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魂绝其二 是非难辨
狐偃罗汉的出手是迅捷而凌厉的,没有一丝间歇,本就不给三戟绝魂留一丝一毫的余地。
在他那宛如狂风暴雨般的攻势中,瞬息间就将三戟绝魂出四步之外。
这时,三戟绝魂中,为首的黑戟绝魂郭达志,森冷的面孔已然涨得通红,他脚步适才站稳,手臂翻处,已自长衫內子套一柄乌黑油亮的三尺短戟来,当一横,随即狂怒的大吼道:
“好,好,严笑天,这可是你先行启衅,找到⽩心山庄头上,怪不得我三戟绝魂不讲规矩!”
在他怒吼中,烈如火的青戟绝魂马魁元,红戟绝魂余倚二人,亦同时闪电般子套兵器——那是与黑戟绝魂一般式样的三尺单手短戟,只是颜⾊不同,一技⾊呈青莹,另一则为⾚红。
狐偃罗汉并不紧张,他一摸左肩伤口,心中忖道:
“好家伙,楚非伙计这药未倒真灵验得紧,现在伤处虽仍有点隐隐作痛,但却丝毫不妨碍动手出招。”
想着,他向面前咬牙切齿的三戟绝魂龇牙一笑道:
“够了,少给俺老严来这套王二⿇子,今天冲着你们这三块废料的张狂之态,俺老严就得替诸葛老儿管教管教你们!”
青戟绝魂马魁元双目怒瞪,大叫一声道:
“你便试试看!”
青莹莹的短戟在晨曦中划过一道夺目的光芒,又猝然抖成万点流垦,刺向狐偃罗汉上盘九大要⽳!
而在同一时间內,红戟绝魂余畸亦侧⾝扑上,劈,戮,钩,刺,抖手便是十三戟!
狐偃罗汉脚踵一旋,移出三步,双掌掀起一波波強劲凌厉的掌风,猛推而出,口中还不时大叫道:
“真他,这一个世道也变了,尽是他娘的车轮战加上群殴战!”
语声未己,一道強烈的黑⾊芒锋,挟着尖锐的呼啸向他前刺到,相距尺许,又猝然转向一旁,挂两肩,抹咽喉,端的隼利之极!
狐偃罗汉⾝形微仰,左臂略翻,人己倏而移开一尺,反抛掌,豹尾脚,两式齐出,又将近⾝侧的黑戟绝魂郭达志出两步。
立于一旁观战的楚云,抿一笑,朗声道:
“老兄,出手狠点,让这三个不开眼的东西见识见识。”
狐偃罗汉急出七腿十六掌,闻言豁然大笑道:
“对,俺老严劲头来了,的,三戟绝魂,绝你娘自己的魂吧!”
话声中,狐偃罗汉⾝形如飞穿走,倏而挥掌如削,倏而腿影似山,倏而⾆绽舂雷,倏而指戳时拐,在三溜织的光网中往来游动,纵横飞跃!
三戟绝魂纷纷叱喝不停,彼进此退,相掩护,短戟挥舞劈戮,⾝形移动不息,三人联手制敌的“鼎角戟”法,已然倾力施出。
一时之间,但见幢幢人影,上下翻飞,四面窜掠,浑厚而凌厉的掌影腿风,夹杂在闪掣不停的彩光戟芒中,幻之极,惊险之极。
谁也不肯稍事退让,在电光石火般的互出击中,全是狠攻猛打,招招不离对方重⽳要害!
于是,三十招在瞬息间便告过去。
狐偃罗汉一⾝功力虽然⾼绝卓越,但他夜来战多时,所对敌的又是四位在江湖中极为辣手的角⾊,因此真力消耗甚巨,更何况,他又⾝负大小创伤数处,虽是不太严重,也多少有些影响,是而,此刻手的三戟绝魂,虽然武学方面较夜来的迅雷手康仰山等人逊弱,却也予狐偃罗汉十分吃力的感觉。
三戟绝魂此刻所施出的“鼎角戟”法,乃是以狠辣快捷著称,攻退有致,变化莫测,最适宜以多吃少的战阵,三戟绝魂习练多年,经验丰富,早已达到收发如心,能生巧的地步了。
狐偃罗汉⾝形闪掣间,抖掌劈向黑戟绝魂郭达志,同时脚尖急起,分踢青戟绝魂二人手腕,口中边怪叫道:
“呵呵,天已大亮了!”
三戟绝魂移步闪躲,闻得狐偃罗汉叫声,俱不由呸了一声,但是,却又毫无意识的向空中一望。
狐偃罗汉抓住这微小得毫不⾜道的机会,霍然进⾝上步“拔山三连环”倏出如浪,呼呼轰轰,有如群山崩雪,又似江河倒流,神威无伦!
⾼手相斗,主在制敌先机,三戟绝魂微微一窒之下,立时失去了大好的主动时机,在狐偃罗汉最适宜正面硬攻的“拔山三连环”浑厚的威力之下,俱不由纷纷招架退后,模样十分狼狈!
狐偃罗汉连连追击二十一腿十九掌,怪笑道:
“朋友们,可不是天亮了么?”
三戟绝魂个个气得两眼发黑,五內生烟,短戟倾力反扑,力图取回先机。
于是,战况又转烈,在闪电般的接触击中,二十招又极快的过去。
楚云默立一旁,注视着场中倏起忽落的四条人影,心中想道:
“这三戟绝自己昔⽇曾有所周,看来武功十分不弱,只是比起迅雷手康仰山,紫杖镇天包洪鸣等人来,却要逊⾊得多,不过,狐偃罗汉体力损耗过巨,只怕这场仗打下来,也不见得能占太大的便宜哩…”
想着,他冷沉的侧过头去,向立于⾝旁神⾊紧张惶恐的粉面花刀道:
“洪朋友,阁下与莽牛山⽩心山庄到底结了什么梁子?以至于使得他们对你如此痛恨?”
粉面花刀洪引面⾊微微一变,双眼轻转,闪砾的道:
“啊…其实也没有什么,乃是为了一件小事,双方发生误会,⽩心山庄却心黑手辣,将在下置之死地…”
楚云何等沉练聪慧,嘴角一撇,已知道这粉面花刀刁滑成,必不是好路数,他冷淡的道:
“不论阁下属于何道何门,既然吾等为阁下接住这档子事,便会倾力为阁下担当到底,不过,若阁下行为确实有违江湖道义,那么,只待此事一了,吾等自会与阁下另行结算。”
粉面花刀闻言之下心头一震,畏缩的向楚云脸上一瞧,他直到现在,还弄不清楚楚云与狐偃罗汉的关系,自然更不知道二人间的微妙情形,在粉面花刀表面的观察及推测,尚以为楚云与狐偃罗汉都是深多年,彼此互相悉的老友哩。
其实,楚云适才之言,明眼人一听即知,这是一个久闯江湖的行家口吻,楚云为了明了确情,才不惜冒着被人识破底的危险,发言相询,自然,他也知道,粉面花刀不明他与狐偃罗汉的微妙关系,必然不敢多说话,假如,他对粉面花刀讲的话被狐偃罗汉听到,则必被狐偃罗汉看出端倪。
这时,场中四人又手了十五招,但是,一时之间,尚不易分出胜负。
楚云默默想道:
“看样子,这粉面花刀必然不是个正道人物,假如他犯了众所不齿之事,自己等人又不明不⽩的为了他顶缸架梁,⽇后到是⿇烦,嗯,非要想个方法,让这小子将详情吐出才好,免得自己等人被其戏弄利用,做了好事,反而惹个臭名。”
他正想着,⾝旁的粉面花刀已悄然向外移出一步,双目不住的四处溜转,好似在打量地形,随时见机而遁一般。
楚云剑眉微皱又舒,左手小指闪电般轻轻点出,毫无声息的戮在粉面花刀肋下“⿇筋”之上,并且又用同一手法点了他的哑⽳。
他这个行动,看起来是如此自然,丝毫不拖泥带⽔,贸然一见,决不知在他左手几乎察觉不出的微微拂动中,己暗地里施展了手脚。
粉面花刀洪引第二个念头尚未在中兴起,全⾝蓦然一颤,立时分毫不能移动的定立当地。
楚云向前挪出一步,面孔上装出一副和煦的笑容,语声却异常冷酷的低语道:
“朋友,光眼里不进砂子,朋友你是哪一路的,彼此心中有数,现在,不给你点苦头吃,谅朋友你还不肯吐实。”
说话中,他微笑着伸出手去,像是一个老朋友般亲热的握在粉面花刀手上,然而。他却以小指指节,轻轻按住洪引腕脉之上,时松时紧,有节奏的轻按,缓放着。
休看楚云只是以小指指节发力,须知他目前不但功力突飞猛进,而更清楚人⾝⾎管流转的趋势,把握住⾎流环的有利时机,做为克制敌人的工具,人体之內,无论哪一个部分,都是不能缺乏鲜⾎滋润的,何况,腕脉⾎道,原就是最脆弱的部位啊。
粉面花刀骤觉右半⾝的⾎忽顺忽逆,翻涌,一条右臂更加有如万蚁啮咬,酸庠无比,滋味之难受,直比砍他两刀还要来得痛苦,加以全⾝四肢不能移动分毫,无法稍作抗拒,酸,庠,⿇,辣,各股味道集,一张⽩粉面孔,早已变成猪肝之⾊。
楚云轻悄的道:
“如何?还有更妙的享受在后面,阁下如有兴致,不妨慢慢地逐一尝试。”
粉面花刀又竭力忍耐了一刻,却再也抑制不住,额上汗⽔如注,眼⽪连连眨动,闪砾不定的目光中,満是乞求之⾊。
楚云松开五指,又顺手解了洪引哑⽳,双目凝注斗场,低声道:
“不要耍滑头,朋友,在下洗耳恭听了。
粉面花刀此时已经能够开口说话,却仍然无法移动,他息了片刻,语声含混的道:“这位兄台…你…你要知道什么呢?”
楚云面⾊一寒,冷冷的道:
“三戟绝魂为何追杀于你?”
粉面花刀神态犹豫,狡猾的道:
“事情很简单,的确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兄台,你又何苦追究底呢?二位兄台维护洪某之举,洪某⽇后必当图报…”
楚云越听越感到这粉面花刀话中大有文章,他正待再度追问——
场中一声暴喝蓦然响起,戟芒闪中,一条人影斜斜跃出寻丈之外!
于是,楚云急忙移目瞧去,只见狐偃罗汉汗落如雨的移立当地,那⾝躐蹋的布衫,自襟以下裂开半尺,肌肤之上,⾎痕殷然!
而那跌飞之人,不是别个,正是三戟绝魂中的红戟绝魂余倚!
狐偃罗汉气吁吁,双目一翻,吼道:
“怎样小子们,老狐狸的几招三脚猫还能登堂⼊室吧!任你们大展群殴之战,却奈俺何?”
黑戟绝魂郭达志満脸通红,他回头一望甫自地下艰辛坐起的拜弟余琦,大叫道:
“三弟,伤势如何?”
红戟绝魂手中短戟尚未失落,他沙哑的道:
“大哥不用管我,严老贼只是震断了愚弟一肋骨…”
青戟绝魂马魁元狂吼一声,闪电般欺⾝攻出十一戟,厉声道:
“三弟,待二哥为你砸碎严老贼狗头——”
狐偃罗汉旋⾝移步,倏出三腿十六掌,大笑道:
“只怕没有那么容易吧?不信你就试试!”
笑声中,⾝形如电,劈出一十六掌,攻向正伺机而动的黑戟绝魂郭达志。
此刻,楚云已感到情势严重,狐偃罗汉虽然仍自攻守如风,猛辣无比,却是有些不利落了,连夜来的拼斗奔驰,加以⾝上的创伤未曾痊愈,这都是令他不能正常发挥的征结所在。
相穿织的战,瞬息已过去了一百五十多招,狐偃罗汉全⾝已被汗⽔透,嘴巴大张,细目如铃,他已逐渐感到有些转动不灵,心余力绌了。
自然,仅剩下的黑戟绝魂与青戟绝魂二人,情态亦不较敌人稍好,二人每在互相掩护之下,才能做一次令敌人感到威胁的攻击,然而在迥异的角度之下,却遇到敌人強而有力的反袭。
于是,在黑、青二绝的戟光中,一个胖大的⾝影在微小的隙里穿掠,在罡烈的掌山拳风之下,两条魁梧的⾝躯往来翻飞。
对敌的三人,在狂疯的攻拒里,已各自感到⾝手逐渐沉重,因此觉得敌人的攻势亦愈来愈強,三人的处景,此刻已全是強弩之末了…
狐偃罗汉敌了舐盐的嘴,急忖道:
“的,这夜一来连闯两关,弄个不好若是栽于此处那才冤呢!然而这两个小子好像吃了狼心豹子胆似的,倒越来越狠了!”
思忖间,黑光骤,一道锐利的劲风,有如钢锥般笔直地扎向狐偃罗汉背心,同一时刻,另一溜青⾊芒影,亦急奔腹小刺来,来势中,更将两舿罩于其间!
狐偃罗汉微吃一惊,他多⾁的面孔一沉,竟然毫不闪躲,大马金刀的立于原处,左臂怪蛇也似自肋下穿向背后,右掌却竖立如刀,猛截青戟绝魂兵器!
黑戟绝魂冷酷的面孔变得一片狰狞狠毒,他大喝一声,正待全力刺下,却蓦觉手肘“曲池⽳”微微一⿇,所有力道立已在瞬息之间消泻得无影无踪。
光影倏然织,一缕黑芒如流星赶月般飞至空中,⾜有三丈来⾼,狐偃罗汉左腿骤然后蹴,一条人影应势倒地,翻滚而出!
正值此际,狐偃罗汉的右掌已狠狠地切在正面攻来的青戟绝魂兵器之上,于是——
青⾊短戟猝而刺向地下,戟端利钩割裂狐偃罗汉掌缘,在鲜⾎迸溅中,狐偃罗汉竟然一头撞迸青戟绝魂马魁元口!
惨厉的呼号,自马魁无溢満⾎的口中发出,继而顺嘴流下,強健的躯于如一堆软泥般倒子尘埃!
争斗自突然间展开,又在瞬息间结束,但是,却结束得有些凄惨。
狐偃罗汉歪歪倒倒的抢出两步,正待说话,一溜红⾊的精芒,已如強弩流矢般,不声不响地猛而至!
而此刻.在狐偃罗汉精疲力竭之下,他是绝对无法闪躲这致命的一击的,但是,就在这位独脚巨枭霍然怒吼之际——
那溜⾚红⾊的精芒,却宛似骤然失去控制一般,嗡然一震弹飞至空中达五丈之⾼。
随即一个暗哑怨毒的狂吼声破空传来:
“好杀才,老子和你拼了!”
三道⽩光,在语声扬起时,有若三条⽩练,急然溜而出。
但是,这三道寒光的攻击目标,却转移了方向,不是对着狐偃罗汉,却是飞向站于远处的楚云!
狐偃罗汉瞑目大叫:
“狗娘养的余琦,竟向不识武功之人下手,老子活劈了你!”
叫声中,他已不及;也无力飞⾝往救,双掌猛翻,倾力劈向那坐在地上的偷袭者——红戟绝魂余倚而去!
此刻,楚云明朗的面孔上有着一片湛然神采,他好似有意,又似无心地将⾝躯极为从容自然的摇晃了一下,看不出他在闪躲,更看不出有什么神异,然而,那三道⽩光却在他⾝形摇晃中,纷纷呼啸擦过,”砰”“砰”连声的钉立在那株⾼大的⽩杨木上!
赫然竟是三枚⽩虎钉!
这时,狐偃罗汉的罡烈掌风,亦如铁锤般击在正滚⾝逃避的红戟绝魂⾝上。
一声如狼曝般的嚎叫骤而响起,红戟绝魂的⾝躯被那片凌厉的劲风,撞得连连翻出七尺之外,终又寂然不动。
狐偃罗汉掌势发出之际,目光急回,已然看到那三溜⽩光险极的自楚云⾝侧擦过,而楚云闪躲之法,却又是如此神妙与不露痕迹。
这个久闯江湖,憨面辣心的独脚巨盗,此刻不由目瞪口呆,惊异至极,不错,这是他自出道以来,首次所见,最为精绝的闪避⾝法之一!没有三十年以上的艰苦磨练,不克臻此境界,而楚云,却只不过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
狐偃罗汉震惊的望着楚云发呆,他张大着嘴巴,甚至于忘记去探视地上的三名敌人,楚云淡淡一笑,他十分清楚,自己在千钧一发中,使出了在回魂岛密洞內习练的奇功,虽然已尽量掩饰与假装,却依旧没有逃过狐偃罗汉那一对尖锐的目光。
“两条半人命,再加上⽇后连不尽的仇怨,这便是包揽闲事的代价,我说得对么,老兄?”
楚云缓缓的说完,又平静的行至狐偃罗汉⾝前。
他的脚步声细碎而轻悄,狐偃罗汉擦了一把汗⽔,有些息的道:
“伙计,你到底是谁?”
楚云故作讶然,道:
“我是楚非呀,老兄,你受伤不重,怎会昏了头不成?”
狐偃罗汉忽然仰天发出一阵大笑,鲜⾎淋漓的右手倏而抓向楚云左肩。
有如一片自空中飘落的雪花,那么轻灵,更似夜雾中的一个幽魂般那么虚幻,在狐偃罗汉手掌尚未伸至楚云肩头一半的距离时,楚云己不可捉摸的移到狐偃罗汉左侧,速度之快,便好似他原来便站在那里一样。
于是,他一拍狐偃罗汉肩头,笑道:“别生气,老兄。”
狐偃罗汉一掌拍空,闻声霍然回头,楚云已好端端的立于自己的⾝旁,神⾊之间真挚而诚恳。
狐偃罗汉全⾝一震,瞳孔大睁,良久,他才镇定下来,苦笑着道:
“伙计,假如你去演戏,准是天下第一块奇材,俺姓严的自来游戏人间,玩弄他人,却料不到竟被你耍得团团转,唉,想来想去,俺不如你,俺不如你。”
楚云深刻的注视着狐偃罗汉,半晌,始徐缓的道:
“老兄,我喜你的格,为人,及一切,原谅我有我的苦衷,请相信我,你是我今生到目前为止,所最为投缘的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险诈与冷酷的人虽然太多,但是,你没有,在情感的领域里,我希望你与我能结成坚定不移的伙伴,直至永久,你愿意么,老兄?”
狐偃罗汉双臂大张,不顾⾝上的创伤,和楚云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动的道:
“伙计,你说得太对,俺想说的话,都被你说了,呵呵,天下虽大,难得知心,伙计啊,你知俺的心知得太多了,俺当了大半辈子強盗,心情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的奋过,好伙计,你真是俺的好伙计!”
楚云深沉的一笑,道:
“我会记得你这些话的,更会珍惜我们的情感,你也是,对么?”
狐偃罗汉忽然双臂一松,向楚云兜头一揖,笑道:
“伙计,自昨夜至刚才,在暗里出手帮助于俺的人,定然都是你了,这是救命大恩,不得不谢,俺老严这厢一礼。”
楚云连忙闪至一旁,双手急摇道:
“罢了,只要彼此相以诚,相系以心,又何必在乎这点效劳呢?老兄,千万不要如此才好。”
狐偃罗汉长笑站起,一伸大拇指道:
“好,俺老严记着便是,伙计,老实说,你这⾝功夫,可真吓得死人,昨夜俺一见之下,还当是出了鬼呢,好好的,真俊,俊极了,昨夜康仰山那几个老儿,做梦也不会想到有个武功強绝的⾼手在暗地里给俺助阵,呵呵,今天一大清早,三戟绝魂又抢着来触他娘的霉头,对了,这三个小子不知翘了辫子没有?”
说到这里,他已回过⾝来,朝躺在地下不动的三戟绝魂走去。
楚云向尘埃中斑斑的⾎迹微一瞥视,头摇道:
“不用看了,黑戟绝魂郭达志被你震飞兵器之后,又在那记‘豹尾脚’下踢中有肋,只怕肋骨尽碎,离死不远了,青戟绝魂被你的铁头功撞裂五脏,早已死去多时,红戟绝魂么,若老兄你不再加上那两掌尚有希望,此刻,怕也一命归矣。”
狐偃罗汉仍然向前逐一检视,大叫道:
“楚非伙计,你这对招子可真厉害,一眼之下,比俺亲自动手还来得明⽩,果然丝毫不错,呵呵,郭达志这小子在俺背后出手之际,定然又是你弄了手脚,否则,只怕俺那豹尾脚非但用不上,还要先吃一戟了。”
他说到这里,忽然站起⾝来,若有所疑的道:
“伙计,你真的叫楚非么?”
楚云笑道:
“楚为姓,岂可随意更改?至于名么?非者非也,自然是假的。”
狐偃罗汉急切的道:
“伙计,现在,你的真名总可以赐告了吧?”
楚云颔首道:
“自然可以,不过,却须在解决两件事以后。”
说着,他伸手⼊怀,拿出一个紫⾊泛着⽩点的精巧⽟瓶,行至黑戟绝魂郭达志面前,回头道:
“老兄,留他一命,你不会介意吧?”
狐偃罗汉笑道:
“也罢,但是,只怕他⽇后寻到俺老严头上,却不会如此慈悲呢。”
楚云庄容道:
“如有那一天,我既能救他的命,自然亦能取它回来。”
说罢,他双手齐动,右手撬开黑戟绝魂郭达志的牙关,倒⼊瓶內啂⽩⾊的体,左掌却隔着⾐衫,为他接合右肋断骨,双管齐下,同时行动,却快捷迅速无比。
片刻间,他已做完一切,又走到那呆如木般的粉面花刀洪引面前,沉声道:
“洪朋友,为了你,吾等已惹下了一⾝⿇烦,更背上两条半人命,现在,朋友你不要再使我们多费手脚,将你与⽩心山庄结怨详情明告,以便彼此心中有个待。”
狐偃罗汉怪叫一声,道:
“对了,刚才还好好的,至于为什么事打得天昏地暗,俺到现在还摸不清楚,姓洪的,你倒是说说看。”
楚云一笑道:
“老兄,这位朋友十分难,适才更想趁你们斗之时开溜,嗯,他如肯痛快说出原因,倒也不用我点上他的⿇筋了。”
狐偃罗汉微微一怔,双目仔细一瞧,怒道:
“喂,姓洪的,又不是老婆偷汉子,有什么不好说的?俺老严为你打得头破⾎流,总该知道为了什么事呀,他娘的装糊涂可以,真糊涂却不⼲。”
那粉面花刀洪引眼珠骨碌碌一转,支吾的道:
“二位兄台,实在没有什么事,唉唉,二位何苦要打破沙锅问到底呢?在下对二位铭感五內,救命之恩,容…”
狐偃罗汉不侍对方将话说完,哇哇大叫道:
“这叫什么?这叫做未叫羊⾁却惹得一⾝,妈的,你算将俺老严当孙子看了,是么?好的,不上刑你是不肯讲实话的,俺老严别的不会,于了几十分无本生意,对上刑供这一套却是拿手。”
说着,他移动着胖大的⾝躯,步履蹒跚的行向粉面花刀洪引⾝前。
粉面花刀洪引早就听过狐偃罗汉素以心黑手辣著称江湖,又看到眼前这惨厉的一幕,三魂七魄,早已吓得去了一半,他全⾝不由自主的颤惊着,苦苦叫道:
“严兄,前辈,请万勿如此,有道是英雄不问来路,好汉休究由,在下确实无可奉告——”
狐偃罗汉嘿嘿笑道:
“给你上两手,当屎尿齐下之际,只怕连你祖宗八代的家谱都能倒背出来,那时,自然便有得奉告了。”
他停住脚步,回头向楚云一龇牙道:
“伙计,意下如何?”
楚云恬淡的一哂,道:
“适可而止,老兄。”
狐偃罗汉轻轻颔首,蓦然提起粉面花刀后领,像老鹰捉小似的将他挂在那株⽩杨树枝之上,又将他的一双薄底快靴脫了下来,楚云相隔五步之外,随手一弹,开解了粉面花刀被点的⿇筋。
于是,这位角⾊手舞⾜蹈,魂飞魄散的大叫道:
“二位兄台,二位英雄,饶命啊,要金要银,在下无不奉上,但请千万不要伤在下的命…”
狐偃罗汉大笑道:
“嘿!嘿!老子金満箱,银満仓,后花园里养凤凰,你小子有么?现在,俺却想玩个小把戏开开心哩。”
他随即拗下一只小树芽,快慢有致的在粉面花刀脚心划动起来。
于是,粉面花刀双脚摆,⾝躯狂扭,继之大笑出声,哈哈不绝,自然,笑声里没有包含丝毫喜悦的成分。
逐渐地,他笑声变得嘶哑于涩,泪珠纷纷夺眶而出,四肢亦无力的垂下不动。
楚云微微探头,正待出⾝阻止,一个衰弱的嗓音起自二人背后。
“严笑天,你想知道你愚蠢到什么程度么?好!好!郭某便告诉你!”
狐偃罗汉闻言之下,停手回头,只见说话之人,正是那⾝受重伤,险死还生的黑戟绝魂郭达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