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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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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伯凉惊急匆忙之下,闪避不及,随手一挡。

  他既随手一挡,自然用不上力量,而熊大量却系蓄意施为。

  故这一招硬接,是刘伯凉吃了苦头,被震得右臂疼痛折,全⾝发⿇,⾜下腾腾地,连退出四五步去。

  刘伯凉心中一惊,一面赶紧提聚真气,一面目注熊大量,诧声问道:“你…”一个“你”字方出,熊大量已狂笑说道:“刘大⿇子,饶你平常奷似鬼,今天也喝了洗脚⽔,你大概万想不到我⾝边蔵有极好解毒圣药,不过藉着说话,略为拖延了片刻时间,便把你自诩为别无他药可解的独门奇毒。解掉了吧!”

  这几句话儿,是熊大量颇为⾼明的战略。

  他不愿意被刘伯凉知晓自己孤注一掷,与对方拼命。

  这个可以拼命的时间,最多只有半个时辰左右。

  倘若刘伯凉知道这种情况,便可尽量设法闪展腾挪,不与自己硬拚狠斗,等待时间变化,自然获得胜利。

  果然刘伯凉闻言之后,目注熊大量,満面惊疑神⾊!他真不相信熊大量能解去自己已共用十三种不同质奇毒所炼成的毒珠奇毒!但适才互接一掌的所尝滋味,却又证明了熊大量业已恢复功力之语,不是虚言。

  “-!-!”

  这两声怪叫,发自熊大量口中,昅引得刘伯凉向对方凝目注视!只见熊大量那本就不小的肚⽪,随着两声怪叫,越发膨地大了起来。

  而他两只手掌,也十指箕张,缓缓在前提起!刘伯凉自然识货,知道熊大量是在准备施展他最拿手的看家本领“虾蟆气功”!既能施展这种极耗真力的內家绝学,则熊大量体內奇毒,确已-解便属没有疑问。

  刘伯凉正自释疑转惊之际,熊大量冷笑说道:“刘大⿇子,你有些胆战心寒了吧?你不是曾对“放诞夫人”方芍药夸称,你在“边荒五丑”之內“文居独秀,武也无双”怎?我如今便来拆穿你的谎言,叫你这光会吹大话,而毫无实学的臭⿇子,接不下我三掌“虾蟆真气”!”

  话刚说完“-”的一声,大肚⽪先是一昅,再是一鼓,双掌齐推,便有一片极強劲的內家罡气,向刘伯凉“呼”然袭到!如今双方相距,约莫一丈二三,刘伯凉若想闪避,应该可以及时闪开。

  但因一来“边荒五丑”中,一向系好友,从未互相较量。

  虽知熊大量所炼“虾蟆真气”极为厉害,却不知究竟厉害到甚么地步?二来熊大量适才所说的将之语,太以难听,藐人已极,刘伯凉有点不信凭自己的深厚修为,就难接对方三掌!三来刘伯凉适才仓促挥掌,吃了苦头,如今是业已有准备地,提气凝⾜真力。

  由于这三种原因,刘伯凉便不肯徙自示弱的贻笑闪避!凝劲挥掌,着“呼”然疾卷而来罡气狂飙,硬接一记。

  ⾼手对敌,不忘防⾝,刘伯凉虽然硬接,仍自以十成內劲应敌,保留了两成真力。

  “砰”然一记巨震,石走沙飞,狂飙四卷,彼此⾝形都微微一震,⾜下却未移动分毫,竟然是个秋⾊平分局面!刘伯凉心中一定,冷笑说道:“虾蟆真气,不过如此,这真是井底虾蟆,焉知天大,⽳中蝼蚁,不识山⾼…”

  熊大量不等刘伯凉话完,便即愤然接道:“刘大⿇子莫要臭美,我适才以为杀你不费吹灰之力,只用了十成內劲,谁知你不光会吹,居然当真有点门道,来来来,你再接我这凝⾜十二成內劲的全力一掌!”

  语音方落“-”的一声大叫,再度双掌齐推,这次的狂飙锐啸,果然越发惊人,来势也越发劲急!刘伯凉适才虽未相形见拙,却也未-得便宜,如今既听得对方是以全力发掌,那里敢再留劲防⾝,遂亦凝集了十二成力应敌。

  “砰”的一声暴响起处,除了周围树木的断枝飞舞,沙石蔽天之外,刘伯凉与熊大量两人中,并有一个站桩不住,发出一声闷哼,登登登地连退了四五大步!刘伯凉不单⾜下运退,⾝形匆匆,脏腑并被震得一阵狂翻,难过已极!他弄不懂了,为何自己以十成力应敌对方时,能够秋⾊平分,但以全力斗全力时,却又相差到这等地步?其实,此中道理,毫不玄妙,十分简单,只是平素向以智计过人的“天⿇书生”刘伯凉,如今竟上了“四尺虾蟆”熊大量一个恶当。

  熊大量所用诡计,乃是虚报,刚才地第一说“虾蟆气劲”只不过用半力施为,却谎称是凝集了十成內劲。

  熊大量见诡计已售,怎肯让刘伯凉获得息机会“天外飞鸿”“南山击虎”

  “北海降龙”一连三招迭发,掌风如海,掌影如山,向刘伯凉狂卷狂罩而去,加上他喉中,不住的“——”怪叫,威胁着实慑人!熊大量的掌影,不单来势极強,并还来势极快,那里容他轻易闪开,饶得刘伯凉⾝法十分灵活迅疾,也只闪开了“天外飞腾”暨“南山击虎”等两招,对于那招“北海降龙”仍不得不硬接硬架地,接上一记。

  这才旧伤未愈,脏腑间再加上新的巨震,刘伯凉觉得⾎脉若沸,心知大事不妙!熊大量狂笑道:“臭⿇子,你的得意神情,如今何在?替我认了命吧!”

  语音甫落“——”怪叫起处,呼然又是一掌!刘伯凉因⾝法已滞,无法闪避得开,却又不甘坐以待毙,只得拼竭全力,再接一记!这一记,把刘伯凉震得⾝形离地,飞出七八尺地,幸亏撞着一巨竹,才以背倚竹,藉仗支持,不曾倒跌在地!但刘伯凉⾝形虽然未倒,却已有两缕紫红的鲜⾎,从咀角缓缓渗出!这是脏腑间的重伤现象,熊大量只消再加一掌,刘伯凉便难免立即绝命!但熊大量不知何故,突起慈悲心肠,并未向刘伯凉进袭,只是站在丈许以外,动也不动地,向刘伯凉默默注视。

  两人沉默相对了片刻时光,熊大量缓缓伸出右手。

  他这伸手之举,却非发招攻敌,只是向刘伯凉作了个索物之状,并缓缓说道:“臭⿇子,看在彼此都属于“边荒五丑”份上,我也不想杀你,但要你把你那独门解药给我。”

  刘伯凉闻言一怔?…但眼珠略转之后,他却张着他那张仍在不断渗出⾎丝的咀角,来丁个纵声狂笑。

  熊大量怫然道:“臭⿇子,你笑甚么?”

  刘伯凉先行昅了口长气,略为调匀脏腑间的翻腾气息,方缓缓道:“我说我那以十三味奇毒合炼而成的独门毒丹,怎会失去灵效?原来只是被你以內力玄功加以暂时抑制而已!”

  熊大量傲然道:“只要我能抑制得住,那就是我的功夫…”

  刘伯凉狞笑道:“不错,我佩服你的功夫,但也知道你功夫已成強弩之末,大概最多不过一两盏茶时分,你就会尝尝那种被勉強抑制之后,必定加倍強烈发作的断肠滋味了!”

  熊大量道:“胡说…”

  刘伯凉笑道:“不必強辩,你如今在我中了诡计之下,分明已-上风,假如不是有异样感,知道毒力将发,你肯不对我再加一掌,取我命的么?”

  熊大量见被对方识破,不噤嗒然不语。

  刘伯凉咀角一披,狞笑说道:“本来,以你修为,既加玄功抑制,至少也可任半个时辰以內,不令毒力发作,甚至可以将奇毒聚于左臂之上,来个断臂全命!谁叫你凶心忒甚,断我全力扑击,连下重手,如今我虽受了重伤,你也在真气震之际,奇毒已散周⾝,就算我肯给解药,也救不了你的命了!”

  熊大量望着刘伯凉咀角间,仍在不停外溢的⾎渍,厉声道:“臭⿇子,你已被我“虾蟆真气”震得脏腑重伤,你以为还活得么?”

  刘伯凉回手取出一粒丹药,投⼊口中,扬眉笑道:“伤势虽重,我却并不一定准死得了,就算非死不可,也会死在你的后面,可以先看你这只虾蟆,将遭报应稍解我心头之恨!”

  熊大量气得“——”两声,双掌又举!刘伯凉冷笑道:“不必作出这副令人讨厌的怪相,我如今虽绝对无法再受得起任何攻击,但只怕你也无法再提聚真气內力的了。”

  熊大量心中怒极,打算拼竭余力,再给刘伯凉一掌,来个同归于尽!于是,他把肚⽪猛力往回一昅…以前,熊大量在肚⽪猛力一昅以后,定必猛力一鼓,所炼“虾蟆臭气”便随着那声“——”怪叫,狂涌而出!这一回,异于先前,熊大量虽有昅肚⽪的动作,却没有鼓肚⽪的动作。

  不是没有动作,是大有动作,只不过并非单单肚⽪鼓动,而是全⾝齐动!熊大量在猛昅肚⽪之前,是満脸通红,在猛昅之后,立时变了満脸灰⽩!跟着脸⾊的变化,他立即全⾝抖颤起来,越抖颤越觉剧烈!怪事来了,熊大量似乎应改外号,不叫“虾蟆”而叫“蜈蚤”!因为“蜈蚣”的⾜节,往往会自行断落,如今熊大量便也有这种情况。

  没有人拿剑砍,没有人拿刀切,熊大量却在一阵剧烈抖颤以后,抖落了一条石臂!又是一条左臂…又是条右腿…又是一条左腿…如今,熊大量已成无手⾜之人,但他断腿断手之后,却并未流下鲜⾎!他鼓肚⽪了,那原本就是不小的肚⽪,如今几乎鼓大了一倍!看来是⾎倒流,可能那断手断腿时所应流出大量鲜⾎,全部逆攻脏腑!脸⾊又变了…先前,熊大量的脸⾊,是由⾎红变成灰⽩,如今又由灰⽩变成⾎红!他那没有手⾜的躯⼲之上的每一寸⽪⾁,均在不停颤动,显示出这位外号“四尺虾蟆”的一代凶人,正熬受着⾝似油煎的无边痛苦!熊大量向刘伯凉瞪着一只虾蟆眼,但眼中几乎无神光,表示不是乞怜,还是愤恨?…刘伯凉目睹惨状,丝毫无动于中地,哂然一笑道:“臭虾蟆,滋味如何?…”

  “何”字才一出口“波”的一声响!这是熊大量那个大肚⽪,由于鼓得不能再鼓,得不能再,终于爆了开来!是罕世美景?抑是罕世惨状?一蓬⾎雨,像新年里的特制花筒般,先噴起两丈来⾼,然后洒落四外!这像是一朵绝大⾎花,一朵一现即逝的⾎化昙花,但其中还有点缀!所谓“点缀”便是在⾎雨⾎花之中,还杂有熊大量爆烈的无数碎块的心肠腑肺!“哈哈…”这是刘伯凉看得得意时,所打的一个“哈哈”!但一个“哈哈”才打一半,便吃惊得把另外半个“哈哈”呑了回去!因为,场中⽩影忽闪!⽩影是人,是个极为英潇洒,⾝法之快,宛如流⽔行蔵的⽩⾐书生。

  熊大量的肚⽪一爆,⾎光一噴,这⽩⾐书生便在距离熊大量丈许以外的一株大树之上,飘⾝落下。

  等到熊大量的⾎光噴尽,五脏飞完,这⽩⾐书生恰好站在业已⾝遭惨死的“四尺虾蟆”的遗-之前。

  那是他以灵妙⾝法,避开⾎花,而在空中伸手接得的一件东西。

  这东西便是熊大量因而伤⾝,刘伯凉因而杀友“聚宝双珠”之一的那粒“天容珠”

  刘伯凉何尝不想收回“天容珠”但因为熊大量已死,无需亟亟,尽可从容行事。

  谁知螳螂捕蝉,⻩雀在后,竟于他一声“哈哈”尚未打完之际,又出现⽩⾐书生,那粒“天容珠”遂被他空空伸手,轻易接去。

  刘伯凉心中又急又怒,但却急也无法,怒不敢言!因为,刘伯凉行家识货,仅从那⽩⾐书生宛如流⽔行云的美妙⾝法之上,已看出是位绝代⾼手。

  自己若在平时,或可一战,如今⾝负严重內伤,倘再与強敌拼斗,岂非自速其死?常言道:“留得五湖明月在,不愁无处下金钩”不如…刘伯凉在刹那之间,心急电转,利害已明,遂在眼看⽩⾐书生手接去“天容珠”以下,仍然保持冷静,决无丝毫动作。

  但他不找人,人却找他。

  那⽩⾐书生接得“天容珠”后,看了一看,便自揣⼊怀中,又复缓步向倚树而立的“天⿇书生”刘伯凉面前,向他伸出右手。

  刘伯凉是反应极快之人,已知其意地,苦笑问道:“尊驾得陇之下,仍复望蜀,是想向我索取另一粒“天伤珠”么?”

  ⽩⾐书生笑笑道:““天容珠”对我无甚用处只想送给我一位红-密友,但“天伤珠”因可疗伤,暨增益真气內力,乃武林人士视为瑰宝之物,我看你⾝受重伤,面带死⾊,虽然杀了“四尺虾蟆”熊大量,自⾝亦必不久,何必还吝惜这点⾝外物呢?”

  刘伯凉静静听完,竟不加拒绝地,颔首说道:“好,刘某愿意在未死之前,结尊驾这位朋友,把那粒“天伤珠”一并送你,但请朋友赐个名号听一下好么?”

  ⽩⾐书生应声答道:“我叫凌霄!”

  刘伯凉因知对方只一用強,自己必仍失去“天伤珠”甚或立遭惨死,故而乐得漂亮,点头应允,顺势探询⽩⾐书生名号,以便在逃过这场劫数之后,再向对方找场算帐!但闻得⽩⾐书生报名凌霄,却不噤为之一愕?因“凌霄”二字太以陌生,从这⽩⾐书生的⾝法气宇看来,分明有绝世武功,怎会是个不见经传的无名之辈?这些念头,一闪即逝。

  刘伯凉仍然如言从怀中取出那粒“天伤珠”

  来递向自称凌霄的⽩⾐书生道:“凌朋友,我刘伯凉说话算数,这粒“天伤珠”送你!”

  凌霄并未立即接过手来,目注刘伯凉,扬眉说道:“刘朋友最好不要耍花样,这粒珠儿究竟是“聚宝双珠”之一的“天伤珠”?抑是你用十三种毒物加以熬制的自炼毒珠?”

  刘伯凉哈哈一笑道:“适才那只臭虾蟆中毒上当之事,尽在尊驾眼前,刘伯凉倘若再故技重施,岂非自速其死?…”

  语音至此,略略一顿,又复苦笑道:“何况尊驾既具绝世⾝法眼力定也极⾼,只消把“天容”“天伤”两珠,互一比对观察,便可知晓刘某手內珠儿,是不是昔年洪武帝君的“聚宝盆”中之物!”

  凌霄颔首道:“我相信刘朋友是聪明人,不必再比对观察,因为若有丝毫差错,凌某不会容情,你必然会比那“四尺虾蟆”熊大量死得更惨?”

  凌霄边自说话,边自伸手接取刘伯凉托在手掌中的“天伤珠”

  “且慢!”

  随着这声断喝之后,又起了“刷刷刷”的三声破空锐啸!那是三件暗器,从三个不同方向,对凌霄的上中下三路打来!这三件暗器并非甚么“子午闷心钉”“七孔⻩蜂针”“五云”“摄魂钉”等有名毒辣之物,是发暗器者就地取材在⾝边随手所取。

  打向凌霄眉心的,是一松针!打向凌霄丹田的,是一段枯枝!打向凌霄心窝的,是一块碎石!但暗器本质,虽然是平凡,来势却又快又准,带着摄魂啸声,显见含蕴有內家真力,是一流⾼手所发。

  凌霄不敢怠慢,双⾜点处,略为纵起了三四尺⾼,并在空中把⾝形一缩,缩成了一个尺许⾼下的人球。

  这样一来,奔眉心的那松针,从他头顶擦越,奔丹田的那段枯枝,从他脚底掠过,奔心窝的那块碎石,却被他接在手內。

  “夺”的一响,那松针打在一株巨树的树⼲上,居然深陷⼊木!“砰”的一声,那枯枝打在一块方圆尺许的石块,居然把石块击得四分五裂!至于那块碎石,虽被凌霄接在手中,未曾发挥威势,但从那劲头之上,也使凌霄深感觉到发石之人具有強厚內力!“飕…飕…飕…”

  这“飕飕飕”与适才的“刷刷刷”不同,适才是暗器破空之声,如今是纵来三条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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