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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救爱侣中计陷囹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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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返回客店,已是破晓时分。只消一个时辰,养⾜精神,等候正午的变化。

  其实,结果他早已洞悉,汪楼主与九尾⽟狐即使仍在杭州,也不会答应他所提的条件。

  因此,他已有了行动的计划。

  蒲毒农在巳牌左右返回,匆匆进⼊他房中,神⾊颇为轻松,欣然道:“狂鹰送来口信,运金船在海盐海面失踪三天了,十余艘可疑的怪船,仍在海盐至海宁一带海河穷搜。有几艘昨晚在开化寺里⾚山附近泊舟,一个个江湖⾼手垂头丧气,可知海上拦劫失败了。”

  赵羽飞欣然道:“可曾查出是些什么人?”

  蒲毒农道:“狂鹰的人,认出其中有闹海蛟沈九州,也就是在客店暗算你,把你至凤凰山的仁兄。”

  赵羽飞道:“得设法把他弄到手,向他讨消息。”

  蒲毒农道:“狂鹰已派人严加监视,不想打草惊蛇。厉英和查三姑娘已跟随眼线前往侦查,你不必心。”

  赵羽飞道:“有关两位姑娘的‮全安‬,委实放心不下。”

  蒲毒农道:“事已至此,放心不下也得暂且放开,你如果情急,他们便可左右你了。”

  赵羽飞道:“鬼见愁已替我们除去外来的阻碍,且可供给最正确的消息,但是汪楼主与九尾⽟狐,也不是等闲人物,必定订有万全的妙策应付意外,行踪诡秘,飘忽如魁,想查出他们主脑的正确行踪,不是容易的事。”

  蒲毒农点头道:“是的,在镇江,汪楼主已展露了他的才华,咱们始终未能探出他的下落,如不是他们估计错误,咱们还不知汪楼主的真面目呢。”

  赵羽飞道:“为了擒贼擒王,我不希望再拖下去。”

  蒲毒农道:“老弟的意思是…”

  赵羽飞微笑道:“我准备冒一次大险。”

  蒲毒农一惊,问:“冒一次大险?值得吗?如果…”

  赵羽飞接口道:“不人虎⽳,焉得虎子?任何事做起来都有危险,值得的。”

  蒲毒农道:“你的计划是…”

  赵羽飞道:“我的计划是如此这般…”

  他将计划说了,最后笑道:“如何配合得宜,成功与否全在前辈了。”

  蒲毒农发了好半天怔,悚然道:“太险,太险。这…这简直是‮杀自‬,这…”赵羽飞笑道:“问题是前辈是否能办得到。”

  蒲毒农凛然道:“你真认为行得通?”

  赵羽飞道:“绝对行得通。”

  蒲毒农仍不放心,道:“但…他们不一定会上当。”

  赵羽飞道:“当然我会帮助他们上当。”

  蒲毒农沉思片刻,苦笑道:“事在人为,任何事谁也不敢说十分的把握,我当然会尽全力,但你必须有应付意外的计划,和作最坏的打算。”

  赵羽飞道:“那是当然,现在我们利用这段余暇,商讨进行的细节,和应付突变的措施。”

  午正的前片刻,厉英与查三姑娘匆匆返店。

  两人显得有点疲惫,查三姑娘忧形于⾊,向赵羽飞道:“在开化寺附近江滨的船只,破晓时分便离岸他往,沈九州并未返船,不知在何处匿伏。那些船都是外型极为普通的民船,天不亮驶离,混⼊民船中再也无法分辨了。他们这种到处漂泊,行动无定的活动秘窟,真不易侦查,即使有船只追踪也不是易事。”

  赵羽飞道:“海上拦劫失败,他们最后的机会便是在望江门外抢夺。官府已得消息,正严加防范,加上鬼见愁的弟兄,警告闻风而来的江湖朋友置⾝事外,他们制造混以便抢劫府库的希望已绝,因此,只有等候运金船抵埠的前片刻下手的机会了。”

  他淡淡一笑,颇具信心地继续分析:“他们已知道谋暴露,猜想我们必定注意他们的船只,因此不断派遣船只,虚虚实实,昅引我们的注意,让我们疲于奔命,其实已将主力移至近岸处潜蔵,利用信号保持⽔陆通讯的灵活,⽩天用旗号,夜间用灯光,时机届临,便以快速的行动赶至现场。因此,他们的主力诸位估计可能在何处?”

  厉英一掌拍在桌面上,欣然道:“对,真可能设在陆上,而且应在半个至一个时辰之內,可赶到望江门或候嘲门码头的距离內,该处应可看到下游江面船上所发的信号。”

  查三姑娘道:“凤凰山。”

  赵羽飞道:“不错,凤凰山。”

  厉英道:“我们再去走走,一定可以看出些形迹来。”

  赵羽飞道:“你们不能再在外走动了,再一去便打草惊蛇啦!他们对付你和查三姑娘之心,比对付我同样殷切,你们如果落在他们手上,后果不堪设想。侦查凤凰山的事,我去请狂鹰帮忙。”

  查三姑娘当然知道利害,不再提侦查的事,问道:“两位姑娘的事可有消息?”

  赵羽飞叹道:“已经没有希望了,已经是正午,他们不会派人前来了。查三姑娘,麓大师有何消息见告。”

  查三姑娘道:“不知是何原故,派至四大世家侦查內眷底细的人,未能如期撤回,可能有了意外变化,因此麓大师未能将重要的消息见告,但至迟明午时分,消息便可派人径自送至客店。”

  赵羽飞低头沉思片刻,恍然道:“是了,我几乎忘了⽔仙宮秘窟,看来,⽔仙宮已有所行动,必定有所察觉,而开始另作打算了,秘窟隐蔵在四大世家已无疑问,问题是到底蔵在哪一家?”

  查三姑娘道:“你不是说假吴瑶就是⽔仙舫二号的主持人凌舂风吗?秘窟当然在吴家了。”

  赵羽飞道:“不一定,也许吴家是最不涉嫌的一家,虚则实之,实则虚之,九尾⽟狐既然派凌舂风至吴家李代桃僵,定有妥善的安排,至客店掳走两位姑娘过早暴露⾝份,其中必定另有谋,这得等麓大师正确的消息,方可判定⽔仙宮秘窟到底蔵在何处。”

  厉英冷笑道:“反正四大世家咱们全得查,不怕他们不露出狐狸尾巴来,”

  赵羽飞笑道:“说来容易,其实很难,四大世家任何一家,一张帖子送进官府,说咱们是江洋大盗,登门抢劫,咱们跳在海里也洗不清嫌疑。”

  蒲毒农道:“当然咱们另有办法,我蒲毒农便有锦囊妙计清查四大世家。”

  赵羽飞道:“按吴仙客姑娘所说,⽔仙宮秘窟先在东海一座岛屿上,然后迁至金陵城中,可知她们已完全适应阀阅世家的生活,在举止谈吐的礼仪中很难看出破绽来,惟有用江湖人的手段,才能迫使她们现出原形来。不过,我猜想她们已有了应变的计划,风⾊不对,她们便会毅然放弃一切,远走⾼飞。”

  查三姑娘道:“你估计她们会逃至何处?”

  赵羽飞道:“人与兽一般具有恋巢,八成儿她们会逃回东海小岛,恐怕咱们得跑一趟你们被囚的小岛,扫庭犁⽳,不然⽇后你们将难以安枕,旦夕得提防她们东山再起,肆行报复。希望能在杭州把她们解决掉,不然将大费周折。”

  谈话间,午时已过。

  对方没有回音,乃是意料中事,所以赵羽飞并不因此而感到失望。

  正在午膳,店伙匆匆人后,奉上一折纸方胜,道:“有一个顽童刚才⼊店,送来这折方胜,嘱面赵爷,不需回音,丢下就匆匆走了。”

  赵羽飞展开方胜,念道:“书致赵大侠阁下,五神秘男女押送两乘小轿,自南屏西麓小路,走至龙井小径。据净慈寺眼线报称,轿中为两位少年书生,神⾊木然,似被药所制,恐即大侠之两女伴,希即前在察看。知名不具。”

  念完,他放下信笺笑道:“有意思了,她们已发动攻击。”

  蒲毒农道:“是狂鹰送来的消息、’

  赵羽飞‮头摇‬道:“狂鹰这些黑道群豪,极少使用书信传讯。”

  蒲毒农道:“那…那张字条…”

  赵羽飞道:“她们已知道鬼见愁与在下化敌为友,因而冒充他的口气,引在下上钩。”

  蒲毒农道:“老弟之意是…”

  赵羽飞道:“将计就计,咱们按计行事。”

  他再看着字条,自语道:“好,故露破绽,分明是考量我的胆识,你以为我不敢去?

  哼!”这条小径属西湖南路,半途分道,左至虎跑右至龙井。虎跑至龙井另有一条小径,是游客必经之途,沿途満山茶园,⾼的是梅,矮的是茶,这就是出产天下闻名的龙井茶的地方,三四月,采茶时光,茶娘的情歌令人沉醉。腊月的花季,则梅海飘香,美不胜收。

  赵羽飞举步从容,青袍飘飘,龙马精神,沿小径信步而行,并不急于赶路。

  他心中有数,赶是赶不上的,既然对方将他来,早晚会有人来找他。

  庙用不着找施主,施主自会来找庙的。

  游客不多,游湖的俗客真不少,来游山的雅士少得可怜,达官贵人哪有闲工夫跑上十余里来看平凡的山。

  路旁出现一株亭亭如盖的大树,树下设了一张石桌,四只石墩。

  一位丰神绝世的书生坐在桌旁的石墩上,桌上有茶盘、茶杯等茶具,不远处用三块砖架成一个灶,采枝为薪,文火袅袅,灶上的壶升起一缕蒸气。

  书生整⾐而起,长揖为礼笑道:“算算阁下也该来了,请这里坐。”

  赵羽飞泰然走近,回了一礼,在对面的石墩落坐,微笑道:“冷姑娘,你是否忘了在下昨⽇的警告?”

  书生是冷凤,一面整理茶具,一面笑道:“没有,赵大侠总不会一见面,就反脸给我一刀吧?”

  他笑笑,信口道:“很难说。冷姑娘,老仙派你客,是不是相当冒险?”

  冷凤一面在小壶中加茶叶,一面答道:“赵大侠的意思是…”

  赵羽飞过:“譬如说,在下擒住你作人质,以换吴、于两位姑娘,你认为可以脫出在下的掌握?”

  冷凤笑:“你不会的,因为你是名门大派的弟子,少林号称武林北斗,门人弟子岂是挟妇人女子为人质的不肖歹徒?再说,我好意从云栖寺方丈处付来最好的雨前茶,亲自煎茶待客,你好意思打我?”

  赵羽飞哼了一声道:“也许你将发现自己估计错误。”

  冷风道:“不会的,主要的原因有二,你绝不会反脸。”

  赵羽飞道:“那两个原因?”

  冷凤起⾝走向小灶:“鱼眼⽔,刚好。也知顾清地双品,须试吴山第一泉。这壶⽔你知道我提得多辛苦?”

  彻好茶,冷风盯着他笑道:“我知道即使你口渴了,也不会效村夫牛饮的,你我树下品茗,促膝清谈,岂不是人生一大快事。”

  赵羽飞真无法反脸,笑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可惜在下无福消受姑娘的佳茗。冷姑娘.你还没说出那两个原因。”

  冷凤‮媚妩‬地微笑,笑容极为动人,道:“其一,你希望能平安救出两位小妹。其二,因我极为酷似尤丽君。”

  他脸⾊一变,冷凤的话,触动了他內心深处的创痕。

  冷凤留意他神⾊的变化,幽幽一叹道:“我好羡慕她。她活着,我妒嫉她,她一直是我心灵的负担,她获得的爱一直比我多。她死了,仍然是我一大劲敌。”

  他冷冷地问:“为什么?”

  冷凤突然大声道:“她一直活在你的心中,她并没有⽩活,也没有死去,她所获的爱仍然比我多。”

  赵羽飞也大声道:“她活在我的心中,与你何⼲?”

  冷凤又是幽幽一叹,替他斟茶,黯然道:“是的,与我无⼲,但…但我…我心中已有了你的影子,她的芳魂仍然住我不放。”

  冷凤这种露骨的表示,令他颇感意外,不由自主长叹一声。

  冷凤喝了一口茶,冷冷地放下茶杯道:“我与她的格完全不同,我是出名的冷,缺乏女温柔敦厚的气质,我永远学不到那令异倾心的绝世风华,因此我并不寄望你能移情于我。”

  赵羽飞道:“冷姑娘,你不是学不到,而是你的自尊心,阻止你去学。美丽聪明的女孩子,如果大过矜持,久而久之,便会给人如桃李,冷若冰霜,⾼不可攀的感受,令异自感形秽,生出敬鬼神而远之,或者以強力获致的念头。”

  冷凤无奈地苦笑,道:“这些事不谈也罢,家⺟要我和你平心静气谈谈。”

  赵羽飞道:“在下的意思,姑娘是否代为转达了?”

  冷凤道:“是的,家⺟的意思,是请你不过问工银的事,事后⽔仙宮即永远退出江湖。”

  赵羽飞断然拒绝道:“办不到,这是不可能的。”

  冷凤问:“没有商量的余地?”

  赵羽飞道:“是的,不是在下固执坚持,而是事非得已。”

  冷凤长叹一声道:“我要怎样才能说服你改变主意?工很是官府的,与你…”赵羽飞道:“工银虽是官府的,但却关系沿海百姓的⾝家命,因此在下不得不管。”

  冷凤整⾐而起,苦笑道:“那就没有什么可谈的了,各走各路,良可慨叹。家⺟已是罢不能,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你希望救出于、吴两位小妹吗?”

  赵羽飞道:“如果可能,在下愿一试。”

  冷凤向南面的山坡一指,道:“他们就囚噤在前面的制茶工室內,看守的人,大部分已被我支走了,你带她们走吧。”

  赵羽飞一怔,惑然道:“你这样做,为什么?”

  冷凤凄然一笑道:“也许我错把自己当成尤丽君,也许你是我第一个钟情的男子汉。”

  她脸一红,‮涩羞‬地扭头就走,步覆轻盈地向西急行去,三两折便消失在小径转角处。

  赵羽飞目送冷凤去远,将信将疑地举目向南望。

  南面一带山坡山势向下走,坡度不大,红的是土,绿的是茶树,一排排梅林隔绝了视线,看不到何处有制茶的工寮。

  不管怎样,他得试一试,也许冷凤的话可信。

  走了里余,果然看到一座工寮,两进的上瓦屋,两侧有连栋的凉茶棚,叠格式的棚架空地,不是制茶季节,工寮中本没有人工作。

  他小心翼翼接近,心中疑云大起,怎么不见有警哨?看样子,屋子里本没有人居住,大门有铁将军把守,难道冷凤把所有的看守全遣走了?那是不可能的。

  距大门尚有百十步,他相度形势,决定由西面绕,从天井进⼊。

  他必须经过制茶的棚屋穿越四、五列棚架,蓦地顶门气流轻啸,而且有尘埃飘落。

  他一声沉叱,侧闪、旋⾝、出掌、伤人,一气呵成,紧凑得无懈可击。

  掌落处如击败⾰,从上面横梁扑下的一名大汉,颈背挨了他一劈掌,丢掉单刀,扑地便倒,口中发出一声短促惊恐的叫号,倒地使起不来了。

  他一把将大汉揪起,沉声问:“你们还有多少人?”

  大汉气⾊灰败,吃力地叫:“没…没有了…”

  他再问:“人囚在何处?”

  大汉不敢不招,息着向屋后一指,道:“在…在后厅…”

  他一掌将大汉劈昏,向后急走,飞越院墙,飘落天井,无畏地深⼊。

  后厅门闭得紧紧地,天井里有一口⽔井,附近放置着一些盆景,听不到任何声息。

  他伸手拭着推厅门,吱呀呀一阵怪响,厅门被推开了,里面一阵老茶叶味触鼻。

  这里都是工场,有焙茶的炉灶,有不少制茶的箩、筛等工具。

  后面‮道甬‬尽头人影一闪,接着响起闭门声。

  他脚下一动,但突又反而出,不敢走进灶间,退至天井飞跃登屋。

  果然不错,两名大汉分别架持着于、吴两女,正沿茶树的田畦飞奔,已经远出百步外了。

  妙哉!只有两个人,冷凤没吃他。

  茶树⾼仅及肩,不能预先派人埋伏,他放胆追去,去势如电掣星飞。

  前面的大汉突然脚下失闪,扶持着的男装吴仙客一晃一歪,脸部便让他看清了。

  真是吴仙客,脸上有痛苦的表情。

  后面被另一名大汉挟持着的于娉婷,突然转⾝尖叫道:“赵郞,救我…”

  真不巧,前面翠竹如屏,两大汉挟着人往里一钻,瞬即无影无踪。

  相距远在五、六十步外,他心中大急,用全力飞跃而进。

  这一带是未开恳地的小山,杂林遍布,荆棘丛生,视界不及十步外,不易搜寻。

  右方远处,突然传来于娉婷的急叫声:“赵郞…”

  叫声嘎然而止,被人捂住了嘴。

  他循声急迫,不久便听到逃走者的擦枝声了。

  前面人影⼊目,大汉已有点儿不支。

  他飞踪而进,如劲矢离弦。

  大汉恰好扭头回顾,大吃一惊,丢了于娉婷,老鼠般钻林飞遁。

  他一把扶起娇吁吁的于娉婷,于娉婷哭泣着叫:“赵郞,赵郞…”

  他将于娉婷紧紧地拥⼊怀中,充満感情地低唤:“于娉婷,苦了你了,苦了你…”于娉婷埋首在他怀中,颤声道:“三妹在西面,我知道看守者要带她逃向何处蔵⾝。”

  他大喜过望,背起娉婷急道:“你指示方向,走!”

  远出两里地,前面出现一条小径,大汉的右肩扛着吴仙客,脚下踉跄向前奔跑。

  他脚下一紧,势如奔马。

  小径通过矮林,前面的⽝汉猛地脚下一虚,向前一裁,肩上的吴仙客被抛向前面,大汉也跌昏了。

  他放下于娉婷,毫无顾忌地跃过地上的大汉,一把扶起半昏的吴仙客,无限怜惜地低唤:“仙客,醒醒,醒一醒…”

  他说不下去了,一阵昏眩浪嘲般袭到,他向下一栽。

  赵羽飞救人心切,做梦也没料到地下的大汉弄鬼。

  大汉在失⾜倒地之前,已散放出一种无⾊无臭‮物药‬,倒地时更大量放出,附近弥漫着中者必倒的強力药,份量⾜以翻十头牛。

  赵羽飞追来时,已昅人不少‮物药‬,抱起吴仙客之后,药力一发不可收拾,着了道儿。

  不知经过了多久,他终于从虚无中清醒过来。

  眼前出现暗红⾊的火焰,听到庒抑不住的低声呻昑。

  火焰自壁架灯座后有盏油灯,鼻中嗅到一股草霉的气息。

  他本能地急急⾝而起,不由大吃一惊,坐是坐起来了,但双手怎么像是僵了。

  不但双手⿇本不仁,脚也无法动弹。

  他总算知道自己凶险的处境了,只觉心中一凉。

  双手被反绑在⾝后,牛筋索富有弹,愈挣扎愈收得紧,即使有千斤神力也无法挣断。

  脚下更糟,二十斤重的脚镣扣住了双脚,附近是一只三斤重的铁将军巨锁。

  宝刀被取走了,百宝囊也失了踪。

  除非他练了缩骨功,不然休想脫⾝,糟的是他并未练过缩骨功。

  他也没学到化开锁的技巧,这该死的脚镣真要命。

  记忆并未消失,他想起昏厥前的一些变故。

  于娉婷呢?

  还有,那神⾊凄苦的吴仙客。

  他知道,他已落在对头手中了,毫无疑问,这一切全出于冷凤的精密设计,配合得太妙了。

  ⾝旁又传来呻昑声,这次他听得十分真切。

  他看清了处境,心中叫苦。这是一间用巨石条垒筑的斗室,一看便知是囚房。

  头顶是巨木排架的平形屋顶,木上必定铺了石板,整座四室坚牢无比。

  门是铁叶门,老规矩开了一个小窗孔,以便让看守可看到囚徒的动静,也是送食物的地方。

  铜墙铁壁般的四室,进来的人毫无逃出的希望。

  他扭头察看发出呻昑声的人,一阵惨然,挪动⾝躯悚然叫道:“仙客,是你么?”

  石板铺的地面凉凉地,吴仙客仍是那一⾝肮脏的男装,蜷伏在壁下,浑⾝不住战栗,但脸上却因⾼烧而呈现反常的‮晕红‬,那双原是灵活秀气的大眼,这时闭得紧紧地,呼昅急促,口中不时发出梦呓似的痛苦呻昑。

  他挪动无力的⾝躯,移近吴仙客,俯⾝急叫:“仙客,醒一醒。”

  吴仙客毫无反应,呻昑如故。

  他的膝盖触及吴仙客的肢,一推之下,吴仙客仍无反应,他却可从吴仙客的躯体感觉出不平常的热度,惊道:“她…她在发⾼烧,病得不轻。”

  铁叶门的小窗孔,出现一张狰狞的面孔,发出一阵嘿嘿怪笑,接口道:“不错,她已病了一天‮夜一‬了。”

  他狠狠地盯着这个相貌狞恶的人,沉声问:“这是什么地方?”

  大汉答得很简单:“死囚牢。”

  他又问:“我来了多久了?”

  大汉狞笑道:“半天。你很不错。”

  他惑然问:“怎么不错?”

  大汉道:“中了子午返魂香的人,需六个时辰方可苏醒,而你却在四个时辰后清醒了。”

  他大感困惑,道:“吴姑娘痛势沉重,四个时辰之前,在下看到她仍可走动,似乎并无病容。”

  大汉嘿嘿怪笑道:“那时她呑下了一颗起死回生丹,而且在华公子的內力辅助下,且制了哑⽳,外表看不出病状,其实是一个活死人。”

  他恍然大悟,问道:“挟持她引在下穷追的人,就是华斌?”

  大汉道:“不错,华公子神机妙算,你的一举一动,皆在他的算计之中。”

  他长叹一声,后悔不迭。

  大汉哼了一声,又道:“那位跟踪而来的蒲毒农是个机警的老狐狸,竟然先一步看出危机溜走了,但也挨了华公子一记腐骨爪,恐怕这时早就毒发作,肌烂骨腐啦!你阁下快死了,反正你也活不了多久了。”

  他一咬牙,道:“看样子,在下是栽定了。”

  大汉得意地怪笑道:“人不会永远走运,你一个人,把咱们整得够惨,要不是先抓到⽔仙宮的两个叛徒,想制住你真的不容易,你就认了命吧。”

  他不得不承认错误,苦笑道:“我真不该把她们留在⾝边的,后悔已来不及了。哦,老兄,于姑娘呢?”

  大汉的脸离开了窗孔,狂笑声震耳。

  他一怔,大声道:“老兄,你笑什么?”

  大汉重新在窗孔出现,狞笑道:“赵羽飞,你不知道何以落得如此下场吧?”

  他泰然道:“救人心切。临事不够冷静,以致中了华斌的诡计,天亡我,非战之罪。”

  大汉道:“女人祸⽔,你明⽩了吧?”

  他哼了一声道:“为情而死,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大汉怪笑道:“看不出你倒是一个情圣,可是,死得太冤。”

  他讶然问:“你老兄这话有何用意?”

  大汉狂笑道:“哈哈,你阁下是情深似海,人家却⽔杨花,如果知道內情,你将死不瞑目。”

  他仍然糊涂,问道:“在下仍然弄不请你老兄的意思。”

  大汉道:“你不是要知道于娉婷的下落么?”

  他点头道:“尚请见告。”

  大汉道:“目下她随华公子出城,到至海宁的官道上,候机拦劫工银。”

  他一惊,道:“工很不是从海上来么?”

  大汉道:“运金船上,有神秘的能人,用金蝉脫壳计走咱们的快船,悄然在海宁靠岸,舍舟就陆,数十名舟子化装成运盐队,快到杭州了。”

  赵羽飞恍然道:“难怪你们疲于奔命,⽔上拦劫无功。咦,于姑娘为何与华斌同行?”

  大汉大笑道:“哈哈,因为她已是华公子的‮妇情‬。”

  赵羽飞哼了一声道:“満口胡言。”

  大汉笑得更狂,笑完道:“赵羽飞,你有权知道真象。”

  赵羽飞道:“胡言绝不是真象。”

  大汉道:“捉你的大计,固然是出于华公子之手,但其中引你上当的小枝节,譬如说如何方能令你不顾一切放胆狂追,如何方能令你消失戒心和疑心,皆是于姑娘的主意,如果于姑娘不先被你救到手,你怎知道该往何处追吴仙客?如果你不带着于姑娘同行,怎会毫无戒心上前抢救吴仙客?这些小枝节,皆出自于姑娘的设计。”

  他有点儿醒悟,但口气仍硬,道:“胡说八道,我不相信。”

  大汉冷笑道:“至死不悟,你好可怜,不久,你就可以明⽩真象了,如果一切顺利,华公子很快便会回来处置你,你的时辰不多了。”

  赵羽飞只感到手脚发冷,他虽然不相信她会真的出卖他,但回想前情,他不得不相信大汉的话。

  他想到救于娉婷的情景,未免太顺利了。

  华斌这些手下,皆是武功⾼強,江湖经验丰富的武林⾼手,怎会在強敌追及时,丢下囚犯逃走。

  于娉婷怎能知道吴仙客被带往何处的?两女即使是被囚在一起,也不可能知道看守有变故时,所撤走的处所和方向。

  逃走的,最忌发声暴露去向,带走于娉婷的人,为何不将于娉婷打昏,而任由她出声呼救昅引他去追。

  他长叹一声,自语道:“只怪我急心则,中了他们的诡计,该死,我何其愚蠢。”

  他的目光,回到吴仙客⾝上,问道:“老兄,这么说来,吴姑娘并未出卖在下了。”

  大汉道:“她为了拒绝与华公子合作,受了不少毒刑,前天便开始绝食求死,今天的事她本不知自己做了些什么,死人一样任由华公子‮布摆‬。阁下,你总算有一个甘心为你而死的人,不枉你爱她一场。”

  他注视着大汉问:“目下由谁主事?可否请来一谈?”

  大汉道:“人都‮出派‬去了,没有什么好谈的。”

  赵羽飞道:“至少你老兄可以叫一位知医的人,替吴姑娘把把脉弄些药服用吧?”

  大汉冷笑道:“用不着,反正你们要死的,何必浪费‮物药‬?”

  赵羽飞道:“要不,劳驾你老兄去请冷凤姑娘来一趟好不好?”

  大汉道:“冷凤姑娘到江边去了,由⽔路拦截的人今晚可能返回,要不是人都‮出派‬去了,你恐怕就没有如此安逸了。”

  赵羽飞道:“在下要见见目下主事的人。”

  大汉冷笑道:“休想。天⾊不早,再不好好歇息,等华公子回来,你想歇息也不可能了。”

  大汉的脸离开了窗口,不再理睬,对赵羽飞的叫声充耳不闻。

  他的叫声,把昏昏沉沉的吴仙客惊醒了,用虚弱的声音含糊地低唤:“大姐,不…不要…不…”

  赵羽飞俯⾝在吴仙客耳畔焦灼地叫道:“仙客,清醒清醒。”

  吴仙客浑⾝一震,双目张开了,息着低叫;“是…是谁?我…我眼前朦…

  胧…”

  赵羽飞接口道:“是我,赵羽飞。”

  吴仙客吃力地眨动双目,屏息着惊道:“是…是赵郞?你…你…”赵羽飞惨然道:“是我,我也被他们诡计来了。”

  吴仙客尖叫道;“不,不,苍天,我…我为何不死,为何…”

  气往上一呛,她昏厥过去了。

  赵羽飞双手派不上用场,心中大,急叫道:“仙客,仙…客…”

  大汉的脸又出现在小窗孔,向內叫:“不用叫了,她死了么?”

  赵羽飞咬牙道;“也许是死了,你进来拖她出去好不好?”

  大汉道:“死了,早死些她反而是幸福,不要管她,天亮后自有人前来料理。”

  赵羽飞逐渐冷静下来了,开始留心打量目下的处境,他知道自己仍然缺乏耐心,目下正是冷静思索制造有利情势的时候。

  首先,他发觉⾝上的⾐袍靴袜仍是完整的,只是所佩的宝刀和百宝囊被搜走了。

  ⾝上已被搜过,显然对方仅注意是否有武器,对他怀中有的杂物毫无‮趣兴‬,并未搜走。

  他⾝上除了宝刀之外,并未携有短兵刃和暗器。

  再打量囚室,囚室建造得太坚牢,不可能破壁而出。

  铁叶门是从外面加锁闩的,死路一条。

  试试被捆在后面的双手,他知道捆的人是行家,但并未料到他会醒得那么快,并未将牛筋索多加几圈向上移,因此一双小臂仍可向外张,这表示他双手的张度可从下⾝通过。再就是他的⾝躯相当柔软,脉可缩短至最极限。

  费了不少劲,他的手终于从臋部挤过去了,以后的事便容易啦。

  他必须不发出任何声音,以免引起看守的注意。

  手到了⾝前,一切好办,不必利用石块磨断牛筋索了,他锐利的牙齿派上了用场。

  咬断了一股牛筋索,他的双手便可恢复自由。

  他取得吴仙客的发针,先探⼊锁孔,利用感觉力探触锁內的各部份位置。

  有两轴,六片簧,这具铁将军构造得出乎意外的复杂,锁匙必定是曲尺形弯⼊锁孔,钩住第一轴再控制簧片的,而且得同时扣庒夹住六簧片。

  他利用強劲的手指与牙齿,将发针弯成回纹吕字图形,小心地悄悄探索。

  一方面,他利用超人的耳力,留心门外的动静,看守的脚步声难逃他的听觉,只要看守大汉一接近铁门,他便立即停止,将手背起装睡。

  一而再失败,一而再修改发针的形状,但他毫不灰心,而且愈来愈有自信,他一定能打开这把鬼锁。

  将近一个时辰,锁在他超人的耐心试探下豁然而开。

  手脚恢复自由,但并不代表他可以逃出去。

  他得等候机会,制造时机。

  首先,他扭断巨锁的六簧片,锁仍然扣住他右脚的两只铁环,外表看不出异状,但随时可用快手法将锁拉开,锁已失去作用了。

  然后,将牛筋索捆成活套,仍然套在手腕上,而且移至⾝后。

  他没忘了检查⾝上的防险装置,一切如意。

  现在,他缺少的是他的宝刀,他的百宝囊,囊中还有几枚火镖,得设法找回这些东西。

  他知道希望不大,谁知道华斌把他的东西放在何处?

  他躺在吴仙客⾝边,静静地盘算今后的行动策略。

  吴仙客手脚冰冷,但⾝子和头部却热得烫手,病势真不轻。

  吴仙客的病势令他焦急,但他不得不忍耐。

  聊可告慰的是,吴仙客的手脚并未上绑,也没有刑具,显然华斌认为吴仙客没有防范的必要。

  好漫长的夜,好难捱的等待。

  天一亮,送食物的人是否进来?但愿食物不是从窗孔递进来的。

  按目下的情形估计,送食物的人极可能启门进⼊,因为铁门下没有递送食物的窗孔,而且吴仙客病重昏,他的双手被反绑在⾝后,不可能接得到从门上窗孔递人的食物,只要有人启门进⼊便大事定矣。

  他却没有想到,对方本没有给他食物的打算。

  破晓时分,吴仙客发出一声痛苦的呻昑,睁开了无神双目,⾝躯无助地伸展了几下。

  他一阵惨然,颤声低唤:“仙客,感到怎样了?”

  连叫数声,吴仙客终于完全清醒了,目光落在他脸上,久久,方酸楚地叫:“赵郞,真…真是你?”

  他偎近吴仙客的脸颊,娇嫰而灼热的粉颊上沾満了泪⽔,也沾染了他的脸颊。

  他也一阵心酸,热泪盈眶,凄然道:“仙客,真是我,我总算找到你了。”

  吴仙客情地抱住他,泣道:“赵郞,我…我应该早些死的,我死不⾜惜,连累你落在他们手中,我死不瞑目,我…”

  赵羽飞道:“仙客,不要说这种话,我们希望未绝。”

  吴仙客久久停止哭泣,依在他怀中惨然道:“我们好可怜,你是怎样落在他们手中的?”

  赵羽飞将经过说了,恨声道:“想不到于娉婷竟是一个见异思迁的人,这次我算是栽在她手中了?”

  吴仙客黯然道:“你不能怪她,她也是不得已,人谁又不怕死?为保全自己而不顾一切,不是她的错。”

  赵羽飞道:“你两人的处境相同,你并未出卖我。”

  吴仙客苦笑道;“我与大姐的处境并不相同,她本来就是继承⽔仙宮的人选,对机械之学极为渊博,⽔仙舫大部份出于她的设计,只要她肯改‮态变‬度,老仙是不会杀她的。而我虽然是老仙的义女,⽔仙宮中像我这种不太出⾊的人才多得很,加以方四姨将那次失败的怨恨,全怪罪在我⾝上,必将我置于死地而甘心,即使我能亲手把你制住给老仙,仍难避免宮规的制裁,保不住命。”

  赵羽飞道;“话不是这样说…”

  吴仙客手掩住他的嘴,柔声道:“赵郞,我请求你不要怪她,不管怎样,她毕竟曾经是⽔仙宮的重要人物,她有权为自己打算,你忍心要她不惜命做烈妇贞女?她并没有与你订下婚约,她没有为你守贞殉节的义务,你因此而责备她是不公平的。”

  赵羽飞默然,叹口气道:“是的,我不怪她,我自己也有错。”

  吴仙客道:“赵郞,谁都没有错,也许该怨命。我在想,也许我能说服冷凤,以她的⾝世秘密来换你的命。”

  赵羽飞道:“没有用,我已经向她透露过了,她不是一个容易被说服的人。老仙把她教养成人,教养之恩比生育之恩要大得多,这次设计我上当,她是第一功臣。”

  吴仙客叹息道:“那么,我们是毫无希望了。赵郞,落到这步田地,你…你恨我么?”

  赵羽飞笑道:“仙客,你怎么说这种傻话?祸福无门,惟人自招,行道江湖的人,生死祸福,自行负责,你千万不要胡思想,我们的希望并未断绝,而且大有可为。”

  吴仙客颤声道:“你不恨我,那是你具有大丈夫的海样襟怀,但我仍然不原谅我自己,如果不因为我,你怎会…”

  赵羽飞急声道:“仙客,不许你自怨自艾。”

  吴仙客一惊,顺从地答:“是的,我…我听你的话。”

  赵羽飞笑了,轻吻她灼热而沾満泪⽔的粉颊,道:“仙客,你真是一个痴情柔顺的可爱姑娘。”

  吴仙客含泪回吻他,凄然道:“我以为当你了却师门恩怨之后,我可以为你建立一个充満了爱与温馨的家,可是…我的希望,落在他们手中的一刹那便幻灭了。我并不期望能与你生同衾死同⽳,只祈望你平安幸福,富贵⽩头。”

  赵羽飞吻住了她的樱,不让她说下去。

  吻终究会分开的,吴仙客仍然喃喃地,痴地轻语:“赵郞,我已是抱定必死之念的人,只是连累了你,我含恨九泉。”

  赵羽飞感上心头,附耳道:“仙客,你爱得好痴,听我的话,好么?”

  吴仙客道:“我一直就听你的话。”

  赵羽飞道:“我们仍有脫⾝的希望,你明⽩么?”

  吴仙客道:“还有脫⾝的希望?你我已是笼中之鸟。”

  赵羽飞的语气极为坚定,道:“我已有所安排,希望极浓,问题是你必须放弃绝望的念头,起強烈的求生意志,助我一臂之力。”

  吴仙客道:“这…我该怎么做?”

  赵羽飞以稳定、充満信心的语调道:“发強烈的求生意志,完全信任我,毫不怀疑地相信我可以把你带出绝境,你的病便可因精神的鼓舞而减轻,便可随我一同行动,减少顾虑,成功的希望更浓。你这样病息奄奄,带你走是相当困难的。”

  吴仙客苦笑道:“囚室坚牢无比,想脫⾝势比登天还难。”

  赵羽飞道:“这表示你仍然缺乏信心。告诉你,我的手脚桎梏皆成了废物,不久前,我已设法解了绑开了锁。”

  吴仙客大喜道:“真的?”

  赵羽飞道:“半点儿不假,只等制造脫⾝的时势了。”

  吴仙客有了精神,⾝坐起道:“我来设法把看守骗进来,你先退至一旁。”

  赵羽飞依言退至壁角装睡,吴仙客⾼叫道:“看守,我要⽔,我渴死了,⽔…”

  大汉的脸孔出现在窗孔,脸上有惊讶的表情,打量囚室片刻,道:“吴姑娘,你醒来了?”

  吴仙客半倚半躺,虚弱地叫道:“我好渴,我要⽔,请给我碗⽔。”

  大汉断然拒绝道:“在华公子返回之前,任何东西不准送⼊囚室。”

  吴仙客仍不死心,道:“我渴死了,难道⽔都不许死囚喝一口么?”

  大汉道:“⽔也不行。”

  吴仙客大声道:“快去请你们的主事人来说话,哪有连⽔都不许死囚喝的规矩。”

  大汉冷笑道:“这是华公子的规矩,他就是主事人,令出如山,谁也不敢违抗。目前他不在,你最好忍耐些。”

  吴仙客尖叫道:“我快渴死了,我要⽔…”

  大汉哼了一声道:“你死是你的事,反正不久你就要被处死的,你叫也没有用,你死了也不会有人介意的。”

  大汉的脸离开了窗口,不再理睬吴仙客的叫嚷。

  装睡的赵羽飞大感懊丧,看情形,只有等华斌返回前来察看,方有脫⾝的希望了。

  门不开,确是揷翅难飞,这种沉重的铁叶门,绝不是⾚手空拳可以对付得了的,除非他有万斤神力。

  吴仙客移近他⾝旁,低声道:“看守不开门,毫无希望。”

  赵羽飞低声道:“请放心,有的是机会。哦,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也许能和外界通讯息呢。”

  吴仙客道:“自从那天拒绝华斌的要求后,我便开始绝食,第二天便昏昏沉沉病魔⾝,最后华斌出现,恶狠狠塞一粒丹九強迫我呑服,之后便人事不省,怎知⾝在何处?”

  赵羽飞低头沉思,道:“看格局,囚室虽然四周是石壁,地下也铺了石板,但霉气依然甚重,可知必是地底的秘窟。仙客,你看这些石板是否有异?”

  吴仙客察看片刻,道:“不错,并非来自龙井旁风篁岭的青石,可看到一星星石英。”

  赵羽飞道:“可知这里就在龙井附近。这种石,产自凤凰山西冈,这里距凤凰山不会太远。”’

  吴仙客道:“你是说,这是排卫山的石块?”

  赵羽飞道:“不错,凤凰山西冈石笋林立,称为排卫石,采来作为础石,绝不会远运他处,因为石材到处都有。”

  吴仙客道:“就算是在凤凰山附近,又能怎样?”

  赵羽飞道:“那天我放走了冷凤和凌舂风,曾在南屏山潜伏,观察了一个时辰,发现了不少可疑的地方,返回客店后,曾向蒲毒农提及。听看守大汉的口气,蒲毒农曾经在我后面跟踪,挨了华斌一记腐骨爪逃掉了。腐骨爪要不了蒲前辈的命,他有最好的解毒药,如果他真能脫⾝逃走,他会带着人在这一带相机救应的。我想,这里该是⽟皇山附近,距我放走冷凤的地方不会太远。”

  吴仙客道:“但愿如此。”

  赵羽飞道:“情势愈混愈好,我们且定下心神等候机会。”

  好漫长的等待,但总算捱过去了。

  吴仙客已被赵羽飞起了求生的意志,加以有赵羽飞在旁不时劝解,她像是换了一个人,不仅精神大佳,而且⾼烧也逐渐退去。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响起杂的脚步声。

  赵羽飞精神一振,低声道:“有大批的人来了,仙客,你必须忍耐,装病要装得像,不然恐有意外变化。”

  吴仙客道:“我一定听你的话,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脚步已近,来人大声向看守问:“怎样,有何变化?”

  看守大汉道:“不久前吴姑娘似已清醒,叫嚷着讨⽔喝。”

  来人道:“奉公子之命,要将人提至刑室。”

  看道:“公子回来了?如何?得手了?”

  来人道:“别提了,怈气得很,那批疑是运送工银的人,的确是盐丁,在海宁突然奉到官府命令,连针盐挑运来杭,公子与老师⽗会合之后,把那些盐了拦住了。”

  看守问:“盐担里真没有银子?”

  来人咒骂道:“见他的鬼银子。百多名盐丁,搜光了也搜不出百十文制钱,老师⽗和公子气得要吐⾎。”

  看守道:“百多名盐丁?传讯的人该死。”

  来人道:“传讯的人怎么了?”

  看守道:“连这点常识都不懂,还配当什么眼线?五十万两银子,百多名盐丁就可以运走?走长途,一个人只能挑一千或一千二百两银子,五十万两该要多少人挑?咱们的人未免太容易上当了,难怪这些天来,盲人瞎马般闯,风吹草动也穷忙老半天,至今银子到底在何处,依然一无所知,音讯全无。”

  来人道:“你也派不上多少用场,少借题发挥吧,开门,我们要把人带走。”

  看守一面开锁,一面道:“带往刑室上刑?两个都带?”

  来人道:“是的,老师⽗和公子失败归来,气得发疯,发誓要从赵小辈口中迫出口供来,运银船行踪诡秘,定是赵小辈定的诡计。”

  铁叶门开处,五名大汉手执钢刀一拥而人,抓小似的两人伺候一个,架起赵羽飞和吴仙客,连拖带拉出室而去,如狼似虎气势汹汹。

  登上坑道,进⼊一幢大宅。

  ⽇影西斜,已是未牌未申牌初。

  这是山坡间的一栋别墅,四周翠竹成林,枫林横亘宅前,囚室就在宅后的地底,进出的坑口正在一座小亭中,上面有一座石桌,进出时石桌有机关纵,开合自如,谁敢相信下面是死囚牢?

  赵羽飞在踏出亭外时,便知道⾝在何处了,透过林隙,可看到东北远处平顶的凤凰山。

  本来他打算动手,搏杀这五个行刑手并无困难,但知道⾝在何处,他庒下了脫⾝的冲动。

  今天,他终于找到重要的秘窟所在地。

  即将与这位神秘的老师⽗见面,难免心中有点儿紧张,这人是不是失踪多年的聚英楼主汪不凡?

  ⽔仙宮的人会不会在场?但愿假华⽔仙也在,该多好?该是揭开⽔仙宮之谜的时候了。

  为免脚镣的链子‮击撞‬地面,他⼲脆缩起‮腿双‬,任由两大汉架起他移动,以免虚扣住的铁将军巨锁被震开。

  刑室地方相当宽敞,只是一股腥臭味刺鼻令人作呕,中间是案座,堂下是行刑所在地,架上有各种刑具,大至钉板绞架,小迄剔骨刀,一应俱全。

  大汉将他和吴仙客丢在堂下,在一旁横刀戒备。

  主事的大汉至案前行礼,欠⾝禀道:“启禀老长上,两名死囚带到。”

  案后⾼坐着曾在镇江雷府出现的怪老人,依然是不起眼的装扮,不同的是,老眼不再不带表情,冷电四平添几分森可怖的威势。

  右首,站着冷凤,左侧是华斌。

  两旁,共排列了十六名男女,一个个怒形于⾊,威风凛凛,其中包括了孙⽟如、金发美人,耝壮的陈大名。

  没见有⽔仙宮的人,冷凤也许可以算是⽔仙宮唯一在场的人。

  堂下两侧,共有八名⾚着上⾝的行刑手,一个个耝壮如牛,相貌狰狰。

  老长上举手一挥,沉声向大汉道:“退下,人给行刑弟兄。”

  大汉应诺一声,行礼退下。

  四名行刑手上前接人,两人一组分站在赵羽飞与吴仙客的两侧,虎视眈眈随时准备动手。

  吴仙客半俯半屈,蜷曲在堂下,似乎仍然昏不醒。

  赵羽飞曲腿而坐,脸上神⾊是冷然肃穆。

  老长上哼了一声,问道:“赵羽飞,你认识我么?”

  赵羽飞点头道:“在镇江雷府,在下与尊驾曾有一面之缘,可惜尊驾去意匆匆,不曾照面。”

  老长上又道:“你对人说老夫是聚英楼主,你有何据?”

  赵羽飞道:“尊驾不是么?”

  老长上哼了一声道:“这些事老夫不想多问,先问重要的大事,小辈,你看清那些刑具么?”

  赵羽飞道:“看清了,相当唬人。”

  老长上道:“俗语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好汉不吃眼前亏,阁下不是愚蠢的人。”

  赵羽飞笑道:“有意思,到今天你才知道在下不愚蠢。”

  老长上道:“老夫不希望动用那些刑具。”

  赵羽飞道:“当然条件是要在下合作了。”

  老长上道:“不错。运银船的行踪,你必须从实招来。”

  赵羽飞道:“如果在下不招呢?”

  老长上冷哼一声道:“他两人同时上刑,先从头箍开始。”

  华斌举手一挥,两名行刑手取来两只头箍向下一丢,然后将数片箍钉慢慢地往上去,最后丢下提箍钉锤。

  华斌欠⾝道:“师⽗,弟子亲自打钉。”

  老长上点头道:“好,不要把他的头夹破了。”

  华斌道:“弟子当有分寸。”

  说完,大踏步下堂。

  老长上厉声道:“赵羽飞,你招不招?”

  赵羽飞背在后面的双手,徐徐向下沉落,大声道:“阁下要知道运银船的下落,不如让在下把整个启运计划供出来,阁下便知道该到何处去找了。”

  老长上大喜,欣然道:“好,你招,老夫…咦,怎么啦?”

  砰砰匍匍一阵怪响,八名行刑手先后倒了六名站得最近的,倒下便寂然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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