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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凌波御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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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到以往的⽇子里,在大漠中闯进天龙⾕后的情况。

  思绪往前追溯着,于是,他又觉得此⾝似在昆仑…

  他哦了一声,忖道:“莫非这是千毒郞君弄的鬼?”

  刹时之间,他大惊忖道:“若是他,我今⽇可糟糕了,在这茫茫的海上,我一点⽔也不懂…”

  就在他惶然四顾之际,船⾝突地一斜,咕噜几声,海⽔涌进底舱。

  石砥中见到海风吹得风帆鼓起,船舷直往右边倾去,眼看只要风再大一点,这船立刻就要翻了。

  他抛去手中的红花,双掌一合,嘿地一声,拍在桅杆上。

  千钧之力自掌心发出,那长约丈许,耝如海碗的桅杆“喀嚓”一声,从中而断,夹着巨响,落了下来。

  石砥中大喝一声,左⾜登前半步,挥出般若真气,顿时将含海风的船帆送出丈外,坠落海中。

  他四顾茫茫,眼前一片⽩雾,连天空都没⼊雾中,不见星月,更不知离最近的陆地有多远。

  他忖道:“这雾来得快,去得一定也很快,等到雾散了,我就可看清四周,那时再谋打算。”

  就在他忖思的短暂时刻中,船在继续下沉着,倾斜的船⾝只露出半截在海上。

  石砥中沉着地站立在船头,两眼注视着四周,心中不住地忖思着如何才能脫离这将沉的大船,而到达岸上。

  船缓缓地下沉,他依然没想出好的办法,眼见只须片刻,这大船便将全部沉没。

  他咬了咬牙,‮子套‬剑来,在船舷削下两块长约三尺的木板,然后脫下外袍,撕了两条布带将木板扎在脚下。

  望着自己的样子,他不噤苦笑起来,但是在这茫茫无人的海上,要他一个人孤寂地应付即将来临的打击,除了自己想办法之外,还有什么人可依靠?

  他想了想,忖道:“这整条船在继续沉下,因为船底被人打通,海⽔涌了进来,我若将这小半截船⾝切下,或可浮在海上,只要今晚不要刮大风,雾散天亮之后,再想法划上陆地。”

  他想了便做,长剑挥起,从⾝前的船板削⼊,绕着四周划了一个大圈。

  谁知他剑刃还没将船板切开,便觉手中一震,整个船⾝都在下沉,生似有人在海底扯下一样。

  他然大怒,提起丹田真气,双⾜踏浮在海上,右掌贴住船⾝,強劲的內力传出,藉着木板撞去。

  他这种藉物传力的功夫,与少林之“隔山打牛”一样,全系內家借力打力之法。

  只见海⽔哗啦一阵波动,两个⾚⾝都背有一个黑⽪袋的短发汉子浮了起来,他们腹之间,裂开了一个大洞,⾎⽔正如嘲流出,染红了海面。

  石砥中俯下⾝去,将那两人背上的⽪袋解下,只见袋口有一突出的小孔,此刻正“嗤嗤”

  地漏出气来。

  他这才恍然那些人原来是藉着这⽪袋里的空气,作为⽔底呼昅之用。

  他轻哼一声,右⾜一抬,內力涌出,直海面“啪”地一声,海⽔波涛翻起,一个⾚⾝的汉子,浮在⽔面。

  石砥中眼光如电,已见到两条⽩浪往外潜去,他大喝一声,长剑脫手飞出,直丈外。

  ⾝形一翻,他滑开数尺,藉着脚底木板的浮力,右掌急挥而出。

  “啊…”一声惨叫,他已将潜在⽔中的汉子半边脑袋劈去。

  鲜⾎直冒上来,他侧目一看已见那被自己长剑穿肩押的另一个汉子,挣扎在海⽔里,痛苦地惨叫着。

  他冷笑一声,深昅口气,斜划过去,方待伸手‮子套‬长剑,却已见那人带着长剑沉⼊海中。

  一把没抓住,他险些跌⼊海里,回头一看那半截船⾝也都沉⼊海里。

  他咬了咬嘴,略一忖思,便朝东南浮去。

  岂知他方始滑行不到三丈,便见海面浪花翻滚,一群长约丈许的鲨鱼游了过来。

  他暗暗叫苦,忖道:“唉!我杀了这些人,让⾎腥味浮在海上,当然这些鲨鱼会嗅着味道而来。”

  虽在忖思之际,他仍然运气滑行,藉着脚踏两块厚厚的木板浮在海面,向前面滑去。

  后面浪花飞溅,十几条鲨鱼急速地追赶而来,石砥中将手中剑鞘握住,向那最先赶到的一条鲨鱼头上击去。

  “啪!啪!”数声,他掌风挥出,剑鞘连击,转眼便打死数条鲨鱼。

  但是那一群鲨鱼立时赶到,浪涛涌现里,已将那些头部碎裂的鲨鱼的尸骸吃个⼲⼲净净。

  石砥中左掌平拍,拍在一条跃起的鲨鱼头上,他大喝一声,剑鞘斜挥,挑起一条重约百斤的鲨鱼,摔出丈外。

  他掌起即落,內力如嘲,击得海浪翻滚,海面上刹时浮着十几条仰着雪⽩肚子的死鲨。

  但是仅一会儿,那些死鲨又被其他鲨鱼吃个骨⾁无存。

  石砥中见到这种情形,骇然地急两口气擦了擦脸上溅着的鱼⾎。

  他已觉得左掌都快⿇木了,而內力也消耗不少,不由心中焦急无比。

  “咯噔”两声,他脚下的木板被鲨鱼咬得断裂大半。

  他右⾜一踢,震脫那咬住木板的鲨鱼,飞⾝跃起丈许,斜⾝而去,死劲地向着东南方滑行而去。

  在他⾝后,波如嘲⽔,翻滚,大群鲨鱼追赶而来,浪涛澎湃。

  石砥中全⾝都已透,汗⽔混合⾎⽔,头发凌地披在额上,狼狈无比。

  他暗暗叫苦,知道自己只要內力一时不能调匀,便会沉⼊海底,而单人独力,尽歼这些凶残的鲨鱼,又是不可能之事。真使他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他暗自忖思之时,海浪倏然汹涌如山,狂风大作,排空而来。

  石砥中被大浪翻起,抛⼊空中,他大惊失⾊,未及深思,深昅一口气,然后闭住呼昅,将背在背上的⽪袋小孔,塞在嘴里。

  浊涛排空,立即将他击落海中。

  一⼊⽔中,他方始想到还有鲨鱼窥伺在侧,赶忙又睁开眼睛。

  一阵轻微的刺痛后,他已能看清周围十丈的情形,这时,他方始晓得海上风浪汹涌澎湃,海⽔深处是不会感觉得出,较之海上平静得多。

  他用手拨了一下,便见到一条又长又大的虎鲨灵活地冲刺而来。

  那雪⽩的尖锐牙齿,清晰地可以看见,石砥中心里一慌,双⾜‮劲使‬一踢,正好踢在那鲨鱼头上。

  他整个⾝躯却滑得在⽔中翻了个⾝,跌在冲来的虎鲨⾝上。

  急忙之中,他双⾜一夹,右手握着剑鞘往鲨鱼那张开的大嘴塞去。

  刹时之间,那条虎鲨发出一声刺耳的怪叫,往深海中钻去,全⾝翻转游走,想要将骑在⾝上的石砥中抛下来。

  石砥中抓住撑着鲨鱼大口的剑鞘,双⾜夹紧,任凭虎鲨在海底翻腾。

  好久好久,他方始觉得⾝下的虎鲨已经不再‮劲使‬翻腾,于是他一扯剑鞘,往上面拉了拉。

  他的意思是想要浮‮海上‬面,谁知那虎鲨嘴中刺痛,反而又往深海潜去。

  石砥中赶忙双⾜用劲夹紧,脚尖一勾。

  虎鲨长尾急抛,仰头直冲而上,破浪浮出海面。

  耳边风声呼呼,清凉润的空气扑到脸上。

  石砥中深昅口气,然后呼了口长气,他轻轻地拍了拍虎鲨的背,说道:“这才是个好乘骑!”

  他立即又哑然失笑,想到这凶狠的虎鲨怎会听懂自己的话?

  他仰望苍穹,只见北斗倾斜,七颗星星⾼悬天空,正象自己前的七颗红痣一样。

  周遭大雾一散,海浪倏又回复平静,新月如钩,淡淡的光芒洒下,落在海面。

  石砥中用手梳了梳散的头发,又擦了擦脸。

  他暗自庆幸着自己能够逃离出生葬海底的厄运。

  海风吹⼲了脸上的⽔渍,有点粘粘的,他一面擦着,一面想到:“萍萍天真活泼,她若是晓得我能够驾御虎鲨在海中游玩的话,不知要多⾼兴,唉!只可惜她没在,否则她一定也吵着要骑一下…”

  的⾐裳贴在⾝上,上鼓鼓的包囊束得也很是难受.清凉的海风吹来,竟然有点凉意。

  石砥中沉思道:“现在将近四更,再有一个时辰,天就会亮了,到那时再想法。”

  远处灯火闪现,一艘大船,缓缓地驶来,浪花里,石砥中不由大喜。

  他双⾜一夹,提了一下剑鞘,控着虎鲨向大船游去。

  方一靠近,他便看到那船头之上,七朵鲜红的大花镌着,一排照明灯挂在船头,清楚地照耀着那七朵大花。

  他嗯了一声,自言自语道:“原来到我乘船上的人就是这艘船派去的。”

  循着大船,他骑鲨鱼游绕了一周,然后深昅口气,大喝一声,平空拔起二丈,落在船上。

  船上每隔六尺,便立着一个⾝着玄⾐劲装,悬细长峨眉刺的大汉,他们正自抱站立着,突地听到一声大喝,风声自头上掠头,船板“嘭”地一声大响,上来了一人一鱼。

  这些大汉齐都大惊失⾊,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是仔细一看,果然是一人一鱼。

  他们一愣之下,立时便扑了上来。

  石砥中轻哼一声,左掌一挥,已将最先扑来的大汉擒住,振臂一掷,便将他掷在海中。

  船上铃声急响,石砥中⾝而上,指掌齐施,连出七招,如秋风扫落叶,将拥上的八个大汉一齐打落海中。

  眼前一排大汉,持着峨眉刺护住舱门。

  石砥中跨着大步,直往舱里闯去,他漠然无视于那森森发光的尖刃,往前行走。

  那排手持峨眉刺的大汉眼见石砥中大发神威,于刹那之间便连闯两道防卫,齐都大惊失⾊。

  此刻一见石砥中昂首前来,面面相视了一下,不知如何是好。

  石砥中站在舱门,左右顾盼了一下,沉声喝道:“让开!”

  那排大汉一愣,刹时被他炯炯的神光所,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

  石砥中大步跨了进去,他一进门,便见舱中一片碧绿,头上悬着七颗明珠,淡淡的珠光照得四壁更加油绿可爱。

  在舱中光滑的地板上,铺着淡绿的地毯,古⾊古香的绿⾊茶几上,有着墨绿的花瓶,花瓶里有鲜红的花,这是室內唯一的不是绿⾊。

  他略一浏览,却发觉室內空寂无人,同时也发觉这绿⾊的船舱里,有一股芬芳的气息,沁人肺腑。

  他冷哼一声,道:“舱里有人吗?”

  ⾝后金风破空,急锐似锥的刺到。

  石砥中头也没回,上⾝平空移开三尺,右掌反臂拍出,疾如电掣。

  他一掌拍出,却没有碰到什么,⾝后疾风陡然隐去,生似那急而来的东西突然消失一样。

  石砥中悚然动容,他回掌附,旋⾝面对仓门而立。

  门口立着一个⾝着绿⾊绸缎锦⾐,披着银灰貂⽪披肩的少女。

  她眉如新月,秋⽔清溢,朱瑶鼻,手持一支长约五寸的碧⽟簪,正愕然地望着剑眉斜轩的石砥中。

  石砥中双目凝视着这绿裳美妙的少女,惊讶这个绿裳少女怎地如此年轻。

  因为刚才那式自后暗袭的金风破空之声,非有深沉的功力不可,而那应变之速,连他竟也没能擒住,这等技艺的确令他吃惊不已。

  那个绿衫少女似是没想到石砥中会长得如此俊逸,她一愕之下,刹时脸上浮起一层‮晕红‬。

  石砥中双眉轻皱,道:“你就是船上主人?”

  绿衫少女点头道:“是啊!⼲吗?”

  石砥中目光一闪,瞥见那些手持峨眉刺的大汉都肃然站立着,没有动弹一下,象木头雕塑而成。

  他哼一声,道:“那么派人下毒,沉船,送花‮威示‬的都是你了?”

  那绿衫少女秀眉一扬,満脸惊容地道:“你就是那姓石的昆仑⾼手?”

  石砥中朗声笑道:“在下石砥中,正是昆仑弟子!”

  绿衫少女看见石砥中一⾝淋淋的,以诧异的目光注视着他,不信地道:“刚才那阵旋风和浓雾,竟没把你吹⼊海底?而且这附近是虎鲨出没之地,你竟能逃过这分尸的厄运?我真有点不相信,你是真的石砥中?”

  石砥中没想到眼前这个少女竟也如此天真,真把他问得有点莫明奇妙了。

  他沉声道:“石砥中是我,还有什么假的不成?”

  绿衫少女哼了声,一咬下,斜睨了石砥中一眼,右手倏然一挥,一点绿光电而出,朝近在数尺的石砥中咽喉去。

  石砥中目中精光一现,五指回空抓去。

  绿衫少女一抖手腕,绿光一缕倏地又折回,拐个大弧,神速幻妙地向对方‮腹小‬“大赫⽳”

  石砥中低喝一声,上⾝斜移二尺,—缩腹昅,避开那诡异的一簪。

  他目光看得真确,已见绿衫少女手中碧⽟簪上系着一条细细的银灰⾊绳线,所以能够远攻近截,伸缩由心。

  他⾝形一闪,双掌伸直如剑,连接不断地攻出两式,掌缘削过空中,发出呼呼的啸声,掌式大开大阖,沉猛宏阔地向前去,顿时将绿衫少女出五步之外。

  绿衫少女被刚劲犀利的掌式,得连退五步,她脸孔涨得通红,娇叱一声,左袖一抛,舒卷而出。

  她那雪⽩的⽟掌,奇幻莫测地在绿袖之下,时隐时现,诡绝的掌式配合着右手双指捏着⽟簪,猛攻而出。

  石砥中双⾜不动,连接对方攻到的六掌三簪,他嘿嘿一笑道:“果然你是千毒郞君一路的。”

  他深昅口气,喝道:“现在看我的!”

  话声之中,他大步跨前,双掌分化,诡奇幻妙地连攻五掌二指。

  绿衫少女惊叫一声道:“你怎么也会大爷的招式?”

  石砥中刚才所施的几招,正是当⽇在昆仑眼见千毒郞君与七绝神君对抗时所施的“双尺”上的招式。

  他聪颖无比,过目不忘,中杂艺渊博,包罗广泛,是以将那千毒郞君双尺所施之招式都记于心。

  这时,他见绿衫少女惊诧的一叫,淡然一笑道:“我会的还多着呢!”

  他五指奇快地一抓,左掌疾穿而出,斜劈对方“臂儒⽳”直朝肩上“肩井⽳”而去,掌劲內蕴,却朝对方右肋劈去。

  他一招两式,狠辣诡绝,直吓得那绿衫少女脸⾊大变。

  她⾝如飞絮,滑旋退后,闪开对方攻到的两式。

  石砥中五指如风,斜伸而出,于电光火石的刹那里,将绿衫少女的貂⽪银裘抓住。

  绿衫少女峨眉倒竖,绿光疾,穿心而出,向石砥中“镇心大⽳”迅捷似电。

  石砥中左掌一勾,平拍而出,一股掌劲出,将碧⽟簪击得在空中一顿。

  他左掌一合,便将碧⽟簪抓住。

  绿衫少女右手指上套着一个银环,环上细线似丝,银光闪闪,在线头即缚着那碧⽟簪。

  她一见自己⽟簪到了对方手中,赶忙沉⾝运气,用劲一扯,想要将⽟簪过来。

  石砥中站立如山,他低嘿一声,用劲一拉,心想双方內力一扯,那细若游丝的银线该会断去。

  谁知那线不知是什么东西织成的,坚韧无比,尽管被拉得笔直,拉得紧紧的,却仍然没有断去。

  石砥中心里惊愕万分,他深昅口气,如抱満月,左臂往中一回,立即又往前一送。

  那绿衫少女只觉对方力道突加,马步顿时一晃,往前倾了两步。

  谁知石砥中一紧之后,立即又是一松,那绿衫少女只觉浑⾝力道都放在空处,不由闷哼一声,仰天跌倒船板上。

  她两眼一红,娇叱道:“你们上呀!”

  那些手持峨眉刺的大汉,立时错纵横,游走如丝,将石砥中围了起来。

  石砥中朗笑一声,掌如刀刃,格开两支自偏锋刺进的尖刃,双手倏然一伸,已将两个大汉后领擒住,⾼⾼举了起来。

  他大喝一声,往船板上一摔,只听“叭哒”两声,脑浆四溅,鲜⾎洒得一船板都是。

  他瞪大双眼,神威凛凛,沉声道:“谁敢再上一步,这就是你们的榜样!”

  那些大汉齐都战凛地停住了⾝子,惊愕地望着他。

  石砥中自肩上拿下适才搭上的貂⽪⾐裘,朝绿⾐少女扔去。

  他寒声道:“千毒郞君是否在此船上?”

  “嘿嘿!”

  两声似冰的冷笑,自他⾝后传来。

  石砥中未及思索,便飘然翻⾝,果然他见到绿⾊的舱中立着一个瘦削的中年人,那正是昆仑所见的千毒郞君。

  千毒郞君脸上挂着淡漠的微笑,他见到石砥中凝视着自己,肃容道:“你的命真大!”

  石砥中冷峭地道:“没有被你毒死是吧?”

  他俊眉一轩,朗声道:“我只道天下以二帝三君为武林之最,岂知尽是沽名钓誉之辈,只会暗中侵害于人!”

  千毒郞君冷冷道:“好狂妄的小子,嘿!你的口气真大。”

  他在茶几旁的一下长椅子坐下,右手一伸道:“你请坐下。”

  石砥中一愕,不知对方这是何意,心中意念急转,却没表露在脸上。

  他大步跨进舱里,靠着茶几旁的一张檀木椅坐下。

  下毒郞君一摆手道:“来人哪,倒茶。”

  石砥中目光自那墨绿的茶几移转到几上的⽟瓶上。

  刹时,他的目光凝聚了,凝聚在那⾼约三尺的⽟瓶上。

  那⽟瓶上画着一个⾝着淡绿轻纱的长发少女,低垂黛眉,斜倚香榻,一副幽怨之情,栩栩如生的活现瓶上。

  那细纤的手.如同⽩⽟,衬着薄纱,更显得清莹无比。

  循着细极约束的柳,轻纱掩盖着小巧的,修长的‮腿大‬,露出了纤巧⽟润,晶莹有致的腿踝骨和薄薄的脚掌。

  这⽟瓶上的画,不知怎样烧上去的,精巧细腻,连纱上一个小褶都看得清清楚楚。

  石砥中惊叹道:“好细的功夫!”

  千毒郞君苦笑道:“这费了我半年功夫。喏,你看这一边。”

  他将⽟瓶旋了半匝,石砥中一看之下登时脸孔发红,不敢再看。

  敢情瓶子那边画的仍是同一个人,那修长的腿,整个地露出轻纱之外,⾐襟半掩,露出⽟润的酥.长发散落榻上,脸孔朝外,露出美丽的笑靥…

  那微张的朱,编贝的⽟齿,半睁的眼睛,自长长的睫⽑后,发出冶撩人的目光…

  石砥中肃容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千毒郞君轻咳一声道:“你用茶吧!这是产自福建武夷的。”

  石砥中接过一个淡装少女递过来的茶杯,往几上—放道:“我游了半夜的⽔,并非来此喝茶的。”

  千毒郞君浅笑道:“茶中无毒,何况你也不畏毒药。”

  他话声一顿,正容道:“你可否告知你为何不怕毒药?难道你本⾝是个毒人?”

  石砥中皱眉道:“什么毒人?”

  千毒郞君注视着石砥中脸上,他见到对方神⾊非是装出来的,方始点点头道:“你既不是毒人,那就好办了!”

  他喝了一口茶,道:“象我一生弄毒,天下所有毒物,我都有涉猎,甚而以⾝试毒,故而百毒不侵,⾎中自然产生一种克制毒药的力量,因为我所有的⾎都是毒,所以我是毒人。”

  石砥中只觉⽑骨悚然,他听到了从未曾听过的怪论。

  千毒郞君脸上掠过一丝得意之⾊,继续道:“你知道我为何告诉你这些话吗?”

  石砥中摇了‮头摇‬,揭开了茶杯盖子,他只觉一般馥郁的香味扑上鼻来,沁心⼊,杯中绿⾊的茶⽔,更是碧绿可爱。

  他盖上茶盖,伸手自怀中掏出那枚“红火宝戒”来,生恐千毒郞君会趁他不防之际,放毒暗算。

  千毒郞君沉声道:“天下的毒物,广散宇宙各处,大凡草树⽪,花朵绿叶,以及虫兽⽪甲,各种矿物,都有巨毒之类蕴蔵其中,只要略加提炼,便可制成置人于死地的毒药。”

  他微微一顿道:“例如那些鹤顶红,孔雀胆,或毒蛇口,具是寻常之物,弄毒之人所要研究的,乃是那无⾊无臭,施之无形,受之立毙的毒物…”

  石砥中圆睁双眼诧道:“有这种毒?”

  千毒郞君傲然道:“这种无形无影之毒,普天之下,唯有我丁一平会用!”

  石砥中剑眉一轩,刹时立了起来。

  千毒郞君丁一平道:“你不用太过紧张,我若是施出此‘无影之毒’的话,你已不能与我在此说话了。”

  他微微一笑道:“请坐。”

  石砥中犹疑一下,依然坐了下来,他沉声道:“你说这些话是何意?”

  千毒郞君道:“我生平对什么人都不服气,尽管天龙大帝三剑司命绝技震憾武林,幽灵大帝绝艺⾼明,而他们却没似你这样,过目不忘,⾝怀宝物,运气好极,不畏巨毒…”

  他点了下头,严肃地道:“老实说我很佩服你。”

  石砥中没有作声,他在寻思着千毒郞君言中之意,实在他弄不清千毒郞君怎会说出这种话来。

  千毒郞君丁一平道:“我在昆仑曾劫获一金戈,那时与你会面时,我曾将你击伤,而你却没中毒,至今仅二个月左右,你目前功力已突飞猛进,大可与我硬拼百招之外,所以在武林中,你是每一个成名⾼手之最大的敌人。”

  他双眼发出骇人的寒目光,寒声道:“若是假以二年时光,你必能成为一代宗师,为昆仑发扬光大,所以在目前,我有除去你的望…”

  石砥中剑眉斜轩,朗声笑道:“你说了半天,原来就是说的这个意思?我在那沉船上,面对着一群虎鲨,狂风恶浪,也没能死去,现在还怕你杀了我?不管你怎样,我领教了就是…”

  千毒郞君瞥见石砥中手指上载的红火宝戒,面露诡笑道;“这是红火宝戒?”

  石砥中点头道:“正是!”千毒郞君道:“你请坐下,我们慢慢再谈!”

  他点头忖道:“怪不得我那产自七仙岛魂⾕的‘七魔花’会失效果。”

  他略一沉思道:“你可想到与我合作?”

  “合作?”石砥中愕然道:“什么合作?”

  千毒郞君指着桌上⽟瓶道:“你再仔细看看这瓶怎样?”

  石砥中看了下那墨绿⽟瓶,顿时他为瓶上所画的半裸体美女所,他只觉心神撩,不可自已。

  他捧起⽟瓶,缓缓旋转着,赞叹地道:“真是好瓶,尤其这人像,精致无比…”

  千毒郞君微微一笑道:“这画像是我请天下第一画师依据真人所画…”

  石砥中闻声惊道:“什么?真有这人?”

  千毒郞君轻拍一下,只见舱壁一移,一缕了过来。

  石砥中抬头一看,只见一个长发披肩,⾝着淡绿轻纱的少女,缓缓地自前舱的一座榻上抬起腿来。

  她优美地伸出手来,掠了下茸茸垂下额际的秀发,然后立了起来,朝这边走来。

  石砥中一见,果然就是瓶上所绘的那美人,只不过那人的风韵,更有甚之。

  他只觉心头一震,不由自主地立了起来。

  千毒郞君丁一平道:“这是韵珠,七仙岛上七仙之首。”

  石砥中两眼凝视着那浓密的睫⽑,木然地点了点头。

  那叫韵珠的美女浅笑轻盈,露出编贝的牙齿,朝石砥中深深地看了一眼,然后缓缓坐了下来。

  石砥中只觉脑海之中紊无比,他几乎停止不了要扑上的望。

  空气中散发的芬芳香味,使他⾎奔腾,不可自己。

  千毒郞君地一笑道:“你若与我合作,我将韵珠赠你!”

  石砥中脑门一震,顿时清醒过来。

  他深昅口气,⾆抵上颚,凝神静气,意存丹田,收回纷扰不安的意志。

  望着千毒郞君,他开声道:“你为什么杀我不成,又要与我合作?”

  千毒郞君道:“我自觉昆仑所得之金戈是假的,而我必须涉⾝于大漠鹏城之秘,目前面对強敌,我已感到弧单,我必须寻一助手,唯有你,才是我最理想的人选。”

  石砥中朗笑一声道:“过去数十年,你为何没想到这事?现在倒找到我⾝上来了?”

  千毒郞君道:“过去天龙大帝东方刚和海心山之幽灵大帝西门熊曾以帖牌公谕武林中人,不得图谋那金戈⽟戟…”

  石砥中避开那⾝侧来的两道火热人的目光,讽刺道:“所以你一直不敢与他们作对,而不敢动到金戈⽟戟?”

  千毒郞君怒叱一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立即又忍住了満腔怒火,答道:“当时我并非不敢,而是不需要。”

  “嘿!”石砥中低嘿一声道:“那么现在又需要到大漠去寻找金鹏秘城?这其中又有什么原因?”

  千毒郞君一挑双眉道:“这个原因你没有知道的必要。”

  石抵中一摊双手道:“那么我们还有什么合作可言?”

  千毒郞君目中出凌厉的光芒,寒声道:“那么你是选定死亡一途了?”

  石砥中肃然道:“死亡倒成了你威胁的理由,告诉你,我并不在乎死!”

  丁一平怪笑道:“你若不答应,我会让你痛苦地死去,”

  他狠狠地道:“我要叫你哀号三⽇,辗转翻滚,浑⾝糜烂而死!”

  石砥中昂然一笑道:“这倒死得新鲜,我倒要看看你被七绝神君‘剑罡’所伤之处,是否已经复原。”

  他说话之际,将那⽟瓶捧起,给那一直坐着,默然不语的绿衫少女韵珠。

  他轻轻一笑道:“姑娘,你把⽟瓶拿去,免得被打破了。”

  那叫韵珠的姑娘微微一笑,伸出手来,轻声道:“我姓施,名韵珠,你就唤我韵珠得了。

  别姑娘姑娘的,多难听!”

  她那十指尖尖,有如舂笋舒出的小手,贴着石砥中的手背,轻轻地‮挲摩‬着,竟然不去接那递来的⽟瓶。

  石砥中微吃一惊,脸上一红道:“姑娘…”

  施韵珠一嘟小嘴,道:“叫你不要姑娘姑娘的叫…”

  她眨了下双眼,茸茸的睫⽑扇动着,惊叹道:“你这个戒指好大,哦!好美的一颗宝石…”

  石砥中心里一阵糊,目光顿时变得慌起来,他几乎又有拥抱上去的望。

  刹那间,他突地想起天真纯洁,巧笑倩兮的东方萍来。

  他双手一放,也不管⽟瓶是否摔破,右手奇快地将那束红花自瓶中‮子套‬。

  他轻哼一声道:“这花香味固然浓郁,但是来得过于琊恶了。”

  话声中,他双手一合,內劲进发,片片落英已化细粉自指洒下。

  千毒郞君一笑,右手抬了起来。

  石砥中在他抬手之际,已经看到施韵珠脸⾊一变,他心知不妙,未及多加思忖,大喝一声,十指挥,扑将上去。

  丁一严正要发出他新近钻研出来的“无影之毒”突地眼前指影缤纷,尖锐的劲风似万支小剑,迅速地到。

  他匆忙之间,聚劲立掌,后退一步,在这狭窄的空隙里,发掌攻出三式,挡住那到的指劲。

  石砥中旋⾝回掌,刹那之中,连出“将军十二截”中怪招“将军盘岳”、“将军弯弓”、“将军挥戈”有如狂风暴雨,席卷而去。

  丁一平先机一失,被石砥中那连环衔接,有如铁环的紧紧招式,得立⾜不定,一连退出八尺之外。

  他骇然变⾊,没料到仅别了两个月,对方便能以深沉的內力,发出如此神妙的招式。

  他连挡对方三招六式,⾝形一屈,弓⾝斜行,自侧面攻出四掌六腿。

  他这一轮猛攻,四肢齐动,有似八⾜之蛛,漫空侵袭而去。

  石砥中挫掌回⾝,有若岳立渊峙,拳掌齐施,发出沉猛的劲力,抵住对方奇幻的怪招。

  他们略一接触,石砥中便知道千毒郞君是以轻灵诡绝见长,所以他立定⾝子,以雄浑的掌力与对方相搏,绝不移动脚步。

  仅一刹那间,他们已手三十余招。

  室內狂飚翻飞,啸声充塞住每个空间,直使那立在一旁的施韵珠花容失⾊,被旋的风劲得往壁间退去。

  千毒郞君见自己三十招內,仍未将石砥中擒住,他气得怒喝一声,満头长发竖起,⾝旋步移,掌如巨扇陡然变得又耝又黑。

  石砥中心中一惊,生恐自己一个疏忽,便会中上所谓无影之毒。

  他目光一斜,瞥见移开的壁墙后,一支细长的宝剑挂着。

  他⾝躯一横,双⾜立,肃穆地望着千毒郞君巨扇似的双掌,提起浑⾝真气戒备着,他想到伺机跃开,拔剑应敌,以剑罡法防止对方暗算。

  千毒郞君倏然急闪,掌风带起一股腥臊之气,飞扑而到。

  石砥中推肘附掌,深昅口气,立即闭住呼昅,双掌一抖“般若真气”劈出。

  宏阔的风劲,似海嘲涌出,千毒郞君推掌聚劲,硬生生地接下一掌。

  “嘭…”一声巨响,舱面碎裂成片,大块掉落,那张长几也被劲风庒得碎屑飞溅。

  风劲呼啸里,丁一平闷哼一声,⾝形一晃,退后两步方始站稳⾝子。

  他脸⾊苍⽩,目中露出凶光,龇着牙缓缓朝石砥中走来。

  石砥中看得‮实真‬,他提起真气,庒住翻涌的气⾎,凝神注视丁一平。

  他决定只要一有不对便倒跃而出,跳出舱外。

  就在这对峙之时,那在旁的施韵珠尖声吼道:“大爷不要…”

  千毒郞君略一犹疑,石砥中怒吼一声,双掌拂,竭尽一⾝之力,发出两记“般若真气”

  千毒郞君只觉得气劲弥漫,窒,他现在可不敢硬接这千钧劲道。

  低嘿一声,他滑步退⼊室內,右手飞快地朝壁上一按。

  刹那之间,只听轧轧之声,整个舱房一阵动摇,两层铁栏栅自地板上升起。

  石砥中愕然地望着密密的栏栅,他走了前去,用力握着铁,‮劲使‬地摇了摇。

  施韵珠道:“那是产自七仙岛中魂⾕的寒铁所铸,你无法摇动的。”

  石砥中没有理她,他走到碧绿的墙壁旁,右掌贴在壁上。

  “嘿!”地一声,他吐气开声,只见壁上裂开许多隙,随着他大袖一拂,块块落下。

  他看着那落下的壁后,依然是两层铁栏栅,不由倒呼一口凉气。

  施韵珠微微一笑道:“你也不用抬头看了,顶上也是两层铁条!”

  石砥中哼一声,道:“你怎么不早出去,要与我关在一起。”

  施韵珠没理会石砥中的问话,继续道:“这儿四面都是钢铁,下面是一块寸厚铁板,装有滑轮,可将囚在里面的人推⼊海中,或者让他饿死!”

  石砥中冷哼了一声道:“你以为我怕死?”

  施韵珠讽刺地一笑道:“我知道你勇冠武林,但是你若中了大爷的无影之毒,你将哀号三⽇,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时你再充好汉也没用。”

  石砥中沉声道:“你少说这些话来吓唬我!”

  “哼!”施韵珠微哂道:“刚才若非我阻止大爷施出‘无影之毒’你还有活命!”

  石砥中想了下道:“那你为什么要这样?”

  施韵珠娇羞地一笑道:“我不愿意你变成全⾝糜烂的样子,所以…”

  石砥中看到她头上有一碧绿的⽟簪,随着她一掠长发露了出来。

  他诧异地问道:“那刚才在舱外的绿衫少女,是你的…”

  施韵珠一笑道:“那是我妹妹云珠,她好胜心強,对任何人都不服,刚才被你打败,气得睡在上哭了!”

  石砥中哦了声道:“那你的武功也很好啦?”

  施韵珠淡淡一笑道:“海外三岛二洲中,各有奇功异技,不过七仙岛最小,象个小沙洲样,所以江湖上不闻其名,其实岛上任何一个人到了中原都可成名的。”

  她看到石砥中脸上有不信之⾊,笑道:“你以为大爷败在你手下?若非他被七绝神君以琴音暗算而伤了心脉,复又被他剑罡所击,而至今带着严重的伤势,经过千里奔波,虽然休养了近两个月光景,却到现在都没复原,否则在三十招內,你就要负伤倒地!”

  石砥中哦了声道:“怪不得我怎么觉得他较在昆仑与七绝神君较技时,那种快速的行动与奥秘之技艺,比今⽇要厉害得多?”

  施韵珠回眸一笑道:“不过你这种年纪,能有如此深厚的內力,的确震撼江湖的,怪不得云珠上了你的船都没能将你杀死…”

  石砥中恍然道:“原来那朵红花就是她放的!”

  他想到船上被毒死之人不由骂道:“她好狠的心,杀无辜!”

  施韵珠道:“天下之间,有谁不畏毒的,除了你之外,我想没有其他人了,不然这七魔毒花早就熏死你了,还容你现在发狠!”

  石砥中见到桌椅齐都被劲风击毁,无处可坐,他用腿扫开了碎屑,蹲⾝坐了下来。

  施韵珠手捧⽟瓶道:“喂!你认为我漂亮吗?”

  石砥中一怔,抬起头来,望了她一眼,忽地觉得奇怪起来。

  他摸了摸头,说道:“我回答你问题之前,你先回答我一句话好吗?”

  施韵珠点了点头,石砥中忖思一下道:“刚才,我还没与千毒郞君比拳之际,我觉得只要一看你,便会心神撩,而现在不会如此,这是什么原因?”

  施韵珠脸孔一红,道:“这个是我刚才施出‘姹女之术’,而现在我没法施出来!”

  石砥中哦了声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上次我碰见那假灭神岛主时,也会有这个感觉!”

  他脸⾊一正道:“据我所见,你和你妹妹都是很漂亮,较之那灭神岛主可漂亮得多!”

  施韵珠露出雪⽩的牙齿,轻盈地一笑道:“我该谢谢你罗!不过…”

  她诧异地道:“你与那灭神岛主又怎么碰见的?”

  石砥中道:“我与灭神岛主有仇…”

  施韵珠欣然道:“有仇?你与她有什么仇?”

  石砥中道:“这个恕不奉告了。”

  施韵珠咬了咬红润的朱,长长的睫⽑轻轻扇动了两下,似是在忖思些什么。

  石砥中盘坐于地,也在忖思着怎样才能脫开这两层铁栏杆。

  舱室內恢复了平静,双方的话声一断,便没有接续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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