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百步之中
“什么好人受得住你这般!”她被他欺着挣扎不得,一双手推着他的肩。“受不住,也受了多年了。”他奚落她,捉住她一只手按在一旁。
“你这样搅扰我,我总睡不安稳,这几头都发昏。”她低声埋怨他。“那真是可怜。”他虽如此说,却丝毫没有放过她的意思。“不行,好冷。”她努力找着身的借口。
“是我冷么?”他又笑“过一会儿便不冷了。”她周旋不了他,一时无语,闷闷地道:“你才是当真不讲道理。”
“全仰赖殿下容忍。”他并不在意她的指责“所以殿下此刻可否容忍我的冒犯?”“我难道可以不容忍你?”她轻声质问他。
“当然,”他回答“只要殿下心甘情愿,那就算不得容忍。”他抚着她的颈后,自她的耳畔开始慢慢地吻她,她的呼吸变得润,周身上下也温热起来,他专心要等待她情动,因此今并不急迫,依旧颇有耐心地爱抚着她。
他的吻向下游弋,在她的小腹上停了片刻。“你做什么…”她嗫嚅着躲避他,眉头微微蹙起,身体因羞微微颤抖着。“到如今你还是不习惯这件事?”他嘲笑她。
“这样不行…”她无力回应他的嘲笑,整个身子在他手里颤抖着。“可是我的小鸾没有一处不可爱。”他十分了解她每一处弱点。被这般玩赏和取悦,她不发出些许破碎的哀鸣,连小腹里都酸酥下来。
“如今可还冷么?”他握着她一只脚踝,戏问她。“冷。”她仍旧口头逞强。“哪里冷?这里?”他转而把她抱在身上,慢慢寻找她的“冷”处。
“不是!”她被他这般捉弄,一边躲一边笑起来,转而以一双手撑着他的膛翻坐在他身上,他自下注视着她在黑暗里的轮廓。暮秋时分,昼短而夜长。烛火俱灭,寂静的黑暗里,她莹白的体如同黑夜里的月光,原来只是如此中夜相对。
就足以动摇十年风烟里冷寂的心肠,他沉溺于此情此景,一时未有举动,她似乎也在想自己的心事,便也只是侧着头不言不动。“抱我呀。”她等待了片刻,有些不地命令他,他笑起来,依言而行,重新将她覆在身下。
她鼻端是他身上冷冽的龙脑香气,可他的身体是炽热的。情热之中,她的身不由自主地弓起又落下,他顺势揽住她的身,推着她一双腿好教她诚心敬意地容纳他,她被他这般锢在身下,几乎整个人都被进锦褥之中,情笃之时,忘情之至。
她本能地以一双纤白的腿勾着他的。“小鸾是要我的命么?”他索抱起她来,使她更加只能依附着他。“你既是我的,你的命也是我的。”她任地回答,面颊却绯红着埋在他肩上。
“当然。”他笑起来,这绝非那班宽容忍让的贤媛淑女可以说得出的话,可他喜欢她这般毫无女德的回答。帷帐之外,铜熏笼下的火炭在银色的灰烬里辟驳响了一声,与炭火同焚的香料气味萦绕室内。
这样温暖而缥缈的香气,将寝堂之内与此时笼盖西京的萧瑟秋夜区分开来,她此时可以不去思索以后,只因她确实无疑地拥有当下。绵厮磨后的疲惫令她陷入舒适的沉眠,待到她醒来时,天光已然大亮,她身边已经空了。
“忞儿,”她唤自己侍夜的女使“怎么不早些叫我起身。”忞儿答道:“是将军吩咐要殿下多歇息一会。”那当然并不是梦。她一面觉得心安,一面又觉得凄惶。卫渊进来比以往更加忙碌,可她并不确知每一件令他忙碌的事。
“他是几时走的?”“五更时候。”忞儿答道。“为着什么事走的?”她继续问。“奴实在不知,只是小将军、周少府,还有两位中贵人来访,说了一会子话,便走了。”那便是…统领军北衙的高绍宁、管理宫务的周恢还有两位内监,这些人凌晨来访,必定是宫之中有要事。
她的睡意霎时消隐无踪。***西苑古树之下列着森森的刀兵。有兵士自后掇了一具胡,卫渊端坐在古树之下,冷冷地注视着忙碌的众人。“阿兄。”北中郎将高绍宁潦草地致礼,又与一旁恭敬等待的少府周恢换了眼色,示意周恢开口汇报。
“臣汝南周恢再拜将军麾下。”高绍宁闻言冷笑了一声,似乎是鄙夷周恢的琐碎。“周少府可是在作文书?再拜下去,怕是天都亮了。”“你我同僚,不必多礼,还请少府直言。”卫渊十分客气地拒绝了周恢的奉承。
周恢碰了一个软钉子,自袖中取出手帕揩了揩额前的冷汗,道:“三前有西苑洒扫宫人阿芜与掌事太监争执,遭斥责后自称要寻短见,便不见踪影…”“将军可是代少府裁判宫中琐事的吗?”高绍宁打断周恢冗长的发言。
卫渊并不开言,只是以手支着眉间,并没有阻止亲信的跋扈。周恢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掌事太监搜索阿芜时,在此井中寻得阿芜尸身。捞取尸身时,在井内另发现此物…臣等不敢擅专,故请将军至此。”
“此事原委,刚才在我府中已由两位中贵人说明。”卫渊有些冷漠地点了点头。周恢见状,不再多言,示意两名太监将觅得的成果展示给卫渊。幽森的树影下,陈着两具尸身。其中一具,正是那寻了短见的宫人阿芜,新死未久,尸身尚未腐坏,另一具却不同。
天长久,另一具尸身几乎已变为白骨,衣衫也尽数腐坏,令人无法从服饰判断它生前的身份。惟有白骨怀中的锦囊光彩不减,在火把的照映下显得有些妖异。
周恢和两名太监均有些畏惧那两具尸身,一旁的高绍宁有些不耐烦,径自向前自那白骨怀中取出锦囊,并将锦囊打开。
一旁兵士执火上前,火光映照下,幽暗的西苑中登时为宝光照亮。锦囊内乃是四寸见方的玉玺,数条虬结的龙围绕印纽,玉玺周身温润光洁,唯独缺了一角,以黄金镶补。高绍宁将玉玺在手中转过来,其上以篆文刻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字。
正是当叛军苦寻无着、失踪五年的传国玉玺。西苑中的众人一时惊诧无言。“阿兄。”高绍宁示意,卫渊却不为所动,只是盯着手捧玉玺的高绍宁莫名微笑了一下。高绍宁被卫渊盯着,莫名有些畏惧,向后撤退了半步,而周遭反应过来的众人纷纷向这象征天下至尊的传国玺下拜。
“阿兄,此乃天意。”高绍宁双手捧玉玺向前。“九郎费心了。”卫渊就着高绍宁的手看了一眼“明陛下见此物归位,想必亦感谢九郎的辛劳。”高绍宁见卫渊竟然无意于此,不由神色骤变。
“我等早已提西苑痴儿在此!阿兄,事已至此,何必迁延?”此时几名甲士让开,显出一旁被数名兵士所执的幼帝。幼帝已被住口,双手被毫无必要地绑在身后。一旁禅让的诏令已经拟定。卫渊见状只是冷笑了一声。
“九郎何时觉得可以凭一块顽石执掌天下了?还是九郎觉得,可以凭此物替我作决断?”“阿兄高才,自然无需此物。天下皆由阿兄决断,可这宫苑之内,百步之中,是阿兄受制于我。”北衙军,皆是高绍宁的亲随人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