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长春岛主
长舂岛、太⾕,三十年来,始终在武林之中谈虎⾊变,谁不闻之丧胆,个个菗⾝走!
那老太婆既不承认是长舂岛的人,也不否认是长舂岛的人。
她寒着脸⾊道:“我可以带他走了吗?”
说完,不等⾕之开口,海燕掠波,双肩微微向后一撤,借势弹出七八丈远近。
这是她临去秋波,也是她展功示警。
凭这晃肩疾七八丈的一点功夫,就不是眼前的人可以办得到的。
眼前的人,个个瞠目结⾆,谁也不敢出头拦阻。
⾕之十分沮丧,眼看着那老太婆越过群山,转瞬消失在夜空里。
他缓步向王彩云道:“王姑娘!我们走吧!不然,这儿的一般人,是专门怕強欺弱的!”
王彩云神情凄楚,十分哀伤的道:“可是…金大侠他…”
⾕之苦苦一笑道:“放心!不会出岔子的!”
这时,古长卿踽踽的凑上来,陪笑道:“⾕公子!那老太婆真的是长舂岛的人?”
⾕之満肚的委屈,吃了那老太婆的瘪,正在无处发怈,闻言不由脸⾊一寒道:“怎么?百剑盟是不是要斗斗她!”
古长卿老脸泛红道:“老朽不过问问而已!”
⾕之道:“凭她那一招舂満翠袖,你大盟主还看不出来吗?这还用问!”
古长卿的脸上更加挂不住。
由于古长卿的成名,既是近年的事,而又全仗着心机权术。
虽然,他已不是吴下阿蒙,表面功夫也着实下了点苦功,但总脫不了“暴发户”的气质,对于当年长舂岛、太⾕之事,也只仅限于传言而已,至于两大主流的武功,更加讳莫如深了。
他厚着脸⽪搭讪着道:“假若是长舂岛重⼊中原,这就不是老朽一个人的问题,更不是百剑盟的隐忧了!”
⾕之冷冷的道:“是谁的呢?”
⾕之俨然以武林领袖自居,一本正经的道:“此乃中原整个武林的隐忧,连⾕公子你也有一份!”
“哈哈哈哈!”⾕之仰天一笑,朗声道:“你准知道我是中原武林中人?”
“这…”古长卿故作吃惊的一楞道:“你能断定我不是太⾕的人?”⾕之闪闪烁烁的说完之后,对着王彩云一招手道:“走!”
“哈哈哈哈…”狂笑声中,他也快如惊鸿乍起,倏的飘出五丈。
⾝法之快,⾁眼难分,招式之奇,妙到毫末。
笑声漾之中,人已消失在五云山顶。
古长卿目送⾕之的背影去远,不由手搔头,在原地踱来踱去,神情焦急懊丧,半晌无言。
许久…
他才住下脚来,对着风雷帮主厉⽟道:“厉帮主!假若适才你先下手为強,现在的情势就完全不同了!”
厉⽟也十分后悔的道:“悔不在当时一斧先给他毁了!”
“阿弥陀佛!”少林掌门悟能大师许久未发一言。⾼诵佛号之后,缓步上前,合十道:“古庄主!可否容老衲一言!”
古长卿不由一楞。
他竟忘怀了还有一个“外人”在场。
因此,双目一凛,面带笑道:“哦!上人有何指教?”
悟能大师缓缓言道:“依老衲之见,那婆子的确是长舂岛的人!”
古长卿心机固然很深,但对有关长舂岛或太⾕的消息,却听得进。
他平心静气的按下怒火道:“大师看出了眉目?”
悟能大师道:“不止是眉目,而且老衲能叫出她的名讳来!”
古长卿更加倾耳而听,忙道:“哦!那越发不错了!”
“错不了!”悟能大师道:“若是老衲的老眼未花,她乃是长舂岛的四大使者之一,位列第三的乔三姑!”
古长卿追问道:“上人看准了?”
悟能不住的颔首道:“三十年前,长舂岛侵⼊中原之际,贫僧正与家师云游访道,曾在泰山之麓,目击乔三姑双袖毙九凶!”
“九凶!”古长卿故示博学的揷口道:“九凶是不是鲁东的九大凶人!”
“正是!”悟能点头道:“那时,她风姿绰约、明照人,才廿多岁,如今却…唉!美人自古如名将,不许人间见⽩头,她毕竟也老了!”
古长卿好奇的道:“那时她的功力修为,已到了适才大袖一挥的火候吗?”
悟能正⾊道:“庄主!适才她是牛刀小试而已,以她的功力来说,只怕…”
他目扫在场诸人,然后合十道:“只怕在场各位,挡不了乔三姑的一招!”
在场之人半信半疑,都怒目向悟能大师瞪着。
“老衲失言!”悟能大师已察出众人对他有不満之⾊,忙着含笑道:“绝不是老衲故作惊人之语,乔三姑她们四大使者,乃是仅次于长舂岛主以下的⾼手!”
古长卿心知悟能大师不是危言耸听,点头道:“想来不同凡响,不然长舂岛也就没有可怕之处的了!”
悟能大师又道:“听适才各位之言,对于青⾐修罗金⽩羽,似乎都有图谋之心!”
古长卿担心的,正是这一点。
因此,他试探的道:“大师有何⾼见!”
悟能道:“贫僧以为千万不可!”
“噢!”古长卿一愕道:“为什么?”
悟能大师轻咳一声,慢条斯理的道:“青⾐修罗乃是中原武林的惟一⾼手,四大魔尊中的首号人物,值此长舂岛重现江湖,中原武林急需人才之际,除他之外不作第二人想!”
古长卿冷冷一笑道:“大师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悟能大师道:“庄主指教!”
古长卿冷森沉的道:“本盟主觉得他不能算是中原武林一脉,乃是太⾕来的,也是中原的心腹之患!所以…”
不料,悟能大师紧接着道:“那就更加不能对他加害了!”
古长卿不解的道:“又是为何呢?”
悟能大师道:“长舂岛来自海上,太⾕出于大汉,两派⽔火不容,若能同时出现,正是中原武林之福!”
他缓缓走了几步,又十分感慨的道:“当年若不是他们两派的刀量互相抵销,只怕中原武林已不堪设想了!”
在场诸人,一时都默然不语,深为所动。
古长卿沉思良久,忽然大声道:“悟能大师!你的话看似有理,实际上,乃是一篇腐懦之论!”
悟能含笑道:“施主的意思是…”
古长卿面⾊一沉道:“先灭太⾕,后灭长舂岛!”
悟能大师头摇道:“难!难!”
古长卿煽动的道:“中原武林不容许外来的力量侵⼊,更不能让长舂岛或者太⾕君临中原,在场各位,更不能看他们的眼⾊,尊他们为盟主。”
悟能大师道:“话虽如此,只怕力有未逮!”
古长卿道:“有力使力,无力使智!”
悟能淡淡一笑道:“古庄主的意思是不择任何手段?”
“对!”古长卿大言不惭的道:“叫他功力⾼如天齐,也难逃本盟主的妙计!”
悟能大师不以为然的道:“只怕为天下人聇笑耳!”
“悟能!”古长卿然变⾊,指着悟能大师道:“中原之內,就只有你这种假道学的败类,才怕太⾕、长舂岛!”
悟能大师乃八大名门正派的宗师,焉能忍得下这等当面叱喝。
他不由双眉一扬道:“古庄主!你把老衲当你的手下吗?”
古长卿怪眼一翻,对着风雷帮众人、⾎盟帮的三大⾼手,以及⾝后百剑盟的剑士挥手道:“先把老秃头宰了,免得漏了风声!”
悟能大师再也忍不住大怒道:“古长卿!你要造反了!”
“本庄主就要造反!”古长卿与平时判若两人,振臂一吼道:“上!”
数十人雷吼声中蜂拥而上,几十件兵器,全都对着悟能大师。
悟能大师虽是一门宗师,眼看这等情势,也不由心头大震。
他手中拂尘一倒,冷冷而笑道:“狼子野心,古长卿!你的狰狞面孔,真的全都露出来了!”
古长卿森颜厉⾊的道:“不走这一步,你也不知道古某的厉害!”
“果然厉害!”
山顶上一道人影如虹飘到。
⾕之去而复返,话落人到,对着古长卿道:“大庄主!你这两面人果然心狠手辣!”
古长卿顿时脸上变⾊。
因为,他知道眼前之人,连自己算上,可真都不是⾕之的对手,忙陪笑道:“⾕公子!你没走!”
⾕之冷冷一笑,颔首道:“在下还有一位朋友没走,我是来带他的!”
古长卿没会过意来,顺口道:“谁?”
⾕之徐徐的道:“悟能大师!”
说着,分开重围,一拉悟能大师道:“咱们一块走!”
口中说着,越过众人,扬长而去。
口口口
群山此起彼落,一⾊的冬青树,苍翠滴。
山的深处,青翠浓荫之中,矗立着一块两三丈⾼的大石,虽是天然生成,却像人工磨的一般平整。
大石上刻着三个六七尺大的行书,很清楚的看得出是“长舂⾕”
转过大石,真是,山穷⽔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外面恁怎的也看不出来。
原来别有天地,曲曲折折的石板路,两侧的垂柳枝叶低垂,不抬手也可以攀得到。
垂柳的后面,有一条淙淙小溪,浅⽔在石头铺成的河上流出叮咚的清响。
这条石板路,就是沿着小溪筑起来的。
小路的尽头,是一个就着原来的削岩,凿成的一个月形门。
进了门,更加妙了。
瑶草奇叶,仙禽麋鹿,自由自在。
居然像宮殿似的,五六进的楼台,隐在万绿丛中,真算得世外仙居、洞天福地。
靠近最后的倚山之处,有一排三间精舍。
这时,精舍內一片寂静。
忽然…
⽩影一线,分花拂柳,专找隐蔽之处,向精舍中淌进,动如狡兔,美妙轻盈。
眼看已到了精舍门外,进又止。
“什么人?”不料,精舍的外面,沉声一喝,穿出一个半老徐娘,四下盼顾。
那半老徐娘,十分矫健,一⾝淡绿劲装,提着柄长剑,双目闪闪发亮,显见功力不凡。
她游目四顾…
一阵山风吹过,花分柳摇。
绿⾐徐娘冷冷一笑道:“⽩姑娘!我已看到你了!”
⽩影由花丛內现⾝而出,敢情是秦淮河绮罗舂画舫上的⽩冷秋。
⽩冷秋一脸的愁容,不胜哀怨,忸怩的苦笑道:“杜姨!他醒来没有?”
叫杜姨的绿⾐徐娘抿嘴一笑道:“他,他是谁,谁又是他呀!”
⽩冷秋更加羞得粉面绋红,柳轻摆,低垂粉颈道:“杜姨!你取笑我,我不来了!”
“哈哈哈…”杜姨低笑连声道:“啊!你问的是“青⾐修罗”金⽩羽!”
⽩冷秋道:“除了他,这精舍之中还有谁?”
“唉!”杜姨喟叹了一声,十分凄怆的道:“⽩姑娘!我看…这事你还是少管的好!”⽩冷秋不由一震道:“杜姨的意思是…”
“⽩姑娘!”杜姨低声道:“岛主的情不用我说,你是知道的,本岛的第一噤令,就是不准门下人等谈情说爱!”
⽩冷秋忙道:“杜姨!你误会了,我到这里来,乃是…乃是为了好奇…”
“⽩姑娘!”杜姨正⾊道:“我杜姨是过来人,你瞒不了我!”
“噢!”⽩冷秋不由自主的退下台阶,忙道:“如此说,我就离开,杜姨!难道你要拿我去见岛主?”
杜姨头摇道:“你末奉令谕,私到精舍,要是拿你去见岛主,就等不到现在了!”
“多谢杜姨!”⽩冷秋心神稍定,讷讷的道:“我…实在也是想看看他的伤势!”
“够严重的!”
杜姨道:“不过,他一连九个对时,却吃下去八颗本岛的圣药,总会很快复原的!”
⽩冷秋一双眼睛睁得更大,不大相信的道:“真的!那…么说,岛主是很重视他!”
“是的!”杜姨点点头道:“这很难说,究竟是什么道理,目前还看不出!”
“杜姨!”⽩冷秋低下头来,楚楚可怜的叫了一声,然后才缓缓的抬头,一双泪眼盯在杜姨的脸上,充満了乞求,充満了希望。
杜姨不由暗叹了一声道:“⽩姑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