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五、俊才多年少(一)
“史司法提兵向庐州来了?”早就传遍全军,对于俞国振的守城计策,老回回自觉就是换了他去,也很难应付,因此“无,为城”在他们的心目中,是一座几乎不可能攻破的城。
而无为幼虎展示出来的纯的守城技艺,也让他们头痛,实在没有什么信心,在攻城对面对这位难的对手。他们进入江淮一带,可是为了避实就虚,而不是来打硬仗消耗自己实力的。
因此,史可法与俞国振分开来夺庐州府实在是再好不过的消息!
“正是,在小胜之后,官兵便得意了,加之援军不断到来,咱们又在庐,州,故此对于细作的盘查远没有以前紧密,我派出去的人,混进去了不少。”张献忠冷笑道:“史可法为四府分守,庐洲是他驻地,他若是不来,那便是失责,那无为幼虎最是桀傲,倒象是我辈中人,护着自己家乡就走了,怎么肯为他人的乌纱帽出死气力!难怪,难怪,我道这厮为何能击败可望,原来他根本不听史可法之令!”
“正是,若是听了那些狗官的,便不会如此难。”老回回拍了拍大腿:“这是天赐良机,黄虎,你说说,咱们该如何做吧。”
“史可法也不蠢,知道不经巢,县来庐,州,走的是庐,江,庐,江之中尚有几百官兵,加上民壮,总有千人。”张献忠冷笑:“咱们自然要给他这个四府分守面子他要庐,州,咱们就让出庐,州,去庐江接他去!”
这又走出人意料之举,原本可以依托坚城庐洲坚守,史可法兵力不足,又不得不前来夺庐,州想必他脑子都是怎么攻城。但张献忠却弃城不守,跑来攻庐,江!
“黄虎,你又想做一票大的?”老回回目光一凝问道。
“自然,要做就做大的。”张献忠眼中凶芒闪动:“只是抓着一个史可法算得了什么,我要让整个江淮之地,再无阻我之兵,那时我寻地渡江,直应天府…当初倭寇仅凭数十人便敢横行于江浙,咱们现在有多少人当初有戚继光挡着倭寇,如今朝廷里还有谁能挡我们?“
说到这,张献忠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一半,他霍然站起,一脚踢翻身前的案几:“拔营出发将史可法困在庐,江!”
包文达仰首望了望天际隅沉沉的彤云,让他觉得压抑。
他在此时很羡慕石敬岩与赵英,这二人不必跟着他一起,跟着脑子都是“正人”、“德”、“道学”的史可法,在这样寒冷的冬天,向着恐惧进军。
“包指挥,为何这般神情?”在包文达身边,一个瑕着甲的将常略带得意地问道。
此人也是一个指挥使,姓曾同样来自苏州,向来与包文达不睦,但他甚得张国维信任,因此在此前史可法分派差使时,他得了带大军随后而至的美差而包文达等则不得不跟着史可法轻身前进。
“献贼不是此前张可望那幼贼可比,我们只有四千人不足轻军冒进,怕命…”
“看来包指挥在巢,县败了一次,连胆都破了,哈哈哈哈。”那位曾指挥放肆地笑了起来:“若是曾某在巢,县,就不会有后面那么多事情,庐,州也不会失守。包指挥,连这点胆子都没有,真不知你在无,为县是如何立下的功劳,莫非是因人成事,在别人后面捡来的功劳?”…,包文达从巢、县起便在史可法身边奋战,故此在史可法拟的功勋名册上,他的名字还比较靠,这让曾指挥极是嫉妒,此时就忍不住说了出来。
“在巢,县与无为,那可都是有俞公子相助,如今史参议与俞公子意见相左分道扬镰,只怕…””
“俞公子俞公子,包指挥,这一路上你至少提了几十次了吧,莫非离了那姓俞的,你连走路都不会了?”
“哼,牟旨挥,你此言何意?”
“倒没有别的意思,咱们堂堂朝廷命官,有品秩的武将,却听一个白衣小儿支使。包指挥,在苏州之时,你也是一条汉子,每谈及兵事,不总是贬我么,为何现在却这般草包?”
“你是说我包某草包,还是想借着说我包某指摘史参议?”
“史参议文官,向来不习军务,放手任那俞国振施为,那是史参议器量非凡。但你包文达跟在史参议身边,未能替史参议分忧解难,至使史参议要受那黄口孺子之闲气…啧啧,换作是我,早就找块豆腐撞死了。“
“曾指挥既然如此,何不向史参议请缨,独领一军为前锋,去收复庐、州,本将在后方,等着曾指挥的好消息。”包文达哼道。
他二人小声争吵,周围的将官也都听到,见两人渐要翻脸,都纷纷来劝。
话说到这里,两人便是不而散。包文达心知对方嫉妒自己,他也懒得再与之争执,而是来找史可法。
“史参议,贼势众,官军兵力不足,当谨慎小心,须得多派侦骑斥侯。”见到史可法,他直截了当地道:“若不小心,巢、县被敌突袭之事,只怕又会重演。”
“包指挥且放心,本官已经派出侦骑了,而且此地距离舒城已经是不远,贼人不可能绕过舒,城来袭我。”史可法自信地道。
包文达却是苦笑,当初在巢、县,史可法也是这般自信,觉得贼人不可能绕过庐,州攻巢,县,结果是被事实狠狠了一记耳光。看起来这位史参议并未取教训,只可惜这四千多的官兵,看来唯有自己更小心些才行了。
“史参说…”
话才说到这里,突然间,众人背后一阵喧哗,包文达心中突的一跳,回头望去,只见官兵后营已经成一团,不少人都开始溃散了。
“何事喧哗,何事?”那位曾指挥大怒,这后军原是他带来的士兵,因此他拨马回返。
但并没有回头多久,便听得那些溃散的官兵都大叫起来:“贼人来了,贼来了!”
一边喊着,官兵一边就四处散开,象是没头苍蝇一般窜。
史可法暴怒,他骑在马上,根本没有看到寇的身影,只是在背后似乎有几骑飞快追来,看上去也不是寇打扮。他连连喝斥,周围的将官也纷纷回头,用鞭子狠狠打那些糟糟的士兵,好一会儿才稳住阵脚。
这个时候,疾奔而来的那几骑也已经到了近前,包文达早领了人上去,不一会儿,便将那几骑接过来。
史可法一眼认出,为首衣冠不整者,正是庐,江县令吴光龙!
就在大半前,史可法统军才从庐、江县中出来,县令吴光龙还在他面前侃侃而谈,史可法还拿吴大朴勉励他,可仅仅大半,现在出现在他面前的吴光龙,不仅一身官袍都没了,而且五官都挪了位,那模样,要多凄惨就有多凄惨!…“吴令,这是…你这是…”
“史参议,不好了,不好了…贼人,贼人攻庐、江,其势极大,下官虽是奋力支撑,却是…却是守不悄啊!”吴光龙哭得鼻涕眼泪都一起了下来,他心中是真正地担忧,因为史可法走时再三待他要谨慎,可是因为得了史可法夸赞,他治下某位豪族监生邀他宴饮,就在他酒酣耳热之际,听说贼人入了城,他只穿便服夺了匹马,只带着这几位亲信逃出庐,江!
他心中到现在还不时白,贼人是如何绕过史可法的军队,柢达庐,江城下的!
这个消息让史可法的呼吸几乎停顿了一下,但他旋即瞪起了双眼:“入舒城,快,咱们赶紧入舒城!”
史可法再收复庐、州之心切,也知道事情不妙,贼人突然出现在他身后的庐,江,实在让他觉得匪夷可思。现在唯一之计,就走进入离他甚近的舒,城,或许在舒、城,他可以模仿俞国振守无为之举。
他的命令才下,众将与官兵拔腿就开始跑,那位方才还傲气冲天的曾指挥一马当先,冲在了最前。
他们所在之地,离舒城尚有十余里,跑了里许,史可法才想起来,又将那吴光龙唤来询问:“贼人占了庐,江后,是否来追了?”
“贼人大军,就跟在罪员身后,相距不过数里,不过罪员骑马跑得快,贼渐追渐远,也不知是否还在后边。”
“贼人是何时开始攻庐,江的?”想到俞国振曾经和他说过的一些话,史可法极为郁闷地又问道。
这个问题,顿时让吴光龙的冷汗冒了出来。这一路上,他只顾着逃命,想着史可法有几千官兵护卫,因此顺着官道便追了上来,还没有仔细琢磨,如何寻个说辞,为自己罪。
“是川…是午时正开始攻城的。”他不敢抹汗,怯怯地将贼人攻城的时间提拼了近一个时辰工
便是牛时开始攻城,到他逃离庐,江,时间也不过是一个时辰,一座县城,城中有几千民壮,竟然连一个时辰都没有守住!
史可法瞪视着他,好一会儿才郁闷地长叹了一声。从严觉、罗之梅,到这位吴光龙,朝廷任命的这些知州县令,似乎都不怎么样。平时谈谈文章教化倒是可以,收收赋税徭役也还凑合,可一临大事,却个,个都出了草包本。
若是史可法知道吴光龙甚至连一刻钟都未守住,只怕吃了他的心都会有。现在,他只能寄希望于舒、城知县章可试,不要象这三位一样无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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