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血债血还
“杀”声在“朝坡”四周,那股子回不绝的声音传向了远方,而远方也有了回应。
正待举扑击的“双胆”李杰,闻得远处回声,隔着一道堡墙回头望,晨⾊曦里,只见两拨灰衫大汉举刀往这边杀来…
就在坡脊处,两拨灰⾐大汉一分为二,一批直往堡后面扑去,另一批却顺着堡外面那条山道往这面扑过来——
太过令人意外了“双胆”李杰猛回⾝,骂道:
“狗东西,你又在哪儿搬来这批东西?”
轻松一笑,君不豪道:
“他们不是东西,是人,是专程赶来送你们这群喝人⾎吃人⾁的凶残家伙们上路的人。”
“双胆”李杰大手一挥,道:
“弟兄们,上去杀。”
就在李杰的喝叫中,围在君不豪四周的青装大汉们便立刻斜刺里吆喝着往那条山道上冲去。
君不豪沉声道:
“李杰,我很失望。”
“双胆”李杰怒道:
“怎么说?”
君不豪道:
“如果留守在此的人物就你李某一人上抬盘,说真的,我还真有些大失所望。”
钢力挽个斗大花,李杰狂叫道:
“姓君的,你命休矣。”
斜掠,君不豪大喝着,剑光如雪,猛劈暴刺,⾝法十分细腻地闪扑而上。
而李杰却沉力猛,行动如电,打挑,凌利迅捷。只见影闪闪带起“呼呼”劲风,汹涌澎湃地一波波浪袭向对方。
于是——
君不豪立即展开一路剑法,刹时间二人战成一团。
此刻——
远往山道上扑下来的那拨灰⾐大汉,为首的正是“青龙集”第一分堂副堂主“黑牛”熊霸。
这时候熊霸満面肌⾁抖颤,大络腮胡子直立,双手握着一对八角钢锤,望着来的二十几个青装劲汉,口中已在大叫:“砸死你们这群畜牲。”
立刻,熊霸率领的五十名弟兄附和着一声大叫:
“杀!”于是,双方一经接触,便在这斜坡道上不要命的砍杀起来!
熊霸双锤狂抡暴砸,大声喝道:
“哥儿们,给我狠宰!”
喝叫声耝厉,大虬髯张,怪枭似的一声狂笑,立见两个青装劲汉头烂肩塌撞死在堡墙那凸出的黑石角上,活脫像是摔烂两个大西瓜。
八角铜锤上染着⾎“黑牛”熊霸狂猛地怒旋猛砸“丁当”声响,又是几把钢刀被磕上半天——
便在这时候“百灵堡”那大堡门里刹时又冲出一彪青装大汉,其中有个大汉狂叫道:“妈的,不就是这几个人⽑,也敢斗胆赶来送死。”
熊霸一见⽩堡內来的少说也有五十个,大吼一声便上前去——
宛似六丁神投胎转间般,熊霸已舞起一对八角铜锤顶击而上,一对铜锤施开来,得如风雷滚动。只见他自弯道斜坡上腾空而落⼊这群人正中间,其架式果有万夫不当之勇,力拔山河之气——
就在十几个青装大汉怒叱着分自四面围抄向熊霸,一声霹雳吼叫,立见头碎肢断,人飞⾎溅,便见躯体翻滚,哀号连天。须臾间,敌人已被他纵横庒砸,摆平了七八个,而令那些外围的仁兄们忙不迭回闪躲避。
上面的拼杀似已近尾声,因为二十几个青装汉子已躺下一半,有几个因形势被不得不拼死抵挡四周刀砍,另有几个已被灰⾐汉子在坡上追杀。
这光景看在熊霸眼里,立刻仰天狂笑,道:
“哥儿们,斩尽杀绝,一个不留。”
大喝声响彻云端,熊霸那八尺巨体突然狂旋如陀螺,分握在手中的八角大钢锤平扫狂砸,几名青装大汉抵不住,已被他砸成一排⾁酱带着⾎雨倒翻出去;双锤猛力一合,又将一名悍不畏死而怒扑近⾝的大汉砸得脑浆迸流,⾎花红⽩一团黏上他的大胡子上面。
堡前面“追魂老六”君不豪已冷笑,道:
“李杰,你不应被称‘双胆’,你该知道往往胆大的人是被吓死的。现在,你就会马上知道我所说的话是十分有道理了!”
精钢舞得滴⽔不进,李杰知道君不豪在剑上造诣,更何况在“百灵堡”坐上第二把椅自也是不简单人物。一路拼杀下来,他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地一味紧守门户,只期望自己弟兄们能尽快击败敌人,然后再一齐收拾这位“追魂老六”
如今听得君不豪这么一说,李杰已觉出气氛不对,他那司判的面孔已是⽩中透青,青中泛黑,咬紧牙关,凶猛泼辣地沉声道:
“放你娘的狗臭庇,李爷不吃你这一唬。”
君不豪并不急于抢攻,子⺟剑相辉映如电,尽在李杰四下里闪击,闻言嘿嘿笑道:
“我们的伏兵已出,前后相夹击,这遭你们全死定了,难道你小子还看不出来。”
“双胆”李杰当然想回头看,而且已是心急如焚而又迫不及待地想看,只是君不豪的剑刃锋芒尽在他的耳畔“咻”声连连…
现在,山坡边的小道上,兵刃的寒光闪耀,躯体的跌滚沉闷,加杂着利器切⼊骨⾁中的“噗嗤”声,人们发自丹田的怒吼与惨号。双方在追扑,在对砍,追扑中有着喝骂,对砍里更见一条条生命先起鲜的⾎花,然后便颓然的静止而越向于幻灭…
青装破碎了——
灰⾐染红了…
斗中——
“黑牛”熊霸大吼一声,道:
“哥儿们,这里已没几个敌人好斗,我去接应二当家的。他的,会是谁那么的难…”
腾空而起,熊霸只几个翻越便扑到了君不豪⾝后,由不得他沉声骂道:
“嗨,原来是黑虎寨的活僵尸。”
君不豪一笑,道:
“熊副堂主,我在琢磨,是活捉呢,还是把这狗东西摆平拉倒…”
泼辣的一轮狠砸“双胆”李杰暴喝道:
“且让我们一同上路吧,我的儿!”
凌空劲旋,君不豪空中撑,平静地道:
“你配?”
一连七声响,火花迸现成片。那面,熊霸已⾼声对君不豪,道:
“二当家的,你就大方些把这头狼赐给属下,看我磨折他吧。”
君不豪笑笑,道:
“你那面怎样了?”
熊霸道:
“放心吧,二当家的,就快完全解决了。”
君不豪道:
“任三成那面呢?”
熊霸应道:
“咦,怪了,任三成这头花豹子是由堡后暗道摸进去的,怎么这时候一些动静也没有?”
沉喝一声,君不豪道:
“熊霸,这小子死活不论,他是你的了。”
他话声一落,随⾝而起,便往“百灵堡”內扑去…
“双胆”李杰怒骂,道:
“君不豪,你小子不是人,你孬种,未分胜负就走人,你算他妈的哪门子英雄好汉。”
双锤并举,熊霸大眼怒翻,吼道:
“八王蛋,你诈唬个鸟,老子来侍候你也是一个样。”
双手托着钢,李杰那双颚骨更见突出而双目似要塌⼊眼眶中的大骂道:
“娘的老⽪,你这是半道上拾便宜,打的是车轮战,抹杀了江湖规矩,你们——”
“哦呸!”
熊霸怒喝道:
“去你娘的江湖规矩,黑虎寨一窝响马也敢奢谈江湖规矩?暗中领人马⾎洗我们总堂口又算他娘的什么规矩!我的儿,还是手底下见真章吧。”
急促地着气,李杰怒吼连连道:
“妈的,老子们师出有名。‘百灵堡’如此下场,完全是姓胜的狗眼看人低,他不该把他的女儿比成凤,将我们少寨主比成⽝,这就叫八王好当气难受,黑虎寨咽不下这口窝襄气,如此而已。”
熊霸哪管这些,就在李杰话才落,猛地举锤扑上,空中碎芒溜闪,已是互打出十七锤——
“丁当”之声震耳聋,钢击撞在八角铜锤上发出的碎芒,便宛如星河滥泛的猝现在二人之间——
“黑牛”熊霸人⾼马大,抡动一对八角铜锤,气势磅礴,酷似城隍庙门把守的门神爷。
而“双胆”李杰,人难比熊霸,瘦又矮了些。但他的四十八斤重精钢上力道却是凶猛悍烈无匹,扫砸起来全是硬拼不护。
两个人便谁也不稍退的对拼在“百灵堡”前面的坡道上。附近却有人大叫道:
“杀光这批人熊,一个也别放走。”
正在烈拼打的李杰,狂击三腾⾝而起,显然是想往斜坡山道那面扑去,却不料熊霸一声怒骂,道:“我的儿,你走不了啦。”
就在他大喝声中,八角铜锤在一片眩目的冷焰中疾闪在半空中李杰的面门,而李杰也立即烈猛反抡大钢击硬拦,闪蓬飞的流灿光彩中,跟着自空中而地上再次传出密集的“丁当”击撞声,接着便见二人各自后跃。
尖啸着,李杰扭曲着僵灰面孔,再次凶悍的冲上。
八角铜锤便在这时候金光怒闪,熊霸似是耐不住的抖手掷出左手铜锤尖啸着砸向李杰…
回击的钢下庒已至中途“双胆”李杰咬牙碎,准备承受飞来铜锤,也不放弃必将得手的一击。
空中立刻暴响起“砰叱”声,只见——
李杰越起空中的⾝子尚未落地,他的铜已下砸在“黑牛”熊霸的左肩头,只把个熊霸那奋勇冲前的⾝子打得一庇股坐在地上。
但李杰也未曾得便宜,熊霸的八角铜锤便在同一时间送上了李杰的腹,将这位“黑虎寨”三把头砸得口吐鲜⾎,一连倒翻五丈远才颤巍巍的晃着站起⾝子。
“双胆”李杰可也真绝,他站起⾝以后立刻又吐出半斗鲜⾎,双手持遥往山坡下走去,连前正流着⾎也不顾了。
李杰连声招呼也不打就走了…
他甚至对那些尚在拼命的兄弟们也不叫一声的晃着⾝子离开了朝坡。
跌坐在地上的熊霸,肩头上一真不轻,一时间痛的他张口直噎气,一个字也吐不出来,见李杰往坡下走去,也只是本能的想撑起⾝子追,但左肩头辣火辣,一条左臂已抬不起来,眼巴巴只在心中咒骂不已。
山坡那面正有六名灰⾐大汉往坡上追另三名青装汉,那是仅有的三个敌人了——
“黑牛”熊霸咧嘴笑了。
便在这时候,飞越着过来十几个灰⾐大汉急急地叫道:
“熊副堂主受伤了,快!”
熊霸在一阵息后对扑过来的兄弟们笑笑,道:
“都收拾⼲净了?”
有个大汉点头,道:
“副堂主你看,有三个想逃,兄弟们追去了。”
另一大汉道:
“副堂主,使大那八王蛋呢?”
熊霸指着坡下,道:
“被我一锤砸得不知东南西北的往那面下去了。”
几个大汉一听,遂齐声道:
“个熊,他还想逃?追。”
伸手一拦,熊霸道:
“别追了,他活不了的,倒是快把受伤兄弟们包扎好,我们还得往堡內冲呢。”
熊霸带了五十个弟兄,死伤三十多人,从堡里奔出来的黑虎寨仁兄也不少,但却被熊霸的人杀死伤近五十,山坡的草地上尽是断肢残尸,连带着不少人抱着自己伤处直哆嗦着尖嚎泣叫不已。
有个兄弟拾起熊霸一支八角铜锤,道:
“副堂主,我扶你进堡去。”
熊霸吃力的站起来,道:
“娘的老⽪,如果姓李的不是久战⾝疲,这一砸来不定还真废了我的左肩,要了老命。”
“百灵堡”里面“花豹子”任三成率领着五十个弟兄自堡后面摸进去,发觉堡內后院静得出奇——
“花豹子”任三成还真怕有埋伏,立刻便命大伙疾速退出堡墙外。就在一片巨竹林里,任三成正在筹思对策,突然有个弟兄叫道:“快来看!”
任三成一惊,疾快的绕向竹內深处——
是,任三成豹目隐然泛⾚,牙齿“咯嘣”直错的怒骂道:
“娘的老⽪,好忍残啊。”
五十名弟兄围住一个土坑,那土坑绝不是人挖,本就是原有的,因为坑中还长着芒草。
现在,土坑已堆着石头,石头下面尽是尸体,有许多还暴露在外面,大清早已有不少苍蝇落在上面叮食——
任三成仔细看,不由跳起脚来骂:
“他娘的,你们看,女人小孩全有。他们这还是人吗?弟兄们,这是⾎海大仇呀。”
一阵山风吹来,立刻有一股令人呕的尸臭——
任三成一跺脚,手舞三尺“戟斧”大喝,道:
“弟兄们,杀进去!”
这时候“百灵堡”前面的斜坡上正杀得惨烈呢。
任三成已不顾一切的当先冲⼊堡內,就在他冲⼊后院两个大厢房內,不由得更加忿怒——
只见厢房中上地下铺的尽是锦缎大被,桌上排的有酒有⾁,躺在上面的全是“黑虎寨”近百名受伤的仁兄——
那些睡在锦被上的青装大汉们,一见来了这些灰⾐握刀大汉,已知大难临头,有几个不想活的,近百名受伤的仁兄——
至少有近三十个受轻伤的,已菗出钢刀大骂着扑上去。
“花豹子”任三成怒骂道:
“铁石心那老响马真不是东西,他真的把财物掠走,留下你们这些驴等着挨宰。”
有个青劲大汉似是个小头目,闻言吼骂道:
“娘的⽪,你们‘百灵堡’已完蛋了,凭你们这些又能成什么气候,早晚也难逃挨刀命运。识相的还是归顺我们‘黑虎寨’吧,小子们!”
“花豹子”任三成大骂道:
“娘的老⽪,别管老子们会不会挨宰,眼前先收拾你们这群黑虎寨忠狗。”
那大汉挡在二十几个轻伤弟兄们前面,他似是心中十分清楚,只怕一个也别想活——
钢刀一横,大汉沉声道:
“朋友,你应该看看清楚,目前我们这里可全是一群伤势极重的人,别说是拼命,便举刀战也一筹莫展。别忘了江湖规矩,伤者不杀,死者不究的话。”
“花豹子”任三成道:
“这句话我十分同意,而且我们一直信守着这种说法,伤者已失抵抗,又怎能对他们下手?死者已矣,谁还再去追究他的既往?”
大汉似是神情一松地道:
“如此说来,各位且请前面去,我们这里——”
冷冷一牵嘴角,任三成道:
“不过我的话尚未说完。”
大汉一怔,道:
“快说!”
任三成轻松地道:
“江湖上谁人不知你们是黑虎寨住的一窝标准的响马,试问响马也讲这些江湖规矩?”
大汉怒视任三成,道:
“爷们不承认自己是响马,我们远近既有生意,⽔旱码头也做买卖,你们有堂口,我们有分舵,怎可说爷们是响马?”
冷冷的,任三成道:
“如此说来,你们也讲求江湖规矩了?”
大汉道:
“当然!”任三成突地怒骂道:
“娘的⽪,你们⾎洗‘百灵堡’,连妇人小孩一齐宰,你们可曾想到什么江湖规矩?后竹林你们埋尸不用土,却搬些石块往尸堆砸,又他妈怎么说法?”
⾝后面,有个弟兄冷凄凄的道:
“别说了,副堂主,我们要他们眼前报。”
任三成突地大吼,道:
“给我狠宰!”
朝后一挥手,厢门外一群灰⾐大汉早忍不住地一拥而进⼊这间大厢房里——
一个箭步,任三成搂头便对面大汉劈出十三“戟斧”又踢出三脚,得对面大汉踩着地上躺的伤者躲。
于是,就在这大厢房里,兵器的击撞声与双方咒骂声宛如一台野戏开锣,火星四溅,刀光辉映,鲜⾎崩现,与沉闷的断气声,就在这群忿的灰⾐壮汉们狂杀狂砍中进行着。
“花豹子”任三成已把对面大汉堵在厢房一角——
大汉似非弱者,他扭肩侧背,蹲⾝侧首,一把砍刀刀光如⾎,凶悍地拼力抵挡。
任三成已杀出火来,弹踢穿闪,一把“戟斧”凌厉地尽在大汉面前狂斩暴砍,蓝汪汪的斧刃,几次未送上大汉的顶门,却是他的扫腿已狠狠地踢中大汉三下狠的,要不是有墙阻挡,只怕大汉早被踢翻在地。
斗中,任三成突然以斧戟之间的倒钩钩住对方砍刀,便在这电光火石的刹那间,任三成倏忽旋斧,戟往上指而斧刃却“呼”地推向大汉,只见⾎光立噴,大汉狂嗥一声,砍刀业已脫手飞去。
当大汉的砍刀“哗啦”落地,任三成的“戟斧”暴砍又挑,大汉的前已被撕裂如面盆大的一个⾎洞,稠浓的鲜⾎宛如河堤之溃决,淅淅沥沥地溅了任三成一⾝。
“花豹子”任三成伸手抹去面上流的鲜⾎,猛回头,已见弟兄们杀得可真起劲,连地上躺着哀号的全一并砍杀不误,刹时间一地伤者全被砍死,连上只能翻动大眼的汉子们,也只能眼睁睁地挨刀而无力还手。
也就在这时候“追魂老六”君不豪一闪而到了这座大厅后院,正着“花豹子”任三成自大厢房走出来——
君不豪一见任三成満面⾎红,忙问道:
“任副堂主受伤了?”
任三成头摇,道:
“托二当家福,我没挂彩!”
君不豪道:
“那你的脸…”
任三成一笑又恼的道:
“敌人的,唉!二当家呀,可真是惨…”
君不豪已走进厢房,见弟兄们一个个走出来,每个人⾝上全是⾎,细看自己弟兄们并没一人受伤,再看厢房中敌人死的全是躺在那儿受伤的,不由面⾊一寒…
君不豪就在大厢间细看一遍,忿怒地走出来,一个箭步冲近任三成,伸手便是个大嘴巴子,沉喝道:
“是惨,你竟然忍残地领着弟兄们对一群失去抵抗力的敌人也下起手来了,你是逞能耐,还是想当英雄?”
反手又是个大嘴巴,骂道:“平⽇陶堂主没有教导你们?报仇雪恨当然重要,可是江湖规矩不能不遵,你怎对这些奄奄已半死的人下得了手?真气死我了。”
“花豹子”任三成低头连连自责?道:
“是,是,二当家教训得极是,是属下一时气极了才下这灭绝命令的,属下该死。”
“追魂老六”君不豪道:
“敌人不仁,我们不能不义,江湖有江湖生存的例规,如果我们同敌人一样地残杀失去抵抗能力的人,我们岂不同敌人一般的残不仁道?”
“花豹子”任三成突然戟指墙外,叫道:
“二当家,我是看到堡外面竹林后的那个坑…二当家,他们不是人呀。”
“追魂老六”君不豪一愣,道:
“竹林后是有个大坑,怎么了?”
任三成道:
“所有总堂口男女老少全被堆在那土坑里,气人的是他们不用土掩埋,却用石头砸,二当家,惨呀。”
牙咬在嘴上,嘴在出⾎,君不豪道:
“走,带我去看。”
任三成立刻回头吩咐他的弟兄,道:
“你们快杀出去与熊副堂主会合。”
五十名弟兄便一声喊,一齐往堡前面冲过去…
这里,任三成与君不豪,二人一路扑到了那巨竹林里。君不豪光是举头望望一棵大竹,那棵他曾在那晚暗中越上去的巨竹,也因而使他望见了那幕惨绝人寰的杀戮。
现在——
君不豪还真想大哭…
但他十分明⽩,现在不是他痛哭的时候,如果他不及时化悲愤为力量集中意志,说不定“百灵堡”还真被灭绝。
绕到竹林后面,有一股异味飘过来而令君不豪一窒。
这时候晨已升,大批苍蝇落在暴露在外的尸体上,那种光景无异屠场。
石块下面⾎⾁狼籍,君不豪突然双膝跪在土坑边,双目直视,双手颤抖的冲天沉声,道:
“⾎债——⾎还!百灵堡的人不能⽩死,我君不豪在各位面前发誓,必以同样手段——⾎洗黑虎寨!”
“花豹子”任三成见君不豪跪下,也跟着一旁跪下。
这时他沉痛的道:
“二当家,属下就是看到这些才忍不住对那些大厢房里敌人下手,他们太可恶了。”
缓缓站起⾝,君不豪道:
“即使这样,我还是不同意你的做法,因为那将使我们的行为落于残暴,为人所不齿。”
任三成道:
“二当家教训得是。”
君不豪道:
“走吧,堡前面的搏杀似已结束,我们过去看看。”
任三成指着土坑,道:
“二当家,这里——”
沉重的又望了一眼,君不豪道:
“我们先把堡內情况弄清楚,这里我已有计较了。”
“追魂老六”君不豪与“花豹子”任三成二人越进“百灵堡”內,绕过后面那座厅,前面一连两道院子已全被烧焚得面目全非,梁塌墙颓,好不凄凉,连着回廊与几处厢房也全都烧毁。
“追魂老六”君不豪就在第一座大厅前停下脚来——
仰望着半黑半焦的横梁,君不豪想到当时就在这里自己受堡主遗命才痛心地护着胜小玲冲出去。
君不豪一直想不通,以堡主的⾝手,他应该可以同敌人拼战到底,甚至同归于尽,但堡主却是…
堡门已有人冲过来,是“黑牛”熊霸,他被人扶持着。
君不豪不再沉思,忙走近前,道:
“熊副堂主受伤了?”
熊霸咧嘴一笑,道:
“不碍事,属下骨头耝⽪⾁厚,还撑得住。”
君不豪道:
“伤在哪里?”
熊霸道:
“谢谢二当家关怀,只在左肩上挨了一。”
君不豪道:
“李杰那畜牲呢?”
熊霸道:
“吃我一锤,腹烂吐⾎,已不辨方向的往山坡下走去。我敢说他走不出半里地便会死在半道上,所以我也就懒得追他了。”
君不豪一愣,道:
“你没看他躺下?”
熊霸笃定地道:
“他小子死定了。”
君不豪立刻命任三成道:
“快追杀那头狼。”
任三成一怔,道:
“二当家的,刚才你不是还教训属下不可对死伤的敌人再施毒手吗?”
君不豪沉声道:
“姓李的不同。”
熊霸一惊——任三成笑道:
“反正已伤的快死了,会有何不同?”
君不豪道:
“我不说你们自然不清楚,传说这李杰练过‘守功’,除非是开肠破肚或取下他的项上人头,否则他运起‘守功’来护住一点元气不散,他便能从死里逃生。”
任三成一听立刻越⾝直往堡外扑去,一路他还遇了几个追杀敌人的弟兄返回来,问及可曾看到姓李的,几个人満⾝溅着⾎都直头摇…
“花豹子”任三成一出堡楼便展开轻功直往朝坡下追去,一路他可看的仔细,直追出五里外尚未看到“双胆”李杰的影子——
于是,任三成真的相信二当家的话“双胆”李杰真的会“守功”被他遁去了。
有些忿然,也有着丧气的模样“花豹子”任三成一路又折回“百灵堡”正看到一部分弟兄们在为伤者包扎。
有二十多人举着锄头在朝坡后面挖坑,显然准备埋死人的。
这时候“追魂老六”君不豪已在巨竹林的那个土坑边设下了香案,他与受伤的“黑牛”熊霸二人燃香焚纸的跪在香案前!
四五十个兄弟正把所有堡中的棉被毯子或板抬在土坑边,一具具尸体便由坑中抬上来用棉被卷起,每一具一个坑,成排的就埋在朝坡的一道畦埂边…
“追魂老六”君不豪暗中祷告:
“且等灭了黑虎寨,必取姓铁的项上人头来祭!”
土坑中的尸体真不少,男女老少一共三百七十七具,有几个娃儿的人头分不清是谁的,只得一具尸体分一个的包扎掩埋掉!
“追魂老六”君不豪最是注意堡主“金刀太岁”胜英的尸体,但却一直未发现,甚至一具烧焦的尸体也没有,不由得十分奇怪,便立刻出派人前去寻找!
正遇到“花豹子”任三成折回来“追魂老六”君不豪一见,立刻问道:“做了?”
摇头摇,任三成道:
“属下一路追下去,可是一些征兆也没有,看来八九不离十,姓李的真有什么‘守功’吧。”
一边“黑牛”熊霸跺⾜骂道:
“可惜,可惜!竟然会被这八王蛋逃遁。他娘的,他⽇兜上必砸烂他的狗头…”
“追魂老六”君不豪道:
“是我急于要⼊堡一探,忽略了把姓李的这门功夫告诉你们,错在我,不能怪你们。”
“花豹子”任三成道:
“这里尸体埋完以后,弟兄们是否折回青龙集拦杀那个黑虎寨的婆娘?”
“花豹子”任三成话刚说完“黑牛”熊霸道:
“二当家,我不信姓李的肚⽪里外烂,他还会逃得掉,我这就再去看看。”
君不豪摇摇手,道:
“不用了,我们还得重新分派人手,赶快把这里料理完也好尽快离开。”
任三成道:
“为什么要尽快离开?”
君不豪道:
“别忘了,黑虎寨二寨主‘笑罗刹’凤依依那个恶婆娘,她要是在青龙集扑个空,八成她会立刻率领人马回扑‘百灵堡’而来。”
熊霸沉声道:
“来就来,正好一拼,谁怕谁来着。”
摇头摇,君不豪道:
“我说过,打从现在起,我们斗智不斗气,‘百灵堡’不能再有损伤,因为我们再也损伤不起了。”
“花豹子”任三成道:
“二当家,我们全听你的吩咐。”
“追魂老六”君不豪道:
“出派一部分弟兄把敌人死的就掩埋在竹林那个大土坑里,记住要用土掩埋起来,另外也把他们伤的加以包扎,厨房里造饭,大伙吃便上道。”
“花豹子”任三成心中一百个不愿意,这时候也不敢再多说,立刻便出派十几个人去处理敌人死伤的。
现在“追魂老六”君不豪心情沉重地往前面两座被焚毁的大厅走去,他十分认真小心的在烧毁的大厅中寻找——
当然,他并不是在找什么宝物——
更不是找什么贵重东西。
一道挡在大厅后门的八尺大巨⽟石屏风,如今已因为支架的烧毁而倒下,地上跌得稀烂的⽟石拦合着烧黑的桌椅凳子,明显的什么也没有。
最前面的那座大厅,每年各堂口都会返回堡里,大家便在这座大厅口聚聚,商议着各路买卖,热闹个三五⽇才分散。
现在——
这座大厅已毁,笑的声音犹在君不豪的耳畔响起,而令他心中一痛。
找不到堡主“金刀太岁”胜英的尸体,这是令胜小玲最难过的事——
但君不豪也正往好的地方想,也许…
嗯!也许堡主真的劫后余生的逃过一劫了吧。
但无论如何找不到堡主的尸体,这在君不豪的心中总是个疙瘩。
就在他正要率领着六十多名弟兄及十几个伤的要离开这“百灵堡”时候,他把近四十名受伤的“黑虎寨”仁兄们集中在后院里——
咬着牙,君不豪对这些満面惊悸的汉子们叱道:
“留下你们活口,带话给铁石心那魔头,这是一笔他此生还不完的⾎债,我们会叫他寝夜不安枕,食不甘味的整⽇提心吊胆过⽇子,直到我们把他的人头摆在死者坟前。而你们,他⽇杀场再碰上,便没有如此仁慈的对你们了。”
终于——
“追魂老六”君不豪率领着青龙集第一分堂弟兄们匆匆地又离开了“百灵堡”——
令他遗憾的有两件事:
其一,未曾找到堡主尸体。
其二,没有搏杀掉“双胆”李杰。
但再怎么说,这也算是一次成功的袭击,至少把“百灵堡”內近百名“黑虎寨”仁兄们击溃。
没有太多歇息,君不豪率领着这些弟兄已从另一条道上疾奔而去。
夜一奔跑,直到东方天际泛起鱼肚⽩——
“追魂老六”君不豪对⾝边的“花豹子”任三成道:
“任副堂主。”
任三成忙应道:
“属下在。”
君不豪道:
“这种小跑步的紧赶夜一,约模着已有百里地了吧。”
任三成笑笑,道:
“回二当家话,⾜有百里以上,只多不会少。”
君不豪道:
“就我所知,前面有个三叉口,往东走便是去青龙集,派两个弟兄,要他们机灵些赶往第一分堂探探,有什么消息,就要他们回报⽩马镇外刁家骡马栈。”
任三成道:
“遵命,属下立刻分派人。”
君不豪望着熊霸,道:
“走了夜一,你的伤…”
熊霸伸伸左臂,笑呵呵地道:
“走了夜一,也等于活⾎,如今算是好了一大半,二当家就别为属下心事了。”
君不豪道:
“⽩马镇还有五十里,目前先找地方叫大伙歇歇脚填肚⽪,赶着正午我们便会赶到了。”
熊霸道:
“二当家,以你看黑虎寨那面会不会派人扑我们的⽩马镇第二分堂?”
“追魂老六”君不豪道:
“这我就不敢说了,不过——”
熊霸道:
“⽩马镇相距‘唐山黑虎寨’⾜有四百里,如果他们真敢派人前去踩我们堂口踢盘子,娘的老⽪,正好痛宰他们。”
君不豪道:
“形势上我们应该躲着,所以我已经待陶堂主,把话传向⾼威,要他立刻把人马撤离,等待我前去。”
熊霸道:
“⽩马镇外的刀家骡马栈并不属于我们‘百灵堡’所有,我们赶去方便?”
君不豪道:
“一时权宜之计,等我们会齐以后我自有安排。”
绕过一道大山弯,远处果然有个三岔路口,任三成已将派往青龙集两人叫到君不豪面前——
望着两个精明小伙子,君不豪点点头,道:
“你二人赶回青龙集分堂堂口,别出面,只暗中查看,有什么特殊状况,便立刻回来报告。”
二人对望一眼,其中一人道:
“二当家,我们往哪里找你们?”
君不豪一笑,道:
“是我忘了告诉你二人,记住,我们去⽩马镇外的刁家骡马栈房。”
就在三岔路口,两个年轻灰⾐壮汉绕道往青龙集赶去。
“追魂老六”君不豪率领着弟兄们继续往⽩马镇那条路上赶去——
君不豪再也想不到,出派的两个年轻人竟然会出事。
而且几乎给自己制造个极大危机。
因为“黑虎寨”赶去青龙集的“笑罗刹”凤依依,她可并未回扑“百灵堡”因为她心中可笃定,她不相信有哪路人马袭击“百灵堡”既然自己扑到青龙集一场空,衡情量势她不能就此罢手。
于是,就在四百人马歇息以后,她率领着人马又走了,而且是扑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