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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碧血烈魄 英雄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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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项真神⾊冷沉如故,心中却在急速的转着念头,随着那森的语音,笑狼俞甫瘦长的⾝形已如鬼魅般扑了过来!

  一声狂吼,青叶子罗紫气愤的举刀砍向来人,笑狼俞甫哧哧一笑,宽阔的短剑剑叶幻的连连闪晃,在一片炫目的光芒中一口气朝罗柴刺出了三十余剑!

  大弯刀泼风打雨似的拦架招挡,连串的金铁‮击撞‬声暴辣的响着,俞甫偏⾝斜进,短剑闪电般一挑倏起,那么狠毒的笔直扎向罗柴的‮腹小‬!

  两个人的动作快速无伦,青叶子罗柴待回刀相戳,已经晚了一步,旁边的项真正双掌双飞震翻了六个黑手徒,目梢子一瞥之下大掌猛圈推向右手,右手一跳弹转,有如一片来自九天的⾎刃,快若电掣般横斩笑狼!

  项真的掌影幽灵也似无声无嗅的飞来,俞甫的剑尖就差那么一线的来不及刺上,他恨得重重的“哼”了一声,大旋⾝,暴转而出!

  一抹満脸汗⽔,罗柴一张原本十分英俊的面孔已整个被惊怒与疲惫染得变了形,他大大的着气,孱弱的道:

  “谢谢…你…项大侠…”

  项真⾝躯一缩,避过了两柄光闪闪的鬼头刀,低促的道:

  “罗兄,准备突围!”

  罗柴痛苦的菗搐了下下,沙哑的道:

  “但是!…但是…”

  右掌“嗖”的紧急飞劈,三股鲜⾎噴自三个黑手徒的咽喉,三条⾼大的⾝体分向不同的方向,打着转子摔了出去,项真咬着牙道:

  “不用多说,罗兄,大丈夫能屈能伸!”

  “唷”的一声尖嚎,项真旋风似的转出,他⾝边不远的那名无双弟子‮腿大‬上又已挨了一刀,在他颓倒之前,项真已一把扯着他退了回来!

  于是,悄无声息的,笑狼俞甫的又魂不散的掩了进来,项真拿捏好时间一招“月蒙影”倏然展出,同一时间,他的“套星腿”也闪电般攻了上去!

  在滔滔掌影与脚尖的纵横织中,笑狼俞甫一眼就看出不易招架,他冷叱一声,又像来时一样悄然掠去!

  项真突然错步,一拍青叶子罗柴的肩头,低叱道:

  “跟我走!”

  说着,他回头迅速招呼那仅存的一名无双弟子,但是,待他回头,却正好看见这名无双弟子突目咧嘴的瞪视着他,这个大草原来的好汉,他的大弯刀深深嵌在一个黑手徒的肩膀里,而那名黑手徒的鬼头刀也已穿过了他的膛!

  四周的黑手徒,又在一片呐喊声中嘲⽔似的涌来,项真一抓罗柴満染⾎迹的左手,一个弹跃已腾空三丈!

  在下面晃动奔走的幢幢黑影中,又响出了笑狼俞甫的声音:“用強弩招呼,用強弩招呼,他们想逃!”

  项真与罗柴在空中双双翻了个跟斗,在这一个跟斗的当口,他已望见了已经到了危急关头的飞翼金木!

  那位无双派卫字门的尊主看得出已经筋疲力竭,他的重汗透⾐,秃顶上热气腾腾,他的主要对手——那个生着一撮⻩⽑而双臂特长的矮小汉子,正在向他施以凌厉无匹的双掌,而四周的黑手徒们更是毒狼一样悍不畏死的波波涌进,前仆后继!

  那边的黑手徒已经杀喊着冲了过来,而且,弓弦与机刮的响成一片,只是那些強弩利矢已经慢了一步,当満天的飞蚯闪,项真与青叶子罗柴已经杀⼊重围之中——包围住飞翼金木的重围之中!

  青叶子罗柴所佩带的钢梭尽失,他已不能在远距离攻敌,甫始飞落他的大弯刀已拦斩死三名敌人,振吭大呼道:

  “尊主,我们来了…”

  飞翼金木奋起全力抗拒着周遭的敌人,他并非不能逃,只是为了一口气而不肯逃,青叶子罗柴的呼声传⼊他的耳中,他悚然一惊,拉开嗓子叫道:

  “罗柴!你还不杀出重围,更待何时?”

  随着他的吼叫,⾝边的十多名黑手徒纷纷哀嚎着摔跌出去,一条瘦削的⾝影扑进,冷沉的道:

  “金尊主,你尚未走,谁能先走?”

  金木的大弯刀急攻出十六刀,转目之下,‮奋兴‬的叫道:

  “项者弟,你来了…”

  扑进的果是项真,他一掌劈倒了一名黑手徒,冷静的道:

  “当然。”

  金木⾝形左右急晃,大弯刀挥出千百光流反卷強敌,大声道:

  “项老弟,还有希望么?”

  项真尚未回答,与金木对手的矮小汉子已磔磔怪笑道:

  “⻩龙?”

  快如狂风般的猛打快攻,项真一口气宰掉了十一名悍勇扑前的黑手徒,他一仰头,冷森的道:

  “如何?”

  那矮小汉子一面攻拒如电,一边大笑道:

  “可怜你聪明一世,却糊涂一时…”

  项真浮上一抹毫无表情的笑意,沉的道:

  “我知道你是黑手第二号头领‘通天猿’万洛,你虽在江湖上名声赫赫,却是空生了一副人的脑筋!”

  金木大弯刀前砍猛斩,豁然大笑道:

  “说得好!”对面这矮小怪客,果然正是黑手中坐第二把椅的人物,武林中人人提出来都皱眉的“通天猿”万洛。

  他头顶上那撮⻩⽑一扬,狼牙涌起如山岳排崩,在呼声的劲风芒彩里,他狂怒的大吼:“项真,就是这样一句话,已定好你尸骨无存!”

  项真平静的一笑,十九掌振扫四周,冷冷的道:

  “姓万的,你不够瞧!”

  刚在他的“瞧”字出口,‮动耸‬奔掠的无数人影之外,又有一条人影掠人,项真目光一闪,已看出又是那死不休的笑狼俞甫!

  猛然惊觉的将⾝躯向里侧一靠,项真低沉而急促的道:

  “金尊主,由在下殿后,尊主与贵派所属各人尽速退下!”

  金木的大弯刀挥劈如电,闻言之下,他极为犹豫的道:

  “但是…项老弟,山庄內或者有人未死…”

  澄澈的眸子里涌出一片烈光,项真额上的汗汁隐现,他咬着牙,语声自齿里冷冷的迸出:“金尊主,就当他们全已死绝!”

  飞翼金木微微一怔,愕然道:

  “但是!…项老弟!…”

  倏然展出一招“鬼索魂”向攻来的笑狼俞甫,项真冷酷的道:

  “金尊主,你还要再受一次教训?”

  猛一跺脚,飞翼金木吼道:“好!”绝不稍有延迟,项真“刷”的一转抬步向前,断然道:“不要忘记那留着红胡子的好汉,退!”

  骤然间,金木的双眼里,竟浮出一丝泪光,他咧着嘴,紧着眉,一拉青叶子罗柴,大弯刀挥舞成一片威武的光带,暴辣的吼:“罗柴,走!”

  随着他的吼叫,青叶子罗柴就地翻滚而出,大弯刀贴着地面滚滚削斩,有如平地铺起一片光毡,眨眼之间,十几只人脚已齐胫脫飞,一片惨厉的嚎号声令人⽑发悚然的竖起,飞翼金木一扶他的腋下,两条人影已拔空飞起,在跃起的一刹那,金木前佩带的无毫钢梭电而出,同一时间,他那一盒“锦腹蜘蛛”亦已天女散花般倒洒而出!

  于是——

  呐喊声衬合著惊叫,凄怖的惨叫掺着悲曝,四周的黑手徒波浪般倒下了一片,还有无数人在跳蹦拂打,带着哭声的怪嚷奔逃,成一团!

  通天猿万洛长⾝突进,撕裂着嗓子大叫:“项真,你卑鄙!”

  项真毫不退缩的暴而上,出手就是“斩掌”中的绝式“一心向佛”、“二翼翔天”、“三臂搏龙”、“回眸归寂”、“五流同汇”狂悍的掌影像缤纷的瑞雪,碎崩的星辰,倒悬的长瀑,缺堤的江流,呼呼轰轰卷涌向待跃起堵截的通天猿万洛!

  掌势是如此‮烈猛‬,如此毒集,又如此闪泻不定,通天猿万洛虽然一口气难以呑下,却也不得不恨得大叫,仰⾝后掠!

  笑狼俞甫冷冷一笑,侧着奔出想要绕着圈子奔到红鼻子勾灰灰那边相助,项真已狂啸如浪,暴然横空滚进,人尚未到,一片雄浑而又凌厉的掌风已隔着寻丈之外分成十六股猛袭猝撞!

  怪叫着,笑狼俞甫的宝刀短剑倏然挥起层层光墙重重相叠,呼啸的锐劲与凌空而来的掌风相触,在一阵奇异而沉闷的波震下,笑狼俞甫已跄踉不稳的退去两步,一张苍⽩的面孔刹那间浮起一抹‮晕红‬——羞怒集的‮晕红‬!

  项真双臂骤抖,宛如⻩龙腾空,美妙而又急速的穿升空中五丈,他头也不回的猝然一个折转,折转中,两柄大龙角已滴溜的施出,仿佛两枚陨落的半弧月,夹着強劲的破空声飞斩向包围着那个红胡子大汉的黑手徒们头上!

  双方的动作俱是快愈电闪,掠奔之间皆是一气呵成,当那两柄大龙角盘旋着飞出,飞翼金木与青叶子罗柴也正好杀⼊那群黑手徒之中!

  这两柄大龙角就像是两个来自九幽的恶魔,在那金闪闪的龙纹烁耀中,在那凄怖的破空呼啸里,令人产生一种错觉,仿佛这两柄大龙角已不单纯是由人纵的杀生利器,而其中已附连了魔鬼的诅咒,附连了恶鬼的冤仇,已带着灵,带着琊恶的生命,自乌沉沉的黑城追命夺魂!

  一连串的嗥嚎倏的响起,十几颗斗大头颅突目咧嘴的飞扬,大龙角的寒森光华闪闪,飞翼金木的大弯刀宛如烈的万丈毫光耀绕回,照面之下,七八名⾼大的黑手徒已腹破肠流的左横右倒!

  那光头的红胡子胖汉见状之下,已经消沉的斗志骤然提起,他拼命朝面前的红鼻子勾灰灰攻出十三刀,石破天惊的吼道:“尊主,俺这宰猪宰牛的屠夫豁出去了,他的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红鼻子勾灰灰急追猛进,双掌的招式更为沉猛狠辣,他一双鹫的眼睛的含蕴着⾎光恶毒的道:“说得对,二十年后,你会是一条好汉…”

  颔下的红胡突然虬竖,这胖大汉子的大弯刀挥舞得有如旋风暴雨,他満⾝大汗,却耝旷的道:“只是他你却要陪着老子到地府走上一遭…”

  红鼻子勾灰灰失去鼻子的部位浮布着细细的红丝,而且更在突突的跳跃着,他狂猛的连臂十九掌,沉沉的道:“你死到临头犹敢卖狂,真是不知羞聇为何物!”

  胖大汉子弯刀横劈竖斩,毫不退缩,闻言狂笑道:“如果你知羞聇。你这没鼻子怪物就不会以多斗少,以众欺寡了!”

  红鼻子勾灰灰丑恶的面孔煞气暴现,一口气攻出三十掌十七腿,掌腿纷飞,如狂风暴雨,胖大汉子奋不畏死的拼命力拼不退,闪电般的接中“嗤”的一声刺耳响声传来,胖大汉子不成⽩⾊的⽩袍已被撕掉了一大块!

  随着这声裂帛之响,斜刺里豪光倏闪,一柄锋利的弯刀刀刃斩到了红鼻子勾灰灰的背脊!

  怪叫一声,勾灰灰急忙滑步掠出,目光一扫,尖厉的叫道:“金木!”

  飞翼金木抖手又是十七刀,狠狠的道:“勾灰灰,你一直善于避重就轻,今夕你再没有这么幸运了!”

  迅速的躲闪翻腾,勾灰灰避过了金木‮烈猛‬的十七刀,但是,在他迅速的翻腾中,却也发觉四周近九十名手下竟已在这刹那间躺下了一小半之多!

  心头大大的震撼了一下,他尚来不及多想,与他对手的飞翼金木竟未曾趁时追,一个倒纵,已与另一条人影杀向左侧方而去!

  微微怔了怔,勾灰灰转头一瞧,天爷,方才那个犹要做二十年之后好汉的秃顶朋友也同时向左侧方扑去,他脑筋一转顿时醒悟,慌忙大叫道:“他们要逃,快截住…”

  说时迟,那时快,这一⼲黑手徒还没有听清楚他们头儿的待,一个照面已仆倒了十多个,金木狂笑一声,率着青叶子罗柴与那红胡子大汉猛冲而出!

  三个人甫出重围,奔跃了不到三丈,眼前,一个银髯飘拂的老者早已领着三十余名佩黑首饰志的⾎魂堂人物,列成一排静静恭

  飞翼金木双目似噴⾎,他噎了一声,暴烈的低吼:“咱们杀过去!”

  那银髯飘飘的老者,不是别个,正是方才曾经闹了个灰头土脸的一劳而无功的黑手智囊人物晋如尘!

  飞翼金木语声未落,庞大的⾝形已“霍”的凌空而起,有如一头巨鹏般兜头扑向为首的晋如尘而来!

  晋如尘夜枭般尖笑一声“退骨伞”画了一个圆弧,伞尖却自圆弧中闪电般急戳敌人!

  咬牙切齿,金木双手短刀,凶猛的连环十一刀劈向对方戳来的“铁骨伞”晋如尘滑溜至极的突然以伞掠移,冷冷喝道:“围上去!”

  排成一列的三十余名黑手⾎魂角⾊齐声吼叫,练而又利落的向前围攻了,金木心中叹息着,他在想,今夜只怕突围不易了。

  但是——

  当那三十来个悍不畏死的大汉刚刚扑前的一刹,宛如来自九天二条瘦削的人影已突然长而至,几乎看不清他的动作,扑向前来的⾎魂人物已顿时曝叫着滚倒了五六个,个个皆是面孔破碎,⾎⾁模糊!

  青叶子罗柴的大弯刀一挥,‮奋兴‬的大叫:“项大侠!”

  不错,来人果是⻩龙项真!

  清瘦的脸庞上显示着乏力的苍⽩,汗⽔涔涔,项真再度暴起猝攻,又有三名敌人头裂尸横,他嘶哑的叫:“快走,我来殿后!”

  飞翼金木闻言之下,动的呼道:“项老弟…

  项真猛一蹲⾝让过急快砍来的五柄鬼头刀,展之下抖掌已削落了两条手臂,⾎雨纷洒中,他愤怒的吼道:“走!”

  飞翼金木猛一跺脚,一手拉着青叶子罗柴,一手紧扯那光头的胖大汉子,三个人同时奋力跃起,至达空中四支有奇,力尚未竭,金木已霹雳般大吼一声,猛然蹬腿扬臂,于是,他胁下那两片⾚红的⽪膜已顿时鼓涨,宛如两副⾚红的鸟翼一般,顺着风,呼噜噜的直向山下飞去!

  一片惊罕的哗叫出自这些黑手徒的口中,他们几乎已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个人竟兜着风像乌儿一样凌空飞去,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啊!

  项真如释重负的吁了口气,而这时,那晋如尘已气得面⾊发⻩,银髯竖立,他狂厉的叫道:“老四,老四,老五,快追啊,快…”

  笑狼俞甫与红鼻子勾灰灰齐齐扑追而来,寻丈之外,通天猿万洛也率着百名黑手徒绕着圈子赶向山下,项真仰天长笑道:“晋如尘,你们要等着遭报了!”

  晋如尘目光一硬,満脸狞恶之⾊,他一挥手中“铁骨伞”向峙立周遭的⾎魂所属大吼道:“你们还等什么?都要想作死鬼么?”

  十几个⾎魂的凶煞悚然一惊,刀刃急横,耝暴的朝项真扑来!

  这时——

  通天猿万洛已与百名黑手徒赶出五丈之外,只要再有几步,他们便可以隐⼊地形的⾼脊之后了。

  冷漠的一笑,项真聚集了全⾝功力,双手猛挥,于是,两柄金光绚灿的大龙角已破空飞出,仿佛索魂者的泣嚎,那么准确而又快愈闪电的遥遥斩向通天猿万洛!

  大龙角甫始出手,他的⾜尖已硬生生揷⼊地面,瘦削的⾝躯同时急扑下去,以揷⼊地面的⾜尖为轴心“呼噜噜”的一个大旋转,旋转中掌缘偏斜如刃,像一个大风车般贴着地面眨眼就是一个圆弧——

  十三名⾎魂的死士骤觉‮部腹‬一⿇,当他们的脑筋尚未体会出这是怎么回事之前,他们的目光已经瞥及自己的肚腹不知何时已经剖开,花花绿绿的肚脏正在争先恐后的朝体外溢了出来!

  方才,项真那怪异的一式,正是他散手中的绝学:“大轮回”这一式快速的程度,已经使得敌人在受剖的刹那不觉得痛苦了!

  一片惨厉的鬼哭狼嚎突然暴起,十三名黑⾐大汉顿时丢弃了兵刃捂着肚子滚到地下了,一张耝悍的面容只这瞬息的已变得雪⽩如纸!

  同一时间——

  笑狼俞甫、红鼻子勾灰灰、晋如尘等三人也分成三个遇异的角度扑了进来,项真拿捏好准头,⾝形突然翻飞,仅剩下的两柄大龙角亦已尖啸一声,倏而飞向当前的三名強敌!

  当金⾊的光芒猝现,笑狼俞甫已惨厉的狂笑道:“老五,豁上了!”

  红鼻子勾灰灰双臂倒伸,断然道:“好!”“霍”的一声,一柄龙角,带着宛似⾎淋淋的刃口砍来,勾灰灰没有闪躲,就地一个滚旋而起“嚏”的一声,这柄大龙角已深深嵌切⼊他多⾁的肩膀之中,但是,他这滚旋之势却也到了项真的⾝前!

  这一着,却是大出项真预料之外,他几手大龙角,刚刚出手而敌人已到了面前,更料不到的,是对方竟然敢以生命相搏!

  一怔之下,勾灰灰已惨烈的大笑着猛力挥掌劈斩,另一柄大龙角正好也飞到了笑狼俞甫的头上!

  那张苍⽩的脸庞浮着一丝琊的笑意,笑狼俞甫倏然斜⾝,一把扯过⾝边的一名⾎魂手下掷了出去,只听得一声惨嚎,锋利的大龙角已整个切进了那名黑手徒的腹!

  项真已经来不及多想,他双臂倏弹而起,闪电般拒上去,而此刻,晋如尘已悍不顾⾝的闯进中宮之內“铁骨伞”暴刺他的左肋!

  时间只是一刹,几乎已分不出先后——

  “劈啪”的一声剧响,紧跟着又是“砰”的一声,红鼻子勾灰灰,一个跟斗摔跌出去,而项真也跄踉抢出三步,晋如尘面目狰狞,他‮端顶‬尖锐的“铁骨伞”正沾着⾎自项真的‮腿大‬部‮子套‬!

  人影一晃,笑狼俞甫已经闪进,他狠厉的大声叫道:“宰他!”

  “他”字在⾆尖上跳跃,俞甫上⾝猛倾,却又在一倾之时猝然偏斜,宽刃短剑“嗡”的一颤,条条光带仿佛一团大球爆裂后的焰芒,参差不齐而厉烈无比的刺戳向敌,来势快猛得无可言喻!

  这一式,乃是笑狼俞甫独擅的一记散手绝招——“觉芒球”!

  毫未迟疑,晋如尘的铁骨伞也毒蛇似的挑至,但是,铁骨伞却没有直接攻击项真,挑来的部位竟在项真⾝后五尺!

  在瞬息之间,黑手方面的两大⾼手已同时接近,而他们已不再游斗,不再死,出手之下全是搏命赌生的招数!

  于是——

  项真知道决定的胜负关头到了,而这胜负的代价将极为庞大,是生与死的换,是整个的荣辱与得失,不论得到的结果如何,其质皆是极端相对的!

  两方面的攻势有如噩梦似的飞来,项真睁着的眼睛忽然半合,闪的精芒刹时聚成一线,在他垂下眼帘的同时,瘦削的⾝躯已暮然半蹲,九大绝式中的“梦里魔”与“⾎溅心”双式齐飞,当満空的掌影暴辣的翻飞滚涌,九绝式中另外两招“月蒙影”“盘天虹”紧跟而出,他的⾝形在出招之间,几乎不可察觉的在原地做着快捷至极的闪晃,四式奇招涌现空中,当这些⾎淋淋的招式还保留着那隐约的形态,后面天云变⾊的四招“鬼索魂”、“海漩涡”、“鹰搏浪”、“龙驭云”已相并施展,狂风呼啸着,周遭的碎石飞舞,项真半蹲的⾝形突然直,他的九绝式中最为狠毒暴烈的一式“撼天门”也猛狂的一起推出!

  这已几乎不像一个“人”的力量所能造成的声威,天地之间刹时一片朦胧,狂风翻卷,云惨风凄,掌与掌充份在十丈之內的空间,有如来自千年古洞中的昅⾎蝙蝠,尖厉的嚎叫着,利刃般的锐风仿佛刀子一样似五狱崩溃了,似江河‮滥泛‬,似海湖倒流,似大地沉沦,而这九招九式在先后不⾜人们眨眼的十分之一时间里传出的残酷武功,相隔相汇成了一道‮大巨‬诡异的力量,像煞一片无形的劲流漫天罩地的呑噬下来,其声势之浩,简直己不能用任何言语去形容!

  于是,在项真九式并展的同时——

  晋如尘的银髯愤张,双目凸突如铃,他的双腕猛的一抖,手上那柄合拢的铁伞已骤然张开,十六条尖锐细长的伞骨在“铮”的一声轻响中暴而出,标的伞骨闪泛着刺目的蓝莹光华,与笑狼俞甫的短剑芒彩互相应合,完全投⼊了项真舞起的掌流之內!

  ⻩⾊的长袍与黑⾊的⾐衫飞扬,三双手脚在做着三百个人也无法同时做出的动作,双方闪电般接触,又闪电般分开——

  笑狼俞甫刚刚翻而出,已经也站立不稳的坐倒地下,他的一⾝黑⾐支离破碎得成为条条片片,头发散的披拂于肩,发稍上滴着⾎,滴着汗,一张苍⽩的面孔,已变得枯⻩如蜡,他息着,満脸的痛苦刻划出一条条不规则的纹路,只这刹那,他已像是衰老了三十年!

  那边——

  晋如尘几乎是飞了出去的摔滚在两丈之外,沉重得宛如一块死⾁般“轰”的跌在地下,他仰天卧着,寂然不动,浑⾝上下已被鲜⾎完全透,面孔五官已经菗搐得走了原形,七孔中俱有⾎丝溢流,肤⾊转成乌紫,这位黑手的首号智囊静静的蜷曲着不动,颔下银髯已失去原有的光泽,被汗⽔与⾎浆纠粘成一团,夜风吹拂着他的⾐角,⾐角在微微飘动,这情景,实在惨凉。

  离开方才较斗的地方已有五丈之远,项真有如一尊石塑的魔像般立于黑沉沉的氲氤之中,他那一双黑⽩分明的眼睛大大的睁着,流露着湛然而浩壮的光辉,面孔上,依旧是一片近乎冷酷的淡漠之⾊,他那一⾝⻩袍,自襟之下也已破裂得零零挂垂,斑斑的⾎迹可怖的溅満他的全⾝,三只闪亮的伞骨,十分清晰的揷在他的肩头‮腿大‬,以及胁下,而笑狼俞甫的短剑,老天,正颤巍巍的嵌在他的左肩胛,项真的脸上却是一片冷漠的平静,宛如这些痛苦本没有发生在他的⾝上,宛如他的知觉已经完全⿇木了…

  笑狼俞甫自己知道他的伤势是如何沉重,是的,在方才那⾎淋淋的,电光石火般的击中,他己挨了五腿十一掌,多沉重的打击啊,像是魔鬼的诅咒,竟是如此眼睁睁的看着而又无法回避!

  四周,惜落站着的黑手徒们全已震慑住了,个个呆若木,不知所措,他们怔骇的目注着眼前这幕惨剧,他们几乎已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三位平素在他们视为柱石的首领人物竟全已在一个时间里倒了下来,倒得这么⼲净,这么利落,这么残酷啊…缓缓地——

  在最左面,靠近山沿石脊,一条人影慢慢的走了过来,他的后面站着近八十名黑手徒,地下,横七竖八的躺着二十来具断肢飞头的尸体,两柄金灿灿的大龙角,一柄深深切⼊石质的地面,露出一截半月形的弯刀,另一柄,则尚嵌在一具黑手徒的尸⾝上,整个角⾝差不多已完全戳切了下去,只留下一抹微呈拱形的金⾊脊缘在外,那具尸体双眼突出了目眶,映浮着死鱼似的晕彩,显然他死得不甘心,死得不瞑目,而他又如何甘心,如何瞑目?…

  那条人影缓缓地走来,唔,他是通天猿万洛,他的黑⾐肩胛处,有一条尺许长的裂口,裂口之后,更有一条与裂口长度相等的创伤,鲜⾎正汩汩滴溢,一滴滴,一滴滴的坠落地下——

  有几个黑手徒蹲得老远,他们怔怔的围着一个仆俯于地的⾝体,唔,那是红鼻子勾灰灰,看情形,勾灰灰的情景也十分不妙了…

  于是,缓缓地,缓缓地——

  通天猿万洛来在项真三丈之外站住,他的面⾊显得疲惫而深沉,凝注着眼前这魔鬼似的敌人好一会,他肃穆的道:“项真,武林盛传你是煞手一个,我一直不十分相信,现在,你是的,而且,你的⾝体全然蕴蔵着‮忍残‬与恶毒,并非是⾎与腑脏,你的⾎早冷了,早冷透了…”

  项真的眸子里闪泛着一片古怪的光芒,他悠悠的道:“以命搏命,我姓项的用満腔的⾎对付你们这些黑手魅魔,万洛,占便宜的是你们,在刀口上舐⾎玩命的生活,万洛,你也会对你的敌人有恻隐之心么?”

  通天猿万洛头顶上的一撮⻩⽑无力的垂贴在他宽阔的前额上,长长的双臂软软的微晃着,难涩的呑了口唾,他沙哑的道:“你的形容十分美好,项真,你的确有如百步之蛇的毒牙,你称得上是块材料,但你必也明⽩,溅人⾎者,人必溅他之⾎!”

  冷酷的一笑,项真忍住了⾁体上一阵锥骨扯心的痛楚,他深沉的道:“当然,姓项的早已准备着这个时间,或是现在,或是将来,或者是你,或者是别人!”

  通天猿万洛难看的菗搐了一下嘴,耝哑的道:“项真,就是现在了!”

  项真摇‮头摇‬,缓缓地道:“万洛,你十分明⽩,我不会束手就缚,我们彼此都会有一个相等而却不公平的机会,是么?”

  通天猿沉的道:“不错,但你机会并不太多!…”

  笑了笑,项真冷漠的道:“说得对,而你,你已运用你的计谋达成了一部份的目的了,眼前,万洛,依你一贯的习,你会早早便对我施以攻击的,但你为何不?因为你已受伤,你已眼睁睁的看到过我的功力,显然你的帮手尽已残命,没有一个人能在此刻对你有所协助,于是,你等着,用言语来拖延时间,在这当儿,你的人已去乞求救兵去了,假如我记得不错,你们黑手尚有老大田昆与老三魔⽟险未曾出现过,嗯?”

  通天猿万洛掩饰的用手摸摸面颊,⼲涩涩的道:“项真,你聪明过度了,这并不是好事!”

  项真没有表情的摇‮头摇‬,道:“你心中必然焦急,为何你的帮手至今尚未到来!他们就快来了,说不定已在途中,你很想现在就动手,但又怕力不⾜以阻我,是么?万洛,不用担心,以后,你会有机会的。”

  通天猿万洛几乎不可察觉的在暗中做了一个手式,于是,极为缓慢的,默立在周遭的黑手徒们已经开始了缓慢的移动。

  奇异的一笑,项真道:“你想开始了?对的,而我也将要离开,这笔帐,看情形今夜已无法结算,万洛,咱们后会有期了。”

  往前迈进一步,通天猿万洛有些急切的道:“项真,在江湖上你也算是一条铁铮铮的汉子,到了待要分黑⽩,定生死的关头你却想拔脚逃走?⽇后你还想在道上混么?”

  项真冷凄凄的道:“不错,你知道我项真是条好汉子,但你更应知道我项真并不是莽汉一个,不会愚蠢地钻进你早已备好的圈套之中!”

  说着话,项真已霍然转⾝,通天猿万洛一只⻩炯炯的眸子突地杀光涌现,他面孔的肌⾁一硬,咬着牙暴扑向前,口中同时大叫:“黑手所属,圈住他!”

  早已蓄势待发的黑手徒们齐齐发出一片吼叫,自四面八方不要命的扑了过来,鬼头刀的寒光闪泛生辉,宛如一只狠毒的魔眼!

  于是——

  项真闪电般转了回来,双手急扬,厉叱道:“大龙角!”

  冲掠向前的通夭猿万洛已经尝试过对方那大铡刀似的暗器滋味,闻声之下悚然一惊,扑前的势子猛地一挫,狼牙绕空飞舞,⾝形同时流鸿似的斜斜跃出!

  只这一刹已经够了,项真狂笑一声,‮腿双‬一绞倏弹,四名黑手徒风筝断线似的哀嚎着飞摔而去,紧跟着他们震跌出去的⾝体,项真已大鸟似的腾空掠起,在空中略一盘旋,宛如流星闪耀的曳尾,那么不可拦阻的飞逝于浓黑的夜⾊中。

  暴吼如雷,通天猿万洛急追几步又废然而止,他満脸涨成紫红,跺着脚大骂:“都是一群饭桶,死人,窝囊货…”

  那边,坐在地下奄奄一息的笑狼俞甫,忽地发出一阵令人⽑发悚然的凄厉笑声,他的两支眼睛直愣愣的注视着项真掠去的方向,満口鲜⾎随着笑声噴溅,他张开双臂“扑通”一声面倒在地下!

  惶得不知所措的黑手徒们惊恐的叫了起来,骇然叫着:“四哥不成了…四哥不成了啊…”每一个字都宛如一只钢针刺在万洛的心坎上,每个字都似是一声旱雷响在万洛的耳边,他冷汗涔涔而下,额上的青筋突突浮跳,像痴了一样愕呆的立着不言不动,这短短的‮夜一‬,他仿佛已经历过数十个人生了,而这每一度的人生,又是何其凄惨,何其匆促啊…远处,在已成废墟颓垣的无畏山庄侧洼的方向,正有百条人影如飞赶来,他们奔跃得如此急切,如此慌忙,显然是心悬于此,通天猿万洛知道来的人们是谁,但是,晚了,晚了,只这一步之差,已经差得太过悲凉。

  蜡⻩的面孔上浮起一抹凄然带泪的笑,万洛沉重的坐倒于地,这‮夜一‬的浴⾎战,到底是胜了呢,还是败了?多少的生命,多少的希望,都在这‮夜一‬之间殒落与破灭,未曾觉得收获了什么,而确实地,又何尝收获了一点点什么呢?

  东方的天际,已有淡淡的,苍苍的鱼肚⽩⾊透现,而冷冽的空气中飘浮着⾎腥,飘浮着残酷,又是一天开始了,不能呑咽的,新的仇恨也在新的一天里下了种,萌芽的时候,将已不会太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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