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驭剑飞空
⽩发老妇的双脚方一落地,已拉住铁链,陡地扬了起来。
齐山双拳击空,力道还未收回,⽩发老妇正好顺着他的势子,把铁链一拉,竟然把他摔得腾空而起。
这正是武学之中“借力打力”“四两拨千斤”的奥秘手法,齐山的块头再大,⽪⾁再厚,腾⾝空中,也失去了作用。
他惊骇地大叫一声,手脚动,想要脫开手腕上着的铁链。
那⽩发老妇似乎觉得这样很好玩,怪笑声中,双臂动,把齐山在空中转了个大圈。
齐山这辈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掉在河里。
跌落在⽔里,他有再大的力气,再壮的⾝躯,也都没有用,因为他本就不会游泳。
所以他一见到河就怕,就算是一条小河,他也不愿涉⾜过去。
可是如今他发现被人擒在空中,比掉进河里还要恐怖,那种晕眩的感觉使得他全⾝无力。
他不住地怪叫,叫得他自己都想呕吐起来。
那个⽩发老妇仿佛像个十岁的女孩在放风筝,眼见风筝升在空中,⾼兴的不得了,仰望着空中的齐山,猛在狂笑。
齐山在空中转到第二圈时,全⾝已经软了,叫也叫不出来。
那⽩发老妇正玩得⾼兴之际,陡地见到沉木君怒啸着急奔过来,脸上不噤浮起惊骇之⾊。
她双臂一抖,暗劲倏发,两条在齐山腕上的铁链缩了回来,齐山那大巨的⾝躯已飞而出,朝沉木君急撞过去。
沉木君的武功虽已到了登峰造极,举世难有敌手的地步,但他还不敢以⾎⾁之躯去承受齐山的击撞。
不过若叫他闪⾝避开,让齐山冲撞在地上,以致受到伤害,他也不大愿意,因为齐山到底是他一手所训练出来的好手,对他还有很大的用处。
他眼见齐山那庞大的⾝躯有似一座小山般庒下,脚下一顿,运⾜全⾝功劲,双袖飞托而上。
一股柔和的气劲弥漫而起,有似一面无形的巨网兜了上去。
齐山那大巨的⾝躯一接触到沉木君拍出的无形气劲,在空中缓了一下,却由于他坠落之势太过沉猛,沉木君若是继续把他托住,必然会遭到內伤。
因此沉木君手腕一升一沉之际,卸下了从对方⾝上传来的大半力道,闪⾝后退,挪开数步。
齐山在一阵怪叫声中,跌落于地。
尽管沈术君已卸去了大半力道,齐山那庞大魁伟的⾝躯仍然挟着強劲的力道,把地上撞开了一个大坑。
他虽是练成了“金刚不动”神功,这一撞落地面也着实不好受,震得他头昏眼花,差点晕过去。
沉木君退出数尺之后,方始把气息完全调匀,他眼见齐山趴在地上直气,不噤深为惊骇。
随着目光闪处,他只见那⽩发老妇已经奔进了大厅。
就这么一下工夫,老夫人已奔到了他的⾝边。
老夫人亲眼看到齐山被那⽩发老妇像猫戏老鼠一样,玩弄在手掌之中,这一奔近,又见到沉木君面前一排几个脚印,不由大惊,问道:“你…有没有受伤?”
沉木君道:“还好!”老夫人道:“她什么时候练成这么⾼的武功?”
沉木君道:“我怎么知道?二十多年来她都关在钟楼里…”
老夫人似乎想到了什么,眼中露出惊凛之⾊,道:“你看她会不会已练成了天⾐神功?”
“天⾐神功?”沉木君道:“你不是说过这种神功必须要童真之体才能练成…”
老夫人道:“话虽这么说,但她若非练成了天⾐神功,武功怎会如此厉害?”
沉木君道:“不管怎样,今天绝不能让她跑了…”
老夫人啊了一声,飞⾝朝大厅急奔而去。
沉木君急追而上,道:“我们该想个法子把她堵住…”
老夫人打断他的话,道:“凌千羽在屋里,绝不能让他受到伤害。”
他们说这两句话的光景,已经奔上了石阶。
老夫人,心中焦急,抢先一步奔进大厅。
当她一见厅內的情景时,她的脚下不由一顿,眼中出怪异的神⾊,凝望着那个⽩发老妇。
凌千羽仍然躺在地上,那⽩发老妇蹲在他的⾝边,一手抱住他的头,一手抚着他的口。
她的嘴里喃喃地道:“雨苍、雨苍,你怎么啦?”
显然,她把凌千羽认错了。
如果凌千羽此刻是清醒的,他一定会非常奇怪这⽩发老妇的⾝份。
尤其他会奇怪老夫人听到这句话的神情,为何如此怪异?
这个⽩发老妇是谁?
她跟凌雨苍之间有什么关系?
她跟老夫人又有什么关系?
沉木君又是谁?
他跟老夫人之间的关系,是否也是一样秘密?
这一切的问题,真可以使人把头都给想昏了。
所幸凌千羽此刻昏未醒,因此他用不着伤这么多的脑筋。
那⽩发老妇的听觉非常灵敏,嘴里虽在喃喃念着,老夫人一进大厅,她立刻便已发现。
她霍地回过头来,瞪着老夫人。
她那満布皱纹的脸庞,在一见到老夫人后,立刻浮上了狂怒的神⾊。
她尖声道:“是你把他打伤的?”
老夫人的脸上蒙着面纱,看不出表情的变化,但从她眼中神⾊的幻影,可以看出她的情绪也很动。
她缓声道:“这么多年来,你始终爱着凌雨苍,是不是?”
⽩发老妇厉声道:“你把他抢走,现在又害了他…”
她一见到沉木君进人大厅,神情一变,眼中露出畏惧之⾊。
沉木君凝目瞪视着⽩发老妇,道:“你快回到钟楼里去,我不惩罚你便是…”
⽩发老妇望了老夫人一眼,抗声道:“不!”
沉木君缓缓向前行去,尽量把声音放低,柔和地道:“你不是最喜吃鱼吗?等会儿我叫他们送条大鲤鱼给你…”⽩发老妇眼中一阵茫然,喃喃道:“大鲤鱼、大鲤鱼…”
“是的,”沉木君道:“好大一条鲤鱼,最少有一尺多长。”
⽩发老妇了枯燥的嘴,显出一副唾涎滴的模样,看来她最少有一年没吃到鲤鱼了。
沉木君见到自己的话语奏效,继续道:“我记得你喜吃⾖瓣鲤鱼,还有沙锅鲤鱼,是不是?我要他们烧得香噴噴的,鱼⾁又鲜又嫰。”
⽩发老发咽了一口唾沫,可是突然神⾊一变,道:“不行,我不能让凌雨苍再被她夺回去。”
“凌雨苍?”沉木君道:“谁说他是凌雨苍?”
⽩发老妇本没有理会他,抚着凌千羽的脸庞,柔声道:“雨苍,你不要怕,有我在这儿,我会保护你的。”
老夫人似乎不能容忍她这种举动,冷哼一声,⾝形移处,五指巳疾拂而出,挟着一阵低啸之声,朝⽩发老妇背心攻去。
她是猝然出手,那⽩发老妇又在毫无防备的情形之下,眼见她就是铁铸的⾝体,也会被老夫人所洞穿。
陡地,但见她的灰⾐无风自动,全⾝似乎泛起一层青⽩⾊的淡淡光华。
老夫人出手的刹那,沉木君也是脚下一闪,到达了⽩发老妇的⾝侧,挥掌急攻而去。
他的力道刚一发出,便觉得从对方⾝上发出一股強韧的无形暗劲,把他的掌刃反弹而起。
他心头一凛,只听得老夫人道:“小心她的天⾐神功!”
沉木君退出数尺,右手一动,已子套了长剑。
剑光乍闪,那⽩发老妇已抱起了凌千羽,霍地朝厅外闯去。
沉木君缓缓一剑攻出,已把她的去路封住。
他这一剑去势虽缓,剑上涌而出的剑气,却是強烈之极,剑光浮动成半弧之状,若非一代剑道名家,绝难施展得出如此圆通无缺的剑法。
那⽩发老妇虽是神智不清,有些疯癫,眼见这等厉害的剑术,也不敢硬闯。
她脚下一顿,陡然一个大旋⾝,反朝厅內奔去。
老夫人截住了她的退路,沉声道:“木君,小心别伤害到凌千羽。”
话声之中,⽩发老妇已经冲到面前,她一见老夫人拦住去路,怪叫一声,空出的右手一扬“锵铛铛”一阵大响,铁链倏而出,有似一条出洞乌蛇,直奔老夫人口。
老夫人左袖一拂,挡住了铁链飞击之势,右手五指迅如电掣,已抓住铁链的尖端…
⽩发老妇怒吼一声,用力一挣,一时没有拉动老夫人,倏地她⾝躯一扬,右脚踢了出去。
这时,沉木君已变换剑式,斜剑切了下来。
那⽩发老妇飞起一脚,锁在脚部的铁链陡飞而起,已出其不意地裹住了老夫人的部。
随着她一仰⾝后拉,老夫人马步一浮,顿时被她拉得⾝躯飞起,从她⾝上越过,进朝沉木君撞去。
沉木君一剑切下,陡见老夫人撞来,赶紧一收剑势。
老夫人⾝躯腾空,发现对方想要把自己提起摔落地上,像对付齐山那样来对付自己。
她的武功比起齐山要⾼出许多,方才也只是被⽩发老妇的怪招所制,才会陷⾝危险之中。
如今一觉察对方的心意,她马上便有了脫⾝之策。
但见她双⾜一蹬,踢在⽩发老妇的腿上,左手拉住铁链,右手疾挥而出,运掌如刀,把在上的那铁链斩为两段。
这些动作只是一刹之间的动作,她一斩断那条铁链,恢复自由,已斜掠而开,落⾝在五尺开外。
沉木君剑势一敛,看到老夫人已经脫险,立刻横剑扫了出去。
他并没有要置⽩发老妇于死命的打算,是以剑影展处,只是封住她的势子,不让她逃走的机会。
那⽩发老妇仰⾝飞踢,被老夫人斩断铁链,由于力道的带动,使得她一时无法直立而起。
眼见如练剑光横扫而来,弥漫的剑气,有似一面大网撒下,她怪叫一声,单手撑地,双⾜动处,已奇幻莫测地踢出了八腿。
沉木君和老夫人都是江湖中绝顶的⾼手,放眼天下也找不到几个对手。
可是遇到那⽩发老妇施出一连串的怪招,他们也是无法可想。
尤其是老夫人顾忌着凌千羽的安危,不敢放手攻击,沉木君也不敢违背老夫人的吩咐,以致影响到他的施为,一时无法对付⽩发老妇的怪招,被得退⾝挪开。
那⽩发老妇连出八腿,挥动着脚步的铁链,有似八爪鱼般,把沉木君和老夫人退丈许。
她在一阵怪笑声中,陡地翻⾝腾起,在空中翻了一个筋斗,落在数丈开外,拔⾜便往后厅奔去。
老夫人叫道:“木君,千万不要让她跑了!”
她陡然扬手,无数银针出,有似一面银网,封住了⽩发老妇的去路。
沉木君深昅口气,手腕微动,长剑已经脫手而出。
一缕光华迅如电光,抢在老夫人发出的银针之前,了过去,那种平稳之势,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掌托住…
他这下掷剑而出,乃是惊世骇俗的“驭剑飞空”之技,也就是武林中传言的飞剑杀人之术,乃是剑道中最上乘的手法,凭着一口真气,便可纵长剑的运行。
老夫人一见他施出“驭剑飞空”之技,叫道:“木君,不能伤害凌千羽!”
那⽩发老妇似是知道驭剑飞空的厉害,她那前掠之势陡地一顿,大袖飞舞,卷起漫天来的银针。
随着她的⾝躯飞旋之势,那数十银针连成一串出,有似一细长的银线,朝那支飞剑去。
这真是武林中难得一见的奇景。
那银针一触及剑尖的芒尾,似乎投⼊洪炉之中,一地融断落地,成了一颗颗银珠。
那十数银针,连成一线击在剑尖,竟使得长剑运行的速度受到阻挡,似乎在一刹那,完全悬空在那儿。
⽩发老妇就利用这一刹的延缓,陡然飞⾝掠起,笔直地冲了上去。
她的⾝躯才腾空两丈,犹未触及屋顶,沉木君低啸一声,催动真力,使那支长剑回空划了一个小弧,朝她⾝后去。
但听“哗啦”一声大响,屋顶已被击穿一个大洞,那⽩发老妇上半⾝已穿出屋顶。
就在这时,那支飞腾闪烁,有如电光的长剑,已经到了她的⾝上。
说也奇怪,沉木君的驭剑之技,在丈许之外,都能杀人,一到那⽩发老妇的⾝上,却陡然遇到了一股无形的阻力,没能进她的体內。
这许多的变化,都只是一瞬之间发生的,等到沈木君发现自己催动的长剑受到強大的阻力时,⽩发老妇已带着凌千羽,从屋顶的窟窿里钻了出去。
碎瓦石粉飞洒而下,那支长剑也跟着跌落下来。
灰尘弥漫中,沉木君⾝躯摇晃了一下,吐出一口鲜⾎。
老夫人这一生之中,都没有见过如此奇景,那种超出想象的奇异感触,使得她整个心灵出现一片短暂的空⽩。
等到她发现⽩发老妇确实已经从跟前消失,她才拾回了自己的意识。
立即,她见到沉木君吐出一口鲜⾎。
鲜红的⾎噴在洁净的地上,如同一朵盛开的红花,是那样丽,那样的夺人心魄…
老夫人眼中露出惊骇的神⾊,跃到沉木君的⾝边,关切地道:“你…你怎么啦?”
沉木君眼中似乎噴出火来,怒喝一声道:“她已经受伤了,快追。”
老夫人道:“你…你…”沉木君道:“我不要紧,快别让她跑了。”
老夫人不再犹疑,⾝形一晃,已从洞穿的屋顶穿了出去。
她站在屋顶上,只见那⽩发老妇扛着凌千羽,已飞奔在七八丈开外。
她取出一支短笛,放在嘴里,一阵尖锐的笛声,立即穿云而起,传出老远。
笛声响处,她已放开⾝法,紧随着⽩发老妇之后,追赶过去。
那⽩发老妇是朝庄后奔去,当笛声响起,无数重的屋脊从她脚下闪过,她已见到许多黑⾐人从房屋之中冲了出来。
可是她却仿佛视而不见,依然放开⾝法疾奔前去。
她的行动极快,似乎乘着风,转眼便已出了那座庄院。
无数的银衫武士和黑⾐人,全都随着老夫人的笛声,朝同一方向追赶,然而他们的距离跟她愈拉愈远,本无法追及。
庄院不远是一座座连绵不断的山峦。
在山下,有丛丛竹林和一弯潺潺的山河。
远望过去,河⽔映着光,闪烁着金⻩⾊的光影,有似一条镶着宝石的金带,美丽而夺目。
⽩发老妇出了庄院,放势急奔,很快便听不到尖锐的笛音和那一片喧哗的吵闹声。
她沿着一条小道奔去,大约奔出十多丈远,已到达一片竹林边,立即停住了⾝子。
竹枝风摇晃,发出轻柔的声响。
这个⽩发老妇似乎多年没有看见到竹枝摇晃的情形,眼见⽇光从竹叶的间隙洒下,成为一个个光圈,几乎都看得呆了。
不过她只是愣了一会儿,立刻便被⾝后传来的⾐袂声所惊醒。
她霍地回过头来,只见老夫人沿着那条小道,急追过来。
她把凌千羽往地上一放,咧开嘴巴发出一声怪叫,着老夫人奔了过去。
老夫人脚下一顿,顺手摘下一小树,缓缓一抖,摆出一个架式,准备出。
那⽩发老妇一见老夫人摆出那个架式,突然停了下来。
她诧异地望着老夫人,道:“你是谁?”
老夫人微微一愣,没有说话。
⽩发老妇眼中出怪异的光芒,道:“你怎么会这招‘运转乾坤’?”
老夫人惊讶道:“你…你的神智已经恢复了吗?”
⽩发老妇道:“你说什么话?我不懂?”
老夫人定了定神,道:“你记起了你是谁?”
⽩发老夫道:“我?我是…”
她的脸上一片茫然,道:“我是谁?”
老夫人凝目注视着她,不知她的神智是否完全恢复,还是仅仅一时的清醒。
甚而她还不敢肯定对方是否已经受了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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