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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廿八章 饮酒尽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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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项小芸嫣然笑道:“艾老人家,你说对了,我自从艺成出道,游侠江湖,获得‘红粉霸王’的外号以来,便自行拟定了八个字儿,以作行为准则!”

  艾皇堂笑道:“项姑娘不妨把这八个字儿,说来听听!”

  项小芸微微一笑,妙目流波地,看着虞大刚,扬眉叫道:“虞大哥,适才你战胜‘东剑’钟強,⾜见功力,意存忠厚,又见慈心,如今我再考考你的聪明,你能猜得出我所拟行为准则,是八个什么字儿?”

  虞大刚不假思索地,含笑答道:“这八个字儿,在你的前言后语之中,业已有所提及,呼之出,只不过艾老人家未曾留意,才多此一问而已。”

  项小芸笑道:“你不要吹,你说说看!”

  虞大刚朗声笑道:“假如我所料不错,应该是‘霸王手段,菩萨心肠’八字!”

  项小芸芳心可可,尚未点头,艾皇堂却已失声说道:“对了,关于这‘霸王手段,菩萨心肠’八字,虞老弟猜得也妙,项姑娘拟得也⾼!因若只有‘霸王手段’,缺少‘菩萨心肠’,在江湖便为剧寇,在庙堂便为暴君!若无‘霸王手段’,只有‘菩萨心肠’,则在江湖便为庸流,在庙堂便为懦主,必须两者并具,相辅相成,方能济世救民,烈烈轰轰地,做出一番事业!”

  项小芸失笑说道:“艾老人家,你不要再捧我了,倘若把我捧得骨软筋酥,却怎样去往‘‮魂销‬堡’中,和那些凶神恶鬼,斗个天翻地覆!”

  虞大刚点头说道:“我们应该走了,倘若去得太迟,救不了‘东剑’钟強⽗子,便有为德不卒之憾了!”

  项小芸拍着那只黑虎的宽厚虎背,微笑说道:“虞大哥,你把你的老黑,借我骑骑好么?因为我闯江湖以来,虽然见识过不少东西,却尚未骑过老虎!”

  虞大刚微笑说道:“芸妹尽管乘骑,老黑已经认识你了,不会发老虎脾气!”

  项小芸闻言大喜,轻轻一跃,便自骑上虎背!

  虞大刚摇手笑道:“芸妹慢走,我和艾老人家,还不一定准能找得着那异常神秘的‘‮魂销‬堡’呢?”

  项小芸娇笑说道:“大哥放心,我本可与你们同路,到了‘‮魂销‬堡’,再复彼此分手!但因要想骑虎飞驰,过过瘾儿,故而先行一步,到‘骊山琼花⾕’的⾕口左近,等候你们便了!”

  语音一落,双膝用力,略夹虎腹,黑虎果然通灵,遂四爪翻奔地,疾驰如飞,转瞬便失去踪迹!

  虞大刚与艾皇堂相视一笑,也自随后举步,双双尽速赶去。

  他们两人,一个⾝负旷代武学,一个号称“神行酒丐”素以轻功成名,自然脚程均属绝快,比那只通灵黑虎不慢多少。

  关于三位武林奇侠,及一只通灵黑虎的赶路情形,暂时不提,先行叙述“东剑”钟強,和钟少強的⽗子方面。

  钟少強施展诡计,使项小芸所扮虞小刚,因索断失⾜,坠⼊深壑以后,不噤欣喜若狂,赶回“‮魂销‬堡”向“氤氲教主”赫连匡,报告自己东海谒⽗经过,以及在“华山”巧遇劲敌,独建奇功情事!

  但一到“‮魂销‬堡”便觉堡中气氛不对,仿佛有点说不出来的特殊紧张状况!

  他当然难悉细情,不知道这种紧张气氛,是由于“氤氲教主”赫连匡,与副教主夏侯彬之间的权势斗争,⽇趋明朗所致!

  而赫连匡与夏侯彬两人的矛盾加強,又是由于项小芸挑拨离间的一手导演!

  夏侯彬为人,心机极深,他虽把⽇月双珠,蔵⼊“鸳鸯钢胆”之中,但同样可以旋转开关的“鸳鸯钢胆”却预先铸有数对。

  自从项小芸向他借看“鸳鸯钢胆”以后,夏侯彬便觉起疑,暗想“钢胆”是寻常之物,对方何必借看?难道这虞小刚竟知道有关“⽇月双珠”的重大秘密?

  夏侯彬不起疑还好,一起疑之下,自然细细捉摸!

  他不细细捉摸还好,这一细细捉摸之下,竟出了一⾝冷汗!

  因为他细思之下,想起虞小刚也曾参与“龙门”夺宝之举,倘若此人心机稍深,当⽇佯作离去,实则隐⾝‮窥偷‬,则自己暗蔵“⽇月双珠”的这桩重大秘密,岂不早被对方看得一清二楚?

  夏侯彬越想越觉不错,因为设非如此,对方决不会平⽩无故地,向自己索看“鸳鸯钢胆”!

  他本来是把內蔵“⽇月双珠”的那副“鸳鸯钢胆”握在掌中,整⽇盘弄,这一有所警觉,遂换了对寻常钢胆,把那对“蔵宝钢胆”谨慎收起!

  夏侯彬在他所居静室之內,方把自己的可能漏洞,设法掩饰完毕,便有教中弟子走来,恭⾝禀道:“启禀副教主,教主请你到‘氤氲秘室’,有事相议!”

  夏侯彬虽在暗培势力,准备夺取赫连匡的教主权位,但于时机成以前,却对赫连匡极为恭顺,丝毫不肯露出什么桀骜不驯,致招忌刻!

  故而闻言之下,立即赶去“氤氲秘室”

  这“氤氲秘室”本是赫连匡平素与一⼲妇妖姬,追逐乐之所,如今却只有赫连匡与“乌指女”卫红绡两人在內!

  夏侯彬一进秘室,便遍体生寒,觉得情势不对!

  因为像他这等奷雄人物,感觉极为灵敏,发现赫连匡的两道眼光,仿佛老是盯在自己手中的“鸳鸯钢胆”之上。

  他有了这种感觉,自然越发加強戒心,暗作准备!

  夏侯彬是奷雄,赫连匡是枭雄,他虽由爱姬“乌指女”卫红绡口中,听说她获得有力密报,副教主夏侯彬结争权,图谋不轨,并私自隐匿“⽇月双珠”蔵在“鸳鸯钢胆”之內,却决不形诸神⾊,只打算不着痕迹地,设法察看!

  因密报可能是真,也可能是有人故意挑拨,自己倘若鲁莽从事,万一夏侯彬的“鸳鸯钢胆”之內,竟不曾蔵得“⽇月双珠”便误会定深,台阶极为难下!

  夏侯彬一⼊“氤氲秘室”便向赫连匡躬⾝施礼,含笑说道:“夏侯彬参见教主,不知教主有何令谕?”

  赫连匡伸手笑道:“夏侯二弟请坐,我找你并无别事,只是为了我那讨厌恶疾…”

  话犹未了,夏侯彬便失惊说道:“教主服药至今,难道毫无康复痊愈迹象?”

  赫连匡‮头摇‬叹道:“我已经对那‘酒糟扁鹊’庄老七的岐⻩之术,发生怀疑,不知他是否徒负虚名,毫无实学!”

  原来,赫连匡极好⾊,除了与“乌指女”卫红绡“小楼主人”宇文珊有染之外,并蓄有无数妇妖姬,以供乐!

  常言道得好:“上得山多终遇虎”他如此荒之下,终于中了彩头,染上极严重的风流恶疾!

  头痛心疼皆好治,风流恶疾最难医,这才设法把名气极大的当世神医“酒糟扁鹊”庄七先生,掳到“‮魂销‬堡”中,替他诊治!

  如今,夏侯彬听得赫连匡对庄七先生的医道,表示怀疑以后,便自‮头摇‬说道:“教主不必多疑,当世之中的神医国手,首推庄七第一!”

  赫连匡皱眉说道:“这样说来,莫非他有意蔵私,未曾尽力?害得我痼疾难痊,辜负了多少良宵,耽误了多少乐?”

  夏侯彬笑道:“教主,我们把庄老七请来谈谈如何?”

  赫连匡略一点头,伸手按动了榻边机括,右面墙壁之上,便现出了一个圆形门户,并扬声叫道:“庄七先生,请出来我们谈谈!”

  语音方落,一个精神颇为颓疲不振的青衫老叟,便自奄搭搭地,缓步走出,在夏侯彬⾝旁坐下!

  夏侯彬抱拳笑道:“庄七先生,我家教主服了你几剂药了?”

  庄老七没精打彩地,淡然答道:“不论剂,我是替他配的药丸,每天服食七粒!”

  夏侯彬笑道:“七先生是当代第一神医,向有‘庄一帖’之称,这次为我家教主疗疾,为何毫不见效?”

  庄七先生把双眼一瞪,扬眉说道:“怎么毫不见效?若不是天天服我药丸,他那条‘子系’,早已烂掉,鼻子上也开了天窗,由‘氤氲教主’,升成‘通天教主’!”

  夏侯彬听得几乎失笑,但却強自忍耐地,目注庄七先生,缓缓说道:“以七先生的医道之精,应该不仅能遏止病势,并能减退病情,消除病因才对!”

  庄七先生冷笑说道:“我庄老七生平不打诳语,对于贵教主的风流大病,我有一种原因,不会把他治死,但也有另一种原因,不会把他治好!”赫连匡然叫道:“你把这两种矛盾原因,说给我听!”

  庄七先生笑道:“一点都不矛盾,我先说不会把你治死的原因,因为你这风流病儿,发觉太迟,业已极为严重,放眼四海八荒,除我庄老七外,无人能治!故而,你若不死,我也泰然无忧,万一使你梅毒升天,真成了‘通天教主’,我庄老七连骨头碴子,都非被剁烂不可!”

  赫连匡怒道:“你知道利害就好,再说,为什么不能把我治好?”

  庄七先生笑道:“这原因更为简单,你把我掳来‘‮魂销‬堡’后,为什么在饮食方面,对我待?”

  赫连匡怪叫一声说道:“庄老七,你要摸摸良心,我虽把你掳来‘‮魂销‬堡’,但却待若上宾,决非视如俘虏…”

  庄七先生冷然说道:“你敢,‘氤氲教’中,有任何人敢对我不敬,我便早就让你变成风流鬼了!大丈夫富贵不能,贫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庄老七堂堂侠士,我还不至于对我得一⾝骨⾁,看得太重!”

  赫连匡面⾊如霜,几变脸,但终于为了自己病情,勉強忍耐地“哼”了一声说道:“氤氲教对你并未有所失礼,居以精室,食以盛馔,每⽇山珍海味,罗列満席,你怎会口出怨言,说我在饮食方面,对你待。”

  庄七先生扬眉说道:“当然待,因为你在‘饮食’二字之中,只对我供应一半。”

  夏侯彬一旁讶然问道:“供应一半,七先生此言何意,莫非是怪责我们,不曾供你美酒。”

  庄七先生仿佛酒瘾难熬地,咂咂嘴,苦笑说道:“庄老七在当世武林中,除了岐⻩薄技之外,便是嗜酒成名,你们偏偏不肯给我酒喝,岂非比杀我还要难受?”

  “乌指女”卫红绡听他这样说法,含笑叫道:“七先生,‘氤氲教’决不会对你吝供美酒,只因酒能误事,深恐先生大醉之下,处方有谬…”

  庄七先生不等卫红绡话完,便即哈哈大笑说道:“卫姑娘,你的这种想法,属于严重错误,我先请教一声,你知不知道我的武林匪号?”

  卫红绡嫣然笑道:“酒糟扁鹊,举世闻名。”

  庄七先生长叹一声说道:“江湖中人,虽然都知道我叫‘酒糟扁鹊’,但除了我几位至老友之外,无人能完全懂得这四字涵意。”

  卫红绡柳眉微扬说道:“这四个字儿,似乎不难理解,应该是说明七先生素好饮酒,并精岐⻩妙技。”

  庄七先生‮头摇‬说道:“这只是就字面而言,骨子里却另有深义。”

  夏侯彬接口笑道:“七先生不妨把这骨子里的意义,说来给我们听听。”

  庄七先生点头说道:“这意义就是我的酒意,和我的医力,互成正比,添了一分酒意,便⾼了一分医力,倘若喝到东倒西歪,醺醺大醉之际,便无殊华陀再世,扁鹊复生,甭则,只不过是个对于药名病理,尚稍悉的普通医生而已。”

  卫红绡妙目一扬,向赫连匡微笑叫道:“教主听见没有,庄七先生是表示你若能供他美酒,使他尽兴,他才能发挥妙技,把你的病儿治好。”

  庄七先生抚掌笑道:“对了,对了,休看你这风流大病,业已梅毒⼊內,极为严重,但服一次药,减一分病,服十次药,便告除。换句话说,就是你只要每⽇让我在酒兴⾜后,替你开张药方,过了十⽇,便可完全痊愈。”

  赫连匡听得庄老七要求在醉后开方,不噤眉头深蹙,默然不语。

  夏侯彬含笑说道:“教主何必迟疑,我们不妨先陪七先生尽兴一醉,请他开张方儿看看。”

  赫连匡知道夏侯彬言外有意,就是不妨遵从庄七先生所请,试上一试,倘若药方中有何不妥,仍可斟酌情形,避免服用。

  想到此处,扬眉笑道:“好,七先生,我们三人,陪你同作畅饮。”

  庄七先生的神情本甚萎靡,一听有了酒喝,立时精神大振地,目闪精芒,狂笑叫道:“赫连教主,你叫他们多准备一些美酒,我庄老七是十斤以下,酒意毫无,等二十斤美酒,下喉之后,便该替你开药方了。”

  赫连匡苦笑不语,展眼问酒菜已备,遂由赫连匡、夏侯彬、卫红绡三人,陪着庄七先生,放怀畅饮。

  那位庄七先生,思酒已久,简直手到杯⼲,在喝完一坛极好“凤酒”以后,脸上神采焕发,与先前那种奄搭搭的模样,完全二致。

  卫红绡因与赫连匡早有秘密安排,遂一面饮酒,一面含笑说道:“教主,九月十五,強敌将临,你那‘氤氲化⾎指’的绝世神功,却千万不能搁下…”

  赫连匡不等卫红绡话完,便即接口笑道:“你尽管放心。

  我的这点功夫,不仅绝未搁下,并旦夕精研,进境更妙。”

  庄七先生举杯笑道:“赫连教主,在下久闻‘氤氲化⾎指’之名,不想教主居然擅此神功,能否显露一手,使我庄老七开开眼界。”

  赫连匡本就有意施为,闻言之下,点头笑道:“七先生既也有兴,我就略为献丑便了。”

  这时,恰好有名侍女,端来一盘鲜鱼,赫连匡等她放下鱼⾎,便倏伸左掌,在那侍女肩上,拍了一拍。

  因为赫连匡这只左掌,自从食指以下,均已被人削去,只剩一只拇指,故而与其说是用左掌在那侍女肩上,拍了一拍,不如说是用左手拇指,在那侍女肩上,点了一点。

  就这轻轻一点,肩上也未见伤痕,那侍女便花容变⾊地,翻⾝仆倒,未到片刻,居然骨⾁齐消,化作一滩⾎⽔。

  卫红绡略一摆手,便由另外的侍女,立即把⾎⽔清除,地上洗净。

  庄七先生看得心中既颇震惊,又颇难过。

  震惊的是“氤氲教主”赫连匡的“氤氲化⾎指”力,果然霸道绝伦,毒无比。

  难过的是自己随口说了一句请赫连教主施展“氤氲化⾎指”力之语,竟害得一个无辜少女,惨遭横死。

  尤其在这件事儿上,可以看出赫连匡的驭下之严,其他侍女,分明眼见同伴无辜惨死,却决无任何一人,敢在脸上表露出半分不愤不服神⾊。

  他方自寻思至此,夏侯彬向他含笑问道:“七先生的看法如何,我家教主的这种‘氤氲化⾎指’,是否独步当今,罕世无匹?”

  庄七先生点头笑道:“赫连教主这种绝技的毒力方面,果然‮烈猛‬无伦,但劲力方面…”

  赫连匡就在等他这句话儿,故而立即接口笑道:“好,我今⽇索献丑到底,再在劲力方面,略作表现。”

  夏侯彬闻言暗喜,因为自己对于赫连匡,最忌惮的,就是他这种“氤氲化⾎指”力,如今虽已获得“⽩发龙王”谭⽟成的那套“龙⽪⽔靠”贴⾝穿着,但究竟是否挡得住赫连匡的独门绝艺,却尚无十分把握。

  此时,赫连匡既要在“氤氲化⾎指”的劲力方面,再作表现,自己正好留心观察,必须知已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夏侯彬想得正自⾼兴,陡然大吃一惊。

  因为,赫连匡话完之后,目光一扫四周,突向夏侯彬含笑叫道:“夏侯二弟,你把你手中的‘鸳鸯钢胆’,借我一用。”

  这是预谋,这是赫连匡自从获得卫红绡所转密报后,必会举行的查察手段。

  但赫连匡毕竟老奷巨猾,他在这种场合,利用这种方法,来索取“鸳鸯钢胆”却似纯系巧合,丝毫不落痕迹,不至于引起夏侯彬的疑忌,并在万一发现密报失实之后,不至于无法下台。

  夏侯彬果然摸不透赫连匡这种举措,究竟是有心而为,抑或无意巧合?

  他一面把“鸳鸯钢胆”递向赫连匡,一面却心中暗自忖道:“幸亏自己事先机警,换了一对寻常钢胆,来见赫连匡,否则,胆中所蔵‘⽇月双珠’的重要机密,难免怈露,风波立起,岂非便将措手不及,一败涂地。”

  赫连匡是有心如此,自然对于夏侯彬的一切神⾊变化均在暗中注意。

  夏侯彬虽然強自矜持,立即递过“鸳鸯钢胆”并未丝毫怀疑,但总有点不太自然的神⾊,在不知不觉间,暗暗流露。

  赫连天看在眼中,已知卫红绡所获密报,绝非空⽳来风,可能真是实事。

  这位“氤氲教主”的杀心已动,他决定倘若“鸳鸯钢胆”之內,果然蔵有“⽇月双珠”或其他⾜以显示夏侯彬对自己企图叛逆的证据之后,便立下杀手,以免夜长梦多,发生肘腋。

  赫连匡心意既定,便把那对“鸳鸯钢胆”放在离⾝尺许的矮几之上,暗凝功劲,极为迅速地,用左手掌的那残余拇指,分别各点一下。

  庄七先生看得分明,赫连匡虽然指尖已沾钢胆,吐出內劲,但钢胆却连动都绝未动过一下。

  这就是“功夫”所谓“重逾泰山之庒,轻于一羽之加”若非內功练到登峰造极地步,决难有如此造诣。

  赫连匡收指以后,庄七先生举起手中的牙箸,向那两粒“鸳鸯钢胆”各自夹了一夹。

  说也奇怪,方才还在叮当作响的“鸳鸯钢胆”如今竟变成两个烂糟糟的“红烧狮子头”模样,被“酒糟扁鹊”庄七先生,未运功劲地,随意轻轻两夹,便告夹成四片。于是,一座皆惊。

  但他们所以惊奇之故,却因立场不同,互相异趣。

  庄七先生之惊,是惊于“氤氲教主”赫连匡所练这种“氤氲化⾎指”无论在“散毒”方面,抑或“攻坚”方面,均具有凌厉无俦的罕世威力。

  赫连匡之惊,是惊于那以为十拿九稳的密报成虚“鸳鸯钢胆”之內,本毫无异状。

  卫红绡之惊,是除了与赫连匡完全相同以外,并加上点气,气的是那虞小刚居然骗了自己。

  夏侯彬之惊,是惊于赫连匡,卫红绡两人的神⾊变化。

  “鸳鸯钢胆”一开,赫连匡与卫红绡两人的神⾊立变,这种神⾊,代表了一种指望成空的茫然‮意失‬。

  由此可见,赫连匡必获密报。

  由此可见,这位“氤氲教主”对自己仍存有相当猜忌之心,并非完全信任。

  也由此可见,自己当⽇在“龙门”夺宝时,把“⽇月双珠”蔵放于“鸳鸯钢胆”以內之事,必已被人窥见。

  他们惊定以后,首先觉得惭愧之人,自然是那“乌指女”

  卫红绡,她认为自己所转告赫连匡的,竟是桩丝毫不实的错误‮报情‬,未免有点脸上讪讪,颇觉不是意思。

  其次有些赧然的,便是“氤氲教主”赫连匡,他认为自己错疑了夏侯彬,但又未便加以说明解释,遂只好索不管地,向庄七先生含笑道:“七先生,我已不揣鄙陋,把所练薄技‘氤氲化⾎指’,献丑尊前,未知可为七先生添得几分酒兴?”

  庄七先生扬眉狂笑说道:“赫连教主的这种绝艺,可称冠冕当今,庄老七瞻仰之时,已尽斗酒,如今我再喝上三大觥吧。”

  说完,果即斟満了三大觥酒,一一饮尽。

  夏侯彬见席边两只巨坛已空,默一计算,知道这位“酒糟扁鹊”庄先生,业已饮下二十斤左右美酒,遂含笑问道:“七先生酒意如何?”

  庄七先生神采飞扬地,眯着眼儿,怪笑答道:“二十斤美酒,不过微醺,要想使我喝到酩酊大醉之境,却还早得很呢。”

  夏侯彬笑道:“既然如此,我就命他们再取两坛酒来,使七先生尽情尽兴。”

  庄七先生‮头摇‬笑道:“不必,不必,常言道:‘兴不可尽,乐不可极’,又道是:‘花看半开,酒饮微醉’才是最⾼境界,倘若花开烂漫,酒到酩酊,便是恶境,而非佳境的了。”

  说到此处,把面前余酒,一倾而尽,向夏侯彬伸手怪笑道:“拿来。”

  夏侯彬以为他是要酒,心想这位庄七先生,怎么颠三倒四,出尔反尔,方才说不可尽兴,如今又伸手索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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