第53章 好久不见了
她心中的那个人,可曾知晓自己心意?若是明白,缘何不见,若是不知,缘何不见…并不是所有的故事,都有一个结局。
北燕长安,巍巍皇城外,南望村中,书生骆木林一边忙着收拾案前,一边不忘嘱托屋内一群玩闹稚童:“回去都休得只顾着玩,忘了功课,明儿堂上可是要考究的,虎子!
说的就是你,上回的诗文到底背了没背?”一位男童拉耸着脑袋,求饶道:“先生,这几家中农活儿忙,来不及背哩,过几天,过几天定会补上的!”
一旁女孩笑道:“虎子撒谎也不见脸红,你家的农活儿,什么时候轮到你去张罗了?不要脸,不要脸。”男童气恼道:“就你宋娟多嘴!把早上的脯还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了!”
女童眉开眼笑:“就不还你,这脯呀,真香!”说着一边撕着脯,一边嬉笑着朝门外跑去。
看着两个青梅竹马的蒙学孩子互相追逐着童年,骆木林眼带笑意。收拾完毕,骆木林背负书箱,缓步而行,远远瞧着家门口挂着一串腊,一大捆鲜蔬,只觉无奈。
房子是租的,北燕长安,居不易,寒门学子,城里是万万住不起的,只好搬到这城外小村,顺便教村中孩童蒙学,赚些银子补贴日常用度,说是租赁,租金却比市价低出一截,骆木林心中明了,并非村民不懂行情。
而是报答他这个贫寒学子用心教书,不仅如此,学童们家中还隔三差五送来吃食,只是房租已占了便宜。
他又怎好再厚颜收下?一来二去,村民们干脆就趁他出外,直接把东西放他家门,连谁送的都不知,自然也就没法子退了。
骆木林躬身朝村中长揖,聊表谢意。有没有人看见是一回事,礼数到不到是另一回事,骆公子心中这杆秤,不偏不倚,他没来由地想起惜花。
嘴角勾起弧度…惜花是一位姑娘,一位不施粉黛,穿着布麻衣,褪长,依然十足好看的姑娘,怎么个好看,他却说不上一二,总之,好看就对了!她说。
她姓年,过年的年,她不是长安人,四年前才到长安来投靠在军中混出了名头的表兄,借着表兄打点关系,花了些银子。
在宫中库房内找了份斟茶递水的闲差,事儿不多,都是细活儿,例钱加上赏赐,油水却丰厚得咂舌,没两年,花出去的银子便回了本。
只是年姑娘是个顾家的,自己没舍得吃喝,余钱都寄家里孝敬爹娘去了。骆木林觉得极好,是个会过日子的姑娘,他庆幸那天与同窗好友喝了点小酒。
他庆幸碰上了她…那天,骆木林饮酒归来,顺道在市集买了一小袋子胡椒粉,北燕地处严寒,百姓家中做菜,喜添些胡椒调味,塾料走至巷间拐角处,一个照面竟碰上了一伙儿痞子调戏一位良家妇女?
素来胆小的骆公子,借着酒意,二话不说将一袋子胡椒粉往那伙闲汉脸上撒去,抓住女子手腕,扭头没命地往外跑,边跑还边嚷嚷,来人啊!闹人命了!一路跑到僻静处,体弱书生,上气不接下气,见没人追来,放下心,头一次正眼看着自己救下的姑娘。不成想。
这一看,便丢了魂儿,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姑娘?女子古怪一笑:“谢过公子仗义援手,敢问公子尊姓大名?”骆公子结巴说道:“在下…在下…骆…骆木林。”女子柔声道:“小女子姓年,过年的年。公子…公子可以松手了…”
骆木林这才惊觉自己还牵着眼前佳人玉手,一阵局促,连忙松开,说道:“一时情急,失了礼数,年姑娘万勿见怪,在下…在下绝非那登徒子。”
年姑娘屈膝施了个万福:“公子多虑了…”骆木林:“天色已晚,不知年姑娘家住何处,不如让在下送上一程?”年姑娘:“小女子就住在附近,不敢劳烦公子远送。”
骆木林一阵失落,拱手道:“姑娘保重。”转身离去,片刻,身后远远传来一个声音,骆公子可以唤我惜花…骆木林转头一笑,高声道:“我在城外五里的南望村私塾中教书。”
不等女子答应,扬手作别。数后,私塾窗台外,一位俏丽女子捧着腮帮,笑魇如花,她姓年,过年的年。转眼便是一年待来年闱,若考上进士,便请那学宫中恩师做媒,下聘书将惜花娶过门,攒些银子。
在乡里买栋二进二出的宅子,要个孩子,若惜花愿意,儿女双全,更好,骆木林如此打算着,脸上乐开了花。虎子不知从哪钻了出来,扯了扯先生衣袖,嫌弃道:“先生,又想年姐姐了?赶紧把口水擦擦吧。看着老不正经了”
骆木林下意识便用袖子抹过嘴角,才察觉不对,气道:“好啊…你小子消遣你家先生是不?明儿若是背不出诗来,罚抄一百遍!”虎子顿时苦了脸。
忽然两眼惊喜,一手指向骆木林身后喊道:“年姐姐,你来啦?救救我,先生胡乱拿我撒气呢!”骆木林笑道:“当你先生我好骗呢,这回别说你年姐姐,便是你年阿姨来了都没用!”
“哟,这位公子叫谁年阿姨来着?”一个要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骆木林僵硬地转过头去,冷汗直。虎子一声欢呼,躲到年惜花身后,不停作着鬼脸。骆木林干咳两声,抬头望天:“今儿天气不错,嗯…不错…”
年惜花与虎子双双翻了个白眼…年惜花一眼看到门口腊与鲜蔬,笑道:“巧了,前些日子奴家特意向宫中厨子讨教了些做菜的本事,今你们俩有口福了,我亲自下厨做道青菜炒腊,让你们尝尝鲜!”
骆木林与虎子骇然对视,从对方脸上看到了惊恐的绝望。虎子:“那个…年姐姐,我娘喊我回去吃饭呢,下回,下回一定尝尝年姐姐的手艺。”说着撒腿就跑。
骆木林:“那个…惜花呀,难得来一回,咱们到城西刘家铺子里好好吃一顿呗,许久没吃他们家的羊煲,怪想念的,他家的羊最地道了,还实惠,这不入秋了嘛,吃点羊,暖身子。”
年惜花一叹:“那就随你吧…哎,还想着让你品品味儿来着。”骆木林悄悄擦了擦额角冷汗。
那神情便像刚捡回了一条性命…城西,刘家铺子,一锅锅羊焖在炉上,透着花椒,八角,大葱,胡椒,萝卜的浓香,教人食指大动,无怪乎远近闻名。
二人落座,骆木林扫了一眼菜单,点了一锅羊,一碟凉菜,两份面条,暗自掂了掂钱袋子。
正想还要不要加个什么荤菜,门外一阵嘈杂,门帘掀开,走进几位身披银铠的壮汉,后挂有强弩,皆是北燕士兵无疑。
当首一人放声大笑:“兄弟们,当值回来,吃上一锅羊,配上那高粱酒,最痛快不过了,今儿刚好领了俸禄,回头咱们到城中那柔香阁找个婆娘,狠狠上一晚,让那些小美人知道咱们军爷,又岂是那些个小白脸能比的?哈哈!”
他走入大堂,忽然瞧着有个身影仿佛有些眼,又了眼睛,深呼一口气,转身嚷道:“兄弟们,这家客了!咱们找别家去!”小二斜眼道:“几位客官,那边明明还有两桌空着呢,怎的就客了?”
年惜花慢悠悠说道:“对呀,明明空着呢,这说的,仿佛小女子把桌子都占了似的。”当首军人一拍脑袋,说道:“你们瞧我这眼神,这都能看漏了!走,就那桌了,小二,先来三坛高粱,暖暖身子。”小二高喊:“三坛高粱,来喽!”
骆木林终是多要了份烤羊串儿,招呼小二下单,别的可以省,陪心上人下馆子,终究寒酸不得。小二:“哟,骆公子,好久不见了,这位姑娘看着就俊俏,你家媳妇儿?”骆木林尴尬道:“还…还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