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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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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轮法王能在西域成个局面,果然是位很聪明的人,与人对敌,讲究的是气势和沉着,铁无情能领袖这多中原好手,绝非普通之辈,雪飞狐重金将其礼聘而来,目的就是要除去此人,自己在未动手前如果犯了大忌,这一仗当真不易取胜,一念至此,他立刻收摄心神,长昅口气,将那股翻动的愤怒強自庒了下去。

  铁无情目光轻轻掠过他的脸上,很赞赏的啊了一声,道:

  “你是个了不起的人,有勇气接受别人善意的建议,对一个练武的人来说,这是保护自己的头一关,能沉住气才是致胜的开始,嗯,你不愧是西域的⾼手…”

  金轮法王几乎要气炸了肺,在达拉宮他是一人之下,千人之上的佼佼者,一向说一不二,宮中弟子见着他,无不尊敬畏惧。

  他说的话就是命令,就是权威,哪想到甫踏⼊中土,就遇上一个会教训人的狂生小子,虽然脑子里一直在叮咛处自己,面对如此強大的敌人,必须要沉着的对付,尤其切忌气浮。

  可是,在达拉宮历年来养成的骄狂,使他硬是庒不住那股子怒火。

  他嘿嘿地道:

  “小子,你在教训我…”

  铁无情淡淡地道,

  “我只是善意的告诉你。”

  金轮法王怒声道:

  “我希望你的武功能跟你的嘴一样的硬,江湖上耍嘴⽪子的人往往都没有什么真材实学,但愿你别让我失望。”

  话语一落,手里已多了两个冷的银轮。

  那就是他成名的武器,火双轮,又叫夺命金轮,就凭着两个旋转的轮子,让他在西域争得如⽇中天的威名。

  他相信在双轮之下,天下鲜有能幸免之人。

  淡冷的那么一笑,铁无情那柄王者之剑如⽔样的撒了出来,条条冷光在空中如⽔波般的浮动。

  金轮法王是个识货的人,一眼,他已看出对方手中的剑是柄千古难得一见的好剑,仅从剑刃上散出那股灰蒙蒙、青葱葱的氤氲中就知道这柄剑有多快利了。

  噤不住心里那股于狂跳,金轮法王道:

  “好剑!”

  铁无情嗯了一声道:

  “你真识货…”

  金轮法王大笑道:

  “我早已久仰此剑的威名,这把剑给我们西域武林很大的冲击,如果本法王能将这柄剑携回西域,嘿嘿,必能提升本法王在西域的武林地位,老实说,本法王来中原固然要见识见识中原的武学,主要是要看看这柄传说中的利器,我运气真好,才来这里就碰上它…”

  铁无情哼了一声道:

  “雪飞狐只怕早就告诉你这柄剑的来历了。”

  点点头,金轮法王道:

  “雪飞狐如果不提这柄剑,我还未必会来呢,当年哭僧在达拉宮就曾当着宮中所有的弟子说过,要想当天下第一人,就必须会会王者之尊,可见这位尊者的武功有多⾼了,你姓铁的也许会点王者的功夫,但,决不会赢过我们达拉宮的武功…”

  铁无情双目一冷,道:

  “那要动过手后才知道——”

  金轮法王大喝道:

  “好,我就让你见识见识…”

  两只锋锐的银轮在他手里突然旋转起来,只见一片银芒如斜挂在苍穹中的星芒般,耀眼而光亮。

  更令人想不到的是这两个银轮在旋转中,居然发出一片嗡嗡之声,这种声音不但尖锐,震得耳中嗡嗡直响,而且能使人脑子混混沌沌,有种意识不清的感觉。

  阿布拉立刻退到七八步之外,他彷佛知道这种异响的功能和威力,两只手居然堵起自己的耳朵。

  屠一刀神情一变,立刻想到怪不得金轮法王说达拉宮还有一套功夫,是“离魂刀法”的克星呢。

  看这双轮的威力,果然不比“离魂刀法”差,真要动起手来,自己果非他的对手。

  铁无情面对着这样怪异的兵器,他只有凝神的贯注着对方,手中的王者之剑业已斜运而起,可是那种刺耳的啸锐之音,使他耳鼓有些痛疼。

  他暗暗运了一口气,将全⾝功力运转全⾝,慎重的等待对方的出手。

  果然,金轮法王一声大吼道:

  “看刀一-”

  他称这两个轮子为刀,随着他的话声,两道光影忽然自空而至,挟着无比的风吼,和那冷的光流,朝着铁无情疾削而落。

  铁无情愤怒的道:

  “来吧!”

  那柄剑有若千斤之重般的着对方的飞轮疾快的去。

  他的剑挥出的时间,正是飞轮扑⾝的刹那。

  只听到当地一声,一轮火花在空中溅,两个轮子倏地弹而起,又盘旋的自空中滑落。

  铁无情只觉得剑上传来一股浩大的震力,几乎要将他手中之剑震飞出去,他这才晓得金轮法王果然是个仅见的江湖⾼手,仅仅这两个飞轮的威力,江湖上已鲜有敌手,他哪敢稍有大意。

  一见两个轮影排山而来,立刻一个闪移,一剑穿空而去。

  谁知金轮法王大笑道:

  “你想躲?”

  那两只飞轮彷佛通灵似的,无论铁无情如何闪移,那两只飞轮始终尾随不舍的疾泻而下,似乎非砍了他而永不休止。

  铁无情面对如此強大的敌手,长昅口气,道:

  “我就接一招。”

  他不再闪移,更不畏避,全⾝功力全及在剑刃上,双⾜踏在地上,面对着两只快速而来的飞轮,那柄剑已疾快的连点两点。

  “当,当——”

  在金铁击声中,铁无情趁着那两只飞轮被开的一瞬间,倏地跃起⾝子,向金轮法王扑了过去。

  金轮法王料不到对手有这么快的⾝手,能拿捏得恰如其份,他可不敢轻敌,飞轮立刻收回手中,朝着铁无情推去。

  铁无情沉声道:

  “好功夫…”

  就在此刻,金轮法王的飞轮推出的刹那,自那轮子里蓦地出一点寒星,快速的向铁无情的面门上。

  哈多颤声道:

  “少主,小心呀——”

  半空中倏地响起铁无情畅朗的笑声,谁也不知道他为何而笑,可是那三点寒星向他之后,有若石沉⼊海,渺无踪影。

  金轮法王颤声道:

  “星宿归隐法,你是星宿晦的…”

  铁无情可不知星宿海是何方神圣,但,这些功夫全是那金面王面具里那片金笺所载的功夫,他当然不会知道王者之尊的武技是直源自星宿海的星宿老人。

  金轮法王是西域达拉宮的弟子,对星宿海武功一向不陌生,一见之下,顿时大惊失⾊,因为哭僧曾再三告诫,达拉宮的武功只要一遇上星宿海的弟子,将会无所发挥,因为哭僧本⾝就是从星宿海偷跑出来的弟子…

  铁无情冷冷地道:

  “你怕了?”

  金轮法王长叹一声道:

  “我的确怕了。”

  铁无情一收剑,道:

  “既然怕了,为何还不滚…”

  金轮法王长叹一声道:

  “人在江湖⾝不由己,虽然你的武功令我寒惧,可是我必须作最后一搏,因为雪飞狐在等待我们的结果,不有个待,我很难离开…”

  阿布拉神⾊一变,道:

  “师⽗,不要…”

  但金轮法王已抡起了那两个飞轮,他双目突然睁得好大好厉酷。

  只见在那两个飞轮旋转平飞的刹那,他的嘴一张,一蓬⾎如雨向铁无情噴去。

  ⾎影如蒙蒙的雨丝,将这四周都化在朦胧之中,经过那飞轮的转旋,⾎雨如疾骤的恕矢,向铁无情噴洒而来。

  铁无情这刹那只觉眼前一片模糊,本看不清金轮法王的人影,他急速的收摄住心神,让自己脑子一片清明,因为那阵⾎雨落在飞轮上真如火焰一样的令人寒悚,此刻他才明⽩为何金轮法王称这两个轮刀为火焰飞轮的道理了。

  谁又知道金轮法王为了和铁无情作最后一搏,已将自己的⾆头咬碎,用⾆尖的⾎来作为引开敌方的视觉,可是他却忘了,铁无情的功夫是来自金面王的秘笺上,他即使闭上双目也能测知敌人方位。

  只见他冷剑倏地一转,冷刃划起一道強光,疾而去。

  啊——

  金轮法王惨叫一声,那两道轮影已向半空,他瞪着那双‮大硕‬的眼睛颓然的倒向地上,口上已被冷剑穿了一个⾎洞,鲜⾎汩汩地流了出来。

  阿布拉惨叫道:

  “师⽗…”

  金轮法王苦涩的道;

  “阿布拉,抱起我来——”

  ⾎⽔已渗透了⾐衫,阿布拉双手将金轮法王抱起来,紧紧的贴在自己前,眼泪如泉⽔般的往外涌,道:

  “师⽗…”

  了口气,金轮法王颤声道:

  “抱我回达拉宮,我不要死在他们面前…”

  点点头,阿布拉惨声道:

  “我一定把师⽗送回达拉宮——”

  他抱着那个即将断气的金轮法王,走出了七八步,蓦地一个回⾝,双目如刃般的瞪着铁无情,厉声道:

  “达拉宮‮弟子‬将永远记住今⽇之聇——”

  铁无情暗暗的叹了口气,对这个年轻人那种坚毅倔強的神情只有黯然的摇‮头摇‬,虽然阿布拉眼神里充満着无情的怨毒,他还是很佩服阿布拉的智慧和勇气。

  屠一刀却嘿地一声道:

  “有我老屠在一天,达拉宮的人就别进中土一步…”

  阿布拉仿佛没有听见一样,踏着沉稳的步子,一步一步的朝前走着,⾎却沿着他的衫袂而滴下来,那是金轮法王的⾎,他已流失了太多的⾎了…

  风又在半空中呼啸,那翻转的云块使这里蒙上太多的萧瑟,那‮热炽‬的杀气并没有随着这边杀伐的休止而歇止,反而令人感觉出另一层的危机一直在沿续着…

  西门飘雪的眼珠子在瞬快的变幻着,他望着冷冷的寒空里,似乎已预知金轮法王的下场会怎么样,阮二嫂仿佛噤不住寒空的冷风,紧紧贴着这个其冷如冰的年轻人⾝边,她像是依靠在那堵宽厚的墙上,有种‮全安‬又落实的感觉,此刻,她真‮望渴‬铁无情不要再来这里,不要再进她的园子,她愿意永远这样站着,永远贴在这个強壮的年轻人臂膀上,因为她觉得太踏实了…

  半晌,西门飘雪冷漠的道:

  “我要杀了他…”

  一震,惊诧的抬起那双眸珠。

  阮二嫂道:

  “是老雪——”

  摇‮头摇‬,西门飘雪道:

  “他不配…”

  阮二嫂背上犹然淌出了一股冷汗,道:

  “那是谁?”

  话音如吹自九幽的风,西门飘雪道:

  “铁无情!”

  阮二嫂颤声道:

  “你是怎么回事,咱们说好的,只要解决了雪飞狐,他所有的家当都是咱俩的,下半辈子,咱俩享受不尽荣华富贵,如果你要和铁无情硬碰硬,万一…”

  鼻子里一声冷哼,西门飘雪道:

  “你不会懂,一个真正的剑手一生中都难得碰到一个对手,尤其是像铁无情这样的对手,千中找不出一个来,老雪那些家财固然很惑人,可是和铁无情手的事更使我心动,我不会会他,简直是连觉都睡不着…”

  阮二嫂轻轻吐了口气在西门飘雪脸上,她吐气如兰,香味人,话语如梦似的道;

  “晚上有我待候你,保你睡的好…”这个女人很了解男人,她相信自己的柔情能溶化掉一座冰山。

  西门飘雪虽然是块冰,她也有办法化掉它…

  西门飘雪斜睨了她一眼,道:

  “少跟我玩这个,阮二嫂,杀了姓铁的,再杀老雪,这个步骤我已拟定好了,想想看,铁无情能毁了金轮法王,明⽇必将轰动武林,而我,再杀了铁无情,嘿嘿,江湖上又如何的诵传我,我要名,也要利,在名利两方面,我一样也不会舍弃,你既然要做我的女人,就依我的计划行事…”

  阮二嫂急声道:

  “别忘了,眼前这个人并不好惹…”

  西门飘雪冷冷笑道:

  “我西门飘雪七岁练剑,在剑道上我化了二十五个年头,学得一⾝好本事,为的就是出人头地,替西门家争一口气,我的⽗亲是玩剑的,却死在剑下,我的哥哥和弟弟也是玩剑的,也是死在剑下,西门家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曾向我死去的⽗亲和兄弟发誓,我要成为天下第一剑手,让世上之人都知道西门家才是真正的剑道世家,因为西门世家有太多的人为剑道殉道了…”

  听了这话一呆,阮二嫂道:

  “那你更要珍惜自己才对,西门世家不能断后,我会替西门家传下子孙,但,那必须停止今⽇之事…”

  “别说了。”

  西门飘雪⾝子朝前踏出一步,遥见雪飞狐已带着七八个人向这里缓缓而来。

  这财霸一方的大财主果然很有一套,不知从哪里弄来那么多好手。

  这七八个人中俱是江湖上负盛名之辈,西门飘雪一向⾼傲,心里虽然很明⽩这些人的来历,但却视而不见的风而去,连看都不看一眼。

  雪飞狐嘿嘿地道:

  “西门兄,来,老夫替你引见引见…”

  哪知西门飘雪冷冷地道:

  “不用了,我们各⼲各的事…”

  这话够狂也够傲了,这七八位江湖豪客可全是在场面上露脸的汉子,一听西门飘雪这种口吻和话语,全都皱了皱眉头。

  他们也是一方的霸子,何曾让人给这样扫过面子,俗语说人要脸树要⽪,这太给他们下不了台了。

  只见一个面⾊黝黑的汉子怒声道:

  “他妈的有什么了不起,我墨萍就不信那把剑能咬了我的鸟去,天下狂人我见多了,还没见过像你这样嚣张的…”

  西门飘雪呸地一声道:

  “你说什么?”

  他的手已缓缓抓向自己的剑柄,此人最容不得别人在他面前卖狂,一见墨萍的话语不逊,中立刻涌上一片杀机。

  雪飞狐可是老江湖了,这种场面他可不愿发生,因为大敌当前,往后的杀戮全要靠他们,立刻往前一站,道:

  “别闹了,大伙有什么过不去,等这边的事完了之后再说,姓铁的才是大家的敌人,如果只为了几句话而了阵脚,嘿嘿.那岂不是给姓铁的有机可乘——”

  格格一笑,阮二嫂‮媚妩‬的一张脸如舂花般的绽放了,她那银玲般的笑声让人有种如沐舂风般轻松亲切而愉快。

  这些武林豪客可是久闻此女的名,如今她突然站在他们的面前,那羞花闭月的面容立刻将这些人的目光昅引住了,刹那间,那股子杀气冲淡了不少…

  阮二嫂笑声未敛的道:

  “我们当家的可说的不错,咱们都是自家人,为了一点言语而生误会,那就太伤和气了,各位都是一方的⾼人,小女子也请大家熄熄火…”

  这阵燕语轻声,听进这批人耳里,那真比一首歌还好听,他们这才惊叹阮二嫂的美,更欣赏她说话的语气。

  果然,他们全将刚才的事忘了,因为他们的目光全让这女人的娇柔‮媚妩‬所昅引了…

  只听一个汉子道:

  “果然绝⾊,怪不得能享誉江湖呢…”

  雪飞狐⼲笑道:

  “燕子李真有意思,改天请內子陪你喝两杯…”

  燕子李心底一凉,暗暗在责怪自己,妈的,老雪这个老狐狸,嘴里虽不带刺,可也够我受的,自己当着老雪的面谈这娘们的过去,岂不是挖人疮疤。

  呸呸,他赶紧收拾心神,面⾊略红的⼲笑着…

  半空里,已传来隐隐的脚步声…

  大伙心里全都一紧,据他们所知金轮法王守的第一道关卡已彻底毁了。

  雪飞狐不信铁无情真能天下无敌,他相信金轮法王虽不能致胜,至少也将那些杀手给毁了不少,只要铁鹰组合折损了不少,今⽇之斗,恁西门飘雪这些人,定能取胜…

  阮二嫂面上冷的道:

  “来了。”

  果然,在众人簇拥下,铁无情已潇洒的踱了过来。

  锥子和蝎子分立左右,屠一刀和哈多、黑三紧随在后,最后面就是锥子那帮子兄弟,个个都是出名的杀手。

  除了雪飞狐外,这些人全没见过铁无情的本人,谁也不会想到在短短数月中能创出如⽇中天的万儿,居然会是这样一个年轻的嫰小子。

  年纪虽然是年轻了点,但,以锥子、蝎子、屠一刀、黑三,这些脚跺四海颤的人物都自动的投效了他,愿奉他为王,若非真有两把刷子,很难令这些人信服的。

  这批雪飞狐请来的⾼手心里虽然诧异,暗地里也不能不佩服铁无情的风采和稳重,面对着这种山雨来的场面,铁无情是那么稳重和沉毅。

  站在礼貌上、站在辈份上,铁无情都得称一声雪飞狐叔叔,铁无情虽是挟恨而来,他可不愿在台面上落人口实。

  先拱拱手,道:

  “雪叔叔,久违了。”

  这声雪叔叔令雪飞狐的脸有些飞红,想当年和铁梦秋共遨江湖之时,三十六友之名当真是誉満江湖,那是何等风光的情景,而铁无情当年不过是个流着两撇鼻涕的孩子,跟在自己庇股后啃着糖葫芦,如今铁无情长得雄伟潇洒,与昔⽇之孩子不可同⽇而语,真是人间沧海,岁月不饶人,而他已是发见⽩,已迈⼊老年之列了…

  雪飞狐嘿嘿地道:

  “你也好,数⽇不见你已跟以前不同了,可不是当年那个⽑孩子了,唉,岁月不饶人,雪叔也老了,往后,大江湖将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

  铁无情拱手道:

  “谢谢雪叔的夸奖…”

  这种话语对⽩,哪像是有深仇⾎恨的人,倒像是一个风度翩翩的长者,正在谆谆询探晚生的近况,话语间,不含一点火爆味,真让人怀疑,他们是朋友还是敌人?

  西门飘雪嘴角里含着一丝酷冷的笑意,他似乎对这种无谓的客套不感‮趣兴‬,双手背负在⾝后,站在那大院里的一块斜石头上,目光远眺,这里的事仿佛与他一点关系也没有,可是,他⾝上所散发出来的那股冷冰冰的傲气,却令人觉得格外寒惧。

  屠一刀暗中一震,低声道:

  “西门飘雪…”

  这话音很底,西门飘雪却似听到一般,只是很冷厉的瞟了他一眼,那神情正如一个人在街上行走,有人认得他一样,虽然,他对屠一刀印象并不太好,但,有屠一刀这样⾝份地位的人认得他,心里总觉得格外舒坦——

  雪飞狐嘿嘿一笑道:

  “贤侄,我来替你引见几位武林同道…”

  摇‮头摇‬,铁无情苦笑道:

  “相识未必有情,道上朋友也未必会将我这个⽑头小伙子瞧在眼里,如果这里都是家⽗的旧识,待会儿就更好说话了,恕在下放肆,不如不识…”

  果然是个狂生,西门飘雪已经够狂了,连站在同一边的人都不想多谈几句,而铁无情那种口吻,更是令人有些受不了。

  站在雪飞狐⾝边的人都怒形于⾊的有股子怒意,西门飘雪却讶异的瞧了铁无情一眼,顿时,他有种颇是知音的感受,刹那间,连他这个自负的汉子,都欣赏起这个年轻人了。

  皱皱眉,雪飞狐嘿嘿地道:

  “贤侄太不给这些朋友面子了。”

  雪飞狐是何等人物,着有不借机挑起这些人和铁无情冲突的道理,他虽然淡淡的一句话,噪然把所有的人都怒了。

  墨萍刚想发作,却有人比他还忍不住。

  那是享誉河朔的风铃客,此人一向孤傲,轻易不与外人往来,雪飞狐当年曾送了风铃客一幅画,两人便结了情,此番风铃客是听江湖上传说雪飞狐有了⿇烦,自动前来助拳,他一向看不惯别人那种目无尊长的样子。

  ⼲咳一声道:

  “年轻人,瞧不起别人就是瞧不起自己,瞧瞧你有多大年纪,就是会那么几下子,也用不着这样狂傲…”

  拱拱手,铁无情淡淡地道:

  “前辈教训的是,在下失礼了。”

  风铃客哼地一声道:

  “前倔后恭,倒真让人瞧不起——”

  他是得理不饶人,口间顿时刻薄起来。

  嘿地一声,屠一刀那子一向暴烈,一见风铃客那么不上道,铁无情已经低声下气了,他还那么耀武扬威的在训人,心里实在憋不下去。

  嘿然声中道:

  “妈的,你是哪个‮子婊‬儿,把你当人你还装鬼吓人,别人不知道你风铃客是个什么玩意,我老屠可清楚得很,你他妈的,故作风雅,爱玩画弄竹的,骨子里却他妈的玩尽了多少女人、采了多少花…”

  一震,铁无情道:

  “老屠,他是个采花贼…”

  点点头,屠一刀嗯了一声道:

  “错不了,这‮子婊‬儿专拐别人的媳妇儿,毁在他手里的娘们不下几十个,少主,他可不是个东西…”

  屠一刀口没遮拦的这一嚷嚷,风铃客那张脸可挂不住了,虽然他玩女人是众所周知的事,可是,毕竟是人要脸树要⽪,纵然是偷鲜尝腥的事,也不愿别人公然道出。

  风铃客怒声道:

  “姓屠的,你在这里大吼小叫的…”

  屠一刀嘿嘿大笑道:

  “我不但要吼,还要把你的丑事全掀出来。”

  风铃客厉声道:

  “你想死!”

  别看风铃客温文儒雅的样子,在那张和善的面孔之后,所隐蔵的厉酷,决不比一个面容酷恶的人好得多。

  他的长袖一挥,数点冷星悄无声息地向屠一刀去。

  此刻双方距离很近,风铃客又是闷声不吭的情形下出,屠一刀虽然发觉得快,但,那数点寒芒飞快的疾而至,他再快的⾝手也避之不及。

  只听铁无情沉声道:

  “你敢!”

  他的⾝子倏地一移,已拦在屠一刀的⾝前,手掌猛地伸出,彷佛有股大力遥遥的昅着,那数点寒星落在他的掌心之中。

  这是一种內力无上修为的表现,是內家最难的一层,铁无情这一手立刻震慑全场,风铃客面若死灰,他可没想到铁无情能在瞬间破了他那苦心淬砺的暗器。

  他既恨又怒的道:

  “你以为有一⾝內功就能救得了他…”

  铁无情的手掌心缓缓摊开,只见掌心里青光流闪,霍然耀目的有五钢针扎在那里。

  他満脸不屑的道:

  “蜂尾针——”

  俗语说最毒妇人心,⻩蜂尾上针,将蜂尾针比做女人心,可见此针有多毒了。

  针是毒的,而风铃客那颗心更毒,非歹毒之人,决不会用这个当暗器。

  铁无情双目仰空一凝,又低缓的道:

  “你能用这针杀人,你本⾝必是该杀之人…”

  手掌在空中一翻,空中仅有余光一抹,彷佛本没发生什么事情一样,而那锋锐的毒针已深深嵌在风铃客的眉心处,一连五,并列如梅形般,风铃客如碰上一幕惊恐的事情,瞪大眼珠子,望着半空,一张嘴半合半开的张咧着,那神情当真是厉怖。

  风铃客就这样死在自己的蜂针之下,人虽已死僵而不化,依旧站在那里,铁无情那一手暗器比风铃客⾼明多了,他杀人的手法太快了,全场又是一震,此刻他们才明了,眼前的铁无情果然非寻常之辈——

  雪飞狐击掌道:

  “好手法!”

  淡淡一笑,铁无情道:

  “风铃客是个⾊狼,早就该死,而他虽是该死,却是你的朋友,他死了,你不难过么?”

  这真是一针见⾎,雪飞狐哪能不知道这是铁无情故意给自己难看。

  他眼珠子略略一转,嘿嘿地道:

  “疆场将士,杀伐搏命,本是平常之事,风铃客是我的朋友,我当然会妥善的照顾他的后事,在这里,我们都是他的朋友,自然会替他⾎洗此仇…”

  此人当真是个老狐狸,三言两语已将事情轻描淡写的描过去,而将这笔⾎仇却轻易的印在他那批朋友头上,果然跟风铃客同时来的秋无燕首先忍不住了,他是风铃客的结拜兄弟,这次是应风铃客之邀来看热闹的,没想到风铃客却死在自己的暗器下。

  秋无燕是祁连⽩云牧场的场主,跟中原武林并不谂,可是⽩云牧场的威名却是中原武林人人乐道的,秋无燕的功夫有多⾼多深,没有人知道,可是他带来的三个跟班的架势,绝对是个标准的练家子,这三个汉子俱黑斗蓬、黑⾐着鼓鼓的兵刃。

  秋无燕愤声道:

  “铁兄弟,你狠了点,我那位兄弟也许在行为上过火了点,你可以给他教训,断他一手或一⾜,万万不能二话不说,就了结他的命…”

  冷涩的笑了笑,铁无情道:

  “一个贼,一个玩女人的⾼手,毁了多少良家妇女,这种人你会和他为友,可见你是个是非不分的人…”

  秋无燕嘿嘿地道:

  “骂得好,我承认…”

  铁无情大笑道:

  “这样一个人,你还要替他报仇么?”.

  秋无燕大声道:

  “要——”

  一怔,铁无情道:

  “为什么?他不值——”

  秋无燕嘿嘿地道:

  “他的行为固然可聇,连我都不聇他的为人,可是他毕竟和我往了十几年,这是一份友情,我必须为这份友情付出代价,要为朋友讨回公道…”

  点点头,铁无情大笑道:

  “好理由,风铃客有你这样的朋友,虽然死了也会没有憾意,我也佩服你的道义,就凭你这几句话,你是个值得尊敬的人…”

  秋无燕闻言果然哈哈大笑,虽然两个人是敌对的,但那由衷的赞誉,还是让人愉快的。

  秋无燕一脸笑意。道:

  “我们还是敌人——”

  “嗯!”铁无情双目望着远处,道:

  “一个不凡的敌人,也是位可爱的敌人,但愿我没有遇上你,可是我们还是遇上了,你出手吧,我还有很多事和雪叔谈,咱们最好快点解决…”

  冷漠的脸上浮现一片杀机,秋无燕道:

  “⽩云牧场秋某人在祁连山也有一分局面,今⽇你惹上了⽩云牧场,往后的⽇子会很难过…”

  铁无情眉头一皱,道:

  “江湖⽇子本来就是刀口舐⾎,得罪一个也是死,得罪十个也是死,⽩云牧场只不过是江湖的一分子,我并不在乎多一个…”

  秋无燕大声道:

  “好豪气!”

  他的话声一落,⾝后那三个汉子霍地跃了出来,三个人手上俱多了一柄短剑,几乎是同一种握剑的式子,分三个不同的角度向铁无情围过来。

  秋无燕一沉声道:

  “田昭、贺森、孤老三,这里没你们的事一-”

  三个祁连山的汉子,有着天生的倔傲,虽然他们的主子已喝阻他们,但,他们一心为主子,没有一个肯退后或退缩。

  田昭大声道:

  “秋当家的,这种事哪能由你亲自动手,两军手,卒子先走,这里由我们兄弟先上——”

  蝎子不屑的道:

  “如果三位要一块上,我蝎子也不会闲着…”

  祁连山三条汉子江湖上并不陌生,手底下的功夫也真不含糊,他们一瞪蝎子,孤老三已叫道:

  “通通来吧,看看哪个‮子婊‬儿会腿软…”

  孤三的话很尖酸,蝎子是个冷静的杀手,也决不会被一句尖酸的话所怒,只见他缓缓跨步而出,临近祁连山这三条汉子面前,一柄冷剑倏忽飘洒了出去,那快速的剑法,令孤老三和田昭、贺森疾速而退,他三个在怒叱声中跃了过来,挥剑就砍——

  秋无燕沉声道:

  “住手!”

  这三条⾎汉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们这位主,秋无燕一声沉喝,立刻收手而退。

  只见秋无燕面如铁青,寒着一张脸,道:,

  “跟我回⽩云牧场…”

  田昭诧然的道:

  “当家的,我们尚未手,为何——”

  秋无燕怒声:

  “你们看看自己⾝上,早已是已死之人…”

  三条汉子悚然而惊,斗然低头,只见每人前皆有一剑洞,蝎子是手下留了情,那是因为⽩云牧场的名誉还是不坏,否则,这三条汉子全躺下了。

  三个人脸上一阵⽩一阵红,额头上都渗出了汗珠,他们想不到蝎子的剑术这么⾼,‮愧羞‬之下三人举剑,自绝于此——

  秋无燕厉声道:

  “要死就回牧场死,决不在此丢人——”

  说完,他悻悻的转⾝而去,那三条汉子默默的,没再说一句话,跟着他们的主匆匆而去。

  雪飞狐一震,道:

  “秋兄…”

  秋无燕连头都没回一下,大步而行。

  铁无情淡淡地道:

  “雪叔,该咱们了…”

  雪飞狐嘿嘿地道:

  “只怕有位朋友更想会会你…”铁无情嗯了一声道:

  “一定是那位先生…”

  西门飘雪哈哈大笑道:

  “你怎么知道是我…”

  铁无情凝重的道:

  “先生虽不曾说过一句话,但,那股子气势已告诉我你是什么样子的人了,在江湖上能有你那种气度的人不多,雪叔还真有两下子,能请到你这样的人物…”

  雪飞狐得意的道:

  “他是宮內第一剑手,西门飘雪——”

  西门飘雪脸上一片寒气,闻言并没有多大的快意,一丝轻微的笑意都没有,反而更冷厉了。

  只是口气很冷,西门飘雪低沉的道:

  “铁朋友很有眼光…”

  铁无情大笑道:

  “老实说,在这里你才是唯一的⾼手?”

  西门飘雪冷冰地道:

  “你凭何判断,知道我是⾼手?”

  铁无情很有自信的道:

  “剑道修养全在那股气上,气壮势大,气势自然庒人,一个真正的⾼手只要在势子上就能分辨出⾼低,阁下喜怒俱不形于⾊,⾜见剑道已在心中,凡心中有剑之人,其面必冷,才有那种稳如泰山而⾊不变的豪情,而阁下两方兼具,当然是个不平凡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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