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 探险
常言道知夫莫若,红绡急忙摇手,截断叶遇舂的不悦话头笑道:“他与叶兄,一见投缘,那有鄙薄之理?我猜他这立即告辞之举,是动了奇心,发了傲气,想去黑风洞了!…”
叶遇舂变⾊道:“我已说出那‘⾎红壁虎黑风蛇’,太以厉害,韦兄仍要去么?”
韦虎头笑道:“正因为厉害,才要去啊!否则,我和內子的伤毒怎样疗法,那黑风洞中,近百具采药人的冤魂骸骨,又怎能雪恨报仇,重见天⽇!”
叶遇舂失声道:“大侠襟怀,毕竟迥异凡俗!但小弟所学浅薄,虽不⾜为两位分忧,家师却于两三⽇內,一定会来!等他老人家到后,禀知情况,彼此细商,再…”
韦虎头剑眉双轩,接口说道:“叶兄,小弟有种想法,就是年轻人不应倚赖心情太重!老人家们的经验火候,当然要加尊重!但年轻人的意志勇气,何尝不需发挥!叶兄请在此等候令师,我与內子,先去一步,见识见识场面?但叶兄尽管放心,我们已知利害,不会恃技轻狂,总会留条命儿,和你朋友的!”
叶遇舂从韦虎头的神⾊以上,和语气之中,业已看出他外和內刚,主意既定,无法強留,遂从⾝边,取出两只⻩⽟小瓶,分递向韦虎头、红绡夫,一人一只,含笑说道:“⽟瓶中,每瓶各有十粒避毒药丸,韦兄贤梁孟在准备进⼊黑风洞前,必须每人各取三粒,含在口中,并凝內家气纲,防御耳鼻七窍…”
红绡笑道:“叶兄赠药指点,是防范什么东西?我记得你刚才曾说‘⾎红壁虎黑风蛇’一个能噴毒,一个会飞行…”
叶遇舂点头道:“那只‘⾎红壁虎’能于七尺以外噴毒,毒汁奇腥,中人立死,千万要细心注目,事先预布气纲,万不可令毒汁上⾝!那条黑风蛇则长才一尺三寸,生有桨状小翼,可从⾼处往下,滑翔飞行!此蛇⽪如钢,齿、尾,皆具奇毒,颜⾊又呈乌黑,蔵在涧中暗处,往往突袭啮人,着实难加防范,必须⼊洞后,经常都保持⾼度警觉!”
红绡笑道:“多谢,多谢,我夫先去小兴安岭之意,不过重在看看地形,非有必要,我还知晓轻重,当尽力劝阻外子,不让他随便进⼊黑风洞的!”
叶遇舂闻言稍慰,点头说道:“嫂夫人与韦兄均请尽量忍耐!小弟因与家师约好,不敢擅离,只等老人家一到,我们立刻赶来黑风洞,替你们打接应的!”
韦虎头向叶遇舂告别后,与红绡一面走向那苍影横天的小兴安岭,一面双扬剑眉,失笑说道:“真有趣味,黑风洞是确有其地,但洞中的⾜以疗伤祛毒灵药,却闹出‘双包案’了!一方面说是植物,一方面说是动物,你一向头脑比我灵活,看法比我仔细,你认为是将来可能成为我弟媳妇的那位美倘女郞,还是‘风尘医隐’赛韩康的弟子叶遇舂?他们双方,究竟是那一方骗了我们?想令我们上当,甚至于胡里胡涂,冤里冤枉的,平⽩送掉命?”
红绡连想都不想的,便自嫣然笑道:“叶遇舂既赠辟毒物药,又加详细指点,其人、其貌、其意、其行,他象个心如蛇蝎,笑里蔵刀的大坏蛋么?”
韦虎头“呀”了一声皱眉叫道:“不象!绝对不象!这样说来,要我们上恶当的,是那穿⽩⾐、戴⽩花的娇俏女郞,我要告诉弟弟‘小铜锤儿’,那女郞面孔虽然漂亮,⾝段虽然苗条,心肠却太以险毒辣,是个‘蛇蝎美人’!
弄条毒蛇,或是毒蝎,摆在枕边,搂在被中,纵然不被害死,也休想睡得安稳!这样的女孩子,千万不能娶她!我也会向爸爸妈妈告状,不许她嫁进我们韦家门的!”
红绡几乎笑得打跌的,摇手叫道:“千万不许来,你莫要发脾气,破坏了你弟弟的好事!我又没有断定是那穿⽩⾐戴⽩花的娇俏女郞,有意要害我们…”
韦虎头大叫道:“胡说,既不是他,又不是她,还有第三者么?难道说天降飞灾?或是我们活得不耐烦了,想来个自己害自己呢?”
红绡失笑道:“别的事情,不容易求得证据,这件事情,证据却会自动摆在眼前,最多不超过一或两天,就可以证据确凿,明明⽩⽩的,知道那位穿⽩⾐戴⽩花的美俏女郞,是不是有意害我们了?”
韦虎头道:“你是说,我们连找都不用去找,所谓证据,就会自己跑过来么?…”
红绡点头道:“正是如此,难道你还有疑惑?…”
韦虎头苦笑道:“我从来也没有听说过天下会有自动自发的活证据咧!”
红绡⽩他一眼,嫣然笑道:“关于小兴安岭之中,有个黑风洞,黑风洞中盛产什么祛毒疗伤圣药‘⾎红半夏黑风草’之事,是那美俏女郞,亲口告诉我们的么!”
韦虎头道:“她并未主动告诉我们,是我们在旁听见她为了想帮朋友的忙,不惜到处花钱,搜购那两种圣药,才悄悄抢前一步来此,碰碰运气而已!”
红绡道:“你回想了当时事实,应该知道即令‘⾎红半夏黑风草’之说不确,她也不是有意要害我们,而是她自己也上了旁人的当,把动物弄成植物…”
韦虎头听至此处,颔首接道:“这种想法,到颇可能,但所谓证据,又怎会自动出现?”
红绡扬眉道:“我所谓的活证据,就是指那美俏女郞自己!她若不是故意使我们上当,应该自己也会跑来小兴安岭黑风洞的!”
韦虎头同意叫道:“对啊,她既不惜以重金到处搜购‘⾎红半夏黑风草’,则自己跑来一趟,岂不省钱省事?”
一语未毕,忽闻⾝后路上,远远传来了急遽蹄声!
韦虎头与红绡闪过一旁,回头看去,只见百十丈外,卷来一团⽩⾊马影!
他夫刚觉马好,那团⽩⾊旋风,已从⾝右一二十丈以外的大道之上,风驰电掣而过!
所谓⽩⾊旋风,是说马⽑全⽩,马上人的⾐⾊也⽩,加上狂驰不停,沙尘滚滚,就象是卷地掠过的一团掠地⽩⾊旋风!
旋风一过,韦虎头便失声叫道:“天哪,活证据真的来了!⽩马背上的⽩⾐人,有点象是她啊!…”
红绡笑道:“什么叫‘有点象’?本就是她嘛!如今,我们却得快点赶去,告诉她黑风洞中,没有‘⾎红半夏黑风草’,而是‘⾎红壁虎黑风蛇’,千万莫把动物当成植物,平⽩⼊洞送死!”
韦虎头因早就经过分析,把冯英认定为弟弟韦铜锤的女友,自极关心她的全安,遂半点都不敢怠慢的,立与红绡加快赶往小兴安岭!
其实,他们用不着过于匆忙,因为,冯英此来,主旨是在找人,不是找洞、找物。
她是发现自己所令人上当的对方,竟是韦铜锤的大哥韦虎头,和大嫂红绡,遂心中十分歉疚的,想赶上韦虎头夫,说明內情,向他们道歉谢罪!最好是能半途追上,及时阻止,让这大哥大嫂,不必再跑冤枉路了!
但毕竟韦虎头夫,早走了一天有余,而小兴安岭的路程又不算太远,以致无法及早追及,直到业已望见山影之时,才失诸臂地,从韦氏夫的⾝侧一二丈外驰过!
至于另一方面,冯英却作梦也没想到,自己编造谎言的技术,太以⾼明,竟到了几乎未卜先知的超人地步。
小兴安岭之中,居然当真有个黑风洞,而黑风洞中,居然更当真有能够祛毒疗伤的一红一黑。
只不过,红的不是什么“⾎红半夏”而是一只会噴毒汁的“⾎红壁虎”…
黑的不是什么“黑风草”而是一条能够从⾼向下,凌空滑翔飞行的“黑风蛇”!
对于这种实真情况,冯英在路上还不明⽩,但一到小兴安岭的⼊山山口之际,她就恍然大悟。
因为,既到山口,她便勒住韦铜锤用千两⻩金买给她的那匹“照夜⽟狮子”下马走进开在山口的一家店酒,略进饮食,以消赶路疲劳,并向店家询问,有没有看见韦虎头、红绡这等形象的一对夫,经过此处,⼊山采药?
店家回说不曾见过,因为冯英出手大方,亟思巴结,遂含笑告:“姑娘大概也是⼊山采药的吧?这小兴安岭以內,到处均可流连,唯独有个黑风洞,却千万不可进⼊!”
店家口中的黑风洞三字,几乎把冯英听得呆了!
她惊得一怔以后,先定了定神,再递过一锭银子,作为特别赏赐,然后才向店家打听黑风洞的确址,是在山中何处?他劝告自己万莫进之故,是否洞中蔵有凶险怪异?
店家千恩万谢的接过重赏,自然不厌其详的,陪着笑脸说道:“所谓黑风洞,是在小兴安岭山中的⾎焰壁下,黑风壑內,路途难走,还在其次,洞內的一红一黑,两种怪物,却太以厉害,大致一算,约莫有近百位采药人,只见⼊洞,未见出洞,多半已在洞中化为⽩骨的了!”
冯英几乎晕倒的低低怪叫一声,目注店家道:“那黑风洞中,还有一红一黑两种怪物,不会是‘⾎红半夏黑风草’吧?”
店家头摇笑道:“不是植物,是动物,名称倒差不多,叫做‘⾎红壁虎黑风蛇’…”
冯英叫道:“一只壁虎,和一条蛇?…”
店家笑道:“姑娘不要看轻了壁虎和蛇,我只知道壁虎会噴毒汁,蛇还会飞,人一沾上就死!详细情形,也不深知,姑娘千万不可一时好奇,到那⾎焰壁下,黑风壑中,有所轻⾝犯险!”
冯英点头笑道:“好,多谢店家盛意,我还想奉托你一件事情!”
店家哈道:“姑娘尽管吩咐,小的当为尽力!”
冯英道:“我的马儿,是一匹罕见的名驹,⼊山以后,都是些峰壑涧⾕,驰骤不便,想寄在你们店酒中,替我喂养几天!”
店家笑道:“这事好办,小的敢向姑娘作两项保证,第一是绝对不会偷骑,第二是每天都替它刷洗,并喂它上等马料!”
这店家相当和气,会作生意,有了这等答复,自然人的工钱、马的草料,又是一大锭银子到手!
但天下事,着实奇妙,冯英前脚刚走约两三盏热茶的工夫,韦虎头、红绡夫,便也进⼊这家店酒打尖!
其实,打尖只是较小的原因,较大的原因在于店外槽头上,拴着那匹“照夜⽟狮子”马。
红绡眼尖,一看便认出正是适才那美俏女郞骑来,飞驰卷过的神骏⽩马。
既然马在店外,应该人在店中,遂与韦虎头一同进⼊,先点了酒菜,然后便展目细扫四座。
这店家十分机灵,用不着红绡开口,便陪笑问道:“女客人看些什么?是不是找寻一位⾝穿⽩⾐,鬓边并戴了朵小小⽩花的美俏年轻姑娘,小的知道,你们是好朋友呢!”
红绡笑道:“她的马在店外,人怎不在店中?店家又怎会知道她和我们,乃是好友?”
店家道:“因那姑娘才一进店,便询问小的有没有看见两位这等形相之人,⼊山采药,跟着又听小的说出黑风洞中有险,更似生恐两位遇甚灾厄,立即把马寄养小店,匆匆赶进山去,那等关切情状,难道还显不出彼此是好朋友么?”
韦虎头取了一锭银子,赏给店家,并含笑问道:“那位骑⽩马,穿⽩⾐,戴⽩花的姑娘,起初也不知道黑风洞中有险?”
店家头摇答道:“她连听说山中当真有个黑风洞,神⾊都颇觉惊奇!起初只以为洞中有什么可以祛毒疗伤的‘⾎红半夏黑风草’,后经小的告知,才知道洞中竟有又凶又毒,⾜以令人丧生殂命的‘⾎红壁虎黑风蛇’呢!”
红绡一旁笑向韦虎头道:“如今已可证明那位女郞,至少不是存心想陷害我们的了!事情翻了过来,我们不宜再在此消消停停吃喝,应该快点赶去黑风洞附近,防范她好奇进洞,遭受到‘⾎红壁虎’,和‘黑风蛇’的灾厄!”
店家得人钱财,自想与人消灾,一面立即为韦虎头夫准备带往山中的饮⽔、⼲粮,暨酒菜等物,一面并不厌其详的,向他们说明去往⾎焰壁黑风壑的方向途径。
但万事总似数有前定,饶是韦虎头,红绡夫,尽量疾赶,仍复迟了一步!
等他们到了黑风洞口,冯英业已进⼊黑风洞!
事情,是这样的…
冯英进⼊小兴安岭后,本不去别处,她是直接拢寻店家所说的⾎焰壁。
因为,店家说得清楚,⾎焰壁旁,便是黑风壑,黑风壑下才有黑风洞。
冯英依照店家所说,先上了东南方的一座最⾼峰头,果然看见左侧方数十丈外,有片⾚红⾊的石壁,寸草不生,排云峭立!
看⾊泽,看形状,看方位,这就是⾎焰壁了,在⾎焰壁下有一处云蓊雾郁的深壑,便是內有黑风洞的黑风壑。
冯英站在峰头,把方位认清记准以后,便立即动⾝,赶往黑风壑下。
谁知她到了壑边,正向云雾中察看下壑道路之际,⾝后突然有个苍老和蔼的语音,笑声说道:“姑娘不必看了,这是黑风壑,壑下既非善地,又没有什么幽美景⾊!”
冯英回头看去,发现丈许以外的平坦青石上,坐着一位须发如银的葛⾐老人,老人⾝边,放了两只巨桶,桶中堆満比蛋大了倍许的巨型蛋类,为数总有八九百枚,甚至千余模样。
一看道貌,便知是正人君子,冯英含笑问道:“老人家所谓壑下不是善地之语,莫非指那黑风洞么?”
葛⾐老人站起⾝形,指着那两大桶巨蛋笑道:“姑娘请看,老朽准备了这两桶东西,便是要去找那黑风洞中的‘⾎红壁虎’,和‘黑风蛇’的⿇烦…”
冯英好奇走过,拿起一只巨蛋,看了两眼问道:“这…这是什么?”
葛⾐老人笑道:“这是鹅蛋,听来虽无甚出奇,但由于天生克制妙理,却对于黑风洞中的两种恶物,产生极大作用…”
冯英听至此处,接口问道:“既然如此,老人家怎不动手?…”
葛⾐老人道:“光靠几百枚鹅蛋,那里能作为攻击主力?老朽是在等我一位老友到来,和他互相配合,‘⾎红壁虎’与‘黑风蛇’,便合当数尽的了!”
冯英随口问道:“老人家尊姓上名,你所等待的老友,又是那一位呢?”
葛⾐老人笑道:“老朽复姓皇甫,单名一个嵩子,虽是中原人氏,却在关外隐居甚久,姑娘未必听过!但我所等的那位老友,叫做‘风尘医隐’赛韩康,便大有名头,其医道之精,⾜称江湖第一的了!”
冯英笑道:“这壑下怪物,既惊动当世神医,莫非它们除了凶毒以外,还有什么药理效用?”
皇甫嵩点头笑道:“那只‘⾎红壁虎’的所孕丹元,是增強真力,疗治內伤的极佳物药,倘若服用得宜,比上好参苓,更见功效!‘黑风蛇’也可据以毒攻毒妙理,疗祛一些寻常物药难于见效的特殊毒力!…”
话方至此,一阵淡淡腥味,突自壑下腾起,使冯英才一⼊鼻,便有些恶心吐!
皇甫嵩递过一粒⾊⾚如火的奇香丹药,叫冯英含在口中,并扬眉说道:“那‘⾎红壁虎’又在噴毒猖獗!我于老友赛韩康未到之前,先令这两个奇物,稍煞凶威也好,免得多害死一些无辜生物!”
话完,双手分⽩两个大木桶中,抓起鹅蛋,以“飞蝗石”等暗器手法,连珠般投向壑下雾影!
万物生克之理,委实极妙!约莫三四十枚鹅蛋,掷出以后,那种淡淡腥味己敛,不再自壑下腾起!
因为,他只顾凝神一志向壑下投掷鹅蛋,却忘了注意冯英动静,这位一向调⽪透顶的胆大好奇姑娘,竟悄无声息的,接近壑边,纵⾝向雾影之中跃下!
皇甫嵩发现稍晚,情知拦已不及,只好赶紧微凝真气,传声叫道:“姑娘小心,不可过分好奇!壁虎能在七八尺外噴毒,蛇又能自⾼往下,滑翔飞行,这两种怪物的毒力太重,姑娘虽口含灵药,⾝负绝艺,也不可疏神大意,令其上⾝!…”
语音犹在漾,眼前人影又闪!
这一回的人影,是随后赶来的韦虎头和红绡,韦虎头信服红绡分析,认为冯英有八九成是弟弟韦铜锤的红妆密友,心中十分关切,才到壑边,因未见冯英踪迹,便向皇甫嵩抱拳问道:“老人家请恕冒昧,在下请教一下,老人家是对何人传声发话?”
皇甫嵩叹道:“是位穿⽩⾐的年轻姑娘,老朽还不知她的姓名,但望她能听我适才所劝,不要进⼊黑风洞才好,否则…”
韦虎头听出皇甫嵩话中尚未完全明言的凶险意味剑眉双蹙,向红绡说道:“你向这位老人家请教得详细一点,再复赶来,我先下去,阻止那胆大姑娘,进洞轻⾝涉险!”
话完,相当小心的先取了叶遇舂所赠丹药,含在口中,然后才向壑下纵去。
红绡因见他说话相当小心,举动又十分谨慎,遂以为自己纵晚去一步,也无大碍的向皇甫嵩含笑道:“老人家…”
这“老人家”三字才出,皇甫嵩已向她笑问道:“老朽复姓‘皇甫’,单各一个‘嵩’字,姑娘怎样称谓?适才那位老弟所取含口中的避毒物药,似是‘九转返魂丹’,莫非我老友‘风尘医隐’赛韩康的侠踪已到关外,他…他…他怎么还不来呢?”
红绡恭⾝答道:“晚辈红绡,适才外子韦虎头取用‘九转返魂丹’,乃叶遇舂兄所赠,他也在等他恩师赛韩康前辈…”
话犹未了,远处人影双现,有人接口说道:“我在江湖中,只是行医济世,无甚门派关系,对红绡姑娘这前辈之称,有点不敢当呀!”
红绡见来者是位癯若野鹤的青衫老人,⾝后并随着叶遇舂,遂知是号称江湖第一神医的“风尘医隐”已到,急忙陪笑恭⾝说道:“江湖序礼,年长为尊!何况,外子已与令⾼⾜叶遇舂兄订在先,赛前辈自属长者无疑!如今人手既齐,是否赶紧下壑?免得外子韦虎头与另一位尚不知名的⽩⾐姑娘,出甚意外差错!”
赛韩康笑道:“红绡姑娘莫急,老夫除了医道,并自诩稍通相术!看你脸上气⾊,必有大喜!尊夫韦老弟定也吉人天相,凡百不妨!来来来,你既急于下壑,我们便把皇甫兄辛苦搜集的这数百枚鹅蛋,大家分带一下!”
在四人纷纷动手,取带鹅蛋之际,皇甫嵩向赛韩康问道:“赛兄做事谨慎,你为防万一,苦心寻找的‘千岁鹤涎’,可曾找到了么?”
赛韩康从怀中取出一个青⽟小瓶,向皇甫嵩晃了一晃笑道:“东西在此!‘千岁老鹤’本已难寻,要它肯自动化丹吐涎,更是难上加难,小弟便为此稍耽时⽇,致累皇甫兄苦等,且俟除害以后,我再好好把敬三杯你最爱喝的‘猴儿酒’,藉为谢罪如何?”
皇甫嵩哈哈笑道:“你的神通不小,居然又弄到‘猴儿酒’了,这次弄了多少?”
赛韩康指着叶遇舂⾝后背的一只红葫芦笑道:“这次替你带了三十斤,以后还可源源供应!”
皇甫嵩“咦”了一声,诧道:“你莫非找着了一群猴子的贮酒之库?”
赛韩康笑道:“猴子的酒库,虽未找到,却收服了两只精于酿酒善解人意的灵猿!故而,从今以后,你若进中原,便可尽量大醉!否则,我也会派遇舂,远出山海关来为你送酒!”
两位老友,寒暄谈笑之间,率领红绡与叶遇舂,从雾影中下到黑风壑底,但韦虎头与冯英的生死安危,已不可测!
因为,黑风洞外无人,这一位少年英侠,和一位胆大娇娃,显已进⼊了叶遇舂和皇甫嵩曾先后嘱咐,千万不可冒险轻⼊的黑风洞內!
他们两人的情况不同,冯英的确是冒险轻⾝,韦虎头则是迫不得已!
韦虎头下到黑风壑底,业已看不见冯英人影,只听见冯英的一声惊呼!这声惊呼是从黑风洞內传出,显示了冯英不单业已⼊洞,并业已遇险!
韦虎头没有时间再考虑了,他半点都不犹豫的,一闪⾝形,便也进⼊洞內!
黑风洞內,居然范围不小,相当宽大,只是毫无光亮,一片漆黑,还有刺鼻难闻、使人呕的腥臭气息!
当然罗!洞中有一只“⾎红壁虎”和一条“黑风蛇”均⾝具绝毒,哪得不腥?
还有几乎上百俱的采药人⽩骨骷髅,虽然⾎⾁早化,但尸味犹存,哪得不臭?
不过这种腥臭,对于韦虎头,并不构成威胁!
他遵从叶遇舂之教,在下壑时,口中已先含了三粒“九转返魂丹”妙药在口,奇香在鼻,对于腥臭毒味,自便无甚怯惧!
他一⼊洞后,便用尽目力,借着⼊洞未深,从洞口反映的一点微弱光线,找寻曾经发出惊呼的冯英踪迹。
找着了!冯英似乎已遭遇了什么不测,她人事不省的,躺在地上!
由于她是一⾝⽩⾐,韦虎头才看出冯英是躺在洞內地上,却还有一条尺来长的墨黑小蛇,躺在她所着⽩⾐以外的口部位!
任何人见了这种情况,加上冯英又一动不动,都会认为冯英业已被那条黑⾊小蛇,可能就是所谓“黑风蛇”啮伤害死!
故而,韦虎头又没有时间考虑了,钢牙一挫,伸手便向那黑⾊小蛇抓去!
蛇儿不躲,被他抓个正着!
不是蛇儿不躲,而是蛇儿没法躲了!
因为,人儿还是活的,蛇儿已是死的!
冯英之⽗冯锡范,曾留给她一对专克各种蛇虫的“天蜈宝珠”冯英送给韦铜锤一粒,另外一粒便蔵在自己前!
她一进洞,那条黑风蛇便从⾼处滑翔飞下,向她来!
蛇儿滑飘,无甚声息,等到冯英略有发觉时,却告蛇已当头!
人倒楣,蛇更倒楣,由于蛇毒太重,冯英立告晕倒!但那条更倒楣的“黑风蛇”却恰好一头撞中了冯英前⾐內的“天蜈宝珠”!
人晕了,还是活的,蛇僵了,却已死去!
韦虎头刚刚从冯英前⾐上,抓起了这条⾝僵已死的“黑风蛇”鼻中却腥味加浓,眼前更弥漫了一片红雾!
“⾎红壁虎”来了!
韦虎头第三度又没有时间多考虑了,他完全凭直觉行事,就拿手中这条⾝躯僵硬的“黑风蛇”当做短鞭,一招“投鞭断流”向突然在眼前弥漫的那片红影中心击去,天下竟有这种巧事!
韦虎头手中倘若真是一短鞭,不论是竹节鞭、⽔磨鞭,甚或威力更強的寒铁鞭,都刚难克柔,无法伤损那条“⾎红壁虎”分毫!
但由于随手用黑风蛇的蛇⾝当鞭,却无意中起了生克妙用,生生把一条天赋异禀的“⾎红壁虎”硬给凌空击爆!
“波”的一声脆响起处,当空红雾,浓了数倍,那奇腥气息,也強了数倍!
雾浓不怕,但腥味加強之下,韦虎头却噤受不起的张口呕…
一连串的巧事,如今该算是“巧中巧”了,这样的奇巧,人力安排不来,只能委诸天力,也就是所谓的“福善祸,天道不慡”!
韦虎头心中想要呕吐,才一张口,便有一点⾖大红光,飞进了他的口內!
红光⼊口,连吐都来不及吐的,便自顺喉⼊腹!
韦虎头完全不觉得腥了,他只觉得热!从丹田热起,升向腹,散向四肢百骸,热度加強,变成了烫,烫得他似乎极度舒服,却又难于噤受的渐渐失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