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再归何处 中
要问秦羽此时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还得从两天前说起。当她得知林苏扬又要离开后心里虽凄苦无比却又不想让林苏扬知道。打发乔升上街买些路上要用的物品,自己躲在房里黯然地收拾行装。
这一林苏扬因去了朝中大臣为他们摆的践行宴所以回来得很晚,带了几分酒气的谈笑很快就让秦羽把她拉回了卧房。趁着丫鬟整理铺的当儿,秦羽给她端了碗醒酒汤,林苏扬皱眉几口灌下,然后神神秘秘地凑到秦羽耳边说:“我有一个好消息。”
秦羽接过她递来的碗疑惑地看着她问:“什么好消息?”
林苏扬转头看着丫鬟退出去把门关上后才对她说道:“我想带你去。”
秦羽低着头没有反应,等到明白她说的话时立刻惊叫了起来:“什么?”
“嘘…”林苏扬赶紧捂住她的嘴,眼睛朝外面瞄了瞄。“你说…要带我去河丹?”秦羽低了声音问,看到林苏扬肯定地点头,她高兴得想大叫,随即想到了什么,摇头道:“怎么可能,我现在是‘孕妇’,怎么可能和你长途跋涉地跑去西北?”
林苏扬笑道:“别人当然不可以偏你就可以。”说着起身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打开来摊在了她面前。
“这是…人皮面具?”秦羽惊道。
“不是人皮面具,是辛老将军一个江湖朋友仿着做的一张皮面具,戴上它可以把人的五官改改,不像人皮面具那样能够完全换一个模样。辛将军对子言甚是喜爱,于是把这张皮面具转赠给了他。我今可是费了好大力气才从子言那里讨了来。”
秦羽拿起面具左看右看,因林苏扬为她着想感动不已,兴奋之余还是有些担忧,“那府里怎么办?”
林苏扬朝她一笑,“本公子自有安排。”…
不紧不慢地赶路,一行人终是在头西落之前到达了一个小城镇。林子言让那两千护卫精英于外寻地扎营,然后带了十几个人与三位大臣一起进镇打尖。虽是小城镇的人,好歹也在离云都不很远的官道上,见过不少世面,所以这些人的到来并没有引起多大的影响,只偶尔有人会盯着林苏扬瞧。
安顿好后,林苏扬带着秦羽下了楼,瞧见李匡进和冯书早在一边聊了开去,于是另寻了一处清净角落坐下。刚倒好茶就见林子言站在店门口向内望了一圈,最后朝她们走来。
“喝口茶吧。”林苏扬把自己的茶杯推到了林子言面前,林子言看也没看端起茶杯就喝了下去。“刚才去打听了一番,前面有一段路因山上雪融得厉害,道上泥泞异常,明骑马的时候你们可得小心些。”他嘱咐道。
林苏扬点点头,“正是冬末初,山雪融水理所当然,路上怕是滑溜得紧,子言你去告诉两位大人一声,让他们也多注意些。”
随后林子言又出了门,让人够了不少物品,如果明道路难走,晚间到不了下一个地方就要做好夜宿在外的准备。
一夜无话。第二天晨雾稍浓,所有人又在客栈等了小半才见雾散云开。骑马上道,前行了约莫两个时辰,果然遇上软泥铺道的路段。雪水渗进稀松的土层,从山上滑下淹没了道路,一眼看去,碎石官道上是厚厚的稀泥,人走在上面整个鞋面儿都会脏。
林子言命两千兵先行,踏出底来,让林苏扬他们几人驾马跟上。淤泥被前面的人踩得分向两边,后面的人倒也走得轻松了许多。
如此缓慢地行进了好几个时辰,眼见天色也快变暗时才总算过了那段路。继续走了没多远,一长列的队伍突然就停了下来。林子言勒住马喝问发生了什么事。从最前面跑来一个士兵说有一个路人受了伤正躺在前面拦着,说什么也不让,非要他们替他治了伤才肯让开。
林子言当即就问,这么宽的路,他就有能耐全挡着?士兵吐吐地回答说那人身后还带了一大群羊。
此话一出,林苏扬身后的秦羽“噗”地就笑出声来。林足矣皱了皱眉,心想莫非遇上打劫的刁民?吩咐了士兵保护好几位大臣,策马就向前面奔去。
林苏扬因笑道:“这样逗趣儿的人,本官还是头一次见,走,去瞧瞧。”冲秦羽使了个眼色,双腿一夹,马就“嘚嘚嘚”跟着林子言走了过去,还没走近,远远看见前面白花花的一片。伴随着不安分的走动“咩咩”叫个不停的羊群将路口堵了个严严实实。有些士兵已经不耐烦地想要刀赶开这些羊,谁知羊儿们恁是尽忠职守,这边被赶开那边又围了过来,赶来赶去仍是赶不出一条道儿来,反倒像在和他们拼耐。
林苏扬哭笑不得,抬头望见林子言正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她,只一瞬便转回了去,凝了凝神,继续往前走。待到近前发现地上有一小滩暗红的血迹,而受伤的人穿着宽大的青色长衣悠闲地侧枕在一只趴着的绵羊身上。
因着是背对林苏扬,所以她也看不清那人长什么样。她看了看地上的人,转头轻声问林子言:“怎么回事?”地上那人听到她的声音全身猛地一颤,却是慢慢坐起来,转过了身。
林苏扬回头就对上了一双清澈的眼,黑色的瞳孔泛着吸引人的光彩,那么干净,没有一点的杂质。她静静地盯着他的眼睛,很久才目光微移,看见他的衣服像被树枝刮破了似的破破烂烂,手臂上还在一滴一滴地滴着血,他却浑然不顾,一动不动地看着林苏扬。
林苏扬轻叹一声,下了马向随行的医官拿了些金创药和纱布,然后朝他走去。
林子言脸色难看地望着林苏扬的背影,后来的秦羽也看清了“逗趣儿”人的模样,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个人,一时却想不起了。
林苏扬走到那人身边,蹲下来在他耳边轻声道:“还不叫你的‘帮凶’走开?”
那人咧嘴一笑,伸手在嘴旁打了个口哨,那些羊就像听到了命令一样,齐刷刷地往道路两边跑去。
林苏扬看到前面空旷起来,仰头对马上的林子言说:“天色已晚,你们先在前面找个地方扎营,我稍后就来。”
林子言犹豫了一会儿,看了几眼依旧傻笑的“伤员”带着后面的一队人再次行进。秦羽立在一边思考要不要离开,望了望正专心展纱布的林苏扬,最后也跟着队伍走了。等到李匡进和冯书经过他们身边的时候,李匡进也只是疑惑地瞧了瞧,什么也没问。
林苏扬轻轻卷起了那人的袖子,看见他手上被划伤了好几道口子,心中一气,下手重了些,疼得他龇牙咧嘴地直叫唤。撒上金创药,再用纱布细心绑了一圈儿,打上一个漂亮的结,林苏扬才淡淡地说:“好了。”
低头收拾剩下的药粉,冷不防被人拉去抱了个怀,林苏扬担心被人看见挣扎着要推开,他却把她搂得紧紧的,只听耳边传来一声:“没人了。”
熟悉的体温穿过衣衫透了过来,暖暖地,像里的太阳。司君行把头搁在林苏扬的肩上,柔声道:“我好想你。”林苏扬垂在身侧的手抖了抖,然后慢慢环上他的说,“我也是。”
片刻后,林苏扬推开他,再一次认真看着他的眼睛,抬手从他的眼角抹起,沿着眼眶描了一圈,指尖微凉,让司君行觉得无比的舒适。
“我终于又能看见你了。”他说。
“我知道。”他的眼里,是一个完完整整,真真切切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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