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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郭老爷子的寿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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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能不能不看我?”蝶舞一双蝶般灵动的双眼,一闪一闪的说。

  “不能。”潘小君痴痴的看着蝶舞。

  “你的眼睛总是要休息的。”蝶舞瞟着潘小君。

  “不必休息。”潘小君说。

  潘小君说的很肯定,因为“蝶舞如蝴蝶飞舞”

  尤其她那双一眼,仿佛就看见三月飞舞的蝴蝶飘进花神的蕾梢上点着

  “你能不能不回头?”潘小君瞪着驾车却频频回头盯着蝶舞的马夫说。

  “不能。”马夫司徒三坏说。

  “我们还想活下去,不想摔死。”潘小君狠狠的瞪着司徒三坏。

  “我敢保证,你不会摔死,而且还会活的很愉快。”司徒三坏笑着说。

  司徒三坏不但笑,笑的还很愉快,实在是愉快极了。

  司徒三坏笑,潘小君却不笑。

  潘小君并不是不喜欢笑,而是碰上司徒三坏这样的坏小子,任谁也会笑不出来。

  ***

  并不是每个人都想开“寿宴”的,因为当你收到一些诸如“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巍巍青松”、“童颜珠鹤”、“八百彭祖”、“月齐辉”等等的到贺寿聊时,就是又再次提醒你,你又老了一岁,鬼门关也又踩进了一脚。

  郭啸天也是这样觉得。

  ***

  郭啸天——

  十岁拜河北“老广铺”菜刀王“麦老广”为师,十五人京城名厨“秋余”门下习刀,二十投神刀门,二十一神刀门门主招为婿。

  婚后一年,遇“荒山双狼”除于荒山,杀大盗“无影子”于大漠,三十岁单匹马入滇南“摩火教”单骑斩教主“黑神子”于马下。

  六十引退江湖,封刀归隐江南。

  使一金背砍山刀,后嫌杀气太重,改用五凤朝阳刀,足迹遍及五湖南北,仗义行侠,功在武林,名垂侠典。尤其像他这种大侠,大英雄,大豪杰,面临着与一般平凡人一样的步步老化时,内心的孤寂,恐惧,害怕,不安,会更胜平凡人百倍。

  他有时常常叹气,尤其是看着他一双握刀的双手,渐渐的握不住的刀的时候,他就叹得更厉害了。

  这柄刀跟着他出生人死,除恶斩凶,无所不能,无往不利,他和它的亲密程度,甚至超过了他和他的子。

  他实在无法接受,也无法想像,这柄刀和他的距离已愈来愈远。

  ***

  郭啸天趁着人群不注意的时候,又再次试着拔出佩在间的刀。

  他拔出了一半,却又推刀入鞘,因为他感觉到那种信心十足,锋锐必胜的气势已经不再,甚至已然无存。

  唯一存在的,只有他那一双是皱纹的双手,苍白酥软的双手。

  他已可以确定,他若再次拔刀,砍落的不是对方的首级,而将会是自己的脑袋。

  刀锋依旧,人却已老,他终于明白了一句话——

  宝刀未老。

  他也终于明白这句话应该是还有下句的——

  老的是人。

  郭啸天又再次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郭老爷子,因何而叹?”孙不明眼睛并非不明,甚至还亮的很:“昔日有孔仲尼一叹,盖叹‘鲁’也,而今郭老爷子又叹若何?”

  孔不明坐在左首的上宾客座上,摇着一把折扇微微笑着说。

  大家都知道“空手一算”孔不明,是个不第秀才,皓首乡试,十试十落,屡试屡败,一怒之下,弃书掷笔,入江湖,从算卜“空手”者,经其算后即两手空空也。算者,经其一算莫再有人敢让其二算也。秀才说话总会要让人觉得他的肚里和别人不一样,才是个秀才样。

  郭啸天神情一恍,即刻又回复他那和蔼慈祥,充深不可测的长者睿智神态。

  他这样虽然有点像有欺骗自己,但在这些后生小辈面前,总要挂住面子,保有大伙风范。

  “孔老弟何叹之有?”郭啸天咳了几声,气定神闲的说:“依我看是‘蒸’,不是‘卤’啊,孔老弟眼睛并非不明,怎会不知我这‘红寿蛋’是用蒸的,而不是卤的呢?”

  孔不明本来以为猜对了郭啸天的心思,没想到郭啸天轻而易举的就回避他的话。

  不过孔不明,还算是孔不明。

  他摇头折扇笑着说:“江湖传闻郭老爷子风趣幽默,侠骨盖世,今一闻,果然不虚,佩服,佩服。”

  郭啸天微笑不语。

  他知道这个时候不说话,比说话更来的深不可测。

  “郭老爷子,这是后学写的几个字。”孔不明又说:“读书人总有点寒酸气,不比商贾,不成敬意,尚请郭老爷海涵。”

  孔不明把一卷书字,呈给了郭啸天,郭啸天当然欣然接受。

  他嘴巴里虽然这样说,但是那种读书人特有的睨傲蔑之气还是浓的很。

  尤其看在“通顺钱庄”薛花财孽大庄主的眼里,更不是滋味。

  ***

  薛花财——

  西湖彰县和美人氏“通顺钱庄”庄主,江南三大世家之一。

  江南巨贾,身价千万,置田甲百亩,牧牛羊千匹,建“红院”留女数十名,招客纳财。食要金樽,衣要金缕,住要金屋,行要金车。

  江湖人称“通顺钱庄薛花财,花财通神顺鬼来。”

  薛花财送的寿礼,正是一对重达百两,纯金打造的金鹤一双。

  薛花财开始咳嗽。

  郭啸天开卷一看,捻起了白髯笑着说:“颜真体?”

  孔不明笑道:“正是。”

  “久闻孔秀士文才斗,颜柳张草,兰亭魏碑,皆有所临摹,今一见,果然不假。”郭啸天道:“孔秀士此笔,意动于形,念发于神,笔到而韵随,已可自成一家,不徒秀士之虚名。”

  能让郭啸天骂上几句,已经是很了不起了,更何况是赞美的话。

  孔不明听得也有点的飘飘然。

  他忙起身躬身敬道:“不敢,不敢,郭老爷您过奖了,您这样子说,晚辈真的有点受宠若惊了。”

  孔不明嘴里虽然谦虚,但眼神却一点也不谦虚。

  他用了一种讥诮轻蔑的眼神,瞟了薛花财几眼。

  薛花财又开始咳嗽。

  他也看了孔不明一眼。

  “孔先生果然高明,不是我们这般的俗人士可比。”薛花财滚着一脸肥肥圆圆的脸笑道:“依我看来这县老爷真是瞎了眼了,怎会埋没了孔先生肚里的文墨,这‘十试十落’,不第秀士之名,可真是冤枉的很。”

  薛花财人虽肥胖,肚里装的也虽都是甜甜的铜钱味,但是他的嘴巴却一点也不甜,不但不甜,还酸的眼。

  孔不明已脸红了起来。

  “台甫莫非…”孔不明特有的书生争辩气,已比他脸还要气,还要红。

  但是他话还没有说齐,已让人打断。

  打断的话的人,当然是郭啸天。

  以他的年龄,身份,地位来说,打断的人的话,非但不会觉得失礼,反倒是理所当然,因为能让他说几句话,就算是骂上几句,也是很荣幸的。

  郭啸天一向明白这点。

  郭啸天捻着白胡笑道:“你们二个也就别说了,你们应该多学学‘梅真人’与‘无恶大师’的。”

  梅真人和无恶大师这二个方外修道人,自进厅说上几句贺词后,就端坐在椅上,没有说过半句话。

  梅真人微微笑着,向郭啸天点了点头,不失武当名宿风范。

  少林四大护法神僧首座的无恶大师脸上却一点表情也没有。

  郭啸天说闭嘴,孔不明和薛花财当然闭嘴。

  ***

  小桥一曲,桥是九曲桥,九曲桥下有月。

  月是三月十六的月,三月十六的月还很圆。

  圆圆的月光,像一幕银光闪闪的轻纱,穿过树梢,透过屋瓦,洒郭家庄的院里院外,同时也洒在每个人的脸上。

  月光下有人,人在月光下,月光下已坐了各路英雄好汉。

  宴席是从宅院大门前开始摆,穿过绿坪、小桥、骑楼,一直延伸至正厅。

  光是宽广的绿色草坪上,桌位的席次少说也有百桌以上。

  郭啸天年少时遍游江湖,结上的各路英雄不在少数。

  据说他每年收到的寿礼,已可堆积成个金山、银山。

  郭啸天舒舒服服的端坐在正厅的太师椅上,他的眼睛望出去,就刚好可以看到厅外坐着的人山人海。

  他望着这样盛大的场面,频频捻须点头,觉得很有面子,也觉得很满意。

  他缓缓的自太师椅上,站了起来。

  当他站起来的时候,他的家仆也习惯性的递上一杯酒。

  杯是金樽,酒是美酒。

  郭啸天右手举杯高抬,虽然有点迟钝,已不复当年雄风,但他还是掩饰的很好。

  这个时候,各路好汉也习惯性的肃静、举杯。

  “江山何其金娇,能引无数英雄尽折。”这是郭啸天的第一句答谢话。

  这句话说完,他仰着一饮而尽,有着说不出的豪气。

  数百名好汉静的有如沉睡在海底的石头。

  “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这是他的第二句话。

  郭啸天久历江湖,当然明白这种时刻,一句一句的话,要比一下子罗嗦了一大堆,来的更令人信服,也更深睿。

  所以郭啸天又干了一杯。

  好汉们并没有说话,郭老爷子的话还没有说完,也不敢多说。

  “今天我郭啸天能有这样的名气,也是大家吹捧出来的。”郭啸天微微笑着:“所以,各位若没有把我的酒喝见底,就是看不起我郭啸天。”

  郭啸天话说完,第三杯已人口。

  然后他就朝披着猛虎纯皮打造的太师椅上,坐了下来,不再说话。

  大家这才一口干了高举的酒杯,也才开始坐下来继续愉快的喝酒。

  丰这样盛大的场面,这样愉快的喝酒气氛,有一个人却是不愉快的——

  潘小君

  潘小君弯着像老太婆的,挂着比发还要白花有胡须,捏了一脸是皱纹的脸庞,就像是真的老长一样,乖乖的站在蝶舞身旁。

  蝶舞当然是坐着的。

  她代表“张家”张少青在武林上的名气绝不比任何人差。

  所以蝶舞受到的礼遇,也让她感到吃惊。

  其实她大可不必吃惊,因为她自己已经够让人吃惊的了。

  尤其当大家知道她就是“蝶舞”的时候,倘若有百双眼睛,至少也有九十八双盯在她身上,剩下的二双当然是就是女人的。

  蝶舞如蝴蝶飞舞。

  她早已习惯男人的目光,所以她也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反而是觉得愉快极了。

  但是潘小君不愉快。

  潘小君眼巴巴的看着大家高高兴兴的举杯,又眼巴巴的看着热酒倒进大家的嘴巴里,酒当然是好酒,当酒香飘到他鼻里的时候,他实在不怎么好受。

  潘小君虽然不是个整天喝得烂醉的酒鬼,但闻到酒香时,他便会像一只猫,碰上一条鱼一般。

  潘小君已开始皱眉。

  当他皱眉的时候,脸上妆皱纹已开始有点不协调。

  柔柔的易容技巧虽然天下无双,但若要破坏,也并不困难。

  蝶舞当然注意到了潘小君的动作,对于男人她一向很了解。

  蝶舞瞟了潘小君一眼。

  潘小君并不是个笨蛋,当然明白蝶舞的意思。

  要是让在座的英雄豪杰好汉们知道他是潘小君的话,不知会有多少人出手,捉拿他这个杀人凶手兼抢劫大盗。

  潘小君虽然不怕,应该说他害怕的事,至少到现在还没有出现过。

  但是面对数百名好汉,那种百口莫辩,舌战的场面,实在令人不舒服。

  他并不是好辩的书生“空手一算”孔不明。

  所以潘小君也向蝶舞眨了眨眼睛。

  蝶舞也悄悄的向他噘了个嘴。

  潘小君看到蝶舞噘嘴的醉人风情,不愉快的心情,总算好了一大半。

  但是他好不容易好的一大半心情,很快就消失了。

  因为他忽然发现,有一个人也在向他眨眼睛。

  只不过这双眼,并不是蝶舞的,也温柔,甚至这双眼睛还滑溜溜的贼眼样子——

  司徒三坏坏,司徒三坏很坏,司徒三坏坏死了。

  谁说马夫就得乖乖的像个下人般的站在一旁?

  我们的这位马夫司徒三坏先生,就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

  他不但坐在椅上,还坐的很舒服,因为他一只脚跷得老高,跷得就像个有身份,有地位的大老爷。

  大老爷司徒三坏先生,不但坐,而且喝酒,滑溜溜的眼睛还向潘小君闪闪眨着。

  他的眼神就好像就告诉潘小君,待会我喝醉,我亲近蝶舞,你得替我把把风。

  司徒三坏还是在笑。

  潘小君不笑。

  潘小君看看自己的弯驼背倒霉样,再看看司徒三坏的先生老爷样。

  他实在想跳上去,一把抓住司徒三坏的衣领,一拳打烂司徒三坏的鼻子。

  只可惜潘小君没有这个打烂司徒三坏鼻子的机会。

  因为他忽然看见了不可思议的场面。

  ***

  郭家庄院前朱墙深深,深深的朱墙下,立着石狮二尊。

  朱墙深,石狮猛,人比朱墙石狮威。

  一大队的人马,踏着破风碎石的铁骑,冲进朱墙,穿过石狮,奔进了院内。

  二十来匹乌黑森寒铁骑,披着厉风,戴着月光,直刺刺的踏上九曲桥,大马金刀的穿过客座喝酒的群豪,奔到郭啸天的正厅前,便二边一字排开,动也不动,就如同院前威立的石狮子。

  数百名英雄好汉,都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酒杯握在手里一动也不动的,如同受到惊吓的小孩子。

  他们并不是小孩子,只是有人当他们是小孩子。

  而且更要命的是,当郭啸天“郭老爷子”是小孩子。

  江湖上谁有这样大的架子?这样大的排场?他们实在想不出来?

  所以他们都你看我,我瞪你,安静的不敢说一句话。

  因为主人郭老爷子还没有说话。

  郭啸天不愧是郭啸天。

  他软软的躺在虎豹纯皮的兽椅上,捻着胡须,微微的笑着,甚至连一点生气的样子也看不出来。

  他似乎对前来的人很有兴趣,因为武林上。敢对他做出这种事的人已经不多了。

  他只希望这个人千万不要让他失望才好。

  朱红色的高墙,少说也有三丈,三丈的朱墙上站着个人。

  这个人不知是从什么时候,站在高墙上的,但看他的样子,又似乎已站了很久。

  他就像鬼魅般的站立墙上。

  郭啸天这时才发现他,梅真的、无恶大师、孔不明也是。

  潘小君已在叹气,司徒三坏更是摇头。

  春风无常,尤其是三月东南方向的春风。

  一阵暖暖但带点寒意的春风,突然吹起,轻轻的吹在草坪上的绿草,吹在弯弯的九曲桥。

  九曲桥上有风,桥下有月。

  然后他们就都看见墙上那个人,一条银链似的,突然如春风般轻飘飘飞下来。

  他当然不是用飘的,而是用飞的。

  只不过用一种极奇特的轻功,一种极优雅的、偏着东南方向飞下墙的姿势。

  众人已看的目瞪口呆。

  更让人目瞪的事还有后头。

  他已飞落到二排铁骑的下中央,不偏不倚,恰好是二十来人的中央。

  当然这个中央位置,也不偏不倚的面对着厅内的郭啸天。

  郭啸天还是捻须微笑。

  但是众人就笑不出来了,他们不但目瞪的厉害,就连口也更是呆的厉害。

  潘小君和大家也有着一样的表情。

  是什么样的人,能让这般的男人,出现这般的表情?——

  是“女人”!

  这个人,这样的风情,这样的身手,竟然是女人!

  有的人已开始掷杯叹气,有的人甚至想要抱头大哭。

  “好,很好,好一个‘燕子东南飞’。”郭啸天忽然朗声笑着说:“阁下这一身银衣东南飞,已足以比美潘小君的‘蜻蜓七点水’,京师御刚飞燕子之名,果然不假,阁下莫非就是‘赵飞燕’?”

  京师飞燕子?赵飞燕?京城第一名捕赵飞燕?

  赵飞燕——

  六扇门唯一女捕快,十五为苏州县捕,破长江十万劫银案,拿大盗“萧郎”于江上,二十入京城任京兆总捕头,查“十二王父”造反案,对十二王府,缉共犯军左将军“陈元义”于城,补礼部侍郎东苑,追“十二王妃”于定远门,遂为京城第一名捕。

  天子殿前御赐“京师飞燕子”免死金牌一块“飞燕子”之名,名动一时。

  潘小君开始叹气。

  尤其看着赵飞燕一身的紧身夜行银衣装扮,就叹的更厉害——

  这是赵飞燕的标准工作劲衣。

  “我的工作常在黑夜,因为样人窃盗总在黑夜发生,况且紧身夜行劲装施展起身手来,比较不会碍手碍脚。你们也知道,碍手碍脚就会让大盗犯人们有机会逃。”

  赵飞燕常常对人这样子说。

  “那你为什么选银色的料子?”有人会问。

  “因为银色动起来,在月光下看来,就像是一串串会发亮的珍珠,你也知道的,月光美,珍珠更美。”赵飞燕总会这样子回答。

  她是名捕,也是女人,女人当然爱美——

  女人爱美,就像是夏秋冬四季变化般的天经地义。

  “郭老英雄慧眼无双,宝刀未老,晚辈即是赵飞燕。”赵飞燕一身银衣闪闪的说:“晚辈在此先向您陪个不是,若非不得已,晚辈也不会这样的来向您拜寿,想必老爷子您大人大量,不会和晚辈计较的。”

  京城第一名捕不愧是第一名捕。

  她说的话没有得罪人,可以说是得体婉转的很,以这样的身手,天子展的御赐之威名,竟还能有这样的谦恭婉转,已足证明她的确有过人之处。

  但又有谁能想得到,她对付坏人,就不是这般的客气好说话了。

  “赵捕头不必客气。”郭啸天微笑道:“你的心意我收下了。”

  “能惊动京师的赵飞燕来到江南。”郭啸天又说:“想必又有大案?”

  郭啸天当然不会不明白,飞燕子出现在这里的用意。

  “我这次奉令来江南。”赵飞燕说:“确实是要调查几件案子。”

  郭啸天道:“哦?”“安乐侯世子皇甫一龙案,万通钱庄千雨黄金劫银案。”赵飞燕道:“还有一个组织,二个人。”

  郭啸天道:“一个组织?”

  赵飞燕道:“七月十五。”

  郭啸天忽然脸色一沉道:“七月十五,万鬼出游,人神尽殁。”

  赵飞燕道:“正是。”

  郭啸天脸色凝重的看着她道:“二个人?”

  赵飞燕道:“潘小君,司徒三坏。”

  赵飞燕话刚说完,长工打扮的潘小君几乎要咳嗽。

  马夫打扮的大老爷司徒三坏先生,已经开始伸舌头。

  “据我所知‘七月十五’是最近江湖上,新兴的神秘恐怖组织。”郭啸天道。

  “是的。”赵飞燕道:“七月十五杀人、越货、抢劫、绑票、掳人、勒索、恐吓、诈财、贩毒、包娼、包赌,无所不为,无所不做,只要是坏事,七月十五都干。”

  郭啸天又问:“潘小君?”

  “大家应该都知道皇甫一龙和万通钱庄的案子就是他干的。”赵飞燕道:“我虽然没有亲眼目睹,但根据现场留下的线索,已足可证明非他莫属。”

  “证明?”郭啸天道。

  “小君一剪,刀上咽喉。”赵飞燕道:“他的朋友‘月下老人’亲眼看见他拿他那把剪刀,剪断皇甫一龙的咽喉。”

  郭啸天没有说话。

  “据我所知‘不苦和尚’也是他的朋友。”赵飞燕道:“他也看见了潘小君抢劫万通钱庄。”

  “人的眼睛有时也会花了,朋友有时候也会变成不是朋友。”赵飞燕又道:“不过,以现场留下的线索判定,的确除了名动武林的‘小君一剪’做的出来外,实在没有其了的人了。”

  郭啸天似乎同意。

  “我们为求正确勿枉,甚至请京城名医‘死不了’亲自鉴定伤口死因。”赵飞燕道:“他验尸的结果,皇甫一龙的确是死在一柄剪刀之下。”

  “我们都知道,皇甫一龙武功并不低,甚至可算是一高手。”赵飞燕不愧为名捕,说起案理有条不紊:“能一刀让他毙命,能以剪刀当凶器,世上除了潘小君之外还会有谁?”

  “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人证、物证都齐了。”郭啸天这时才叹道:“这孩子真不简单,天底下的坏事,全都让他一个人做齐了。”

  潘小君咳嗽。

  蝶舞却赶快用一双眼睛直盯着他。

  郭啸天对着赵飞燕又问道:“司徒三坏?”

  “江湖人都知道司徒三坏是个坏小子。”赵飞燕道:“他虽然没有犯下什么大案子,不过小坏却是连连,大案不犯,小坏连连,这种人迟早一定也会干下像潘小君一样的滔天大案的。”

  “我得未雨绸缪,先把他给抓起来,好好教育、教育,”赵飞燕又道:“至于能不能学好,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司徒三坏听得几乎要把肚子里的东西,从鼻子里出来。

  只可惜他没

  郭啸天捻着长须缓缓的叹道:“有理。”

  “所以有的时候,我还真怀疑他们二个是一伙的。”赵飞燕道:“我甚至还怀疑他们二个就是‘七月十五’神秘恐怖组织的其只要员。”

  郭啸天点着头:“赵捕头不愧不名捕,预作假设,事先估计,能防微杜渐,的确是有必要的。”

  郭啸天还想再说句话,却看见九曲桥上,月光下,有二个人,已施施然的走来。

  赵飞燕与二十几位铁卫骑士,也已整装下马,施起了官礼。

  ***

  潘小君正在看着司徒三坏,司徒三坏当然也看着他。

  他们都不用争了,更不用争谁有喝到酒。

  他们甚至也不用笑了。

  但是他们二个人竟然相视一笑。

  蝶舞看着潘小君,她实在想不到潘小君这种时候,还能够笑的出来。

  但是她忽然了解了。

  她在潘小君的笑容里,捕捉到了他那难得一见的痛苦悲戚之

  她一直以为他是个快乐的人,对什么事情都不在乎,甚至连自己的生死也不在乎。

  但他那难得一见的悲戚笑容,已经告诉她——

  看起来快乐的人,并不一定真的快乐,只因他的不快乐已经够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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