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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方敬玉受托走六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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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冲见方敬⽟沉思犹豫,已知事情十分重要,当即又抱拳道:“兄弟来的不巧,偏就是我们当家的昨⽇离开,再加上刚才我那名兄弟说话不得体得罪了你,真叫我…”方敬⽟突然一笑,道:“请问仁兄贵姓大名,你在这青龙会职司是…”石冲忙笑道:“我叫石冲,青龙会总堂口司总管一职。”

  方敬⽟这才下得马来。

  石冲见有转机,也立刻翻⾝下马。

  方敬⽟道:“我是在驻马镇附近⾼原上,那儿有家伍家祠堂,就是在那儿与贵会当家的相遇,是她托我替她在西凉槐山打听一件事情,我这是来向他回信的,只可惜…”石冲的面上已笑僵了!

  他一直是笑着。

  因为他知道这是在求人,如果不以笑脸,姓方的拍马而去,自己如何向当家待?现在——他连皱绞也笑出来了,低头哈地道:“兄弟,不论是什么消息,你请告诉我,当家的走时待过的,一切事情皆由石某小心‮理办‬,你这一走,他⽇我怎向当家待?”

  方敬⽟一笑,早又听石冲道:“兄弟如看薄面,就请回头,青龙会总堂口我备⽔酒,我们喝着聊着,你看如何?”

  方敬⽟道:“三两句话尚用不到多聊…”

  石冲一把拉住方敬⽟马缰绳,道:“就快正午了,附近又没有客栈野店,再说嘛,你方兄算是替我们当家办事才转道六盘山的,明⽩地说,这是对我青龙会有恩,岂能不把方兄拖进总堂口吃杯⽔酒的,去吧!我的方兄弟。”

  方敬⽟想,人说青龙会全是一窝杀人王,不料这姓石的却是一团和气,果是个⼲总管的人才呀!

  心念间,方敬⽟哈哈一笑,道:“既是石兄诚意相邀,在下便叨扰一顿酒饭吧!”哈哈大笑,石冲道:“这是石某荣幸,方兄弟,你请上马。”

  方敬⽟跨马前行,石冲随后紧跟上,笑道:“方兄弟言及,自己是西凉槐山人?”

  方敬⽟点头,道:“在下是槐山人。”

  石冲又笑问:“今见方兄弟⾝边带剑,想必是我辈江湖中人了。”方敬⽟道:“后学末进。”

  哈哈一笑,石冲道:“既然方兄弟是我辈武林中人,就更应大方的走⼊我青龙会吃顿酒了。”

  方敬⽟一笑道:“可有说词?”

  石冲道:

  “我辈武林中人,讲的是恩怨分明,所谓一钵之德必偿,睚眦之怨必报,方兄弟这是对我青龙会施恩,青龙会可绝非不明事理之地,岂能让方兄弟就此离去,⽇后哪个还会同青龙会人打道?”

  双骑到了青龙会的前山,早见刚才那大汉走出来相,石冲把两匹马在大汉手中,道:“差一点你误了当家大事。”

  大汉一听,忙向方敬⽟施礼不迭,道:“对不住!对不住!”

  方敬⽟一笑,道:“你为青龙会总堂口‮全安‬着想,我不会怪你的。”大汉哈哈一笑,道:“谢谢,谢谢!”就在石冲引领下,二人绕过前山,走过大吊桥。方敬⽟回头望,兄见这座吊桥十分奇特⾼大,两边三层巨缆全挽在‮大巨‬木桩与哨岩上面,桥面上铺设着原木板,人走上面如履平地而不见吊桥稍动分毫。

  正厅廊下,韩彪正指挥为数四百多人在演呢,见石冲领了个风流有余倜傥十⾜的年轻人走来,立刻⾼声对一众青龙会演的兄弟们道:“回去擦把汗⽔,准备吃饭了。”

  场上人一哄而散。

  韩彪这才上来指着方敬⽟,道:“老石,你在哪儿带来这么个小⽩脸呀!”

  方敬⽟一怔,见韩彪一脸络腮胡,双目如豹,一件背心未上扣,露出一⾝坟起肌⾁,膀宽圆,巴掌如箕斗,手指头宛似十槌,知道这人孔武有力。石冲早沉声道:“我说老韩,你不会说话就站一边去,你知道这位兄弟他是谁?”

  韩彪一怔,嘿然一声道:“总不会是你我的小祖宗吧!”

  石冲道:“虽非小祖宗,却也差不多,人家是受当家之托,这是赶来向当家的报信呢。”

  韩彪道:“可是当家的已下山了。”石冲道:“就是因为当家的不在,我才请人家上山来吃顿酒,至于带给当家的什么消息,那得由这位方兄弟琢磨,能告诉我们最好不过,如不方便,等当家的回来,再约个时间地点也好叫当家的去回见人家呀!”

  方敬⽟早冲着韩彪一抱拳,道:“在下方敬⽟,阁下是…”

  韩彪双手叉一声哈哈道:“我叫韩彪,小兄弟,请进吧!”

  正厅上,方敬⽟这是头一回上得青龙会內来,他不觉十分好奇的把这精巧宏伟的正厅看了一阵。

  就在这时候,只见有两人走进来向石冲道:“粮食与银子全已准备好,就等往前山运了。”石冲道:“别急,还有两⽇呢。”

  韩彪一旁道:“六盘山远近那些住户们可曾着人去通知他们前来此地领粮?”

  另一人早应道:“‮出派‬的二十多人一大早出去了,只怕得两天才能见他们回来呢!”

  方敬⽟一听大惑不解地道:“贵会尚设赈粮,倒是令人想不到的事。”

  石冲一笑道:“这原是我青龙会开帮立堂时定下的规矩,行之有年了,一年三节,或多或少的总得对六盘山近千口人一点小助,如今眼看中秋即到了,按往例的就在这几⽇要发放了。”

  方敬⽟不由肃然,道:“外传青龙会在江湖上強取豪夺,杀人越货,原来这些传言皆属不实呀!”

  韩彪‮头摇‬哈哈笑道:“方小兄弟呀,你又猜错了,青龙会如果不硬搭強取,又拿什么去放赈的?”

  方敬⽟一愣,石冲早又道:“不错,青龙会是以硬碰硬,強抢掠夺,但青龙会只抢当抢的,如那些土豪劣绅,一方恶霸,贪官污吏,以及那黑吃黑的道上強梁,除此之外,当然我们也做点低头买卖,因为我们也并未把自己人当成孔夫子呀!哈…”方敬⽟直觉的以为面前这些耝犷大汉个个可爱,他们⾚胆忠心而又毫不做作。

  这时已见几个汉子端来酒菜。

  石冲立刻把方敬⽟请⼊上席。

  祈老八与余唐二人也来了。

  那余唐背上一刀虽然不轻,可是青龙会备的金创药却也十分灵验,第三天他便痛苦大减,如今已不觉痛的也走来吃酒了。

  方敬⽟在石冲的引介下,也认识了这些青龙会的大汉,心中也觉得⾼兴。

  也许酒喝下肚火气旺,方敬⽟放下酒杯,道:“当初我在受贵当家的托付时候,见她十分慎重,所以我对人也不便说,怕的是坏了贵当家大事,今见各位如此忠心的对青龙会,方敬⽟十分感动,所以我把知道的就说给各位听…”

  石冲笑道:“方兄弟正该如此。”

  方敬⽟环视各人一眼,这才道:“西凉槐山那件事情…”

  方敬⽟也才说了这句话,祈老八等全都双目直视,満面惊怒中露出一脸的凶相来!

  方敬⽟便是在这种情形下说了一句未再说。余唐早沉不住气的,道:“说呀!”

  方敬⽟道:“看各位模样,我惑疑当不当说。”

  石冲道:“方兄弟,我们只是变得惊奇,因为一桩无头案突然间峰回路转,自然就是这般样子。”

  余唐也沉声道:“只方兄弟的消息正确,你就是青龙会的大恩人,快说吧,我的小祖宗!”

  祈老八也急的双手按在长方桌面上,道:“你小兄弟可是要我祈老八趴地上给你那几个响头你才会启动尊口呀,我的哥哥大爷!”

  方敬⽟好感动,真的好感动,劳姑娘能有这些对她忠心不二誓死效命的⼲部,青龙会当然是无往不利了。心念及此,方敬⽟十分庄重地道:“单凭各位这种‮热炽‬的表现,我方敬⽟就不会令各位有所失望。”他环视了几人一眼,又道:“其实我所听来的消息如果去访查,天下之大,只怕是如同海底捞针。”

  石冲一笑,道:“至少我们有这么如海底针的一点线索了。”方敬⽟道:“我回槐山没住几天,却感到劳姑娘赠金赠马之恩,我把那几⽇全放在访查上,而且也去了一趟龙⾆沟。”石冲等四人谁也不敢开口,就等方敬⽟说下去了。方敬⽟稍又思忖,这才缓缓道:“那晚月⾊很好,正有七个骑马大汉围杀一个,先是马上砍杀,后又下马追逐,那被追杀的似是中了刀,但他却如飞般的冲⼊龙⾆沟,等到另外七人追上他,围上他,且又在一阵搏杀中,直到那人躺在溪流边昏死过去!”

  石冲忙在方敬⽟的息中间问道:“这场面是谁看到的?”

  方敬⽟道:“⽟匠⽔连天。”祈老八道:“谁是⽟匠⽔连天?”

  方敬⽟道:“就是那槐山鉴⽟老祖。”

  余唐道:“她怎么知道?”

  方敬⽟一笑,道:“我不说明,各位当然不会知道,在我们槐山,人们以⽟为生的有一半人,那⽟匠⽔连天已年近古稀,却仍然玩⽟不疲,龙⾆沟的宝⽟,往往都是在夜晚出世,那些光泽美极的宝⽟,在月光的照中隔着山溪清澈见底的沟⽔,不断的闪闪发出洁⽩霞光万道:所以只要圆月夜,⽔老便会躲在暗处,就等宝物现⾝了,那晚上他就是看到了龙⾆沟这一幕。”

  石冲忙问:“可看清这七个蒙面人?”

  摇‮头摇‬,方敬⽟道:“当时⽔老吓坏了,他隐在一个石中不敢吭声,不过他却看清两件事来。”

  祈老八道:“你快说呀,小祖宗。”

  方敬⽟一笑,道:“有个人骑了匹净⽩的良驹,这匹马的尾巴可奇怪,是黑的,这种马万中无一,塞上人称这种马叫‘一条鞭’,各位可曾见过?”

  石冲等人面面相觑,因为这还是头一回听说过。方敬⽟又道:“还有,其中有两把刀特殊,刀在月光下会发出碎光,好像刀上有眼睛似的,刀头也特别宽大,另一把刀上也似生了眼睛,上面叮当响中似有环呢!”

  石冲一听,道:

  “武林中是谁在用这两把怪刀的?”

  突然祈老八双目一亮,道:“难道是他?”

  余唐道:“你说是哪个‮八王‬蛋?”

  祈老八咬牙,道:“大琊刀司马玄,大雁堡堡主,那老小子手上家伙叫做‘三环四眼钢刀’,老子以为八成是他。”

  点点头,韩彪也道:“可能,记得那⽇我先进⼊大雁堡,那司马玄却领人从堡后面包抄上来,我便发觉那老小子手中家伙怪异。”

  余唐道:“他司马玄如今已是厉鬼一个,就算有他老小子一份,娘的老⽪,怎么个找法子?”

  突然韩彪一掌拍在桌面上,叫道:“,想起来了,我老韩也想起来了!”桌面上杯碗盘子跳起半尺⾼,方敬⽟一怔间,石冲忙沉声问道:“你又咤唬什么?”

  韩彪道:“那⽇陇山峡外,我们把那‘瘟神’南宮烈到了小河边的柳树林下,当时我同当家的着南宮烈,他娘的,南宮烈手上就是拿了一把单眼虎头钢刀呀!”

  石冲一叹,道:“唉,又是个死人,说了等于没说,⽩⾼兴一场。”祈老八道:“现在就看谁是骑那匹‘一条鞭’的人了。”石冲举杯向方敬⽟道:“方兄弟,有了你送来的消息,青龙会全感谢你,来,我敬你。”

  方敬⽟举起酒杯,祈老八也举杯,道:“我祈老八也敬你一杯!”

  方敬⽟道:“不如大家同⼲一杯,我还有话未说完呢!”余唐与韩彪忙举杯,大家饮⼲杯中酒。

  方敬⽟似是不胜酒力的満面泛红…

  他晃晃脑袋,这才又道:“听⽔老说,那晚不只是七个蒙面的,还有另一人出现呢!”

  石冲等一听惊异地道:“还有一人!谁?”

  方敬⽟道:“那被杀之人原是被七人围杀的,但这人一经出现,立刻拦住七人,就在一阵争论中,那人伸脚踢开倒在⾎泊中的大汉,且蹲下⾝来在那人⾝上好一阵搜摸,七人全看得十分清楚,于是,七个蒙面人似是十分失望的走了,那后来的人则似是冷冷发笑的也匆匆走了。”

  石冲一咬牙,道:“可恶呀!这家伙定是主谋!”

  余唐也点头,道:“不错,这家伙一定是主谋者。”

  这时方敬⽟起⾝抱拳,道:“叨扰一顿酒饭十分感谢,在下已把知道的全都告诉各位了,已无再留下的必要…”

  石冲早拦住道:“也得住上三五天再走吧!”

  方敬⽟忙摇手笑道:“实不相瞒,在下必得尽早赶往天王庙,敝师了了大师还在那儿等在下呢!”

  祈老八道:“方兄弟,跟着和尚学本事可以,切记千万不能出家当和尚呀!”

  方敬⽟一怔,祈老八又笑道:“男子汉大丈夫,宁愿抛头颅洒热⾎死去,也不⼲那整天咕咕哝浓念经的勾当,那种⽇子过的多窝囊,打死我也不⼲。”

  方敬⽟道:“宁静致远四大皆空,不是也很好嘛?”

  祈老八指头点着方敬⽟,道:“你看,你看,说着说着你就来了一句和尚话。”一声哈哈,方敬⽟道:“今⽇能与各位一席话,衷心快乐,我们后会有期。”

  方敬⽟已登上马鞍,祈老八还咧嘴笑道:“方兄弟,有朝一⽇你觉着没酒没⾁的⽇子不好过,何妨来青龙会,哥们全你来呢!”

  方敬⽟抱拳,道:“谢谢,劳当家面前请代为问候了。”

  于是,方敬⽟快马离开了六盘山的青龙会。

  从这里赶到驻马镇上,已是二天过午时候。

  方敬⽟拉马走在驻马镇的街道上,缓缓的,他到了“驼铃居客店”外。

  马匹拴在店外,方敬⽟走⼊客店內,店小二见来了客人,忙上前招呼!“午时已过,客官这是刚赶了长路到来,你吃点什么?”

  方敬⽟道:“随便弄些吃的,完了我立刻赶路。”这小二点点头回头往灶房走,不料⾝后面有人叫道:“堂弟呀,也给我弄碗面什么的。”

  那小二正要转弯了,闻得声音,他本不用回头,因为来的准是伍大海。

  不错,伍大海刚刚自伍家祠堂赶回驻马镇,他是被官道上一阵马蹄声吵醒的,当时还以为是劳爱呢,但当他走出祠堂,骑马的已经走远了。

  伍大海这才匆匆的赶来镇上,不料正看到堂弟往后面走,他这才叫了一声。

  那小二只是一顿,立刻走向后面去了。

  矮小的伍大海这才双手,大龅牙就在上嘴的一阵磨蹭中偏头看向店中唯一的客人方敬⽟。于是,他愣然一怔,旋即嘿嘿笑道:“你…你呀…你…”方敬⽟不识伍大海。

  伍大海却认识方敬⽟。

  在这种场合方敬⽟不认识姓伍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伍大海认识方敬⽟。

  原来那天方敬⽟在伍家祠堂与劳爱二人的对话,伍大海躲在大匾额后面全听得清楚,当然他也在暗中看了方敬⽟几眼,是以这时一见立时便认出来。

  方敬⽟双眉一紧,见这活脫瘪三像的矮子已向自己走来,不解地问:“兄台是…”

  伍大海“啊”了一声,道:“你是不知道我是老几,可是我提个人你一定会立刻知道。”

  方敬⽟一笑——伍大海已拉过一张椅子凑在方敬⽟⾝边坐下来。方敬⽟道:“兄台贵姓?”

  伍大海道:“我叫伍大海,有时候替人跑跑腿办点事。”方敬⽟道:“兄台提何人?”

  伍大海遂低声道:“兄弟呀,说起来你我也算得是同路人了呢!”方敬⽟道:“我不懂兄台此话何所指。”

  伍大海道:“六盘山的青龙会当家,难道兄台不识?”

  方敬⽟道:“不错,我是识得劳姑娘。”

  伍大海道:“而且是在我们伍家祠堂认识的。”

  方敬⽟一怔。

  伍大海立刻又道:“劳当家且托你为她打听一桩大事,是吧?”方敬⽟一惊,因为他体会出这件事的严重,如果万一被有心人听去,自己的⿇烦可就大了。

  伍大海低声一笑,道:“兄台别慌,我不是说过吗,我们是同路人,都是替劳当家办事的呀!”

  方敬⽟一笑,力持平淡地道:“实际上在下并未打听出什么来。”

  伍大海一笑,道:“那到没什么,我还为劳当家的跑过一趟西凉呢。”方敬方⽟道:“啊!她要兄台去探听何事?”

  伍大海话到口边又咽下去,道:“对不住,虽然我明知道彼此同路人,但收了人家五十两金子,自然是嘴巴已被封得紧紧的了。”

  方敬⽟惊异地道:“如兄台之言,这消息定然十分重要了。”

  伍大海道:“说重要也不重要,说不重要嘛,娘的还真重要,要不怎值五十两金子的。”

  就在这时,姓伍的已端了个盘子出来,只见是两盘热炒一壶酒,⽩馍四个,另外一碗羊⾁汤。

  小二本未看伍大海,只淡淡地道:

  “转眼间功夫,你又有了新朋友了。”伍大海怒目一瞪,旋即笑道:“四海之內皆兄弟嘛!”

  小二这才冷笑,道:“别逗了,谁不知我这位堂兄的朋友在赌桌上。”方敬⽟笑道:“兄台的话不错,可愿同在下喝几杯?”

  伍大海道:“故所愿也,乐于奉陪。”

  方敬⽟立刻叫那小二再加酒杯与筷子。

  小二冷冷的望了这位本家一眼,道:“别忘了我也姓伍啊!”小二的话伍大海当然明⽩,他是在提醒别给姓伍的丢人现眼,但他还是替伍大海弄来杯子筷子。三杯酒下肚,伍大海这才一声叹,道:“兄弟呀,我不说你大概尚不知道呢,江湖上有名的‘八爪神偷’伍大海的便是在下。”

  方敬⽟道:“似乎曾听人提过。”

  只见伍大海左手打右手,右手反过来又打左手,边沉声骂道:“我便是坏在这双手上了。”

  方敬⽟道:“怎么回事?”

  方敬⽟道:“那⽇在伍家祠堂,原本你是遇不到劳当家的,只因我…

  唉!只因我那天替劳当家办事办砸了,她才一气之下找回来的,我知道只碰上我准会杀我,所以我便躲在暗中没出来。“

  方敬⽟一笑,道:“我怎么说呢,原来你全听到了。”

  伍大海道:“那⽇我先给劳当家的办完事,她还塞给我七八十两银子的,可是后来…唉!”

  方敬⽟问,但伍大海绝对不能把“双刀将”端木良差半点没糟害劳爱的事说出来,他不是不能,是不敢。

  于是,他咬咬牙,道:“那家天宝赌坊害了我呀!”

  方敬⽟才明⽩,原来面前这如鼠矮子是个赌鬼。早又听伍大海道:“原本我有机会上一趟六盘山的,劳当家也要我去的,可是就坏在那天不该害了劳当家,虽说后来我也听她的话把⾐裙送还人家,可是已无颜再见她了。”

  伍大海可并未把石冲叫他归还⾐裙时候又敲了人家银子的事说出来。

  方敬⽟见这伍大海颇有悔意,立刻笑道:“只要往后不再去赌,兄台仍然是大有可为的。”伍大海‮头摇‬道:“难呀!只我口袋一有银子,不吃不喝都可以,非得往天宝赌坊不可,那种感受,就好像有鬼在⾝后推我,不去不行似的。”

  方警⽟一直是跟着苦行僧了了大师的,这时见伍大海这样,一时动了恻隐之心,稍一思忖便道:“兄台最好暂时离开这里,换个环境也许会改掉赌瘾。”

  伍大海‮头摇‬道:“里没铜不敢横行,驻马镇上没银子我可以赖着我这位堂弟吃一顿,没地方睡就回我伍家祠堂去,当然,如果弄到银子,赌坊又可以摸他几把去,换个地方…”方敬⽟道:“凭兄台这江湖神偷之尊,还怕饿到自己?只要不赌,你绝对能有一番作为的。”

  伍大海道:“作为?哼,提起作为我就窝囊,师⽗当年给我三个戒律,第一要偷那当偷的,第二忠臣孝子不能偷,第三不能以偷致富,说是不义之财祸害子孙呀!”

  哈哈一笑,方敬⽟道:“这是侠盗作风,而你今能守住令师三戒律也算不易了,佩服!”

  二人边吃边聊,那方敬⽟真的有意要带着伍大海去天王寺呢,便在这时,突然外面蹄声“噗噗”街上正有个骑马大汉,这人大光头上直冒汗,山羊有子往前翘,样子十分威猛,一把大泼疯刀挂在鞍桥上。

  最令方敬⽟吃一惊的,却是此人骑的那匹马——全⾝⽩得无一杂⽑,可是马尾巴黑如墨般不停的左右连甩。

  “呼”的一声站起来,方敬⽟冲至门外看,只见这大光头正往南面行去。

  而这个大光头,不错,正是刚由尚武山庄出来的狼山风家寨寨主老回子风雷。

  ⾝后面,伍大海低声问:“兄台识得这人?”

  方敬⽟一把拉住伍大海,二人又来到桌边。

  伍大海还直拿一双杏仁眼望着方敬⽟。

  沉声紧张的,方敬⽟道:“兄台,你的机会来了。”

  伍大海道:“我有什么机会?”

  方警⽟指着风雷去的方向,低声道:“设法盯住这人,看他是哪条道上的,然后你再把消息亲送上六盘山去,我保证你发一笔大财。”

  伍大海道:“发大财?多大?”

  方敬⽟道:“只要你能把那匹马的模样说出来,千两银子他们也会出的。”伍大海几乎是由椅子上弹起来,他伸⾆又擦大龅牙,怔了一下道:“那么多?”

  方敬⽟道:“不算多。”

  伍大海突然‮头摇‬,道:“这么大的好处你为什么不去?”

  方敬⽟道:“在下恩师是个苦行僧,我若带去千两银子,必被他老人家责问,所以这机会也只能奉送仁兄了。”他一顿又道:

  “当然,有一天你得了银子,就别再送往赌坊,换个地方讨房媳妇,过着太平⽇子该有多好!”伍大海笑道:“那是以后的事了,眼前我去追那骑马的。”说完抹头便跑,跃出店门已是十丈外了。

  二门处,那姓伍的小二早跑过来叫道:“我们伍家的人叫你丢尽了,吃喝⾜连声谢也不说,擦嘴就跑,算什么嘛!”

  方敬⽟早笑道:“小二哥错怪他了,是我托他办事去的。”

  小二一皱眉道:“他会替你办什么事?”

  方敬⽟已站起⾝来,道:“我要上路了。”边取出一块银子,道:“多的不用再找了。”

  方敬⽟骑马也自后追去,他心中在想,天下事可真有诸多巧合,自己竟然会在这里遇上这匹马来。只是,当方敬⽟出了驻马镇的时候,早见那“八爪神偷”伍大海急步赶向右面⾼原上。

  于是,方敬⽟犹豫了。

  他不能再追去了,因为师⽗尚在天王寺已等了自己十几⽇,再不回去,难保师⽗不责怪自己。

  就在他一阵犹豫后,遂调转马头往另一⾼原上驰去。

  不料方敬⽟赶到天王寺的时候,听说了了大师早已离去五⽇了,这时天王寺主持惠因大师把方敬⽟叫到弹房里,他看了方敬⽟几眼,点头笑笑,道:“你师⽗的眼光不错,你是不适于我佛门。”方敬⽟急问:“我师⽗是往哪个方向走去的?”

  惠因大师‮头摇‬道:“已经走了五⽇,你已无从追起了。”说着自桌上取出一本手抄,又道:“这是你师要我给你的东西,是一套‘降魔剑法’,要你好生习练,也好在未来江湖上做出一番事业来。”

  颤抖着双手接过剑谱,方敬⽟道:“恩师年迈,这以后何人伺候他老人家呀!”说着,不由垂下泪来…

  惠因暗中点头,道:“你师是苦行僧,天下寺庙皆可落脚,你就安心去修习这套剑法吧!”

  方敬⽟神情动地道:“他⽇我方敬⽟有成,必走遍天涯也要找到吾师。”说完立即拜别惠因大师,骑马离开天王寺。

  然而,就在方敬⽟驰出半里远,那惠因大师⾝后,了了大师一声哈哈道:“正当年轻有为,怎可坐念佛经?”

  惠因也笑道:“是个有良心的好孩子,未来定有出息。”

  然而方敬⽟却満怀伤感的走了。

  狼山。

  此处的狼山非塞外狼山,而是终南山里的一处支脉,那儿住了一批回子。

  风家寨便在这儿。

  远从驻马镇追踪而来的“八爪神偷”伍大海,可并未赶到这儿,他甚至连渭⽔河也未走过,因为他绝对想不到那骑马的风雷,会突然一阵疾驰,刹时失了影踪,等他衔尾追去,早已不见影子了。

  原来伍大海拼命在风雷后面追踪,不巧被风雷发现,冷笑一声,拍马疾驰。他坐下原是千里良驹,伍大海轻功再了得,也难同四条腿比快。

  人虽被追丢了,但伍大海也有小聪明,他一路问下去,直问到大散关才没有再问出个名堂来。

  即使是这样,他已追了快两天。

  于是,他决定赶回六盘山去报这个信,如果方敬⽟没有骗他,青龙会他便有得吃喝的了。

  “八爪神偷”伍大海连夜赶到六盘山的时候,那已是第四天过午时候了。

  六盘山的青龙会前山,那大片的矮荒林后面,突然转出一彪人来,早见一个大汉拦住伍大海的去路:“哪里来的矮子,⼲什么的?”

  “八爪神偷”伍大海笑笑,道:“我是专程来找你们石总管的,他可是在吧?”那大汉上下仔细望了伍大海一阵,嘿嘿笑道:“就你呀!大龅牙。”

  伍大海指着自己鼻头,道:“我怎么了?”

  那大汉呵呵一声笑,道:“别是来伸手要几个花的吧,石总管会有你这么一号蹩脚朋友?”

  伍大海哈哈一笑,道:“敢情你小子狗眼看人低呀!”大汉怒喝道:“兔崽子,你这是怎么说话?”

  伍大海道:“娘的,你别跟伍爷比个儿人,没听人说,山⾼遮不住太,⽔大漫不过桥去,真要比划,你不定够伍爷三摔的,你老小子倒是信不信!”

  别看伍大海个头小,他的轻功可是一流,虽说武功平常,那是比江湖一流⾼手差一截,眼前这些汉子还真不⼊他的眼。

  那大汉一听还真的一愣,心中在想,这个仗可不能打,因为,如果赢了,这小子明敞着是来找石爷的,自己揍了他,石爷那面就难待,万一自己栽在这矮子手下,那更是难堪。

  琢磨中,伍大海冷笑一声,道:“其实我也还不只是要见石总管,认真说来,我是要见劳当家的,可是当家的不在,我才只好见石总管了。”

  大汉一听,心中一惊,面前这矮子竟然知道当家的不在六盘山,当知其来头不小。

  一念及此,大汉立刻拉下笑脸,道:“妈的,算你是二大爷,⼲脆我这就带你上山吧!”伍大海一笑,道:“那就带路吧!”

  大汉早对另几人道:“小心守着,我去去就回来。”

  另外八人遂立刻又隐⼊荒林中不见。

  伍大海见这些人带的家伙可真齐全,除了背着一把钢刀外,每人手上还端着匣箭。

  跟在大汉后面,伍大海转过前山立刻看到那三间大茅屋,马场子上还卧了二十多匹骆驼呢!

  当然,这些骆驼是掠自陇山长青门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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