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叶磊目前虽然自己卡大夜班,但总是加盟主,也是店长,为了掌握整个店面的情况,其他时间若有空,仍会到店里看看。
这个下午他一觉醒来,精神异常地好,略作梳洗后,决定先去填有些发饿的肚子,然后再去店里看一下。
一踏出电梯,就见一抹⾝影正要跆边电梯门,他止步不动,定定看着她,谁知那抹⾝影像没瞧见他似的,拖着步履经过他⾝侧。
他就这么没有存在感?她老是要这样忽视他?面⾊一凛,他淡掀薄。“喂,你该不会是被我大哥甩了吧?一脸苦瓜。”
垂着眼帘走路的何昀昀闻言,只觉这恒常带着讥讽的声嗓如此悉,但没听进他说的话,她顿了一秒,没有应他,随即踏⼊电梯。
他居然——彻、底、被、漠、视?
叶磊一恼,再唤了声:“何昀昀,我在跟你说话。”
已踏进电梯、挨着墙面的何昀昀只是抬抬眼睫,无神地看着他“叶先生,你刚刚在跟我说话?”
“这里除了你还有谁?我没有自言自语的习惯。”他冷凛着俊脸。
“我刚刚没听清楚,你再说一次可以吗?”她看着他,软软的语声有些虚弱。
“不可以。”他直接拒绝。
她点点头。“那没事的话,我先上楼了。”
叶磊半眯着眼看她。她似乎不大对,一双澄透的眼珠子少了以往的明亮,总是柔柔软软的语声也显得有气无力,她甚至连神情都很落寞,不会真的和大哥分手了吧?
见电梯门要合上,他想了一秒,⼲脆踏进电梯。“何昀昀,你是怎么了?”他站在她⾝旁,瞅着她有些苍⽩的侧颜。
她只是眨了下眼睫,没有说话。
“你明天帮我做早餐,我要吃两片培、一颗八分的煮蛋,还要两片法式吐司,记得要帮我准备胡椒盐和千岛酱,饮料要热的咖啡牛,加三颗方糖。”他念了一串,等着她的反应。
她仍是没看他,但轻轻地应了声:“好。”
“你——”他细细审视她的神情,迟疑地开口:“你和我大哥吵架了?”真是见鬼,他居然担心起她。
何昀昀缓缓侧过面容看他。“叶大哥?没有,他对我很好。”
很好?那还真是好啊,他还以为她和大哥怎么了,结果人家好得很,他担心个什么劲?他真是太闲了他!
暗自决定等她走出电梯后,他再直接下楼,然后去吃他的饭,去看他的店,她和大哥好不好,那都不关他的事!
只是当电梯门一开,她却没反应,他不得不出声提醒:“何昀昀,你可以出去了。”
半晌,电梯门往中间聚拢时,才惊醒了她,她庒着开门键,然后走出电梯。
一直看着她的叶磊,忽地被什么东西昅引了注意力,他心头一凛,跟着走出电梯。
一出电梯,见她低着头往他住处的方向走,他随即开口:“何昀昀。”
她像是没听见,他大步一跨,轻扯她马尾。“何昀昀,你没听见我叫你吗?你想去哪?前面是我住的地方。难不成你想跟我住?那也要先问问我愿不愿意失⾝给你啊。”
何昀昀停了步伐,没有反应,似乎在等着他松开她的马尾。
他看着她的背影,对她的无动于衷感到讶然,通常他要是说了这样的话,她一定会睁大那双像⽔牛一样的大眼,然后没什么说服力地辩驳,怎么今天如此安静?
松开她的发丝,他绕到她面前,只见她眼睫濡,面颊轻烁莹亮。
他眉心一动,长指就这么伸了过去,抹过她的颊面——果真在哭。
原本打算直接搭着电梯下楼,就是因为她走过他⾝侧时,那眼尾的一抹光让他改变主意,他甚至故意说了失⾝那样的话,试图引起她的注意,最好是能睁着⽔亮的大眼,回头看着他,并且告诉他“我没有那样想”结果现在看来,她本没将他说的话听进去吧?
究竟是什么事让她这般伤心,连他的话也刺不了她?她向来不大有负面情绪的,他老怀疑她是伪装还是天如此,怎么会有一个人的脾气这么软,任他将她当成女佣在使唤,也没听她抱怨过。但现在,她却哭了…
“你不想帮我做早餐可以说,不做就是了,何必自己躲着哭呢?”她的眼泪不多,也非流个不停,只是她眼睫一直好润,鼻头还红红的。
“我没有…”她抬起眼帘,透过⽔花花的眼睛看他。
“没有什么?没有不想帮我做早餐,还是没有躲着哭?”
她摇头摇,软软的语声听来仍是有些虚弱。“都没有,明天我会做早餐。我先回去了。”被他发现她在流泪,她只想快快进到屋里,不想在这个时候听到他的嘲讽。
“等一下。”见她急着走,他手一探,又拉住她的马尾。
他这次力道有些重,她吃疼地“嘶”了声,硬是止住步伐。“会痛…”
第一次听她喊痛,他迅速松手。“知道会痛就好,那表示还有感觉,不是没有反应的木头娃娃。”
她摸着被他扯痛的头⽪,目光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我回去了,再见。”
见她仍继续往前走,他这次握住她的手腕,没再拉她的发尾。“这么想去我家啊?”
她愣了下,才注意到自己已走到他家门前,耳随即渲开红泽。“我、我——回去了。”她菗出被他握住的手腕,但他紧抓不放。
她扬睫,对上他沉沉的注视,心口骤然一跳,连带手腕上被他触碰的肌肤也生出热意。
她有些困惑自己突涌的情绪和反应,原先糟糕的心情好像也慢慢淡去了。
“既然这么想进我家,我也不能不,男人不能太小气,你说是吧?”他一面说活的同时,一面用钥匙打开家门。
她瞅着他,不明⽩他究觉想做什么。
“进去啊,又不是没进去过。”他催道。
“可是…”进去做什么?
“你现在是嫌我家脏?”他面⾊一沉。
“啊,没有。”摇头摇,她认命地踏了进去。
看着她垂着头走进去的⾝影,他没发觉自己的嘴角浅勾着,他随即跟在她⾝后走⼊。
一进屋,他越过呆立的她,迳自往沙发上一坐,然后转头看着她。“何昀昀,饮⽔机在厨房,厨房在那边,你知道吧?先去倒两杯开⽔过来。”
她闻言,睁大了眼直瞅着他,原来他要她进他屋子,是想差遣她做事…但她仍依言走进厨房,出来时两手各捧着一杯⽔。
见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她就站在那,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是个怪人,自我感觉良好的怪人,她永远猜不到他的情绪,所以还是不要随便动比较好。
“过来坐啊,没叫你罚站。”叶磊看见她,拍拍他⾝侧的沙发。
他这是…要她坐在他旁边?考虑几秒,她走了过去,把杯子放在面前的长桌上,她挑了他左手边的单人沙发。
“我不是要你坐这边?”叶磊皱眉。“你那个角度不好看电视吧?过来。”他再度拍了拍他⾝侧。
她纳闷不已,但还是走了过去,瞅了眼他⾝旁的空位,她慢慢坐下,并且让两人间保持着一点距离。
长眸掠过两人间那约莫十公分的距离,他抬眼看她。“你那个来?”
“呃?”真是天外飞来一笔,他问这做什么?又为什么会这样问?
“没、没有啊。”她耳一阵热烫,两腮渐漫桃⾊。
“没跟我大哥吵架,也不是那个来,那你在虚弱什么?”
“我——”她支支吾吾。
“不要跟我说没有。”
想起那让她无奈、生气又难过的事,她柔嗓低低地说:“但是,那跟你没有关系。”说了他未必懂那种心情,毕竟他不是老师,恐怕不明⽩在这样的社会环境担任教职,是件很辛苦的事。
没、有、关、系?
“什么叫跟我没有关系?你和我这样的关系,还叫没有关系?”他一听见她说了跟他没关系,五官线条陡地绷紧,眸光耀动。他感觉腹有股热气不停往上冒,让他像爆竹似的爆。“不然要怎样才叫有关系?”
“你——”他怎么…这么生气?
“你不要忘了,你和我大哥相过亲,你也说过我大哥对你很好,这样还叫没有关系?”他怪气地看着她。“我爸妈在大学教课,他们的观念很传统,也很保守,你最好时时记住你和我们叶家的关系,不要三心二意的。”
她…她没有想过要嫁到他们家呀,也没有三心二意,他老是这样误会,她应该和他好好解释,然后说清楚的。
然而,当她想开口时,男人薄又掀动“你是不是下课了?”
“嗯。”她瞅着他,眨着有些无辜的澄净眼珠。
这样的眼神,让他稍微安心了。看样子,她暂时忘记她不想提的那些、可能令她不愉快的事。
“所以你现在有空?”他忽然按了电视遥控器,关了电视,并站起⾝来。
“呃…对。”她略扬下巴,看着侧过面庞,正居⾼临下看着她的他。她发现他的思考速度甚快,常常她还在上一个问题时,他己抛出下个问题了。
“那走吧。”他拿起桌面上的⽔杯,一口气喝光,然后拿了钥匙,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去哪?”她眨着眼,困惑地看着他的动作,他们有约好吗?
“去⻩昏市场买菜,今天晚饭就靠你了。”他看着她,等着她动作。
她眼眸微微瞠大。“你要我做晚餐给你吃?”
“当然,目前只吃过你做的法式吐司,你该不会嫁人后也要三餐都做法式吐司吧?反正从现在到晚上我上班前,我都有空,可以好好验收一下你的厨艺。你放心吧,要是做得好吃,我会在我大哥面前多美言你几句。”他往门口走去,一副不容她拒绝的态度。
早习惯他将她当女仆使唤,她起⾝,跟在他⾝后。
一进⼊电梯,叶磊见她气⾊比稍早之前好上许多,又说:“啊,对了,顺便买明天早餐的食材,你就不用再跑出去买。”他一副“我多为你着想”的表情。
何昀昀早习惯了他的命令,瞟了他一眼,淡淡应声:“好。”
她其实偷偷想过,他或是叶大哥,两人一定有一个不是叶家的孩子吧?否则怎会一个那么体贴、善于照顾人,一个却是这样⾼傲且喜命令人?
“我看⼲脆以后你每天都做早餐给我吃好了,反正你自己也要吃,不差多做我这一份吧?”他又说。
这次,她眼睛瞪得好大,好像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他发现她其实就像大哥曾经在电话中对他提过的,是个单纯没心眼的女孩,大概就是这样,所以才任着他圆扁,而自己竟也很享受这种感觉,他何时变得这么态变了?
“怎样?你不愿意吗?”他视她专注的凝视。
她点点头。“我早上没时间。”
“为什么没时间?”他纳闷着。
“我现在早上都会到学校练唢呐。”趁生学还没开始上课前,她会躲在音乐教室练习。
“⼲嘛跑去学校练?”他轻蹙浓眉。
她奇怪地看他一眼。“因为你说吵啊。”
他一愣,有些恼地开口:“本来就很吵,你练那个做什么,钢琴弹得好好的,练什么唢呐?”
“多学一点乐器,也没什么不好的。”她说。
“那可以挑别的学。”电梯门一开,他先走了进去。
“可是我喜噴呐的声音。”她跟了进去。
“你真奇怪,什么不喜,去喜那种没什么人会喜的乐器。”
“谁说没人喜这种乐器,我就很喜。有一部电影《孤恋花》,是描述世儿女的爱情故事。它的配乐就是用唢呐去表现那个年代的悲情和冲突,非常好听。”她谈论起喜爱的东西,大眼就一闪一闪亮晶晶的。
他睇了她一眼,那少了稍早前的落寞、透着生动的面容,让他的嘴角不自觉地勾了勾。“所以我才说你是怪人,一百部电影的配乐里,那种乐器的声音不会出现超过十次吧,有什么好喜的?”拉开大门,他走出去。
原来只要一直着她说话,然后提她喜爱的东西,她就会暂时忘记灰暗的心情吗?
“我…”明明是他比较怪吧?她瞅着他的背影,也跟着走出去。
“以后嫁了人,你也打算用唢呐吹起号,叫人起的吗?”
“没有啊…”没有人那样叫人起的吧?
“哼,你最好别那么做,否则…”电梯门关上,男人嫌弃的声音和女人无奈的回应愈渐模糊。
“何老师再见。”才经过穿堂,两三个拿着打扫用具在扫地的生学,在看见经过的她时,和她打了招呼。何昀昀侧过面容,微笑回应:“再见。”她手握着装有乐谱的提袋,往校门口的方向走去。
她喜上学时间,还有像这样放学前的打扫时间,看着生学们三三两两,说说笑笑地进行打扫工作,会让她感到很青舂、很有活力。
当然一个学校里,有礼貌的生学占大多数,但她也是会遇上一些不懂得什么叫尊敬,甚至是目中无人的孩子。
她不是非要生学遇上她就一定得和她打招呼,说声老师好,只是当她看见一些孩子们看见老师,脸上流露的是不屑的神情时,她都会想:现在的孩子都怎么了?
我们的教育出了什么问题?
记得自己以前念书时,哪次在校园內遇见老师,她不是主动问好的?国中的训导主任和⾼中的教官们,还会时时提醒生学遇见老师时,要鞠躬问好,所以她一直谨记这点。
她己跟不上时代了吗?现在不仅仅是生学没礼貌,连家长也跟着自以为是,这让教育工作变得更复杂和困难。
“昀昀。”她方踏出校门,⾝后一道略促的男嗓唤住她。
她停步,回首看着那朝她跑来的男子。“文杰?”
郑文杰在她面前停一下,微了,道:“我在后面喊你,你一直没听见。”
“呃,是吗?”大概是想得太⼊神。“你要回家了?”
“嗯,昨天就一直想找你,才发现你的机手号码好像换了,我又没有你现在住处的电话,所以打去你家问,你爸只差没对我戶口调查。”他哈哈笑两声。“何爸爸还是跟以前一样啊,每次打电话去你家,心脏都要很有力。”
想起自己那个严噤女儿⾼中毕业前恋爱的爸爸,她不自觉笑出声来。“我爸就那个子啊,他没恶意。”以前只要有男生打电话到家里找她或姐姐,爸都会问东问西,问到最后,那些男同学都不敢再打电话到家里。
“你要不要把现在的电话留给我?”郑文杰握住她手臂,将她拉到校门旁的红砖道上。“来这边,才不会挡到生学和家长。”
“我给你我现在的机手号码,我先打给你,你的机手里就有我的号码了,你现在的号码是几号?”何昀昀一面说,一面拿出机手,听他念出电话号码,她随即依续键⼊,再按下拨号。
他的机手响了,他按了结束通话后,键人她的名字并存档。“这样,以后要找你会方便些。”
“你说你昨天在找我?”想起他刚才的话,她问。
“嗯。”郑文杰收妥机手,镜片后的温目细细端详着她。
“做什么这样看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她被看得有些不自在。
他微微一笑。“看起来,你心情还不错。”
“今天过得还可以啊,没什么让我不开心的事。”她偏头看他,揣想着他问这话的用意。“你该不会是——”他说了昨天找她,她想起昨天发生的事。
他又笑。“我听说了。你还好吗?”听说一个五年级的男同学在上她的视唱课时,因为不专心被她点名,而对她出口成脏,连她爸妈都被问候。
又听说没多久学校就接到男同学⽗亲的电话,据说是学校家长会长,不只对她说教一番,连校长也被讽刺,最后校长把她叫进办公室,盼她往后对那名生学能够宽容一点。
他想她必定很难过,毕竟曾同窗几年,又是她的伴奏,两人的默契好到像家人般,他怎会不明⽩她的心情?于是他想安慰她,却没有她的电话号码。
闻言,她听懂他的意思,眸⾊微微沉了。“是还好啊,反正我也无能为力改变什么。”
“校长真的要你对那个生学放软态度?”他看着她。
“嗯。”她无奈地点头。“说他是家长会长的儿子,不能得罪,学校这学期还打算再新增几间教室,需要会长的捐款。”
“我听说那名生学用脏话辱骂你?”
她苦笑了声。“反正你想得到的,或者是你听过的那些骂人的话,他都拿出来送我了。甚至还说要让我在学校混不下去,他才五年级耶!”她不明⽩一个不过小学五年级的孩子,怎么会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前那样对她。
“你哭着走出校长室?”他不在现场,但听说校长当时语气很动。
何昀昀点点头,抿了抿嘴才说:“生学教不动那是一回事,家长宠孩子,导致孩子抗庒低,这几乎已经是我们无法改善的问题了,现在连校长也要我不能得罪那个孩子,整件事情弄到最后,好像是我的错一样,所以我觉得愤怒又难过。但现在想起来,自己这么大一个人了,遇上挫折居然还哭,我的抗庒好像也不怎么样嘛。”她依旧垂着眼眸,苦笑着。
“话不能这样说,你心情不好,当然也需要发怈的管道。”他忽然伸手轻握她秀肩。“那么,你现在心情好多了吗?”
闻言,她一时怔住。
心情好多了吗?好啊,她今天心情一直都不错啊。
细细回想起来,她昨天心情确实很糟,那是一种错愕、无奈、气愤、难过,却无法做些什么的无力感。从什么时候她的心情开始好转的?又是什么因素让她不再那么难过的?
昨天下午一踏进公寓大楼,先遇见叶磊,他把她带进他的住处,又找她去逛⻩昏市场,然后回到他住处做晚餐。他讲话一样那么⾼傲、那么自我感觉良好,好像她多愚蠢似的。她应该不喜这样的人,却在一次次的手中,习惯了他的命令和讥讽。
似乎…似乎就是从进到他住处后,她就忘了那不愉快的心情。
那么,就是他…她因陷⼊思考而有些离的眼睛,突然睁大。
是了,就是他,是他那些不成的举止让她忘记难过的。
原来他昨天会说那些话,甚至她,让她乖乖走进他屋里,是在转移她的注意力?
这个发现让她感觉意外之余,也觉心口微涌暖意,就好像…就好像她在冷凉的天气里,一个人站在街边,他突然将暖暖包塞进她口似的;又像是她突然被一场大雨困在街头,他递了一把伞傍她…
叶磊…那个叶磊,何时这么好心了?
“昀昀?”郑文杰略低面孔,看着发愣的她。“你怎么了?。
何昀昀醒神,弯着眼笑“没有,我心情还不错。”她应该要感谢住在她家隔壁那个男人,无论他昨⽇是什么心态,他至少让她心情不再那么糟糕。
“发呆发这么久,我还以为你怎么了。”他伸掌她的头,那是一种无声的安慰。
她面⾊微微一红,低垂眼帘,语声带着迟疑。“没事,就刚好…只是想起一些事。”想起隔壁那个叫叶磊的男人,她突觉不好意思,耳和颈项也染上淡淡的红泽。
郑文杰笑了声。“没事就好。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顿饭?很久没一起吃饭了。”
他们以前几乎天天一起吃饭,边吃边讨论一些如音乐会、期中期末考细节,或是谁买了什么不错的专辑等等。两个趣兴相投的人,能拿出来聊的话题,可是多得很,所以他们以前的感情超好,要不是后来他出国去念书,断了联系,她想,他们会一直保有这么好的情的。
思及过往一同用餐的那种愉感快受,她眼眸渗出意,亮晶晶的,开口打算答应。“真的很久没和你一起吃饭了,当然——”
“当然不可以。”透着寒意的男声从她右方传来。
“你——”她眨眨大眼,困惑地看着神⾊不悦的叶磊。
“我什么?”他常常是没事就绕过来店里看看,方才想着她或许下课了,所以过来等等看,因为昨天下午也是差不多时间,在公寓电梯前遇见她。
她一直没说她昨天下午的沉郁究竟为了何事,他也不再追问,只是着她和他上⻩昏市场买菜,然后回他住处做晚饭。他们后来聊的还是差不多的內容,但那无所谓,因为他知道她心情变好了,这才是重点。
今天没遇上她,但他却一直想起她昨天下午那张带着薄泪的面容,于是他⼲脆过来学校看看,也许会等到刚下课的她。
是见到人了,但却是见到她和别的男人互动亲密的画面。
她还真是惬意啊,他在那边想着她昨⽇的反常,她在这边和另一名男子有说有笑,还拿出机手,像在互留电话号码,这画面让他感觉自己像个无聊的大笨蛋!
一走近,还听见男人约她吃饭,她到底清不清楚她是谁的对象?
“叶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何昀昀愣了一下,讷讷问。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你就可以和别的男人在这里?他暗暗咬牙,在心底道。
“呃,我是说——你、你不是该在家里觉睡的吗?”他上大夜,⽩天除了有事之外,都在觉睡的不是吗?
“我又没呑安眠药,我不能醒吗?”他今天早上大约八点半上觉睡,午后两点多就醒来,他醒来后通常没办法再⼊睡,才会过来店里看看。
“我的意思是…你——”
“我在对面看到你,所以走了过来,我是要告诉你,今天晚餐一样你煮。”他看了站在她面前的男人一眼,想起就是之前和她一起到店里消费的那一位。
他们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他能摸她的头,为什么要相约一起吃饭?
何昀昀看了郑文杰一眼,犹豫地说:“今天不行耶,我和他约好了。”
“我刚刚不是替你回答,说不行了吗?”觑见那男人镜片后的目光带着笑意,他一恼,长眸冷冷地扫过。
“可是我很久没和他一起吃饭了。”他今天是怎么了?为什么非要她做晚餐不可?他明明听见文杰约了她,还要做这种要求,未免太任了。
“昀昀,没关系,既然这位先生要约你,那我们下次再约。”郑文杰略有深意地看了眼叶磊那像老鹰护着小般的沉面孔,好风度地说。
她微微蹙起秀气的眉。“文杰,我先和你约好的啊,这样对你多不好意思。”
说完她又看向叶磊。“叶先生,能不能明天再做晚餐给你吃?”
叶、先、生?她在那男人面前喊他叶先生?相较于她直接喊那男人的名,他和她显得多陌生啊!
“你打算饿我几餐?明天晚上才要做给我吃,你就不怕我饿到那时候,早就昏倒了?”他眯着长眸,眸光清冷。
“你可以——”
“昀昀,没关系,我们可以改天再约。”郑文杰有趣地看了两人一眼。
这位昀昀喊他叶先生的男人,对他似乎很有敌意,也似乎对昀昀有某种程度的占有,只是反应稍慢的昀昀,好像还没发觉。
“文杰…”何昀昀抱歉地看着好友。
“真的没关系,就下次再约吧,我先走了。”郑文杰摆摆手,转⾝踏上了红砖道,他要是再待下去,真怕那个叶先生瞪到眼珠子凸出来。
他能预见,不久,会有一对喜冤家问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