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深潭除蛟
花花僧有所误会,以为于成龙“借重”之意,是要他再度下潭,急忙头摇说道:“一来事出传闻,这潭心⽔眼之中,本没什么‘青吴匕’、‘再造九还丹’等‘吴天二宝’。二来,除蛟之举,尚需等我将毒汁再多炼一些…”
卜新亭站在一旁,接口冷笑叫道:“花花僧,你弄错了,既非要你寻宝,也非要你除蛟,只要你辨认一样东西。”
花花僧愕然问道:“辨认东西?辨认什么东西?”
卜新亭把那两胶带取出,丢在花花僧的面前,独目目光森厉如刀地,盯在他脸上说道:“这两胶带,是用鱼⽪特制,与你所穿⽔靠的质料⾊泽,完全相同,你纵无法抵赖,推说不是你从东海带来的吧?”花花僧一见卜新亭取出这两胶带,便知谋业已败露,不噤面若死灰,两眼凶光转。
于成龙沉声喝道:“花花僧,你要放明⽩些,你若敢放肆,或是图逃,便想死都难,我命卜总管或⻩二总管点你的‘五绝脉’。”
他一面说话,一面取过船窗下所停放的一只铁钩,握在手中,铁钩竞为內家真火烤灼得立即软化。
花花僧怯于成龙所表现的这手神功,果然长叹一声,不敢妄动。
于成龙又取出內贮“吴天二宝”的⻩⾊木匣,冷然说道:“我生平最恨对我蒙混欺骗之辈,处置刑罚,最少也是刃分尸,或剥⽪示众,如今因你下潭寻宝,虽图隐匿,仍有微功,遂特别恩施格外…“花花僧听到他“恩施格外”之语,不噤面露希冀之⾊。
于成龙看他一眼,侧顾⻩衫客道:“⻩二总管,我恩施格外,赏他一个全尸,把那瓶毒汁,让这狡猾秃驴,饮下腹去…”
话方至此,花花僧⾜跟猛蹬船板,一式“金鲤倒穿波”便向潭⽔之中蹿出。
但他⾝形刚刚窜出船外,尚未⼊⽔,于成龙便⾆绽舂雷地,厉声喝道:“大胆秃贼,替我回来!”
右手伸处,猛然虚空一抓,竞施展出极上乘的“大接引神功”把花花僧的⾝形,凌空摄回“砰”的一声,摔在船板之上。
花花僧自知必死,方一闭目,忽听那位“九指醉客”许中,向于成龙笑道:“于⾕主,这秃驴自恃⽔,还想逃命,且索让他死个服服贴贴如何?”
于成龙自然信得过许中的功力火候,遂点了点头,轩眉含笑说道:“好,我们少时还有对他借重之处,且让他竭尽所能,死而无怨也好。”
卜新亭听得于成龙业已答应,腾起一⾜,便把花花僧踢得飞出两丈“扑通”一声,跌⼊潭⽔之內。
在此同时,许中⾝形闪处,也已刺波而下。
于成龙目光微注卜新亭,向他含笑问道:“卜兄,这秃驴的⽔,到底⾼明到什么程度?倘若被他逃走,却是天大笑话,连许老供奉的面子上,也不好看呢!”
卜新亭笑道:“⾕主放心,属下也有这种顾虑,故而在刚才一脚之上,暗加功力,踢得花花贼秃,受了甚重內伤,不至于让许老供奉,太费手脚的了。”
潘⽟荷赞道:“卜总管真是旷世奇才,考虑得面面俱到。”
卜新亭方自躬⾝逊谢,⽔光闪处,许中先把花花僧掷上船来,然后飞⾝登舟,头摇叹道:“这秃驴实居心凶恶,真不该给他留个全尸…”
于成龙“哦”了一声,目注许中,诧然问道:“他怎样居心凶恶?”
许中道:“这秃驴似乎自知逃不出我的掌握,竟不思遁脫,反而直潜潭心⽔眼…”
潘⽟荷听得莫名其妙地,揷口问道:“奇怪,他直潜潭心⽔眼,却是何意?”
许中尚未答话,卜新亭已在一旁笑道:“我明⽩了,这花花贼秃定是想拚着一死,蓦然惊醒孽蛟,使它骤起发难,令整个‘神工⾕’尽成泽国。”
许中向卜新亭盯了一眼,点头笑道:“卜大总管果然⾼明,如见那贼秃肺肝。”
潘⽟荷知悉花花僧的企图之后,失惊说道:“花花贼秃的这一招真狠,若非许老供奉⽔精绝,及时追上把他擒获…”许中略一头摇,面含苦笑说道:“我的原先估计,有点错误,因为花花贼秃若是泅⽔图逃,我自信可以追及,但他顺着⽔势,直潜潭心,却是谁先落⽔,谁先占先,后发之人,不易追上,故而擒住贼秃,幸免大祸的这场功劳,又应该记在卜大总管头上的了。”
众人方均目注卜新亭,许中又加解释道:“卜大总管适才的船头一脚,定是暗蕴功力,把花花贼秃踢得受了颇重內伤,他才在将要潜至⽔底庒力最強之际,有所难支地略略一顿,而我就乘这一顿机会,追上把他擒住。”
于成龙颇为得意地“哈哈”一笑道:“许兄,我曾向你夸赞,卜新亭兄,实属罕世奇才,如今⾜证赏识毫无错误;有了你们这等⾼明人物,对我匡襄辅佐,于成龙放眼当世武林,真无任何门派,能和‘神工⾕’比拟抗衡…”
语音至此,欣喜难噤,又是一阵震天狂笑。
卜新亭走前两步,伸手把花花僧的下颚捏开,然后取起那瓶毒汁,凑向他的口中,含笑说道:“花花贼秃,你虽居心毒,但于⾕主以厚待士,仍然赐你全尸,你且把这瓶自炼毒汁,乖乖喝下去吧!”
花花僧知生机已绝,不再倔強,乖乖听凭卜新亭把一瓶毒汁,替他灌下腹內。
卜新亭灌完毒汁,连点花花僧数处⽳道,为他尽量延缓毒力发作,并对他冷冷地说道:“花花贼秃,如今我再劳动许老供奉一下,去成全你的心愿。”
花花僧不解其意,听得为之一愕。
卜新亭笑道:“你不是打算炼成毒汁,用饵毒死潭心⽔眼中的那条孽蛟么?如今就用你这业已服食大量毒汁的躯体,作为香饵,请许老供奉送去与那久蛰初醒,馋吻已动的孽蛟果腹,为‘神工⾕’除去大恶,岂非成全你心愿了么?”
花花僧听得自己除了业已服毒,即将肝肠寸断之外,还要⾝受被孽蛟啮食之惨,不噤目注卜新亭,从目光中流露出万分痛恨神⾊。
卜新亭不去理他,转面对许中笑道:“许老供奉,我是把这贼秃,丢下潭中即可?还是再劳动你一次把他送往⽔眼…”
许中不等卜新亭话完,便接口笑道:“当然由我亲自送这贼秃,去喂孽蛟,比较来得稳妥。不过于⾕主与卜兄等,似应先行回岸,防范孽蛟中毒以后,可能兴浪覆舟,还有,靠近潭边的‘四海厅,中,也应略作防⽔准备。”
卜新亭笑道:“自从得知潭心潜伏孽蛟以后,小弟已命手下,暗作防⽔准备,一切怕淹之物,早均已移往⾼处…”
于成龙与潘⽟荷相视一笑,暗赞卜新亭未雨绸缪,委实精细可靠。
许中闻言,也一翘拇指,称赞说道:“卜兄绸缪于未雨之际,具见贤劳,但孽蛟将死之前,潭中必掀巨浪,你们…”
这回却是于成龙接过话头,含笑说道:“许兄不必担心,我与卜兄同在舟中,旋展‘金刚挂地’神功,只令舟船随波上下,不令摇晃,便不致有翻覆之虑。”
许中听得于成龙如此说法,颔首笑道:“这样也好,⾕主与卜兄请特别注意一点,并调整座位,使船只稳定。”
许中说完,便自抓起那已将毒发的半死花花僧,纵出巨舟,潜往潭心⽔眼。
卜新亭立即如言调整座位,使舟中重量,保持平衡,并向潘⽟荷陪笑问道:“夫人修为甚⾼,对于‘金刚挂地’神功,定也精擅?”
潘⽟荷脸含微笑地,点了点头说道:“卜大总管问此则甚,是否要和你一起施为?”
卜新亭道:“最好再找一位,四个人分站舟船两侧,各运‘金刚挂地’神功,便越发全安无虑的了。”
说完,转面向⻩衫客、沐天仇和宇文娇三人,目光一扫,含笑问道:“⻩老弟、沐老弟、宇文姑娘,你们三位之中,哪一位对于‘金刚挂地’功力,造诣精深?”
话犹未了,宇文娇便嫣然接口说道:“我是本不会这种⾼深绝学,⻩大哥大概也虽会不精,还是由沐兄弟与⾕主、夫人,以及卜大总管来配合施为,或许尚可勉強…”
沐天仇正待逊谢,卜新亭已向他笑道:“沐老弟,你与我站在右边。只要一见潭心⽔波,有了异状,便各运神功,尽量使船只平稳。”
于成龙与潘⽟荷果然遵从卜新亭的安排,双双起立离座,走向左边。
沐天仇也只好与卜新亭并立船右。
等他们安排停当,潭心⽔波,仍然十分平静,毫无什么汹涌起伏之状。
字文娇“咦”了一声,诧然说道:“怎么还未见甚动静?究竟是孽蛟不肯呑这香饵,还是毒力不够…”
他的话方说至此,⽔光闪处,许中突在潭內伸出头来,向他们⾼声叫道:“孽蛟已呑毒饵,我在⽔下监视,你们要小心一些,速作准备,避免舟船翻覆。”
许中的语言一了,立以极快速的⾝法,又复潜⼊那渐起波涛的潭⽔之中。
潭⽔本来波平如镜,就这片刻之间,果然便不再平静地,波涛汹涌起来。
转瞬间,浪涌如山,潭⽔仿佛突然涨⾼不少,⽔中并隐隐传上一种类似牛鸣的低沉吼声。
波涛一起,于成龙等所乘舟船虽甚大巨,也立即随着那如山波涛,不住地上下起伏。
尚幸于成龙与潘⽟荷站在船左,卜新亭与沐天仇站在船右,四人各运极上乘的“金刚挂地”神功,以“千斤大力⾝法”庒定舟船,不令丝毫摇晃簸动。
这样一来,舟船虽仍随着波涛,起伏上下,但船只本⾝,却仍平稳。
又过片刻,在接连两个巨浪过后,潭中波涛,便告不再汹涌起伏,渐渐平静。
于成龙面含微笑地,向卜新亭道:“卜兄又建奇功一件,孽蛟大概已被毒毙,本⾕的一桩心腹隐恶,又被你消除掉了。”
卜新亭笑道:“⾕主与夫人请再继续施为,等许老供奉证实孽蛟已毙,不会再兴波涛之后,我们再解消以‘千斤大力,的镇舟’金刚挂地‘⾝法!”
于成龙与潘⽟荷均暗赞卜新亭处事稳重,连连点头,继续施展功力。
约莫半盏热茶时分过后,⽔面完全平静,浪花翻处,许中纵⾝登舟。
许中才一站稳⾝形,便含笑说道:“花花贼秃所炼毒汁,果然甚为厉害,孽蛟把他嚼食下腹,立告毒发,在潭底略作翻滚,便告死去,倘若它多作怪一段时间必将洪⽔滥泛,‘神工⾕’中,便难免有损失了!”
卜新亭笑道:“⾕主、夫人、沐老弟,我们如今可以解消所凝庒舟功力的了…”
许中道:“潭底蛟尸,似不应任其在⽔中腐烂,还得设法移去才好,卜大总管是否准备…”
卜新亭不等许中话完,便即含笑接道:“许老供奉暂请休息,等我命人准备好一坚固长绳,再烦劳许老供奉下⽔绑好蛟尸,将它绞起埋葬。”
许中点头笑道:“好,卜大总管准备妥当以后,请直接到‘静楼’通知一声,我当随时效劳。”
于成龙含笑道:“卜兄命舟子回舟,我们再开始第二项节目。”
卜新亭一面命舟子将船驶回“四海厅”前,一面有所不解地,向于成龙诧然问道:“⾕主所谓的‘第二项节目’是…”
于成龙笑道:“第一项节目是‘除蛟立功’,第二项节目自然应该是‘论功行赏’‘’卜新亭笑道:”对,对,许老供奉两度下潭,委实备极辛劳,立了大功,⾕主应该赏赐许老供奉十坛百年陈酒。“于成龙头摇笑道:“美酒是我⽇常理应供奉许兄之物,怎能算:是‘论功行赏’?我要送给许兄一件罕世宝物…”
语音至此略顿,目注卜新亭,含笑又道:“但许兄是辛苦力劳,卜兄是筹划立功,对于毒毙孽蛟,消除本⾕隐患之举,你们两位的功劳应该是不相上下的呢!”
⻩衫客一旁答腔地,抚掌点头笑道:“⾕主真是公平之论,许老供奉深⼊⽔眼,卜大总管运筹擘划,这场功劳,委实缺一不可。”
于成龙把许中从泉眼取来的⻩⾊扁匣打开,先取起那柄寒芒夺目的“青吴匕”来,递向许中道:“许兄功力通神,似对‘再造九还丹’需用不大,这柄‘青昊匕’,便留给许兄清玩了吧!”
许中大大吃了一惊,目注于成龙道:“这柄‘青吴匕’无坚不摧,是‘吴天二宝’之一,⾕主怎以如此珍奇赐我?”
于成龙笑道:“许兄不要客气,若非你以精绝⽔,亲下寒潭,这所谓‘昊天二宝,,不是永远沉沦,便是被花花贼秃盗走,哪里会弄到我们手內?”
“九指醉客”许中见于成龙词意甚诚,遂不再推托地,伸手接过“青昊匕”扬眉笑道:“好,既承⾕主厚赐,许中设法将这柄‘青吴匕’,揷进‘天机剑客’傅天华的心窝之內便了。”
卜新亭抚掌笑道:“妙极,妙极,许老供奉若能实现这桩诺言,真是不世奇功,⾕主不知要对你如何感呢j,,于成龙又复取起匣內所盛”再造九还丹“的⽩⽟扁瓶,递向卜新亭,含笑说道:”卜兄为了对我辅佐,昼夜辛劳,⾕中各事,全赖擘划,这‘再造九还丹’,便送与你…““送你”二字才出,卜新亭便正⾊摇手接道:“⾕主快请把这功能益元增力的‘再造九还丹’收回,你若给我,卜新亭便立即辞去‘神工⾕’总管之职。”
这两句话儿,使于成龙听得几乎怔住地,讶声说道:“卜兄,你…你为何不肯接受我…”
话犹未了,卜新亭业已朗声说道:“属下先承⾕主救命之恩,又蒙多次拔擢,视若心腹,畀以重任,如此知遇深情,卜新亭纵然肝脑涂地,亦难报万一!至于筹划除蛟,是我‘神工⾕总管’职內应为之事,怎敢再叨厚赐…”
说至此处,指着那內贮“再造九还丹‘!的⽩⽟小瓶,正⾊又道:“如今,傅天华暗中窥视,‘神工⾕’劫难方多,这等罕世奇药,⾕主与夫人不宜轻易赠赐,应该留在⾝边,以备不时之需。”
于成龙听得深为感动地,长叹一声说道:“卜兄,你…你对我如此忠诚,我总觉得…”
卜新亭截断于成龙的话头,含笑说道:“⾕主说哪里话来?卜新亭殚智竭忠,能够辅佐⾕主,开创大业,有所辉煌成就,便是我最大享受,除此以外,卜新亭无所求了。”
许中闻言,向于成龙抱拳道:“于⾕主,恭喜你竟获得卜大总管这等忠勤⼲练之人,作为臂助,与他比较起来,适才我收受了‘青昊匕’之举,可真要惭愧死了!”
卜新亭闻言,忙向许中陪笑说道:“许老供奉,你的地位不同,你在‘神工⾕’內,是⾕主上宾的客卿⾝份,与我⾝为属下者不同,今⽇大大烦劳了老供奉,⾕主有所酬赠,固属当然,老供奉收受一柄‘青昊匕’,也是心安理得之事。”
许中微笑说道:“卜大总管无须帮我解释,我既已接受,自难退回,但也绝不⽩受,在我见了‘天机剑客,傅天华时,若不能把这柄’青昊匕‘刺进他膛,便回手刺进我自己膛之內。”
说完,一阵狂笑,双目之中杀气如火,神态有点慑人!
卜新亭笑道:“傅天华只是仗恃机智,暗中捣。到如今尚不敢明面现⾝,看来他也未必能有多⾼实学。老供奉既然下此决心,卜新亭定准备一坛‘百花猴儿美酒’,为老供奉贺功便了。”
于成龙托着那瓶“再造九还丹”向卜新亭含笑问道:“卜兄当真不肯接受这‘再造九还丹,么?”
卜新亭抱拳躬⾝,一轩眉说道:“属下心迹已明,⾝受⾕主之恩太重,⾕主鞭策则可,赏赐不必,倘若定加逾格赏赐,便是迫属下…”
潘⽟荷摇了摇手,截断卜新亭的话头,向于成龙娇笑说道:“卜总管语出至诚,你就把‘再造九还丹’收起来吧!等到开山问世,大业得成,再好好酬庸,卜总管便不会再推托了。“于成龙心中明⽩,知道潘⽟荷在遇见极強对手之际,唯一短处,就是內力稍弱,对于‘再造九还丹’这等灵药,正颇需求,遂乘势把那⽩⽟扁瓶,收了起来,呵呵笑道:“夫人既然也这等说法,我对卜兄便不再客气了。”
话完,望着这“眇目张良”又是哈哈大笑。
卜新亭见于成龙业已收起“再造九还丹”不噤如释重负地,陪笑说道:“夫人说得极是,倘若卜新亭辅佐⾕主,完成武林霸业之后,不论⾕主加以多重赏赐,卜新亭均敬谨接受就是。”
说话之间,船已抵达“四海厅”前。
但他们才一登岸,便获得传报,有贵客要见⾕主。
于成龙一怔,皱眉说道:“谁要见我?并当得起‘贵客’二字?”
报事⾕丁,捧上一张桃红名帖,于成龙接过看时,只见帖上写着“孟⽟飞、桑秀青”等两个名字。于成龙觉得这两个名字,有点陌生,方自诧然语,卜新亭已“哦”了一声说道:“是他们么?难道熊古香出⾕之际,业已加以邀请?”
于成龙目注卜新亭,向他扬眉问道:“卜兄,你认识孟⽟飞与桑秀青么?”
卜新亭笑道:“孟⽟飞号称‘七巧潘安’,昔年与熊老供奉,共为‘海双狼’,桑秀青则在‘小寒山’大悲庵主门下,法名‘素因’,因与孟⽟飞相爱,犯了清规,被大悲庵主,逐出门下。”
于成龙哎呀一声,轩眉说道:“这两个人来头不小,定有绝学在⾝。”
卜新亭点头道:“‘大悲七掌’、‘大悲七剑,以及’无相般若神功‘等’大悲三艺‘,号称旷古绝今,冠冕当世,熊老供奉曾对属下说道,他与孟⽟飞、桑秀青等,情甚厚,必要时,打算把孟、桑二人邀来,共同对付傅天华呢!”
于成龙道:“既然如此,我应该亲自前去接他们。”
卜新亭笑道:“最好是夫人也去,索赏他们一个全脸。”
潘⽟荷点了点头,立即与于成龙一同向⾕口。
卜新亭则招呼众人,在“四海厅”中落座,并向许中満面陪笑问道:“许老供奉定颇劳累,要不要先回‘静楼’,歇息歇息,等卜新亭准备好了捆蛟长绳,再来奉请?”
许中头摇笑道:“我只不过下了两趟⽔儿,又未与人拚斗,哪里会觉得劳累?我要留在‘四海厅’上,试试可有机会,得能瞻仰所谓旷古绝今,冠冕当世的‘大悲三艺’。”
卜新亭“呀”了一声,満面歉⾊说道:“卜新亭一时失言,许老供奉请多多担待。”
许中笑道:“我知道这是江湖中人的一致批评,并非卜大总管杜撰,又怎会有所怪你?”
卜新亭陪笑道:“孟⽟飞、桑秀青等新来,许老供奉若…若与计较,⾕主定感为难,是…”是否…“许中失笑道:“卜兄放心,我与孟⽟飞、桑秀青等无冤无仇,怎会有甚计较?只想等个机缘,请他们把‘大悲三艺’,露上两手,让我开开眼界。”
卜新亭笑道:“老供奉的这种希望,不难实现,少时我们大家敲敲边鼓,总可以请孟⽟飞或桑秀青露上一手。”
⻩衫客、沐天仇、宇文娇等,也一齐赞同卜新亭所说之语,宇文娇并嫣然笑道:“我是客位,说话比较方便,待会便由我提出花样,诸位一再从旁凑趣,对方多半就推不掉了。”
他们在“四海厅”中,略一商议,饮了两杯香茗,于成龙与潘⽟荷,已把孟⽟飞、桑秀青二人请厅內。
众人注目看去,只见那孟⽟飞应已年逾五十,却貌相极俊美,只似三十四五,⾜见这位“七巧潘安”昔年不知倾倒了多少武林红粉,堪配与“倚红狂士”熊古香一齐获得“海双狼”之号。
至于桑秀青也徐娘半老,丰韵犹存,在眼角眉梢之间,仍可看出确是一位倾城媚娇尤物。
于成龙把孟⽟飞、桑秀青向“四海厅”中诸人引见以后,便向许中笑问道:“许兄,孟兄贤夫妇也在‘终南’隐居,这次是怎样前来‘神工⾕’,你可猜得着么?”
许中目光略扫孟、桑二人,扬眉说道:“孟兄与熊古香兄,昔有同名之雅,情定称莫逆,多半是熊兄邀来的了。”
“海双狼”之号,并不是什么体面称呼,于成龙恐孟⽟飞有所不悦,赶紧接口叹道:“是这样的,熊古香兄被毒蛇钻人体內后,自知难活,遂立刻修书,派人持他信物,往请孟兄夫妇,移居‘神工⾕’中,一来设法与熊兄报仇,二来帮我消灭傅天华,共图武林霸业。”
许中静静听完,向于成龙抱拳说道:“恭喜⾕主,‘大悲三艺,是当世武林冠冕绝学,⾕主获得孟兄贤夫妇如此⾼人相助,熊兄之仇,必然轻易得报,傅天华也定被消灭,区区武林霸业,更是不在话下的了。”
于成龙这时才听出许中语意中有些吃味争胜,不噤怔了一怔,双眉微蹙!
孟⽟飞却未觉察这种情况,目注于成龙道:“于⾕主,熊古香兄究竟是死在谁的手下?我们如今似应把替他报仇之举,列为第一要务。”
许中冷然道:“孟⽟飞兄你要替熊古香报仇,便请向我下手便了。”
孟⽟飞不噤一怔,向许中拱手问道:“许兄此话怎讲?”
许中道:“因为‘倚红狂士’熊古香兄,便是被我一掌毕命。”
孟⽟飞先是闻言变⾊,然起,但略一转念之下以一种存疑神⾊,转向于成龙问道:“请教于⾕主,许中兄适才所说之语,可是真的?他不会拿业已⾝遭惨死的熊古香兄开玩笑吧?”
于成龙已知许中存心有与孟⽟飞、桑秀青夫妇,较量⾼低之意,不噤苦笑说道:“孟兄切莫误会,熊古香兄系被许中兄一掌毕命,但事情是这样的…”
跟着。于成龙便把熊古香被三条“七寸墨蛇”钻⼊⾕道,人已无救成狂。许中加上一掌,使熊古香少受痛苦,早点超脫等事,对孟⽟飞、桑秀青夫妇,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
孟⽟飞号称“七巧潘安”自然是玲珑剔透之人,听于成龙说完经过,立向许中抱拳说道:“许兄,你那加上一掌之举,处置得太以妥当,小弟孟⽟飞敬谨代表业已逝世的熊古香兄,道谢许兄的及早超度之德。”
许中与孟⽟飞似乎投缘,淡然说道:“我不过看出熊古香兄⾝受莫大痛苦,绝无半丝生望,才略尽为友之道而已。如今,孟兄贤夫妇既受熊古香绝命之托,关于报仇一举,就全仗鼎力的了。”
宇文娇与⻩衫客、沐天仇等,都听得心中暗赞“姜毕竟是老的辣。”
许中只用了“绝命之托”四字,便使孟⽟飞、桑秀青夫妇,无法推托地,非把为熊古香报仇之事,视为己任不可。
果然,许中语音一毕,孟⽟飞便连连点头说道:“当然当然,愚夫妇为熊古香兄报仇雪恨,义不容辞,但…但…但…”
卜新亭见他“但”了半天,仍但不下去,遂在旁问道:“孟兄但些什么?是不是不知应该为熊老供奉,向谁寻仇?”
孟⽟飞拱手道:“正是,正是,卜大总管可有明教么?”
卜新亭道:“对于此事,应分为‘直接’‘间接’二者,‘直接’杀死熊老供奉之人,虽是许老供奉,但是许老供奉却完全出乎友情,出于善意…”
孟⽟飞点头道:“是,这一点我已完全明⽩。”
卜新亭继续说道:“关于‘间接’杀死熊老供奉之人,似有两个,第一个罪魁祸首,自然是那放出‘七寸墨蛇,的’勾漏之鹰‘司马平,但此贼已被许老供奉大奋神威,活活地撕为两片…“桑秀青一旁接道:“我认为‘勾漏之鹰’司马平,并不是罪魁祸首…”
许中挑眉道:“孟夫人这样说法,是怪我许中杀错人么?”
桑秀青想不到许中会这样挑刺,急忙摇手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司马平纵非祸首,一样该死,我认为必须寻出那暗中运用谋,使‘七寸墨蛇’去攻击熊古香兄之人,加以严厉处置,才算是为熊兄报了大仇,使他九泉瞑目。”
许中鼻中“哼”了一声,卜新亭又复笑道:“那暗中运用谋之人,经我们加以研判,‘一致认为就是’神工⾕‘当前大敌,与⾕主结有深仇的’天机剑客‘傅天华。”
孟⽟飞双目之中,厉芒电闪,向于成龙抱拳道:“于⾕主,那‘天机剑客’傅天华的踪迹,若再出现,便请立即通知孟⽟飞夫妇,誓必取他心肝五脏,致奠于熊古香兄灵前…”
话方至此,宇文娇“噗哧”一笑。
孟⽟飞目光才注,桑秀青已先问道:“宇文姑娘发笑则甚?是笑外子孟⽟飞出语太狂,未必办得到么?”
宇文娇收起笑容,向桑秀青略一抱拳,正⾊道:“孟夫人莫怪宇文娇放肆,因那‘天机剑客’傅天华,不单出没无常,踪迹如魅,其一⾝武功,亦颇超绝…”
桑秀青听至此处,接口点头说道:“我知道此人极是厉害,但桑秀青不是自夸,仍有⾜够为熊古香老友报仇雪恨的信心。”
宇文娇笑道:“‘大悲七掌’、‘大悲七剑’与‘无相般若神功’,号称为冠冕当世武林的三般绝艺,孟夫人既出自‘大悲’门户,定得真传,的确是搏杀‘天机剑客’傅天华的最佳人选,但常言道:耳闻不如目睹…”
桑秀青“哦”了一声,看着宇文娇道:“宇文姑娘说了半天,是要我露一手么?“
许中一旁笑道:“‘大悲三艺’举世同钦,不单宇文姑娘会存瞻仰之念,就是我许中也颇望能有此眼福。”
桑秀青风情万种地,侧顾潘⽟荷道:“潘夫人,我与外子,初⼊‘神工⾕’…”?
潘⽟荷默察情况:知晓除非桑秀青与孟⽟飞真露上两手绝艺,否则决难令许中等罕世⾼手,有所折服,遂赶紧截断桑秀青的话题笑道:“一⼊‘神工⾕’,便是自家人,本不分什么初来久到,桑姊姊若肯露上一手神功,连我也非常⾼兴,急于瞻仰的呢!”
桑秀青闻言,向孟⽟飞含笑说道:“⽟飞,连潘夫人也是这样说法,可见得虽属丑媳,‘仍须见见公婆,我们露什么呢?”
孟⽟飞因知在座诸人中,‘除了于成龙外,应数与熊古香同为“供奉”的许中功力最⾼,遂也动了争胜之心,双目微挑,目光斜睨许中道:“不论是。’大悲七掌‘或’大悲七剑‘都必须有个对手。才可施为…”
于成龙听至此处,又看见孟⽟飞的目光,瞟向许中,知道这位“七巧潘安”起了争胜之心,想找许中,作为较技对手。
他发觉这种情形,不噤吃了一惊,不等孟⽟飞更明⽩说出向许中挑战之语。便接口笑道:“贤伉俪的‘大悲七剑’与‘大悲七掌’最好是留待用于傅天华老贼,及其羽,作为试功对象,如今只请略为施展‘无相神功’,让我们开开眼界便了。”
孟⽟飞听得于成龙这样一说,自然不好意思再向许中叫阵,便对桑秀青微微笑了一笑。
桑秀青也报以微笑,口角动了一动。
但这对夫妇,除了相顾微笑之外,别无丝毫动作。
在座诸人中,大概宇文娇功力最差,但也是个大行家。她知道既称“无相神功”用来必不见形相,孟⽟飞与桑秀青,虽然⾝未离座,可能已在暗中有所施展。
“有所施展”之情,宇文娇猜得出来,但孟、桑二人,究竟是以何物作为对象,以及怎样施为,却本无从捉摸。
过了片刻,于成龙、潘⽟荷、卜新亭、⻩衫客、沐天仇等五人,突然鼓起掌来。
宇文娇诧然注目,发现未鼓掌的三人之中,桑秀青脸⾊平静,孟⽟飞与许中,却似乎均有愧⾊。
她再一细看,方从恍然之中,钻出一个大悟。
原来每人面前几上,所置茶杯,均不知不觉地,自行隐⼊几中,杯口与几面相平。其中也有例外,就是许中面前的茶杯,却未与几面相平,仅只隐⼊了一点浅浅杯底。
“四海厅”中家具,相当讲究,所用椅几,均系紫檀所制。
未见丝毫举动,未闻半点裂木之声,便能使这些茶杯深陷几中,⾜证孟⽟飞、桑秀青两人的“无相神功”火候,确实练到了惊人地步。
至于许中面前茶杯的特异情况,也不难推测。
定是许中发现对方企图,暗以类似“无相神功”的“无形罡气”保护杯底茶几,互相较上了劲。
假如何护不成,茶杯一如各人,仍深陷几中,便是许中功力不敌。
假如茶杯丝毫不动,便是孟⽟飞或桑秀青施展“无相神功”之人的功力不够。
如今,茶杯仍告陷⼊,但却只陷杯底,显然是攻防双方,谁也不曾占得绝对优势,也就是双方均有失误。
由于桑秀青神⾊自若,孟⽟飞与许中均略带愧容,更可令宇文娇明显看出是“七巧潘安”和“九指醉客”二人之间,较上了劲。
于成龙、潘⽟荷等面前茶杯的深陷几中,则非显示功力不敌,而是未像许中习那等凝功护几,与孟、桑二人存心较量。
于成龙当然也发现了这种情况,他“哈哈”一笑,向卜新亭说道:“卜兄,我命人准备盛宴,为新来的孟桑两位供奉接风,许兄因立誓戒酒三⽇,悼念老友,不必奉屈同饮,你快点准备长绳,再烦劳许兄,⼊潭把蛟尸绑好拖出,免得污秽潭⽔。”
说完,又向许中暗施眼⾊,含笑说道:“许兄,我们是多年知,情同手⾜,诸事多费清神,我不必再向你说什么感谢话了。,,许中点了点头,站起⾝来,向卜新亭道:”卜兄,我们办事去吧!其实不必用什么长绳,我也可以把那条已死蛟尸,拖出潭外。“卜新亭生恐许中与孟⽟飞会当面起甚冲突,闻言之下,连连点头,陪他出厅而去。
孟⽟飞见许中走去,冷冷一哼说道:“这位许老供奉,好⾼傲的格!”
于成龙还未答言,桑秀青已扬眉道:“‘九指醉客,成名多年,自然难免倚老卖老,目內无人,不过他那手无形护物的功力表现,确也⾜见⾼明,不同流俗。”
孟⽟飞道:“那是碰巧遇上了我,若由你来施为,多半会当场出丑,茶杯仍告…”
桑秀青不等孟⽟飞再往下讲,便摆手笑道:“不一定,不一定,你莫小视了这位‘九指醉客’,他先是不知我们在哪一方面施展,但等发觉杯底⼊几以后,却及时以‘无形罡气,抗拒’无相神功‘,不令茶杯继续下陷,这分火候功力,我也未必准能胜得过他。
何况彼此一同辅佐于⾕主,俱是一家人,今后决不可再与许老供奉,起甚争胜之念了。‘’孟⽟飞似对桑秀青有点惧怯,遂告默然不语。
于成龙“哈哈”大笑,向桑秀青一翘拇指赞道:“孟夫人说得对,自己人之间,谁強谁弱,又有何妨?我们还是设法全力搜索‘天机剑客’傅天华,与其正面决斗,把他除掉,以替‘倚红狂士’熊古香兄报仇,并为本⾕永除大患为要。“桑秀青笑道:“就怕傅天华那厮鬼鬼祟祟,不敢出头,否则,我与外子合力之下,除去这‘天机剑客’,应该不会有多大问题。”
谈话至此,盛筵已备,于成龙与潘⽟荷,便自面含微笑地,肃客⼊席。
宇文娇却站起⾝形,向⻩衫客、沐天仇笑道:“⻩大哥和沐兄弟请在此奉陪于⾕主、潘夫人以及孟、桑两位供奉饮酒,宇文娇先行告便…”
潘⽟荷诧道:“宇文姑娘为何不肯列席同饮呢?”
宇文娇笑道:“美酒佳肴,谁会食指不动?我不是不肯列席,是对凤妹独居静室,放心不下,想去和她作个伴儿,在‘天机剑客’傅天华神出鬼没的扰之下,似乎应该尽量多加戒备,不容有丝毫懈怠疏忽。”
⻩衫客与沐天仇,知道宇文娇要去向于⽟凤探询重大机密,自然不加拦阻。
于成龙关心爱女,也防有什么不测,宇文娇既要照拂爱女,自更连连点头说道:“宇文姑娘考虑周到,我们也不算外人,老夫不再客气。关于照拂凤儿伤病调养事,就索偏劳你吧!”
字文娇笑道:“老伯无须客气,我与凤妹是至姊妹,在她受伤养病之际,理应时常去陪伴照拂,倘有甚急事,我再随时向老伯报告便了。”‘于成龙含笑颔首,宇文娇便礼貌周到地,又向孟⽟飞、桑秀青二人,略打招呼,方自走出“四海厅”外。
⻩衫客与沐天仇,不好意思再走,只得在这“四海厅”中勉強作了陪客。
他们饮酒之事,暂可搁下,且说那最先离开“四海厅”的“九指醉客”许中,和“眇目张良”卜新亭。
走出“四海厅”后,卜新亭便向许中低声笑道:“许老供奉,你似乎与新来的孟、桑两位供奉,、气味难投,不甚契合。”
许中点了点头,目注卜新亭道:“我这人,不论是在醒中,抑或酒醉以后,都绝不善于作伪,对于‘七巧潘安’孟⽟飞那种⾊之徒,实在看他不起。”
卜新亭道:“常言道:”英雄难过美人关‘,就以惨遭不测的熊老供奉那等人物,何尝不也耽于声⾊,与孟⽟飞共同获得’海双狼‘之号?“许中叹道:“便因熊古香有这⽑病,故而我与他虽属老友,却并不投契,连彼此同住于‘静楼’之內,都⽇常不大往来…,,说至此处,顿了一顿,苦笑头摇又道:”以熊古香的一⾝修为而论,倘非连御数女,过分神疲地,进⼊酣睡状态,怎可能连被三条毒蛇,钻⼊⾕道,啮噬脏腑,空怀绝世功力,、也难抵御地化作南柯一梦!“卜新亭也叹息一声说道:“许老供奉说得极是,无论何事,过分耽贪,便成病态,即以许…”
一个“许”字方出,卜新亭突又皱眉不语。
许中笑道:“卜兄是否想借此规劝我不要过分贪杯?”
卜新亭満脸陪笑地,向许中抱拳说道:“许老供奉请莫在意,英雄好酒,古之常情…”
许中微微一笑,轩眉摆手说道:“卜兄不必这样说法,我知道镇⽇都在醉酒,未免辜负于⾕主多年供奉之德,从今⽇起,我最多只饮到七分酒意,替于⾕主办点事便了。”
卜新亭道:“许老供奉准备大展神威,为于⾕主搏杀‘天机剑客’傅天华么?”
许中正⾊说道:“由于我所见各事,加以推断,那‘天机剑客’傅天华,委实功力机智,两皆超绝,有神鬼莫测之妙,我若与其搏斗,并无绝对胜望,但常言道:“受人点滴,报以涌泉‘,于⾕主对我多年供奉,所谓’养士千⽇,用在一朝‘。我若不替他卖卖这条老命…”
卜新亭静听至此,含笑接口说道:“许老供奉这种知恩报的襟怀,虽是大丈夫本⾊,但如今情况,业已变更…”
许中见他语音忽顿,扬眉问道:“卜兄怎不说将下去,情况怎样变更?”
卜新亭言又止,怔了怔,方缓缓说道:“小弟认为以前许老供奉是于⾕主唯一所倚长城,如今突又添了孟、桑两供奉,则搏杀‘天机剑客’傅天华之责,便未必专门落在许老供奉⾝上的了。”
许中目中闪现神光,一轩双眉说道:“可能‘大悲三艺’的震世威名,使于⾕主对孟⽟飞、桑秀青夫妇,特别看重,但我受人供奉的本份,仍所必尽,除非于⾕主不让我和傅天华相见,否则,我与那‘天机剑客’之间,是非分生死,决不罢手。”
他们边谈边行,业已到达了潭边舟畔。
卜新亭向那只巨舟之上的侍应人员问道:“我适才吩咐你们去找长绳,可曾取来?”
其中一名邱五的小头目,躬⾝答道:“回禀卜大总管,长绳业已取到,共约四十余丈,不知够不够?”
卜新亭方自目注许中,许中业已点头说道:“够了,够了,卜兄请他们立刻解缆登舟,我们把这桩善后之事办妥。”
卜新亭点头笑诺,立命邱五等解缆催舟,直向潭心驶去。
到了潭心,许中把那长绳绳头,系在间,便即纵⾝离舟,刺波⼊⽔。
照理说来,许中这次⼊潭,应该无甚阻碍,极快便完成所负任务。
但许中偏偏⼊潭甚久,尚无丝毫动静。
卜新亭心中诧异,亲自伸手把那长绳拉了一拉。哪知轻轻拉了一拉之后,立刻觉得那长绳,也在⽔中被人牵扯地,接连动了两动。
这种讯号,表示许中在⽔中安然无恙。卜新亭心中虽宽,却猜不出许中为何在⽔下勾留恁久,这位老供奉,是在作些什么?
又过片刻。许中蹭波出⽔,把头儿伸在潭⽔寒波之上,向卜新亭含笑道:“卜兄,你是几乎不亚于。‘天机剑客’的经纶満腹、机智绝伦之人,猜不猜得出我在⽔中,作些什么?”
卜新亭苦笑一声,连连头摇答:“小弟不是神仙,怎能未卜先知地,猜得出许老供奉的腹內机关?”
许中笑道:“这桩‘除蛟得宝’之事,全出卜兄划筹,但你大功不居,虽获‘吴天二宝’却把‘青吴匕’让我,把‘再造九还丹’,献给于⾕主和潘夫人,自己毫无所得,我有点为你不服。”
卜新亭“哦”了一声,失笑道:“许老供奉不必这样说话,刚才⾕主论功赐宝之时,我已表明态度…”
许中道:“那是你对于⾕主的态度,我却对你十分钦佩,非要略费手脚,送你一件东西不可…”说至此际,⽔光闪处,人已登舟。
许中的间长绳已无,显系绑在蛟尸之上。他手中持了一五六寸长,⾊泽苍黑,上尖下丰的的锥状之物,向卜新亭含笑递过。
卜新亭接过反复一看,目注许中道:“这是孽蛟独角?”
许中颔首笑道:“卜兄说得一点不错,真是博识多才。,,卜新亭失笑道:”许老供奉过奖,小弟不是认出来的,是由于蛟尸现在⽔下,因而猜出来的。“许中一面脫去⽔靠,一面向卜新亭问道:“卜兄知不知道这蛟角有何用途?”
卜新亭对那蛟角,细一注目答道:“许老供奉全⾝上下尽,惟独蛟角⼲燥,似有‘辟⽔’作用?”
许中头摇笑道:“这蛟角虽能略略辟⽔,但却作用不大。其本质外燥內寒,若有谁患了热病,将此角抱于前,片刻⾼热便退。”
卜新亭点头受教,面含微笑又道:“此外并闻这蛟角开山裂石,无竖不摧,若能委请名冶,可以制成稀世宝刃。”
许中笑道:“确实有此一说,若能加些金精钢⺟,则刚柔互济,威力更強。这枚蛟角,便算我奉赠卜兄的一件小小礼物,卜兄不许再推托了。”
卜新亭也不客气,便把那枚蛟角,收在间豹⽪囊中,向许中抱拳说道:“多谢许老供奉厚赐,但这蚊角,未经药制以前,坚逾精钢,许老供奉却是怎样弄下来的?”
许中笑道:“我是利用那柄!青昊匕”顺着蛟⽪纹路,在角慢慢削割,以致略为耽误时间,方才卜兄以为我在⽔下出了事么?“卜新亭含笑道:“一来老供奉神功无敌,二来孽蛟已死,怎会出甚事情?小弟扯绳之故,只是不明⽩老供奉为何勾留,略作讯问而已。”
许中穿回原来⾐服,喝了一口热茶,轩眉笑道:“如今蛟尸业已绑好,卜兄命他们缓缓开船,先拖到近⾕口处,再拉到岸边,加以掩埋处置便了。”
卜新亭道:“这种善后小事,给他们去办,许老供奉劳累已久,应该回转‘静楼’,歇息歇息。”
说完,侧顾侍立一边的邱五道:“邱五,你们把潭后小船放下一只,由我亲送许老供奉,登岸回转‘静楼’,你们则把蛟尸慢慢拖往⾕外,掩埋回报。”
邱五喏喏连声,立即命人放下了一只梭形小船。
卜新亭先行跃⼊船中,手持双桨,向许中含笑道:“许老供奉请上船吧!我来客串船夫,送你登岸。”
许中⾝形一闪,点尘不惊地,落⾜在小船头上,目注卜新亭,扬眉说道:“卜兄,你送我登岸之后,索与我去一趟‘静楼,;至于掩埋蛟尸,乃是轻而易举之事,业已待他们,也就够了。”
卜新亭双桨挥处,使所驾小船冲波而行,并向许中含笑注目问道:“许老供奉,你要我同去‘静楼’,是否还有指示?”
许中含笑道:“卜兄也太客气,为何用了‘指示’字样?我昔年遨游苗疆,于偶然机缘之下,独得一块‘钢⺟’,索一并送你,卜兄只要寻得良好冶工,便可连同蛟角,炼铸罕世宝刃了。”
卜新亭向许中投过一瞥感眼神,皱眉道:“许老供奉…”
许中接口道:。“‘老供奉’三字太俗,卜兄以后不必再提这种称谓,叫我一‘许兄’如何?!‘卜新亭立即从善如流地,改口说道:”许兄先赐蛟角,又赠钢⺟,何以对小弟特厚?“许中笑道:“这就叫气味相投,惺惺相惜,不瞒卜兄说,在我看来,你的气质武功,⾼华深厚,迥异于‘神工⾕’內的碌碌诸子,是我游侠八荒四海所见的第一英雄人物!”
卜新亭似乎面有愧⾊地,头摇道:“许兄此语,未免对我过褒,小弟文武两途,只是中资,怎敢当…”
许中笑道:?俗语说得好‘満瓶不动半瓶摇’,卜兄越是谦怀若⾕,便越是流露出你的⾼明程度。“卜新亭笑了一笑,移转话头说道:“许兄,你接连赠我重宝,小弟无以为报,我想…”
许中不等他再往下说,便即摇手叫道:“卜兄,⾼人不怀俗志,你再提什么‘’无以为报,等话,‘我便不把那块得自苗疆的特佳’钢⺟‘送给你了。”
卜新亭微微一笑,目注许中道:“许兄,我这报法与一般所谓‘投之桃李,报以环瑶’的报答方法,大不相同。“许中听出趣兴地,向卜新亭问道:“我要请教一下,卜兄的所谓‘报法’,有什么别开生面之处?”
卜新亭含笑道:“许兄嗜酒如命,小弟也是刘伶知音,阮籍同调。不过因受于⾕主付托之重,不敢太以纵饮,防醉误事而已;我蔵有两坛风味绝佳的上好美酒,改⽇寻个适当机会,意奉陪许兄,较‘量’较‘量’,许兄认为我这种答报,不太俗吧?”
许中咽了一口馋涎,向卜新亭问道:“卜兄,你所说这两坛气味绝佳的上好美酒,叫做什么名称?小弟平⽇自诩,品尽天下醇醮…”
卜新亭截断许中的话头,微笑说道:“许兄,任凭你品尽天下醇醮,我保证你对小弟所蔵两坛佳酿的绝世风味,决未尝过。”
许中似乎有点不服地,挑眉叫道:“卜兄快说,那酒儿叫做什么名称?”
卜新亭道:“断魂饮!”
这“断魂饮”三字把许中听得一怔,皱眉问道:“从‘断魂饮’的名儿听来,岂不是一种毒酒?”
卜新亭笑道:“小弟怎会请许兄饮甚穿肠毒酒?是种罕世难寻的绝佳风味美酒。”
这时,因船行如箭,业已到达“四海厅”前,许卜二人,遂纵⾝上岸,将小船在桩上系好。
“四海厅”中,灯光明亮,两名厅前值班壮汉,见许中、卜新亭返来,抢前两步,躬⾝陪笑说道:“⾕主与夫人,正在厅中设宴,为新来的孟、桑两位供奉洗尘,卜大总管和许老供奉是否也去厅中⼊席…”
卜新亭略一摆手,接口头摇说道:“我奉送许老供奉,回转。静楼,歇息,不进‘四海厅’了,你们也无须向⾕主通报。”
,两名壮汉“喏喏”连声,卜新亭遂陪同许中向他所居“静楼“,缓步走去。
许中因适才有桩疑问,闷在心中,觉得十分难过,忍耐不住地向卜新亭问道:“卜兄,你所蔵佳酿,既然不是毒酒,我就不大明⽩,你为何要把那酒名,叫作‘断魂饮’呢?”
卜新亭“哦”了一声,含笑答道:“这理由极为简单,就是由于那种酒儿风味太绝,饮完之后,无法再觅,余香在念,空自惆怅断魂,故而起了‘断魂饮’这样一个奇特酒名。”
许中道:“这酒儿是用米蒸、麦酿,还是以⾼梁、葡萄等物所制…”
卜新亭笑道:“许兄请恕我卖个关子,你既是刘伶知音,何妨等小弟与你互拚一醉之际,再复自行品辨,不是来得更有趣么?”
许中被他吊得酒瘾大发,但又无可奈何,只得向卜新亭目注问道:“卜兄,你究竟何时请饮这两坛‘断魂饮’,且把⽇期订下好么?”
卜新亭头摇答道:“近来因‘天机剑客’傅天华作怪,‘神工⾕’內,草木皆兵,那‘断魂饮’酒味虽香醇绝伦,酒劲却強烈无比,再好酒量,一坛必醉,万一在我们酒醉以后,发生事变,岂不有负于⾕主的倚畀之重?”
许中因他说得理由堂皇,无法相驳,只好皱起双眉,面含苦笑问道:“这样说来,卜兄竟是给我吃了个空心汤圆,我们这用‘断魂饮’较‘量’之约,岂非遥遥无期?”
卜新亭向许中看了一眼,含笑说道:“怎会遥遥无期?等那‘天机剑客’傅天华丧命之⽇,就是你我以‘断魂饮,互较酒量之际。”
许中蹙了蹙双眉,摇了头摇说道:“那‘天机剑客,傅天华人在暗中,神出鬼没,一时之间,又怎会丧命?”
卜新亭从他那双眇目之內,闪出相当得意的炯炯神光,一剔双眉,朗声答道:“许兄放心,小弟为了此事,可说费尽心机,如今,各种部署渐趋成,我有绝对把握,取得那‘天机剑客’傅天华的项上人头。“许中看他一眼,点头含笑说道:“我相信卜兄有此毅力,也有此才华,但时⽇却不可能太近,至少也要周年半载…”
卜新亭摆手接道:“不要不要,少则十⽇左右,最多也必在一个月內。”
许中正待再问,卜新亭又复笑道:“许兄记住,只等‘骷髅帮’帮主欧溯率众来报他兄弟‘勾漏之鹰’司马平之仇,而被我们彻底消灭以后,便是‘天机剑客’傅天华的命尽之⽇!”
许中有些不解,以一种诧然神⾊问道:“我看不出这两件事儿之间,有什么联带关系?”
卜新亭双拳微抱,对许中施了一礼笑道:“许兄见谅,其中微妙,小弟暂时不便言明,但等到了时候,包管你比我还要明⽩。”
许中不是不识时务之辈,见卜新亭暂时不愿对自己说明,当然也不再追问。
他们信步行来,已至“静楼”许中伸手指着熊古香所居,向卜新亭黯然说道:“熊古香兄已死,那些侍姬,却仍在楼中待命,卜兄去把她们解散掉吧!我在那面楼上等你。”
卜新亭点了点头,走进熊古香所居西楼,向那群侍姬声明,熊老供奉已死,命她们无须再居此处,各回原职。
卜新亭遣散西楼侍姬之后,再上东楼,许中递给他一个⾰囊,含笑说道:“卜兄,这⾰囊之中,就是我所得‘钢⺟’。”、卜新亭伸手接过,觉得⾰囊虽然不大,但却沉重异常,便知所谓“钢⺟”又是罕世难求的金精异宝。
这位“眇目张良”卜新亭,既知晓“九指醉客”许中的慡朗格,遂也不再多作称谢,双手接过。
倒是许中向他颇为关怀地,含笑问道:“卜兄,宝物虽然难得,名冶亦复难求,你要好好找个铸剑⾼手,才不会蹋糟了那只蛟角,和这块钢⺟。“。卜新亭点头道:”那是当然,钢⺟虽可久搁,蛟角却宜速制,我准备即⽇开炉。“许中闻言愕然,向卜新亭轩眉问道:“即⽇开炉?难道在这‘神工⾕’中,便有善铸刀剑冶工圣手在內么?”
卜新亭微微一笑,取起几上茶杯,喝了两口,点头答道:“不单当世武林中负有盛誉的‘独臂欧冶’公孙羊现在‘神工⾕’中,便是小弟自己,也颇为通晓一点制造兵刃的开炉冶铸之道。”
许中大喜笑道:“那好极了,公孙羊的铸剑之术,号称当世无双,但此人极为狷介,崖岸自⾼,却是怎会前来‘神工⾕’的?”
卜新亭笑道:“这也是小弟出的主意,因一来于⾕主有意开⾕出世,与宇內各门各派,互争一⽇之长,需用上佳兵刃,二来‘神工⾕,库蔵之內,寒铁、’孩儿铁‘、’红⽑钢‘、’紫金砂‘等造剑材料又多,遂把脑筋动到公孙羊的头上,将这位’独臂欧冶‘请来大展⾝手。”
许中道:“公孙羊为人,不会受甚利,更不会怕甚威胁,他是怎肯来的?”
卜新亭得意笑道:“小弟设法先使公孙羊落⼊极端困窘之中,然后再派人尽力相助,等到公孙羊感觉衔恩太深,无以为报,心中万分难过之际,那故意示恩之人,再复略加游说,便使公孙羊心甘情愿地,自动投效到‘神工⾕’內。”
许中伸手一拍卜新亭的肩头,啧啧赞道:“卜兄,难怪你号称‘眇目张良,,我看你用计之精,心思之快,虽汉室留侯,不过如是。”
卜新亭逊谢笑道:“许兄过奖,你请歇息,小弟既承厚赐,我要去寻那‘独臂欧冶’公孙羊了。”
许中含笑点头,把卜新亭送到楼口。
卜新亭去寻“独臂欧冶”公孙羊用蛟角、钢⺟,合铸宝刃之事不提,故事转到宇文娇的⾝上。
宇文娇不参加“四海厅”中饮宴,独自走往于⽟凤的养病“静室”
她到了室中,于⽟凤刚好睡得极为酣美地,好梦初回,见了宇文娇,含笑握手低声问道:“宇文姊姊,外面情况如何?我爹爹他们…”
宇文娇不等于⽟凤往下再问,便摇手笑道:“‘如今外人俱走,这静室內外,只有你我,和你那四名心腹侍婢,我们之间,说话比较方便,不必再那么低声细气了。”
说完,便把外厢的惊人事变,向于⽟风详详细细说了一遍。
于⽟风静静听完,也把自己所遇所经,对字文娇详加叙述。
宇文娇听清以后“咦”了一声说道:“这事可真有趣,我所说的各事,与你所说的各事之中,有两点重要关联。”
于⽟凤问道:“宇文姊姊所指的,是哪两点呢?”
宇文娇道:“第一点,许中老供奉在潭心⽔眼中,所取来的‘青昊匕,及’再造九还丹‘等昊天二宝’,竟是‘天机剑客’傅天华置⼊那⻩⾊扁匣之內?”‘于⽟凤点头说道:“事实如此,但傅天华为何这样做法,我也觉得奇怪。”
宇文娇继续说道:“第二点是‘倚红狂士’熊古香,于死前飞函,请来了精于‘大悲三艺’的孟⽟飞和桑秀青,而凤妹却偏偏获得分明是‘大悲庵主’亲自留传的‘大悲三艺’。”
于⽟风秀眉双蹙,苦笑一声说道:“那位‘天机剑客’傅天华,做起事来,委实神秘难解,为什么他对爹爹,好似誓不两立,仇恨如山,对我却又这等好法?”
字文娇叹息一声,接口点头说道:“这原因我倒晓得。”
于⽟凤闻言大喜,一把抓紧宇文娇,急叫道:“宇文姊姊你,知道么?请快…快…快点说给我听。”
宇文娇看了于⽟凤一眼,仍觉时机似乎尚未完全成,生恐有所误事地,头摇肃容说道:“不行,凤妹尚在病中,到少也要等你的病好了再说。”
于⽟凤想起神秘蒙面人所留,而被自己阅后毁去的字条上所言,不噤扬眉笑道:“宇文姊姊放心,我这点儿內伤,马上可以痊愈。”
宇文娇表示不信地,向她头摇说道:“怎会马上痊愈?除非有甚罕世灵丹妙药…”
话犹未了,于⽟凤已从枕下摸出那册“大悲三艺”来,向宇文娇嫣然笑道:“字文姊姊,你说对了,这册‘大悲三艺’之中,便蔵有可以使我伤势立痊,功力大增的罕世灵药。”
宇文娇哪肯信她,目注于⽟凤道:“凤妹并未发烧,怎么说起话来,有些颠三倒四,这是佛家秘笈,上载‘大悲七掌’、‘大悲七剑,、’无相般若神功‘的’大悲三艺‘,不是什么可以处方制药,立起沉疴的’华陀医经‘。”
于⽟凤笑道:“宇文姊姊莫要不信,我背诵一封信儿给你听听。”
说完,遂就记忆所及,把神秘蒙面人所留指示,向宇文娇背诵一遍。
宇文娇静静听完,秀眉双扬问道:“既然如此,凤妹怎不把这‘大悲三艺’的对面拆开,看看其中是否果如其言,蔵有三叶灵药?”
于⽟凤道:“小妹刚刚睡醒,见室外诸人业已离去,正待加以拆开,恰好姊姊赶来,我们便一齐看吧!”
边自说话,边自把那“大悲三艺”的绢册封面,慢慢用指甲撕剥。
那绢册封面果有夹层,于⽟凤才一略加剥开,便觉异香盈室,泡人神慡。
宇文娇喜道:“凤妹快点撕开,其中果然蔵得有灵药。”
于⽟凤把整个封面撕成两层,发现其中夹有三叶紫⾊芝叶以及一张小柬。
他们不管芝叶,先看小柬,只见柬上写着:“紫芝叶三片,每片可抵內家二十年吐纳之功,得者服之,不仅內力遽增,神智亦格外震朗,可于旬⽇內,参透‘大悲三艺,以及贫尼晚年,将’大悲七剑‘精粹所溶化而成的一招’佛法无边,、‘大悲七掌,精粹所溶化而成的一招’慈航法雨‘。但得宝之人,务须替贫尼清理门户,将逆徒素因,俗名桑秀青,以及引勾逆徒之’七巧潘安,孟⽟飞一并诛戮。”
于⽟凤看完小柬,苦笑说道:“字文姊姊,我又遭遇到一项难题!”
字文娇向于⽟凤投以诧讶眼⾊,皱眉问道:“这算什么难题?
‘大悲庵主’已然指示,凤妹只要练会那两招综合众妙的‘佛法无边’、‘慈航法雨’,便能除去孟⽟飞和桑秀青了。“于⽟凤秀眉深蹙地,目注宇文娇说道:“我所谓的‘难题’,不是指‘能力’方面,而是指‘⾝份情理,方面。”
字文娇不解问道:“凤妹此话怎讲?”
于⽟风道:“如今,‘七巧潘安’孟⽟飞与桑秀青夫妇,被我爹爹聘为‘供奉’,是帮助‘神工⾕’,共图大业之人,我却怎样对他们下手诛戮?倘若不遵,又愧对‘大悲庵主’赠药传艺之德,岂不是变得左右为难了么?”
字文娇听得长叹一声,缓缓说道:“人世间事,往往便充満了矛盾,即连亲如⽗女,到头来,也会翻脸成仇。”
字文娇是一片苦心,想逐渐在于⽟凤的意识之中,埋下伏笔,免得将来一旦揭破⾝世秘密之时,有所承受不起。‘,但于⽟凤却冰雪聪明,闻言之下,立向宇文娇问道:“宇文姊姊,⽗女怎会成仇,你好像话中有话?”
宇文娇向她深深看了一眼,苦笑头摇不语。
于⽟凤妙目之中,眼珠微转,向宇文娇道:“宇文姊姊,⿇烦你替我点香儿。”
宇文娇如言点燃了、一线香,递向于⽟凤道“这室中并无恶臭,凤妹突然要燃香则甚?”
于⽟凤“咦”了一声,讶然说道:“宇文姊姊忘记我适才背诵给你的神秘蒙面人所作指示了么?他说只消用香烟熏烤这‘大悲三艺’的末后一页,便会现出有关我⾝世的重大秘密。”
宇文娇道:“那位神秘蒙面人,是叫凤妹于参透‘大悲三艺,以后,再复这样作法,你怎么提前…”
于⽟凤不等宇文娇话毕,便自扬眉说道:“我等不及了,宇文姊姊平⽇言来语去之间,时常流露我的⾝世方面,似有难言之隐,使我心中闷得太以难受。”
她一面说话,一面持着香烟,向那“大悲三艺”的末后一页薰烤。
宇文娇自然知道那神秘蒙面人就是“天机剑客”傅天华,也知道傅天华就是于⽟凤的生⾝之⽗。
故而,她见于⽟凤忍耐不住,竞提前发掘自己的⾝份秘密,不噤颇觉紧张。
因为这桩秘密,对于于⽟凤而言,委实分量太重,不知她在伤势初痊之下,是否噤受得住。
宇文娇本想劝于⽟凤先行服食那三片“紫芝叶”然后再去发掘秘密。但她口儿才张,话未出,已知劝阻不及。
因宇文娇的反应极为敏捷,她从于⽟凤目中光芒,及脸上神⾊以上,已经发觉她在那“大悲三艺”的末页之前,已有所睹。
果然,她心念才动,于⽟凤已向她扬眉问道:“宇文姊姊,你知不知道沐二哥有件东西,叫作什么‘⽟凤之心’?”
宇文娇听她这样一问,立即答道:“有的,沐兄弟的恩师,在命他出山行道之时,给他‘四灵秘帖’,就是‘紫麟之头’、‘苍龙之⽪‘、’红⻳之甲‘和’⽟凤之心‘。“于⽟凤道:“对,对,沐二哥与我,便是由于他寻找‘紫麟之头’,才彼此相识订的呢!”
于文娇好奇问道:“凤妹突然提起这‘⽟凤之心’则甚?”
于⽟凤把手中“大悲三艺”递过,含笑说道:“宇文姊姊请看,这事真够奇怪,在香烟一熏之下,‘大悲三艺’的末页空⽩部分,居然现出字迹。”
宇文娇接过一看,果见那“大悲三艺”的末页之上,现出十二个淡蓝字迹,写的是“与沐天仇一同拆阅‘⽟凤之心’。”
于⽟凤等字文娇看完,向她含笑说道:“字文姊姊,请你去找沐二哥,要他带着那‘⽟凤之心’秘帖,来此与我一同拆阅好么?”
宇文娇先端起几上茶杯,饮了一口,使自己的紧张心神,略为平静,然后缓缓道:“可以,我愿替凤妹去找你沐二哥来此,但凤妹必须先依从我一项条件。”‘于⽟凤笑道:“有趣,有趣,想不到宇文姊姊还会向我提甚条件,姊姊尽管说吧。”
宇文娇指着那三片“紫芝叶”扬眉说道:“条件简单得很,就是请凤妹立刻把这三片‘紫芝叶’,加以服食,并好好屏虑凝神,运功调息,使这罕世震药,能够发挥它的最大效用。”
于⽟风皱眉道:“这算什么条件呢?这是对我自己有益之事嘛!”
于⽟凤笑道:“我的条件,便是如此,风妹若想我替你去找沐二哥,便须乖乖接受这条件,听我话儿。”
于⽟风立刻把那三片“紫芝叶”纳⼊口中,嘴嚼服下,并向字文娇笑道:“姊姊看见了么?我已履行你所提条件,如今你该替我去找沐二哥。”
宇文娇点了点头,站起⾝形说道:“好,凤妹且自运功调息,我去替你找沐二哥了。”
等她离开于⽟凤,赶回“四海厅”时,厅中盛筵已散。
“七巧潘安”孟⽟飞与桑秀青夫妇,由于成龙另外指定精舍安置,⻩衫客则在沐天仇所居的宾馆之內,对坐闲谈。
他们见宇文娇转来,沐天仇首先以一种极表关切的神⾊。向她急急问道:“宇文姊姊,凤妹的伤势如何,已痊愈了吧?”
宇文娇笑道:“何止痊愈,这位妹子想是夙缘太厚,居然因祸得福,收获真不小呢!”
沐天仇大喜道:“宇文姊姊莫打玄机,凤妹怎样会因祸得福?”
宇文娇遂把适才各事,向⻩衫客、沐天仇细说了一遍。
⻩衫客听完之后,双眉微蹙说道:“照适才‘七巧潘安’孟⽟飞所显功力,已与‘九指醉客’许中在伯仲之间,桑秀青则似犹有过之,凤妹若想以区区半月所得…”
宇文娇听出⻩衫客的语意,含笑接道:“大哥放心,一来,‘大悲庵主’晚年,特别综合众妙,溶创了一招‘佛法无边’剑法,和一招‘慈航法雨’掌法…”
沐天仇接口道:“据我猜测,这一掌一剑,不单综合众妙,可能还会对孟⽟飞桑秀青的一⾝所学,发生克制作用。”
宇文娇点头答道:“我也有同样想法…”
语音略略一顿,又复目注⻩衫客道:“第二,有了那三片‘紫芝叶’,每片可抵二十年吐纳之功,即令打个对折,凤妹服食以下,功力已增长惊人,应该⾜可为‘大悲庵主’清理门户,除却孟⽟飞、桑秀青了。”
沐天仇剑眉深皱地,摇了头摇说道:“有件事儿,神秘得使我猜测不透…”
宇文娇向他看了一眼,含笑接道:“沐兄弟,你大感惊奇之事,是不是为了那赠送‘大悲三艺’给凤妹的神秘蒙面人,竟知晓你蔵有‘⽟凤之心’秘帖?”
沐天仇点头道:“正是,我认为除了我师傅和⻩大哥、宇文姊姊以外,连凤妹都不知此事,那神秘蒙面人却怎会有此指示?“宇文娇笑道:“既然如此,我们便把那神秘蒙面人的⾝份,假定是你师傅,不就合理了么?”
沐天仇想不到字文娇会有这么一种回答,不由听得为之目光发直地,呆呆怔住。
宇文见了他这种神情,不噤含笑问道:“沐兄弟,你发什么呆呢?你所想不通的事儿,只要把那神秘蒙面人,假设是你恩师所扮,不就一切都可解释得合情合理了么?”
沐天仇剑眉双蹙,苦笑一声说道:“倘若那神秘蒙面人,当真是我师傅,事情确实便合情合理,但其中有两桩原因,使我觉得不可能是我师傅…”宇文娇笑道:“有哪两桩原因?沐兄弟请说将出来,我和你研究研究。”
沐天仇道:“第一,我师傅命我持他‘四灵秘帖’下山之际,曾加严嘱,非把‘紫麟之头、苍龙之⽪,红⻳之甲、⽟凤之心,寻四样东西,找齐之后,不准回山,他老人家也不开洞相见,由此可证他老人家是在’北天山‘闭关潜修,不会跑到这’神工⾕‘內,变成什么神秘蒙面人…”
宇文娇静听至此,连连摇手说道:“沐兄弟,你这第一桩原因,本就不能成立。”
沐天仇目注宇文娇,好生惊诧问道:“宇文姊姊此话怎讲?你认为我师傅不在‘北天山’么?”
宇文娇笑道:“一般老辈人物,为了使爱徒增添阅历见识,往往都是命其独自下山行道,但自己却因放心不下,往往又复易容或隐形暗随,这样作法,既可使初⼊江湖的门下弟子,无倚仗侥幸之心,更可以收照应呵护之效。我猜沐兄弟的恩师定也如此作法。不然他绝对无法知晓沐兄弟帖⾝蔵有一封‘⽟凤之心,秘帖的呢!”
沐天仇辩她不过,只得默然不语。
宇文娇道:“沐兄弟,你的第二桩原因呢?怎么还不说出?”
沐天仇道:“假如那神秘蒙面人,当真是我师傅,他老人家不向我直接指示,而要转弯抹角地,费上如许周折?”
宇文娇嫣然一笑,目注沐天仇道:“沐兄弟,这种事儿不⾜为奇,除了老辈人物,往往都喜故弄玄虚以外,可能还蕴有其他因素…”
沐天仇急急问道:“我就是想知道这‘其他因素’究竟为何?
宇文姊姊,你…你一向聪明,可…以猜得出么?“宇文娇饮了一口茶儿,头摇含笑说道:“我又不是神仙,有甚未卜先知之能,怎会猜得出这种不可捉摸之事?不过,沐兄弟,若想明⽩內情,却是容易得很。”
沐天仇惑然不解地,向他瞠目叫道:“宇文姊姊,您怎么一会儿说难,一会儿说易,可真把我弄…弄胡涂了。”
宇文娇尚未答话,⻩衫客已在一旁笑道:“沐贤弟怎么聪明一世,涂糊一时,你只消去与凤妹共同拆阅那‘⽟凤之心’秘帖,岂不立可明⽩一切奥秘?”
沐天仇道:“小弟倘若这样开拆那封柬帖,不知算不算有违师命?”
⻩衫客向沐天仇看了一眼,皱眉说道:“贤弟何出此言?难道凤妹对你,不是一片至诚,你认为自己尚未获得‘⽟凤之心’?”
沐天仇俊脸一红,站起⾝形说道:“大哥既认为小弟可以拆得‘⽟凤之心’秘帖,我立刻就去与风妹一同展阅,把中所憋的闷葫芦打破。”
沐天仇正要去找于⽟凤同拆“⽟凤之心”秘帖,谁知宇文娇却伸手一拦,含笑说道:“沐兄弟别急,你应该稍等一会再去。”
沐天仇诧道:“为什么还要等一会?守文姊姊难道不知我心中憋得有多么难过?”
宇文娇失笑道:“沐兄弟已然憋了甚久,再多憋上半个时辰,又有何妨?我之要你稍等一会再去,并非故意刁难,是有双重原因?”
宇文娇道:“第一,凤妹新服‘紫芝叶’,正在运气行功,助长药力发挥,必须等她把那一口‘混元真气’,经九宮雷府,度十二重楼,游遍全⾝奇经八脉之后,再去找她,一同拆阅‘⽟凤之心’秘帖,方不致对她构成妨碍,有损她所服震药的罕世妙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