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口很大的木箱,自库房中抬了出来。放在一间精舍的地上,这儿只有贾飞虹和铁冠英两人。
看看大箱子,铁冠英神情萧索地道:“这么多的宝物眼巴巴地送给别人花,真是…”甜着脸,诣媚地,贾飞虹道:“堡主,金老爹的⾝份怎么能和堡主比,留下一部份应该是可以的。”铁冠英挥挥手,道:“不知道的事少多嘴,金老爹当然不比我⾼,可是他那儿子…好哩!马上送去,要张收据。”贾飞吃力地扛起大巨的箱子,道:“堡主,每次都是你亲自送,这一次…”想了一下,铁冠英道:“放到车上,由你驾车,还是我亲自送去吧!”稍后。一辆双马轿车由铁堡后门驰出,小翠匆匆返回那院落,道:“姐小,一切顺利,我真耽心堡主会打开查看…”铁梅心道:“这只过了一关。还有一关要看他的造化了。
小翠茫然道:“姐小,为什么要这样做?我真不懂?”铁梅心笑笑道:“这种事你不必懂,不懂才是福。”这在小翠听来,自然当作风凉话了。她如何去体会“必无物,即是秋空云海;坐有琴书,便成石室丹丘”的道理呢?三更已过,金老爹的田庄中堂屋桌上放着一个大箱子,一灯如⾖,微弱的光芒在金老爹那张世故的老脸上跳跃着。
铁冠英坐在客位上,贾飞虹已退到院中。
“金老爹,这是公事,上面待过,每次令郞金爷完成一件任务,敝庄就援例送上稿赏金一千到二⼲两。这当然要看角⾊⾝份⾼低而定了。”金老爹正在巴着旱烟,烟锅內传来“滋滋”声,一双鼠眼瞄了大箱子一眼,道:“是不是上次我家金旭出派两名杀手,一是‘花丛无常’崔森,一是‘邙山三鼠’二老吴天,到贵堡毒死了‘霹雷指’胡松的事?”铁冠英道:“正是,这次灭口行动,作得颇佳,严丝合,已作到了宣传的目的。至少‘⽩骨断肠刀’⾼凌字已认为‘霹雷指’之死,是被外人暗算,接着,在下又⾼凌宇追踪崔、吴二人,借刀杀人,一并灭口了…”金老爹连连点头,敲出烟碴子道:“铁堡主,我家金旭说过,堡主办事牢靠,从无失闪,果然思维周密,面面俱到,这箱內…”铁冠英道:“箱內是两⼲两纹银,请老爹当面点清给据金老爹接过大箱上的钥匙,正要开锁,突又作罢,他是一个爱财逾命,一⽑不拔的人,铁冠英押箱来此,是他的份內职责,但总管贾飞虹是下人,驾车搬箱之劳,开箱之下理应打赏。
、金老爹认为,铁冠英绝不敢少给一两银子,道:“铁堡主,老夫信得过你,⽝子便信得过你。不必看了,我这就给你一张收据。”取来纸砚立刻开了收据。
送走了铁冠英,金老爹拍拍大箱子,一双鼠眼晶亮发光,他一生别无所好,最爱看⻩⽩之物,也最爱听元宝互相碰撞之声。
他闭上门,开了锁掀开箱盖,骇然疾退两步。
箱內居然不是花花的银子,而是一个人蜷伏在內。金老爹惊魂回窍,心想,铁冠英八成胆子上生了⽑,敢对金家的人来这一手…
他喃喃地道:“到底是死人还是活人?莫非这小子要嫁祸金家?”他慢慢走近箱边,箱中人本不动,不由冷笑道:“铁冠英,你这可打错主意哩!鳖羔子!当初⾼牧群就因为不乖,隐有反志而被狙杀灭口,尸体喂了野狼,你又不是不知道,居然还敢调⽪…”“唰”地一声,有如一只大巨的蚱蜢,蜷伏在大箱內的人蹦了起来,落在金老爹的对面,两人隔桌而立。
金老爹鼠眼中全是惊⾊,讷讷道:“你…你是什么人?”这人正是⾼凌宇,他几乎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当大箱子被放在桌上时他就醒来了,因此听到两人的谈。
最初,他恨死了铁梅心,竟用这种方式杀他,他相信这是仿曹借刀杀人的方法,而他们⽗女下毒的方式也都不露半点痕迹。尚幸箱底有洞透气。
可是当金老爹开了箱子自语而怈露密时,他恍然大悟,对于这种恶作剧式的援手不再放在心上了。甚至认为这种助人复仇的方式是一种奇妙的主意。
⾼凌宇道:“我不过是铁冠英要出卖的人,我是谁有什么重要,倒是金老爹刚才说昔年⾼牧群被狙杀灭口的事金爹名叫金震天,昔年是个两手⾎腥的巨贼。乍闻此言,再仔细一看这小伙子,不由⾊变,道:“你…你莫非就是⾼牧群的后代?”⾼凌宇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小鳖羔子!放眼武林,谁敢对金老爹这样说话?”⾼凌字道:“老杂碎!我只要看你一眼,就知道你一文不值!快说。”金震天鼠眼一瞪,道:“八王羔子!你可别倚仗自己嫰,嘿嘿!当我金震天踩场子踢门头的辰光,你还在穿开档子哪!”⾼凌字轻蔑地一笑,道:“不错,你是多蹋糟了几十年的大米⼲饭…”语未毕,声末落,隔着一张八仙桌子,眼前─花,人竟到了面前。
金震天这工夫才想到,盛传⾼凌宇这么一个年轻人的事,而刚才居然没有注意。在对方七掌三指、五膝及五肘之下,金震天手忙脚,他的小巧工夫了得,却没见过这么怪异和快速的⾝法。
他被砸了一肘,退出一丈之外,牛不已。
⾼凌宇喻着一抹忍残的笑意,道:“说不说?”金震天从未被人以这口吻问话。但时候不同,对自己的斤两,平常时可以吹吹牛,在生死关头岂能欺骗自己?金震天道:“小子,手脚⿇利呀!”⾼凌宇道:“少和我磨牙,再不说我就要摘你的瓢哩!”金震天冷笑道:“在魏公公没被赐死之前,令尊就有不稳之象,你不知道这组织的严酷,一旦发现任何人有异志,绝不犹豫宽贷…”⾼凌宇道:“狙击行动都有哪些人?有你一份?”金震天道:“那是极大的机密,我还不配共闻。”⾼凌宇冷峻地道:“必有你儿子金旭了?”金震天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凌宇道:“老杂碎,你是想死还是乖乖地带我找金旭?”金震天道:“老夫虽然⾝子骨膀不灵活了!却也不便带你去找他,这是因为他派头很大,⾝份极⾼…”⾼凌宇道:“这么说你要活动活动筋骨罗?”金震天道:“小子,‘⽩骨断肠刀’名噪武林,我以前不信,现在却必须信了。不过,为了一点虚名,老夫仍要舍命奉陪。”⾼凌宇道:“如果不敌呢?”金震天苦笑道:“那也只有请你押我前去了!老夫在儿子面前,本就不起⼲来,那么一来,老脸就更没处放哩:”金震天自墙上取下一个大包袱,可见他很少用兵刃了。
儿子⾝份⾼,谁不开眼敢动金老爹的念头?他的兵刃竟是一对龙虎双环。
⾼凌宇道:“金震天,如我⾚手胜了你,你就告诉我金旭的住处如何?”金震天一愣,道:“徒手?”⾼凌宇道:“正是。”金震天咬了一阵牙又喟然道:“罢了,罢了2你这鳖羔子吃定了我。俗语说:技⾼一着庒死人。好吧2反正老夫是威风不起来哩,接着…”双环─‘错,上三环,下三环,上下左右中一口气就是十五环。工夫小巧,自然要近⾝相搏。这两手对付一般武林人物,很可能三十二招內对方就会出丑哩!可是⾼凌宇的⾝法步法是一绝。在这整个武林中几乎只有一门武功的⾝法是他的敌手。他在双环的砸、扫、推撞之下,翻、弹、滚、跃,时而蜷成人球,时而扭成⿇花,或昅瘪腹变成─个扁人、就像是一片纸,或者一个气球,在双环的锐风游涡中随风飘浮转折。
大约二十七八招过去,金震天嗓中呜咽着,使出了吃的力气,施出了他认为得意的招数。在过去,就凭这几招过五关出风头。但是,突然间伸来一只手。这只手就像长了眼睛,往他的左手钢环上一按“当”地一声,双环力撞,虎口几乎震裂,双环脫手飞出。
人影一闪,双环已在对方手中了。室內除了金震天的牛之声外,落针可闻。他几乎到此地步,还不信世上有这种武技。
⾼凌宇道:“如果你还不服气…”金震天连连摇手,道:“得,得啦!我认栽,看来我带你去要倒霉,不带你去也要倒霉。那就走吧!姓⾼的,你这武功是怎么学的?”⾼凌宇道:“老杂碎,双环还给你,金旭住在什么地方?”金震天走近来接双环,道:“由此往西约二十里,一座比铁家堡更大的庄院就是…”金震天连闪三次没有避过,倒在⾼凌宇的臂弯之中。他点了他的⽳道,把他放⼊大箱之中。
⾼凌宇很折服铁梅心,因为这个大箱子十分有用。加上锁,弄了一辆马车往西驰去。不久之前,他也曾蜷伏在这只大箱子之內。
只是铁梅心的这种帮忙方式有点过份,哈!“⽩骨断肠刀”竞被人家装在大箱中达一个时辰之久。经常“过五关”的人,偶尔也会“走麦城”的。
但是,当他回忆在铁梅心闺房內,却将不支攫住她的时候,那只左手被有手所嫉妒的福,以及嘴空前的享受,恍惚间,他不是在车轿上而是在云端上。
金旭的住处果然气派,这些开销不都是民脂民膏吗?就是一位进士出⾝,⼲过翰林院编修的县知事的私邸,也没有这么大的派场,甚至包括知府大人也不例外。
而金旭,不过是阉货魏忠贤的卵翼走狗而已。时已四更,这大门上的兽环在轻敲之下,声浪极大。
不多久,门內有人喝问,道:“这么晚了!什么人敲门?”⾼凌宇道:“在下来自铁家堡,有紧急大事求见金爷,请偏劳通报…”“叭哒”一声,隔墙丢进一个元宝。
也许这个元宝产生了功用,门內的人道:“请稍待,主人这时候通常是不见客的。你贵姓?”⾼凌宇心念一转,道:“在下来自金陵…”仅说出来处,而末通名道姓,那门內的人掉头⼊內通报去了。
约两盏茶工夫,门內的人道:“让贵客久等了…”大门开启,见一大箱在车上,急忙上前扛起来引道⼊內。
⾼凌字被引⼊暖阁中,不久来了一个中年文士,道:“兄台是铁家堡的人?”⾼凌宇道:“在下来自金陵,暂住铁家堡…”中年文士道:“大名是…”⾼凌字道:“在下车大空。”中年文士,上下打量一阵道:“车大侠深夜来此有何贵⼲?”⾼凌宇道:“奉上面的密令,送来一箱东西…”文士道:“不知是什么东西?”⾼凌宇道:“这是机密,不见金旭金爷不能启箱。”文士道:“在下是金爷的心腹,金爷的任何机密大事,不分巨细,皆可共同…”⾼凌宇道:“既然如此,在下打开让兄台看看也无妨,铁堡主说,这是一箱奇珍异宝,作为组织的活动经费之用。”他开了巨锁,掀开箱盖,那文士惊呼着猛退一步,道:
“这是怎么回事?”⾼凌字也惊愣不已道:“这…这是怎么回事,本来是一箱珠宝,怎么会是一个人呢?这可真是琊门到家哩…”文士冷冷地道:“兄台自称车大空,前此却未听说过这个名字…”⾼凌宇道:“老兄不妨问问金旭,他的同僚极多,有的比他的⾝份低,有的比他的⾝份还⾼,他能认识几个人?又能叫出几个人的名字?”这工夫金旭负手踱了进来,二十八九,或三十一二岁的样子,长发未束而披散着,生了一双鹰眼,道:“怎么回事儿?”文士道:“这位来自金陵的车大空兄,本说箱了中是珠宝之属,打开一看,竞是一个死人。”金旭距近看了箱內一下道:“尊驾叫车大空?不是真名口巴?”⾼凌宇道:“的确,姓金的,在这圈中的人,你认识几个?”金旭轻蔑地一笑,道:“这么说,你也是一条线上的人物了?”⾼凌字点头,道:“金旭,你不想看看这个人是谁吗?”摸摸下巴,金旭叫文士把箱中之人提了出来,往地上一放,面孔朝上,金旭和文士同时一惊。文士厉声道:“你这小子真会扮坏装俊,居然把金老爹放在箱內前来敲诈…”人到匕首到,此人袖內无手,却有装在断腕上的伸缩钢刃,长尺半,锋利无比。
在一片啸声中,晶芒寒气划掠流泻,刀刀不离⾼凌宇的咽喉和其它要害。大匕首装于腕上,和握在手中不同,装在断腕上用惯了之后,就等于人臂上的一部份。就像挥手去扫去切一样。
更绝的是,这种义手,也就是两腕上的匕首有时会伸长两尺余,有时也会缩到半尺左右。因为远攻时越长越好,如敌人贴上,就必须缩短,反之,必然尾大不掉。
这工夫金震天已醒了过来,乍见儿子站在一边,像老鼠见了猫,讷讷道:“旭儿爹无能…”金旭看也没看他一眼,道:“无能不是罪过,一个人就怕不知道自己有多少斤两。”金震天甜着脸,一副奴额卑膝之⾊,道:“旭儿,实在是这人大…”金旭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金老爹大致说了一切,金旭的目光移向⾼凌宇。他知道文士支持不了二十五招。这还是⾼凌宇收敛了些,故意使旁观者估不出他的实力来。
此刻文士双匕搅起一团银浪,似乎在主人面前与敌借亡也在所不惜。但是,一只手⽩银浪中揷⼊,抓住了他的左腕猛然一划“刷”地一声,右臂自肘部一切两开,一截残臂带着匕首飞了出去。
⾼凌宇手一抖,文士右臂上⾎雨溅洒,人也被抖出七八步之外。此人正是陕甘一带名气颇大的“双匕”刁⽔裕。
这小子也有种,大叫一声:“金爷,有辱使命,生不如死,后会无期…”左手长匕洞穿咽喉,匕⾝自颈后探出三四寸长。
金震天接住倒下的尸体,轻轻放下,道:“姓⾼的,你太毒了!”⾼凌宇冷漠地一笑,道:“金旭,你知道这位为什么要自绝吗?”金旭兀立不动漠然道:“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凌宇道:“很好!想必你也该知道,我来此的目的了?”金旭冷冷地道:“金某并不知道。”⾼凌宇道:“昔年⾼牧群⾼大侠被狙杀,有你们⽗子一份?”目光一凝,金旭狞视着他,道:“原来你是⾼家漏网之鱼。”⾼凌字摇头摇,道:“这是倒果为因,应该说是上级留了这么一步棋,要我来收拾昔年狙击家⽗的人。上面这一手很⾼明。”金旭想了一下,道:“果真如此,的确⾼明。不过,像你我这种角⾊,上面就是要消灭证据,使咱们互相残杀而灭口,似乎也太早了些。”⾼凌宇道:“的确,不过,两虎相斗,未必会同归于尽,活的一个仍可为上级继续利用,清除不稳份子。”金旭道:“这么说,你就是‘⽩骨断肠刀’了?”⾼凌宇摊摊手,道:“正是区区。”金旭凝思了一会,道:“这么说你也是⾝份极⾼的人物了?是左右拥护吗?依我猜想,这对你来说,⾝份不能算低了?”⾼凌宇苦笑一下,不承认也不否认。
金旭道:“看来你和金某的⾝份差不多了!”⾼凌字道:“如果你未参与狙杀家⽗之举,也请直说。”金旭哈哈狂笑一阵,一字一字地道:“我们⽗子都曾参加过,凭我金旭,有什么理由否认这件事?你真以为‘⽩骨断肠刀’已经成了气候?”⾼凌宇道:“至少,你不是一个窝囊的敌人。你是知道,武林中人,在一生中遇上几个有骨气有份量的对手,也是一件快事。”金旭傲然地仰仰头,道:“不知道你的份量和我能差多少?”⾼凌宇道:“那要看你是什么⾝份了,是左右拥护抑是金旭道:“还是手底下见真章吧!来人那!取我的兵刃!”不久,两个部下各扛了一只钢环,和他的老爹用的兵刃相同,只是重量相差太多,金旭的各重四十七斤。金震天缓缓走近,道:“旭儿,语说:上阵还要⽗子兵。咱们联手…”金旭冷冷地道:“你永远扮演着可厌的角⾊…”⾼凌宇道:“金旭,你们⽗子应该联手。当初如果我在家⽗⾝边,我一定会和⽗亲联手而共生死的。”金旭冷笑道:“就像你我一样,既是为人利用,利用完毕,杀之灭口,这种仇不报也罢!”⾼凌宇冷冷一晒,道:“家⽗的情况不同,由于他的武技自成一家,阉急于利用,就以舍弟作人质,家⽗为了幼子,只好听命虚与委蛇,本想救出舍弟远走边睡,结果既未救出舍弟,他自己也…”金旭漠然道:“姓⾼的,你有几成胜算?”苦笑着撤下“⽩骨断肠刀”道:“姓⾼的从不如此计算,只要立意对决,对方的结局必然是停止呼昅!”又是一阵狂笑,金旭双环轻击“锵锵”声中,有如⾝在巨钟之下震耳聋。四十多斤重的龙虎双环泻飞舞,和云片似的“⽩骨断肠刀”相比,后者的重量不成比例。
金震天提环旁视,不敢贸然出手。儿子就是他的上司,怕儿子的心情就像他年轻时怕他的老子一样。
双环沉猛,⽩骨刀迅速诡谲。金旭走过之处,地上青砖粉末飞扬,罡劲震动环⾝发出“嗡嗡”声。金旭龇牙咧嘴,目红似火。二十招之后,他知道对方和自己的⾝份和份量了。刀芒雪崩浪滚,仅眨眼工夫,五七刀已自⾝边或顶上呼啸而过。
双环一味去碰⽩骨刀,他希望碰飞它,而碰不上刀会消耗內力。老头子在一边观战,金旭希望速决。双环的声势已占了上风,胜利已在望。“彭”地一声,左环在⾼凌宇的左臋之间蹭了一下,⽩骨刀一缓。双环“嗡嗡”声大盛,闪烁晶芒,烁烁耀目,一重重一叠叠地罩下,⾼凌宇几乎又被砸中左肩。
金震天赞叹道:“旭儿,爹今夜算是开了眼界哩…”“昑”地一声,右环又在⾼凌宇的左后肩上砸上一下,⾐破⾁肿,跟舱格架,似已是強弩之未了。
金旭冷蔑地挥舞双环,道:“妈的!看你这份德,像是经得住腾折似的,原来是个软⽪蛋,一捏就破…”哪知“⽩骨断肠刀”路子一紧,好象刀⾝上散发砭骨的寒气,芒焰如丝,⼲绕万,剪不断,理还,视觉已不暇跟踪刀芒,有如织布机上的梭子,本是左右穿,却又突然上下泻流起来。
“嗖”地一声,一片头⽪,带着长发飘出七八步外,金震天一把捞住,发现是儿子头顶的⽪⾁。
为什么強弩之未还能反客为主,攻势突然凌厉起来呢?这念头还在金震天脑中回旋,如月爆星落,令人眼花缭,刀声如嫠妇夜泣,荒郊鬼哭。“唰”地一声,一只右耳又飞了出去。
金震天走近捡起耳朵一看,鼠目溅出了火星,怪吼着挥环扑上。而在此时同,金旭也伸手模了右耳一下。不一会自顶上及耳上流下的鲜⾎在脸上婉蜒弥漫。他嘶声道:
“姓⾼的…你使诈…”冷峻地一晒,刀芒中传来了他的回答,道:“像你这等⾼手,岂不知‘鹰立如睡,虎行似病’,正是它们攫人噬物之手段。所以要聪明不露,才华內蕴,才有肩鸿任巨的力量…”的确,金旭学到了极重要的人生哲学,只是代价太大了。只闻“咯”地一声,金震天喉头一道裂口像西瓜露出了红瓤,⾎箭随着他临死前的惊悸狂嘶而噴出。
金旭因是不孝逆子,见此景象,总有免死狐悲的震撼。
瞬间的分神,刀芒自钢环央中⼊,头额“呱”地一声,如剖开一只不太成的椰子,自前额到上,一劈两开。
⽗子俩的尸体叠呈十字型庒在一起。
声重浊,⾼凌宇心情一松,踉跄退倚在墙上。
杀人实非他所愿,说不定有人隐在暗处作出得意而会心的微笑了吧?而这一些杀人戏,却又是绝对难免的。
如果不是铁梅心的安排,今夜这场面就不会发生。“这个小人物,她到底是何居心?难道仅仅是为了助我?不会吧?她难道未想到,我⾼凌宇一天不死,她的老子总会走上金氏⽗子这条路?”有人探头看了一下,缩回⾝子掉头狂奔,当⾼凌宇离开这片庄院时,连一人⽑也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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