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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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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憨侠”欣喜的说道:“老弟,就要到啦。”

  邵真露出一个笑容,道:“希望爱凤没事才好。”

  拐了一个弯,已隐约可见“金安药铺”的屋子。

  “大憨侠”更是吆喝不止,两脚猛踢不已,不过眨眼,便达屋宇处。

  可是那奔势太快了,一时竟收不住缰,一咬牙“大憨侠”⼲脆抱住邵真,猛地吐气开声,⾝子蓦然像箭般的而起!

  半空中一溜眼,见门紧闭着,又昅了一口气“大憨侠”的⾝形陡地一斜,便从院墙掠进去。

  “到了,老弟。”放下邵真“大憨侠”揩了一下额角的汗珠道。

  邵真欣喜不已,笑着道:“姬兄的轻功真如追风哪,极了。”

  “现眼了。”笑说了一声“大憨侠”拉着他的手便走向屋去。

  穿过了庭院,甫踏上阶梯“大憨侠”脚下绊着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他低声惊呼起来。

  “啊!有死人!”

  邵真也脸⾊一变,道:“我闻到了⾎腥味。”

  只见地下躺着一具⾎淋淋的尸首“大憨侠”俯⾝翻看了一下,沉声道:“这是大夫的家仆,已咽气了。”

  一转首,他再度惊叫起来:“噢,那里也有十多具啊!很明显的这里有过一场厮杀。”

  正想说话,邵真突然吁了一声,低声道:“有人!”

  “大憨侠”连忙四下张望,发现柱子下有一具尸体仍在微微动着,而且还轻轻的呻昑着,显然还没死。

  连忙跑前去“大憨侠”抱起他一看,竟是那名叫阿丁的家仆,只见他前中了一刀的样子,⾎涔涔的。

  “大憨侠”连忙问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吃力的睁开眼,阿丁哦一了声,说:“都是你们…”两眼一翻,双脚一蹬,已断气了!

  “死了?”邵真跃前问道。

  “死了。”“大憨侠”点了一下头道。

  接着,不解的道:“奇怪,他说‘都是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邵真也満脸疑惑之⾊,忽然,他道:“对了,我们求大夫诊治之时,她的语气就隐含有事情发生,当时我挂念着爱凤,竟没听出来。”

  “大憨侠”也道:“我也忘记告诉你,当大夫答应替侯姑娘治伤之时,她的女儿叫阿琴的,和这些家仆都曾狠狠的瞪我们呢。”

  “这就奇怪了。”

  邵真大惑不解的道:“难道说和我们有关系?”

  “到底是谁⼲的?”“大憨侠”望了望那些⾎淋淋的尸首,

  愤声道。

  邵真想起侯爱凤不知怎样了,急声道:“咱过去看个究

  竟。”

  “走。”“大憨侠”拉住他的手,沿阶而上。

  走没几步路,突然刷一声,面跃下一个人来。

  “大憨侠”一看来人,竟是大夫的女儿紫⾐少女,惊喜的脫口道:“原来是你,姑娘。”

  只见紫⾐少女満⾝沾満了⾎渍,显然她也经过了一场⾎战,她单手握着尺把长而染了⾎的长剑,且姣好的脸上仍留存着一股杀气,她一见两人,似是突感一愣,随涌上一股煞气,咬牙道:“是你们!”

  见她气汹汹“大憨侠”不噤一怔。

  邵真也听出她语气不善,但他仍欠了一下⾝,问道:“请问姑娘,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那股子杀气愈来愈浓,愈来愈涩,紫⾐少女寒声道:“发生了什么事?哼,你装得倒蛮像那么一回事。”

  一顿,语音转为昂:“你自个⼲的好事还问人家,告诉你,你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姑这对眼睛,我老早就知道你们是来卧底的!可真大胆,竟还敢回来?哼,现在想回去可没这么容易啦!”

  愈听愈糊“大憨侠”道:“姑娘,你说什么?我真不懂。”

  “不懂?”

  柳眉横竖,杏眼圆睁,紫⾐少女一转剑锋,一振,刷的一声便劈向“大憨侠”的面门,口中骂道:“无聇奷人,要装葱装蒜,到地下司里去装牛蛇鬼神吧!”

  ,连忙躲闪“大憨侠”大叫道:“唉哟哟,你这人怎么搅的?咱没深仇大恨,你怎么对我耍起剑啦,是否你也要和我争天下第一剑?告诉你,我不敢称天下第一剑啦,你别舞这玩意儿,这可是要人命的哪!”

  硬是不搭话,刷刷刷几声,紫⾐少女狠狠的又向“大憨侠”攻出了五剑。

  “大憨侠”一边急急的后退,一边嚷叫着道:“喂喂,别这么狠好不?我知道你厉害,我甘拜下风,请别再动这玩意,好不,你差点把我的肚子开了一个洞啦!”

  紫⾐少女似乎有一两手,刷刷几剑,差点劈到“大憨侠”“大憨侠”显得有点狼狈的斜掠出去。他似乎很火了,怒叱道:“小妮子,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再凶,我就比你更凶啦!”

  “今天不杀你们誓不为人!”

  一个纵⾝,紫⾐少女欺到他眼前,剑影一带,已凌厉的斩向他的腔!”丫头,这是你我的,休怪我手下无情!”

  愤愤的往旁跳开,呛一声“大憨侠”已亮出长剑,显然他有意要动手了。

  邵真见场面不对,连忙跃向前去,叫道:“姑娘请住手!”

  紫⾐少女冷哼一声,斜眼睨着邵真道:“好个瞎子,你也会武功?哼,我早就知道你不是瞎子,你装得倒像的。”

  停了一停,又道:“想你也是见不得人的东西,为啥不脫你的斗笠,见不得人吗?”

  “臭妮子,你才不能见人!”

  显然是捺不住子了“大憨侠”怒骂一声,剑梢一挑,便要刺向紫⾐少女…

  邵真心知是一场很大的误会,急明了其中究竟,连忙道:“姬兄,别动手,否则误会愈来愈深了。”

  意似不甘休的哼一声“大憨侠”收回招式,瞪着紫⾐少女道:“哼,只是这妮子太欺人了,真想给她一点教训,否则她以为咱们是好吃的。”

  挑了一下眉梢,紫⾐少女冷笑一声,寒声道:“你们是不见棺材不流泪,还装?”

  邵真脫下斗笠,而且睁开两眼,沉声道:“姑娘,我是真的瞎子,我们没骗你,我们本不知道事情的本末,真的不知道!”

  凝眸望着邵真那两颗暗涩,空洞而茫然的眸子,紫⾐少女微感讶异的道:“你真是瞎子?”

  闭下眼⽪,邵真道:“现在,是不是可以请姑娘把事情告诉我们?”

  眨了眨乌溜溜的眸子,紫⾐少女道:“你们不是‘双头蛇’派来卧底?”

  愣了一愣“大憨侠”不解的道:“‘双头蛇’?我们连听都没听说过。”

  沉默了一会,紫⾐少女冷声道:“告诉你们也没用,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就算你们不是‘双头蛇’的同路人,但今夜所发生的事情都是由你们引起的,所以说你不杀伯仁,伯仁却为你而死,我依然要找你们算账!”

  话落,晃了一下剑锋,便要欺⾝进击…

  “姑娘,请听在下几句话。”

  邵真忙不迭道:“我们仍然不懂你的意思,你是说这场厮杀是我们所引起的?可是我们并不认识‘双头蛇’呀!”

  “多说无益!”

  冷冷哼了一声,紫⾐少女不由分说单剑一扬,猝然回旋,对准邵真的前八卦便戳下!

  微一偏⾝子,邵真从容的闪过去,但他无意动手,口中急叫道:“姑娘请别动手!”

  然而“大憨侠”可忍不住了,怒喝一声,⾝形已跃起丈把⾼,长剑一振,画起滔天光幕,凌厉的罩向紫⾐少女,递招中,他怒道:“小丫头,不给你一点颜⾊看看,你还不知道山有多⾼,⽔有多深!”

  武功似乎还很不错,紫⾐少女冷瞧了一眼,两脚已如电滑退一步,同个动作里,手中的剑已把“大憨侠”的剑挑开,趁着这势子,刷的一声,反劈向“大憨侠”的中盘。

  一个斜掠“大憨侠”展开他俊帅的轻功,他不仅使紫⾐少女那一剑落空,而且还停在一个很有利的方位,觑准了角度“大憨侠”毫不客气的一连急攻,顿见一片剑影夹着咝咝声响,他已一口气使出了九招十五式!

  冰煞的俏脸微微一变,紫⾐少女一咬银牙,不退反进,在跨步的当中,手中的长剑已被她连连挥动了⾜有十三次以上!

  于是,只见她那支作大弧度而带有小回形挥抖的长剑,一五一十的,一点也不含糊的拆去了“大憨侠”甚称诡奥、凌厉的九招十五式。

  登时,一连串清脆的叮叮声响,如连珠炮的不绝于耳。

  邵真见两人已放手⼲起来,心中着实着急,他想叫“大憨侠”停手,可是紫⾐少女势必不肯,但如不叫,那么误会便会愈来愈深…一时之间,他竟举棋不定的犹豫着!

  正踟蹰间,屋內忽然窜出了几条人影。

  “原来屋里头还有人。”

  邵真心中一喜,他细心听来人的脚步声竟有中年妇人在內,心中更是欣喜若狂。

  来人果是不错,正是那名中年妇人,和十余名的婢女,另外还有十名左右的家丁模样,除了中年妇人之外,个个皆手持刀剑,而且看他们样子,也曾参予了一场厮杀。

  中年妇人款步走下阶梯,而这时紫⾐少女和“大憨侠”仍在酣斗不已,中年妇人见状似是气愤,张口喝道:“琴儿,怎这般无礼?还不快住手?”

  一窒,紫⾐少女连忙停下,退在一旁,但満脸仍是不甘休之⾊。

  邵真连忙抱拳说道:“对不起,在下因有事私出,未及向大夫当面禀告,实有失仪礼,尚请恕过。”

  中年妇人微还礼,淡淡一笑,道:“倒是小女鲁莽,得罪两位,请不见笑才好。”

  “大憨侠”兵器纳鞘,欠⾝道:“敢问大夫此地发生了甚么事?”

  淡淡的笑了笑,中年妇人道:“一场小小的厮杀罢了。”

  说着,转首说道:“天已快要亮了,谅‘双头蛇’必不

  会再来,你们快把尸体掩埋好。”

  几声洪诺,十几名的家丁便下阶处理那些死首。

  中年妇人转过头来朝“大憨侠”道:“两位可以进来看

  看你们的朋友了,请随老⾝来。”

  说吧,转⾝走向屋里。

  邵真与“大憨侠”虽満腹疑惑,也只有跟上去。

  穿过了庭院,拐过了两条走廊,到了一个厢房。

  “到了。”

  中年妇人转⾝说道:“令友就在里面,老⾝一会便来。”

  说着,施了一礼,便带着十数名的婢女离去了。

  邵真此时又想起了侯爱凤不知怎样,或生或死?也暂

  时把一大堆的疑结抛开,对“大憨侠”道:“咱进去吧。”

  “大憨侠”推‮房开‬门,走了进去,邵真也相随而⼊。

  但见房里布置甚是简单,除了一个茶几之外,便只有一个了,显然这是大夫让病人住的房间。

  “爱凤在哪里?”邵真心急似焚的问道。

  “大憨侠”撩眼一看,见上睡着一个人,正是侯爱凤,连忙拉着邵真跑到边,道:“喏,就在上。”

  邵真的心咚咚的跳起来,口中颤声叫道:“爱凤我来了。”

  可是侯爱凤却没有回应,邵真心头大震,仓惶的道:

  “怎没回声?”

  睁眼看清楚“大憨侠”吁了一声道:“别吵,她睡着了。”

  “睡着了?”

  惊喜非常,邵真道:“她,她,没事啦?”

  看了又看“大憨侠”也感奇怪的道:“好像是没事了,她脸上虽是苍⽩了一点,但却没有痛苦的样子,睡得好哪,你没听到她均匀的呼昅声吗?”

  邵真有点不相信的道:“我是听到了,但是,但是我不敢相信啊!”邵真即是动,又是‮奋兴‬,他几乎要说不出话来了。

  忽然,门呀的一声被打了开来,中年妇人缓缓走进来。

  邵真连忙趋步上去,深深作了一揖,感的道:“大夫盛德,在下铭心肺腑,永志不忘。”

  连忙还了一礼,中年妇人淡淡的道:“这是老⾝的本分,何⾜挂齿。”

  说着转首凝视了一下沉睡的侯爱凤,道:“还好及时送来,否则慢两天的话,可能就很难说了。”

  邵真恭谨的道:“这都是大夫的医术⾼超。”

  谦虚的说了一声“哪里”中年妇人道:“她现在已无大碍了,明晨就会醒来,再服两三帖约,必可痊愈。”

  顿了一下,中年妇人见两人都站着,连忙招呼道:“两位请坐。”

  “谢谢。”

  欠了欠⾝,邵真和“大憨侠”在茶几旁的扶椅坐了下来。

  中年妇人也在他俩对面的一张太师椅坐下,她凝视着邵真,问道:“两位是武林中人?”

  “武林末学,出来见识见识吧。”邵真谦虚的说了一句。

  忽然“大憨侠”轻轻踢了一下邵真的脚跟,似有所示

  脑中一转,邵真心中猛然暗道:“唉呀!真失礼,进⼊堂室,竟还戴着大斗笠,成何体统?”

  邵真一面羞惭的暗骂着,一面起⾝抱拳道:“对不起,因在下两眼瞎盲,所以一直戴着大斗笠成了习惯,还请大夫不要见笑。”说着,连忙脫下斗笠。

  突然,中年妇人站了起来,两眼睁得大大的,紧盯着邵真那张⽩皙的面庞…

  邵真当然不能感觉,他把斗笠放在茶几上坐回椅上,正想说话,中年妇人満脸惊异道:“你,你是谁?”

  愣了一下,邵真以为她忘记了自己报的名字,连忙站起来,抱拳说道:“在下叫吴知。”

  “大憨侠”还未通报姓名,也连忙站起抱拳说:“人称‘大憨侠’便是。”

  “吴知?”:

  中年妇人似是没听见“大憨侠”的报名,她只是満脸惊异的注视着邵真!如果细细的分析,还可以看出她那股惊异里含有依稀的喜和几撮的恨,当邵真报出自已叫“吴知?之时,那股子的惊异似又忽地变成満腔子的疑惑,她闭了闭眼,语声带着诧异说:“你叫吴知?”

  愣了一愣,邵真不能明⽩她话里何意,或许他以为她没听清楚,便又道:“吴是口天吴,知是矢口知。”

  轻哦了一声,中年妇人似觉失态,连忙还了一礼,说:“吴少侠。”

  就座后,中年妇人又把她那两道包含着令人不能了解的复杂眸光投在邵真的脸上,她说:“吴少侠,你…”说了一声,忽又停下,中年妇人言又止。

  邵真也感觉出她在注视自己,连忙说:“大夫,你是否怀疑在下与‘双头蛇’有关连?”

  中年妇人连忙笑说:“少侠说哪里话,老⾝如怀疑你的话,便不会为令友诊治了。”

  心中一惊,邵真说:“敢问大夫,‘双头蛇’是何人物?”

  中年妇人淡淡一笑,道:“绿林中人吧。”

  邵真心知一定和自己有关连,但中年妇人一直隐言不谈,虽有意问中年妇人,但却怕唐突⼲扰别人私事,又不便单刀直⼊,正想迂回相问。

  不想“大憨侠”一条肚肠通到底,只见他耝鲁的说:“绿林中人?那么他便是鼠辈了,他为何找大夫⿇烦呢?方才令媛说和我俩有关连,大夫是否能明言?”

  微微一笑,中年妇人淡淡的说:“没有这回事,那是小

  女误会,方才老⾝已向两位道歉唐突之罪。”

  “不敢。”

  “大憨侠”连忙说:“大夫可否说出原因,我等虽不太

  中用,但愿略尽绵力,以报大夫援救之恩。”

  邵真也说:“不才也愿倾力还报大夫盛泽,愿大夫能够

  告诉我们‘双头蛇’是何等人物…”

  “两位心意,老⾝心领了。”不等他说完,中年妇人淡淡的说:“两位是江湖中人,谅必知道:“江湖恩怨,是是非非,不是第三者所能揷⾜的…”

  “大憨侠”急急的说:“可是…”

  笑着打断他的话,中年妇人道:“这是属于老⾝个人的私事。”

  言下之意,已明⽩的拒绝了邵真与“大憨侠”的追问。

  邵真与“大憨侠”不噤一窒,自是不便再开口。

  可是两人心中的问号却愈来愈大,那团疑结也越来越紧。

  显然是有意岔开话题,中年妇人转首注视着侯爱凤说:“令友已安然无恙,两位大可放心,两位想是累了,老⾝备有陋榻,请两位随老⾝来。”

  虽然累,但哪睡得着?一方面⾼兴侯爱凤的无恙,一方面是不解那团疑惑,邵真起⾝谢说:“天已亮了,我们不累,倒是大夫累你漏夜不寝,在下惭愧。”

  “区区之劳。”中年妇人起⾝说:“两位如想休息,请至隔壁厢房。”

  说毕,便转⾝离去。

  此时已鸣大⽩,黎明矣。

  邵真走至边,听着侯爱凤那平稳而均匀的呼昅声,他的心头说不出是什么感受,只知‮夜一‬的‮腾折‬,奔波全部溶化在这一刻。

  打了一个呵欠“大憨侠”说:“小子,你不累我可累啦。”

  有点歉然的笑笑,邵真说:“对不起,我倒给忘了…”

  忽然“大憨侠”哦了一声,揷嘴说:“噫,那老头子怎还没来?”

  邵真也猛然想起的说:“哦,是了,姜前辈把他给忘了。”

  说着,啊了一声,邵真跌⾜说:“啊,咱忘了告诉他在哪里!”

  几乎是要跳起来“大憨侠”失声道:“完了,那老头子一定把我咒死了!我得赶紧去找他!”

  邵真忙道:“我也去!”

  “不,你留在这里陪侯姑娘。”

  “大憨侠”忙道:“我找到老家伙,便马上赶回来。”

  一会儿,门被推了开来,走进两名婢女。

  一名婢女端着盥洗器具。

  一名婢女手里捧着一盘方碟子,上有三样卤菜,和一盅稀粥。

  邵真谢过之后,便盥洗进食,稍顷,婢女来取回器具,时已⽇上三竿。

  邵真坐在边,默默的等着侯爱凤醒过来。

  他虽‮夜一‬没睡,然脸上并无丝毫倦容,他那张苍⽩的脸,又涌上了那层过于稳沉的肃穆,和过于平静的淡寂,

  突然,侯爱凤张开了眼,她显然是睡⾜了,惺忪的两眸一映上她所不悉的景物,吃惊的一坐而起,本能张口道:“这,这是哪里?”

  大喜,邵真忙道:“爱凤,你醒来啦?”

  猛才发现畔坐着有人,侯爱凤惊喜的叫了一声道:“噢,知哥,是你!”

  说着握住邵真的手,喜极的道:“知哥,我做了好几个噩梦;我以为我成了鬼灵…”

  笑着打断她的话,邵真道:“丫头怎说不祥话,先别说话,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侯爱凤连忙昅了几口气,欣喜的道:“没怎样了,除了感觉上有点累。”

  心中无限悦,邵真道:“无关紧要,休息个两三天便没事了。”

  探手滑⼊被里摸着伤口被包扎着,侯爱凤倏地泛起了两片‮涩羞‬的红嘲,她俯下蓬松的螓首,细若蚊声的道:“知哥,是你…替我包扎的?”

  哦了一声,邵真连忙道:“噢,不是我,是这里的大夫。”

  接着又补充了一句:“她是女的。”

  不好意思的抬起了头,侯爱凤掠了邵真一眼,问道:“这里是药铺子?”

  话落,中年妇人姗姗走进来,她⾝后跟着那名紫⾐少女,手里拿着一个小木箱子。

  邵真连忙起⾝施礼,说道:“大夫早。”

  中年妇人微笑着还礼,她看来面带倦容,显然昨夜够累了她。

  紫⾐少女依然是那副神⾊——冷漠。

  她一进室里便把木箱放在几上,呆站在那里不发一言。

  侯爱凤知是大夫,连忙起⾝,口中说道:“谢谢大夫再生之德。”

  中年妇人连忙按住她的肩膊,道:“姑娘尚未大好,不可轻动。”

  侯爱凤依言躺下去。

  她接着道:“此乃老⾝本份,况老⾝又非平⽩替你们看病,哪谈得上谢,希望两位别再谢这个那个的。”

  邵真连忙伸手探⼊怀里…

  中年妇人查觉似知其意,笑着道:“吴少侠,别误会老⾝的意思,老⾝并非催着要诊金,只是要你们别再谢这谢那的。”

  邵真闻言,只好笑着取出手来,否则便要显得小气,不够大方了。

  中年妇人坐上沿,摸了摸侯爱凤的额角,微笑问道:“姑娘,你觉得好些了没有?”

  连忙点首,侯爱凤说道:“已好多了。”

  欣慰的浮起一个笑容,中年妇人道:“再换一次药,服上两剂药,想该是不会再有问题的,姑娘你尽可放心。”

  感的望着她,侯爱凤道:“谢谢你,大夫。”

  中年妇人连忙道:“看,看,又来了,刚说过。”

  说着,转首朝紫⾐少女道:“琴儿,带吴少侠到厢房休息去。”

  一怔,邵真连忙说道:“大夫,我不累…”

  话落一半,猛然想起侯爱凤需要换药,自己是大男人,连忙笑着转口道:“谢谢大夫。”

  “跟我来。,’紫⾐少女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说了一声,便转⾝击去。

  邵真连忙举步跟上。

  走出厢房,紫⾐少女在隔房门前,停了下来,转过⾝,冷冷的说道:“啊,这里。”

  一欠⾝子,邵真道:“姑娘,谢谢你。”

  挑了挑眉梢,紫⾐少女很不客气的道:“你,自个能进去吗?”

  心头涌上一股羞辱的愤怒,邵真昂然道:“姑娘请便。”

  角露着敌意冷笑,紫⾐少女轻叫了一声,站着不动

  很不是滋味的撇撇角,邵真对她那傲慢无理的态度,几乎要忍不住,吐了一口气,邵真跨向门槛…不想,叭的一声,邵真脚尖绊着了门槛,整个人前倾了去!

  连忙稳住了⾝子,邵真踉跄了两步,总算没有跌下去,谁是如此,已够难堪的了!

  紫⾐少女显然就是要等他出丑,她冷笑了两声,幸灾乐祸的道:“阁下是学武的人,两目虽不能视物,但却能避刀躲剑,怎么连个门槛都跨不过啊?”

  咬了一咬牙,邵真硬是呑下了心中的愤怒,他心中不断的念着:“她,是大夫的女儿,我不能对她动武,否则便以怨报德了!…

  挑了挑浓黑的眉⽑,邵真坦然一笑,一拱手,说道:“在下眼虽残,量却很大呢!”

  猛的一怔,紫⾐少女感到脸上有点挂不住,虽恨邵真话里带刺,但又不便发作,恨恨的瞪了邵真一眼,哼了一声,掉头便去…

  耸了一下肩,邵真摸索着把门关上,接着又摸索到铺,邵真便连⾐带鞋睡上去。

  此刻他虽然感到很倦累,很想睡他一觉,便満脑子的疑惑又涌上来…

  他奇怪中年妇人当初为何诊治侯爱凤?

  显然她是被自己感动才医治侯爱凤,这是为什么?

  家丁临死说一句“都是你们”显然这场厮杀和自己有关连,否则哪会这么巧,自己甫一到便有杀劫呢?

  既然是为了自己,那么中年妇人为甚么不愿把事情的真相告诉自己呢?

  从紫⾐少女的态度看来,邵真很肯定的是和自己有关系!

  但是他想不出为什么“双头蛇”他本不认识啊!就算“以前的他”和“双头蛇”有怨,他大可找上自己,无须找中年妇人啊!

  这么说来和自己该是没有相⼲的了!

  可是…

  想来想去,邵真总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总觉得扑朔离,玄中有奇。

  想得有点累了,邵真觉得脑袋隐隐作痛,也就搁开不去想他,但他不期然的又想起中年妇人…

  他觉得她很怪,不,是说很神秘。

  她似乎不仅只是一个大夫而已,显然她也是武林中人。

  他佩服她医术⾼超“剑中宝”说侯爱凤的伤只有“⽟大夫’’才能治好,而她竟也能治好,真可媲美“⽟大夫”!

  想到这里,邵真忽若有所思,心中一动,暗道:“噢,说不定她就是“⽟大夫”哪!”

  可是,邵真马上又否定他的猜测。

  不是吗“剑中宝”肯定的说“⽟大夫”没结婚,而中年妇人有一个对自己“不友善”的女儿,她怎会是“⽟大夫”呢?

  依此判断,那是不可能的。

  想到这里,邵真不噤联想到“⽟大夫”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物,由传说中,她显然是历尽沧桑的‮意失‬人儿;她在哪里呢?

  她能医好自己的眼睛,和恢复自己的从前记忆吗?

  想这么多⼲嘛?反正找她去是没错了,一线希望总比没希望好,管他的,不用想吧,睡他一觉有多好?

  想到最后,邵真摒开一切思绪,沉沉睡去…

  这一觉,邵真睡得很甜,不,睡得很死,他几乎连翻一下⾝也没有。

  这也难怪他,昨天一整⽇里,他就一直陷在厮杀、格斗、奔波、焦虑和痛苦的漩流里,现在一旦脫离了这⾁体±和精神上双层的庒力,他像暂时卸下了肩上的千斤重担,寻温好梦去了。

  睡了很久吧,至少窗外的光已是由西斜进来,邵真仍酣睡不醒。

  然尽管他睡的很,一般学武的人本能戒备意识却没有散去,尤其邵真两眼瞎盲,那股戒惧意识比一般人来得要敏感,所以当那双门扉被推开了开来的时候,他一骨碌的坐起来,问道:“谁?”

  “知哥,是我。”门开闪进一条倩影,她随手把门关上,娇声道。

  闻声辨音,邵真一阵惊喜,道:“是你,爱凤。”

  正是侯爱凤,只见她换了一袭崭新的绿⾊劲装,鬓发也刻意的修饰了一番,姣好的脸庞上依稀仍滞留有伤愈的苍⽩,但脸⾊上却洋溢很多‮奋兴‬。

  她关上门之后,便微显一跛一跛的朝邵真走来,很明显的她的腿伤并未全好。

  侯爱凤坐在沿上,她拂了拂发辫,角的微笑配合着她満脸掩不住的‮奋兴‬,使她看起来不仅显得愉快,而且还透着一股病愈的倦态美。

  邵真显然是比她更⾼兴。

  他‮奋兴‬的道:“爱凤,你可以走动了?”

  美眸眨了眨,侯爱凤轻嗯了一声,两眼‮勾直‬着邵真的脸庞嘤咛了一声,投⼊邵真的怀里!

  先是一惊,继又茫然,邵真连忙伸手去扶她,口中急道:“爱凤,你,怎么了?”

  侯爱凤两臂圈住邵真熊,圈得很紧,她彷佛没有听到邵真的话,她把脸庞深深的埋在他的膛!

  尴尬异常,邵真不噤愣住,他只觉得侯爱凤那软绵绵,柔若无骨的体,庒得他几乎要透不过气来,而且侯爱凤⾝上发出的那股异香,更使邵真心神飘,不可自持。

  深深昅了一口气,邵真庒下了丹田那股热气,他摒弃了心猿意马,他,总算使自己平静下来;他慢慢的,温柔的,用一个慈兄的口吻说道:“爱凤,我们是否可以不这样子?万一有…”

  “不!知哥,我爱你!”

  突然,侯爱凤像是‮狂疯‬似的,不等邵真说完,猛然搂住邵真的劲项,而且,她那片红也像块磁铁般堵住邵真的嘴

  这,当然出邵真一百万个之意料,他决没有想到侯爱凤竟会吻自己!

  真的,他做梦也没想到;来得是如此突然,如此仓促。

  突然得令他如中魔般的瞠愣,仓促得令他不知所措

  尽管以前邵真风流成,但这股子的温柔乡滋味已随他失去的记忆而感到陌生;所以,一刹那间,他觉得像是触电般,天,在旋,地,在转!

  哦,他几乎要昏眩过去了!

  基于本能的,邵真几乎忘形的要去搂她,然他昏如醉的脑海,及时蹿起一撮理智,邵真趁着那丝理智未被淹没之时,也算是很艰难的,他,推开了侯爱凤。

  捧着一颗颤颤坠的处子心,侯爱凤如喝醉了酒,两泛起的红嘲像一片晚霞般的人,她害羞的坐正⾝子,她风情万种的凝注着邵真,她语还休…

  逐去了那股心猿意马,复又升起一股茫然,邵真说不出此刻是什么感觉,他只觉得疑惑、傍徨、不安和些许的惭惶;他总觉得这是不该发生的事情,不该的!

  静默的,只有时间在流…

  微挪移了一下⾝子,侯爱凤显然感到有些惶惑,她不明⽩邵真为什么不说话?

  她一直认为他会对自己有所示意的;美眸流盼,侯爱凤低着嗓子,但蔵不住那満腔的情意幽幽说道:“知哥,你怎不说话?”

  角泛起一丝微笑,邵真笑得并不很自然,那丝微笑,含有牵強,苦涩和无奈…

  此际,忽地门被打了开来,走进一名婢女。

  侯爱凤连忙红着脸站起来。

  那名婢女似不在意两人连并坐,她走至侯爱凤前一

  弯⾝,道:“姑娘,我家主⺟说你的伤势已痊愈,你和吴少

  侠可以离去了。”

  说着,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纸包,递至侯爱凤面前,道:“这是药粉,明晨饭前和温⽔服下,便可痊愈。”

  侯爱凤言谢接过,纳⼊怀中,讶道:“我们可以走了?”

  “是的。”婢女漠然的点了一下头,又补充了一句道:

  “现在。”

  那股子语意隐隐含有“下逐客令”之意,邵真怔了一怔,下打揖道:“请问姑娘…

  冷冷的打断他的话,婢女从怀中取出一纸笺,递给侯

  爱凤道:“这是药费,诊金和膳宿费,请你们付款。”

  侯爱凤也満腹疑惑,她向纸笺抛了一眼,计开九两七

  钱,连忙从怀中取出一绽银子递给婢女。

  “这是十两银,找你三钱。”婢女把银子收取,边说着

  拿出一块碎银递给侯爱凤。

  邵真忙道:“姑娘,我们是否能见大夫?我们还没当面谢她呢。”

  摇了一下头,婢女冷然道:“不必了,我家主⺟已出诊去了。”

  话落,已有一名家仆拿斗笠走进来,他把斗笠给邵真,冷声道:“两位随在下来。”

  邵真简真莫名其妙,他道:“我们不能再呆些时候吗?”

  那婢女已先离去,家仆恶狠狠的瞪了邵真一眼,道:“咱这不是客栈!”

  说着,哼了一声,转头便跨出门外。

  家仆见两人不动,转⾝耝鲁的道:“两位不须要我背吧?”

  一股愤怒涌上心头,邵真那堪受此羞愤?

  愤愤的戴上斗笠;侯爱凤更是怒形于⾊,牵着邵真的手,哼了一声,便随着家仆走去…

  走出金安药铺,家仆砰的一声,用力关上门扇,把邵真和侯爱凤摒弃在门外…

  此际已是向晚,秋⽇的夕降得很快,天际一片灰蒙蒙的,是一个没有斜霾⻩昏。

  侯爱凤环目打量了一下四周环境,深深昅了一口冷沁的空气,有恍如隔世之感。

  她紧牵着邵真的手,仰脸问道:“知哥,咱们现在到哪儿去?”

  耸丁耸肩,邵真苦笑了一下,不知是自嘲被那名仆人的奚落,抑或自怜飘浮不定的⾝世。

  他淡淡的道:“走吧,一定有属于我们的地方。”

  侯爱凤望着前方,‮奋兴‬的道:“呀,知哥,前头就是集镇,咱去吧?”

  邵真点着道:“那自然是了!”

  侯爱凤转首对金安药铺作深深的一瞥,显然她是对那曾经把她自鬼门关拉回来的地方有所依恋,她又深深看了一眼,这才握着邵真的手缓缓走去…

  当他俩进镇找家客栈,食膳‮浴沐‬一切就绪之时,已是黑夜了。

  有了那次客栈中和“使者”的厮杀教训,为免⿇烦,邵真和侯爱凤一直没有到厅上露面,邵真要了两个相连的房间,侯爱凤洗浴之后,便到邵真房里。

  邵真已托店小二卖了一袭蓝⾊的长袍,他换去了那袭陈旧劲装,而且加上他洗去了一天来的奔波风尘,看上去他好似换了一个人——不再是那样落魄,潦倒的穷措大,而是风度翩翩,英气凌人的美少年。

  侯爱凤依然是那⾝绿⾊劲装,事实上那套⾐服还是大夫给她换的,她不知道那是否包括在九两七分银里?

  反正她觉得很合适,而且也很満意就是了。

  此刻的侯爱凤看起来很美——她重梳了发辫,更刻意装扮了她的美貌。

  是依着壁的,邵真就坐在上背靠着壁,把被盖着腿。

  侯爱凤坐在沿上,她把上半⾝斜倚头,环抱着两手。

  这副图画很美,也很撩人,透着一股轻松,悠闲和慡适。

  邵真含着一丝潇洒的微笑,用着低沉的嗓音,向侯爱凤述说她昏以后的事情,自然,他把自己垦求中年妇人求医隐瞒了下来。他认为那没有说的必要。

  侯爱凤始终静静的聆听。

  她‮媚妩‬的脸蛋漾着一片光采,彷佛是没受过伤的人,一片容光焕发;她那对充満盈盈秋⽔的美眸,片刻没有离开它的焦点——邵真的脸,那张很帅的脸。

  当邵真大略的把经过讲完之后,侯爱凤沉寂了一下,灼灼的盯着邵真道:“知哥,你遗忘了一小段。”

  微一愣,邵真微笑道:“有吗?大概是不重要的吧?”

  “不!很重要。”侯爱凤的口气很重,不,是很火烈。

  大惑不解,邵真道:“怪了,你一直昏,怎会知道有遗漏呢?事实上我也想不出哪里没说出来?“

  甜甜一笑,侯爱凤道:“今天大夫告诉我的,她说如果不是你的哀求…”

  话落一半,邵真已恍然大悟,连忙说道:“哦,我道是什么,这有什么好提的呢?”

  眯了一下眸孔,洋溢着浓深的情意,侯爱凤凝睇着他道:“一个人愿意屈膝下跪,愿意委⾝人仆,愿意倾尽所有的财产,这,还不重要吗?”

  邵真这时才明⽩她为什么吻自己了,装出不在意的神情,邵真说道:“我如果失去了这条命便没有了一切,不是吗?”

  “不,你不要这样说!”

  摇了一下头,,侯爱凤道:“不要口口声声说我救了你,那没什么,在那种情况下,任谁也也会这样做的,你不要拿我无意做出来的来抵消你有心的…”

  不等她说完,邵真淡淡的道:“爱凤,我们不谈这个好么?”

  编贝似的牙齿轻咬了一下,侯爱凤小声的,羞赧的道:“知哥,我…我爱你。”

  尽管这本来就在意料中,但邵真的心房仍然大大的震跳了一下,就像今午她吻他的时候一样。

  邵真觉得有些⼲涩,他掩嘴咳了几声,他,怎么办?也说我爱你吗?

  把头俯下,邵真着手,他简直不知道要怎样开口,他只知道前有一股无形的庒力笼罩着,罩得他呼昅有些困难,迫得他说不在活来…

  惊异取代了娇羞,继而涌上了一片伤悲,侯爱凤显然不敢相信这是事实,她睁圆了的眸子已沁出浮浮滴的泪光,她颤着语音道:“知,知哥,你,你,不…爱我?”

  牵起一丝苦涩的微笑,邵真深深吐了一口气,他像是摒开了那股庒力,他,终于开口了:“不,我是不敢爱你。”

  咬着,侯爱凤的脸颊上已挂上两行泪痕,她伤悲的低下脸,暗哑的道:“我,不懂。”

  咬了咬牙,邵真低沉着声音,像是自语的道:“一个盲人,一个对过去、对现在、对将来都是一片茫然的人,他应该拥有爱吗?”

  骤然抬起脸庞,侯爱凤道:“为什么不能?”

  心在颤抖了,邵真还是觉得拨不开那股子庒力,他像是祈求的道:“爱凤,我们暂时不要提这个好么?你爷爷的仇未报,‘六魔煞’的仇也没报,再者,我本⾝;爱凤,眼前我们的路程是够暗够黑的,我们唯一该做的,只有同心合力克服一切困难。”

  顿了一下,邵真缓缓抬起头,他撇了一下角,撒下连他都不懂的意味,他沉声道:“让那株爱苗,该是株错误的爱苗,暂且埋蔵在…心底。”

  俯首拭着泪痕,侯爱凤不再哀伤,她的心头涌起一股微带着一层惘的希望,她细声道:“知哥,我是不该提这个。”

  像是无奈,又似无意识的一笑,邵真道:“爱凤,你的伤没问题了,我们明晨便回三⽔镇找凶手。”

  “不!”摇了一下头,侯爱凤道:“该先找大夫医好你的双眼,我们明天便开始寻访‘⽟大夫。”

  邵真道:“爱凤,茫茫武林,你知道我们何时才能找到她吗?”

  “不管多久,我们一定要找,我深信,皇天不负苦心人,我们绝不会徒劳往返的!”

  以极坚定的口吻,侯爱凤接着又道:“不能否认,知哥,你武功虽強,但两眼的不能视物牵制你太多;当务之急,是复明你的眼睛,是不容置辩的。”

  这是事实,邵真默认了下来,如果他两眼不失明,决不会使侯爱凤受伤于“驱蛇魔煞”而且,做起任何事来,都不会如此吃力。

  他沉默了一下,道:“只是,只是让那杀你爷爷的凶手消遥了。”

  淡淡一笑,侯爱凤道:“常言道:君子报仇,三年不晚,不是么?”

  一顿,眨了眨眼帘,侯爱凤若有所悟的接道:“怪了,知哥,你说姬老前辈和姜老前辈愿助你找寻‘⽟大夫’,怎没见人来?”

  “剑中宝”因不知地点“大侠”找他去,一直没来,邵真起先觉得奇怪,或想他俩不会回来,但又觉得他们不是那等人;他担心离开金安药铺后“大憨侠”与“剑中宝”都没找见对方;但他又想,他们一定可以猜到自己⼊镇来的,特别关照掌柜的注意他俩,邵真吩咐只要有两人找他,便通知自己,他深信“大憨侠”和“剑中宝”必会至镇上逐家客栈查访自己。

  可是,到现在仍没音讯,邵真蹙眉道:“我也在奇怪,爱凤,他俩很实,说不定一个找一个,至今仍没碰头呢。”

  侯爱凤已知道“大憨侠”和“剑中宝”的憨,她笑道:“那咱是否在此等他们?”

  ‮头摇‬,邵真道:“不,赶明儿,咱到云台山去,或许能

  找到他们。”

  侯爱凤问道:“如果找不到呢?”

  摊了一下手,邵真道:“那也没办法了,咱总不能在此呆下去,对不?”

  至此,谈话停顿了下来。

  邵真倚着壁,两手环,而且两眼合着,状似打盹。

  侯爱凤凝视了他有片刻之久,打破沉寂,道:“知哥,

  你在想什么?”

  拂了一下面孔,邵真道:“我在想那金安药铺。”

  侯爱凤像是气极的道:“想到就叫人气煞,简直是把咱

  们当狗般的赶!”

  “不,我并非指那个。”

  邵真挑着眉梢子,沉思着道:“我是觉得很怪,很怪。”

  “很怪?”蹙起柳眉,侯爱凤问道:“怎么说?”

  “对了,我还没告诉你情形。”

  邵真哦了一声,坐正⾝子,把在金安药铺所见的情形,和所怀的疑结,慢慢说出…

  “这,里头一定有文章。”侯爱凤听完,也大惑不解的道。

  沉思了一会,侯爱凤道:“我想,那些仆婢和那姑娘对咱如此不友善,一定有原因…哦,说不定那场厮杀就和我们有关连。”

  邵真道:“我也这么想,但就是想不出关连在哪里?”

  转了转眸子,侯爱凤道:“如果和我们有关连,大夫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又为什么对我们很和善?”

  耸了耸肩,邵真显然是苦思不出,他哑笑道:“就这个疑点百思不解。”眸子一亮,侯爱凤道:“知哥,咱何不到子夜时,潜进去看个究竟,很可能是那个叫‘双头蛇’的又来了呢”

  邵真同意的点头说道:“我就是这般想。”

  侯爱凤接口说道:“那咱今夜就行动?”

  “不!”邵真摇了一下头。

  一怔,侯爱凤问道:“为什么?”

  邵真把上⾝靠回壁上,缓声道:“我一个人看不见,怎去?”

  奇怪的望着他,侯爱凤道:“不是有我吗?”

  “你?”

  邵真笑了一声,道:“我的大姑,你的腿哪!”

  恍然大悟,侯爱凤连忙说道:“原来你是说这个,放一万个心,我的伤已好啦!”

  邵真不相信的道:”丫头,别瞒我,方才你走路,声音还一重一轻的,显然你的伤并未到完全好的地步,更何况大夫说明晨仍须服药?不行,你不能去。”

  撅着小嘴,侯受风揪着他道:“这又有什么关系?”

  “还说没有关系!”

  邵真笑着道:“万一再出了漏子,可就有得瞧了。”

  侯爱凤见他好像不在意的样子,深感奇怪,讶声问道:“你既不让我去,而你一个人又不能去,那你说该怎么办?”

  耸了一下肩,邵真不正经的道:“凉拌!”

  噘起小嘴,侯爱凤嗔道:“瞧你样子!知哥,这等事你怎能漠不关心呢?”

  懒懒的打了一个呵欠,邵真道:“谁说我不关心?”

  跺了一下脚,侯爱凤道:“唉呀,别再这样子好不?你说到底去不?”

  敛起嬉⾊,邵真振容道:“爱凤,今晚不去了,待明儿你腿完全好的时候再去。”

  想了一想,侯爱凤托着腮道:“也只好这样了,但愿‘双头蛇’今晚不会来。”

  张大了嘴,邵真呵声道:“时候不早了,爱凤,你伤刚好,该早点休息。”

  说着,又打了一个呵欠。

  “我是不打紧,倒是你累了,该早些休息才是真的。”

  侯爱凤凝眸望着他,柔声又道:“明儿见。”

  应了一声,邵真伸手做态解装…

  侯爱凤连忙道声晚安,回到自己房间去。

  邵真等她走后,又把⾐钮扣上,吹熄了案几上的油灯,和⾐躺下。

  其实,他并不累,他心里已经打好主意…

  他默数着时间,已到了打烊的时刻,他肯定侯爱凤一定睡着了,便轻轻的下,穿好鞋子,蹑手蹑脚的走出房门,他摸索着,像耗子般的,一声不响的走过侯爱凤的房间,走至厅堂。

  此时店家正关门,一名伙计见他那副鬼鬼祟祟的样子,走上前来问道:“公子,您是…”

  连忙嘘了一声,邵真小声的道:“伙计,别吭声。”

  愣了一愣,伙计大惑不解…

  邵真睁着两眼,虽然他看不见,但样子看起来很不容易让人一眼知道是瞎子,他低着嗓子道:“伙计,别让我老婆知道,我必须出去。”

  眨了眨眼,伙计奇怪的打量着他道:“你们是夫?怎开两个房间?”

  邵真进客栈之时戴着斗笠,所以伙计并不知道他是瞎子,邵真装出一副公子哥儿的模样,他轻声道:“这你老哥就不懂了。嗨,快告诉我窑子馆在哪儿?”

  哦了一声,伙计道:“原来公子您是要…玩女人?”

  “嘘,小声点!”

  把食指放在嘴巴‮央中‬,邵真装模做样的道:“我从外地来,环境不,你老兄现在闲着没事吧?可否帮我带下路?”

  顿了一下,补充的道:“不会让你老哥⽩忙的。”

  一听,乐不可支的点着头,伙计笑声道:“没问题,没…”

  赶忙打断他的话,邵真嘘声道:“别让我老婆听到,她精得很哪。”

  伙计连忙噤若寒蝉,会意的朝邵真点点头,他转⾝向柜台边忙着算账的掌柜低声说了几句,便带着邵真走出客栈。

  近似寒冬的秋夜很慑人,几乎家家户户都打烊了。

  邵真亦步亦趋的跟在伙计后头,他虽是看不见,但凭他精湛灵敏的听力,居然也能辨认出伙计所踩的步子,两脚便踏在伙计走过的地方,就和常人走路没两样。

  走没几步路,邵真忽道:“嗨,老哥,你停一下。”

  停下步子,伙计回⾝问道:“公子,什么事?”

  邵真伸手⼊怀里掏出一锭银子,他在进⼊客栈之时,便叫侯爱凤向掌柜的换了不少的现银,他把银子塞给伙计,笑道:“喏,这是小意思。”

  两个眼睛都亮起来了,伙计盯着那锭银子,傻住似的道:“公子,您,您这是赏给小的?”

  点了一下头,邵真道:“是的。”

  “谢谢公子,谢谢公子!”

  连忙称着谢,伙计接过银子,他那副神情,可真似见了财神爷那般快活。

  乐不可支的龇着牙,伙计殷勤的道:“公子,小的为您介绍荷花,她是…”

  莞尔一笑,邵真不待他说完,便说道:“不,老哥,我改变了主意,不到那里去了。”

  一怔,伙计问道:“那,公子爷上哪儿去?”

  话声甫落,于街尾转角处正急奔来两人。

  距离虽远,但隐约的可听到两人的对话:“马脸长,我这把老骨头真要拆了,再找不到,我可真不管啦!”

  “他娘的你别咕哝个不停好吗?烦死人了!咱已找了两家客栈,相信第三家吴老弟一定在。”

  “再没有,老子一定剥你⽪,格老子,假如你昨晚把地点告诉我,也不会有现在的狼狈样子。”

  “唉呀,老家伙,我认错了好不?别再有个没停的,耳朵都给你吵聋了!”

  两人跑得很快,话声刚完,已要接近邵真。

  邵真的心弦蓦地紧束起来,他太‮奋兴‬了,听那声音,不就是那对憨宝——“大憨侠”和“剑中宝”吗?

  邵真喜出望外,连忙扬手道:“姜老伯,姬大哥,我在这里!”

  “啊!那不就是吴老弟吗?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大憨侠”首先发现邵真,他欣的呼叫着。

  继而“剑中宝”也扬声叫道:“小子,原来你在这里,可真找苦了我哪!”

  两人加紧脚步,闪电般的跑到邵真跟前,他们息着,虽冷风嗖嗖,却満头大汗,显然他们是跑了不少路。

  如逢多年故友般的“剑中宝”道:“他妈的,这杀千刀的没把地点告诉我,我只好照着马蹄走,谁知天又暗,三搅四搅,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到哪里去了?”

  噴着笑“大憨侠”道:“谁叫你猪头一个,找不到不会在原地等?我回去找你,连个鬼影也没有,幸好我姓姬的聪明,回到云台山等,否则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找到你呢!”

  “你不笨,你不笨。”

  气煞的大瞪着眼“剑中宝”气呼呼的说道:“如果你老子不回云台山,你再等十天,看能否闻到俺放的庇?”

  邵真真拿他们没办法,连忙从中道:“总算你们回来了,我可真望眼穿。”

  那名伙计不知是站得不耐烦,抑是趁此拉一票生意,他哈浮笑道:“公子,您何不请两位大爷同到舍一叙。”

  邵真想了一下,道:“老哥,我们呆会再回去,你请先行吧。”

  伙计连忙说道:“不不,公子爷您千万不可误会小的意思,我并非不乐意带您去…”

  笑着打断他的话,邵真说道:“我两位朋友是识途老马,不用烦您老哥大驾了。”

  愣了一愣,伙计呐呐的说了一声,他显然是被搅糊了。

  邵真又道:“我们可能稍晚回来,到时有劳你老哥开门啦。”

  “那自然。”

  伙计媚笑着道:“愿公子玩得痛快。”

  说着打了一揖,便举步走去。

  邵真忙又叮咛道:“别告诉我那浑家。”

  “知道了。”伙计大声回道。

  等到伙计走远“大憨侠”大惑不解的道:“浑家?老弟,你什么时候成亲的?”

  邵真笑了两声,道:“咱们到金安药铺去,路上说与你们听听。”

  愣了一愣“剑中宝”道:“到金安药铺⼲嘛?”

  “路上说与你听。”

  邵真说着,转首向“大憨侠”道:“烦你大驾带路了。”

  握住他的手掌“大憨侠”耸了耸肩道:“我不懂你在搅什么玩意!”

  于是,他们三人一行便缓缓的朝金安药铺走去…

  原来邵真早就打定主意今晚要潜至金安药铺看个究竟,但苦于侯爱凤伤情未完全好,是以不愿她同往,但他一个人没人引路,苦于难行,便想出要伙计带路,他之所以不愿侯爱凤知道,是免得让她担心,而对伙计故作姿态,无非是顾虑客栈是人多耳杂的地方,他不愿引起有任何人的注意,而又导致像“使者”的那般⿇烦,这就是他目前抱的宗旨。

  乍看之下,邵真似是显得有些做作和杞人忧天,事实上这便是他胆大心细的地方,真堪算是个老江湖了。

  而“大憨侠”和“剑中宝”至金安药铺之时,发现邵真并不在那里,兜着満肚子狐疑找到镇上来…

  “大憨侠”甚是气愤的道:“他妈的,那里的狗爪子真是气势凌人,硬是把咱给赶狗般的轰了出来!”

  “剑中宝”也火怒的道:“这就是今夜我们要去的原因了。”

  眨了一眼“大憨侠”道:“你以为‘双头蛇’今夜会来吗?”

  邵真点头道:“我想是的。”

  此时距金安药铺不远了,他们见四下无人,便展开轻功术,三人的⾝形像电般的迅快,像猫般的敏捷,只一弹指,便已跃上金安药铺的屋宇上。

  甫一跃上,他们已清晰的听到兵器的‮击撞‬声。

  “已经⼲起来了!”

  “大憨侠”伏着⾝子,庒着嗓子道。

  凝眸四顾“剑中宝”小声道:“噢,那边,在那边。”

  说着,一弓⾝,⾝子像箭般的掠过庭院,在厢房的屋顶上停下。

  “大憨侠”忙不迭拉着邵真跟上去。

  只见在廊下,两条⾝形正烈的互相来往着。

  其一正是那中年妇人,她手中一把金光闪闪的长剑,正舞得呼呼声响,力敌一名年约四旬以上,⾝着黑⾊轻装的中年汉子。

  那名中年汉子五官端正,手中持的也是一把至少有两尺来长的利剑。

  他们打得很烈,四周站着手持刀剑的家仆和奴婢,那叫琴儿的紫⾐少女站在不远处,全神倾注在两人的格斗里,谁也没发现在这一刹那屋顶上多了三个人。

  屏住气息“大憨侠”道:“那大概便是‘双头蛇’啦,老弟,咱们是否下去?”

  凝心静听着,邵真道:“不,大夫本就不愿我们揷手,如果大夫不支之时,咱再助他一臂之力吧。”

  这时两人已打至庭院了。

  两人的武功俱属上乘,打得有声有⾊,确是一场罕见的搏杀。

  中年妇人虽不过是一名大夫,但此刻的她判若两人,威风八面,凛凛生气,那柄剑又凌又厉,一点儿也不含糊的攻向对方。

  中年汉子満脸杀气,更是又狠又毒的朝中年妇人的要害猛攻。

  至少有五十招过去了,仍未有胜负,直叫屋顶上的“大憨侠”和“剑中宝”看得目瞪口呆,他们相顾失⾊。

  不期然的道:“噢,大夫原来是深蔵不露啊,咱万万不是她的敌手,而那厮竟也如此⾝手,老弟,只怕咱也都不是他的对手。”

  淡淡一笑,邵真低声道:“这可能就是大夫不愿我们揷手我原因,无济于事啊。”

  忽然,那名中年男子一阵狂笑,大声道:“积了二十年的恨,二十年的⾎,今天,终于可一偿宿愿啦!

  “大憨侠”和“剑中宝”连忙转目望去——

  只见那个中年男子忽地腾起七八丈来⾼,在空中斜斜的掠下,这当中,那闪闪生光的剑刃一个怪异的振跳,蓦然已要抵中年妇人的心窝!

  “大憨侠”和“剑中宝”看得心头大骇,中年妇人虽是一阵急闪,但依然被那股剑幕包围着…

  “哎!”

  一声痛叫,中年妇人左臂上已经挂了彩,一个踉跄,几乎仆倒了下去。

  “娘!”

  紫⾐少女见状,心魂俱裂的叫了一声,扑⾝前去,扶住中年妇人摇摇坠的⾝子。

  紫⾐少女见中年妇人一脸痛苦之⾊,那张娟秀的脸蛋陡地变了样,她悲切的,愤怒的反⾝扑向那名中年男子。

  她咬牙切齿的道:“‘双头蛇’,你拿命来!”

  中年妇人见状,大惊失⾊的叫道:“琴儿,你不是他的对手!”

  紫⾐少女显然是愤怒极了,她本没理中年妇人的喊叫,她‮狂疯‬的舞着剑,一口气,已攻出了至少有十招以上。

  中年男子——“双头蛇”他看也不看她,淡淡的,也是很狂傲的说道:“⻩⽑丫头,你就先到地下为你娘探探路口巴!”

  话声中,他⾝子轻盈的往旁滑去,一抬脚,砰的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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