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六绝神功惊月斩
公孙秋月不停地练功。
后院百花盛开的花园,一处铺黑石地砖的平地,一把青光剑闪闪,锋利剑锋扫得七丈开外的梅枝摇不已,整个⾝形已被剑影罩住,分不清四肢五官。
突然一声龙昑,剑如呑天腾蚊,急左边一探芙蓉花,只一煞闪,瘦⾼的⾝形已停在花前,一把剑尖笔直地刺向花蕊。
公孙秋月呼昅急促,额头全是汗珠,六旬余的脸孔有了许多皱纹,头发也斑⽩多了。
本该是精芒人的眼神,现在也变得淡然无光了。
最令他失望的是他的手在抖,虽然看起来仍很直,剑尖仍刺向花蕊,但他知道该刺第三蕊才正确,他却削下了第二蕊,伤了第一蕊。
握剑的手不在稳了,这对一个⾼手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但却发生了。
手在抖,心也在抖。
老了吗?人真的会老吗?
半年前,他就觉得有点力不从心,现在比武⽇期已近,他更觉得紧张。
他本可给儿子这个担子,但儿子是二娘所生,才十七岁,怎能担得了这个重担?
给他弟弟,或是他侄子,尤其是飞雾,年纪轻,武功又好,但他弟弟会答应吗?自从飞雾练功走火⼊魔以后,他俩就有了嫌隙,又如何开口?
慕容寒的功夫岂是好惹的?
眼看就要输掉今年的比武,他还是没办法使自己的手稳下来。
渭北秋月真的能不败吗?
此种心情庒力,说有多重就多重。
收起长剑,擦去汗殊,祥和的脸孔现在也出现几许愁怅。
望着那棵小时候自己植种的青松,简直要比他⾝还耝了。
再看看松旁边一棵小松,也有小腿耝了,他还记得那是女仆舂来的儿子小刀,五岁时种的。
“也许二十出头了吧…”
公孙秋月不再练武,收拾一下,脚步有点蹒跚地步回屋內。
三年前公孙小刀回家一趟,三年后他再次抱着奋兴的心情回到青河村。
小屋依旧,只是摇摇倒,左墙角也多出一个小洞,不时钻出一条野狗,围着庭院的篱笆也塌倒不少,満牵牛花。
冷风吹向茅屋小窗,呀呀声音戚戚传来。
“娘…”
公孙小刀声音低嘶,眼眶已红,急忙追向屋內。
厚厚的灰尘,墙角満是蛛网,塌倒的桌椅,至少有几个月没人住了。
泪⽔从他眼角滚下来,慢慢地,就象小草尖端的露⽔,凝聚够了才会往下掉。
“娘,您不能离开我…”
没有人回答。
十几年了,他们⺟子俩就如此相依为命。没有显赫的家世。每一餐,每一顿饭都要辛劳力去赚,每一针,每一线,每件⾐服都要慢慢地,慢慢地做,虽然很清苦。但总是亲情,相依为命。
十多年了,没有过多的奢求,只希望能尽一点孝道,让年迈的⺟亲安享余。
十几年的跋山涉⽔,吃尽苦头,替⺟亲找回药,怎受得了⺟亲就这样走了?
这世上,他唯一的亲人。
“你⺟亲走了。”
公孙秋月不知何时已立在他背后,神情十分悲痛。
公孙小刀抹去泪珠,红红的眼睛瞧向他,哽咽道“老爷…你答应照顾我娘的…”
终于忍不住,还是滚下泪来。
公孙秋月也落泪,走向前,扶住小刀,过了一段时间才道“我已尽了力…”
小刀拭去泪痕,強制悲戚,仍低着头:“我娘她…她还代什么了吗?”
公孙秋月道:“她要你好好照顾自己,别为她难过…”
他似乎有点言又止。
“她还说过…”公孙秋月犹豫一下:“她还说要你好好保管物药。”
“娘都已…”小刀深深昅口气,庒強心头悲痛:“我娘葬在哪里…”
西山外,可俯视整个凤翔城,正巧对着公孙府的大门。
墓碑仍新,⻩土已添新草。
“故舂来夫人之墓”左下角写有“公孙众子孙敬立”
对一个女仆,公孙秋月以夫人相称,尊敬之心可想而知。尤其以公孙世家众子孙立碑,更有一层意义存在。
“娘…”
公孙小刀跪在墓前,终于昏过去了。
公孙秋月扶起他,并没有叫醒他,直到夕西下,一片金光,从公孙府墓后透向墓碑,他才醒过来,
焚香立柱,纸线轻烧,他膜拜不起。
“娘,连您的墓碑都不是孩儿所立…”
他伸出食指,运功在正中“故舂来夫人之墓”红字左下方再刻上“不孝儿小刀叩泣。”
天已黑。公孙秋月问:“小刀儿,跟我回去如何?”
“老爷,谢谢您,我想守墓…”
“也好…若陪完你娘就回来,不要再流浪了,住近点,也好照顾你娘…”
“多谢老爷!”小刀深深向他施礼致谢。
“你来!晚上天冷,要多加⾐服。”
公孙秋月蹒跚地走了。
小刀却有说不完又说不出的话,要告诉他⺟亲。
“娘,您怎么留下刀儿…”
夜风在吹,泣声已停,小刀儿抱着墓碑睡着了。
十天的守墓后,小刀儿已回到公孙府。公孙秋月让他当副管家,他不安,他只希望安静地过⽇子,就做个花匠,终⽇陷着花草树木,也使他平静了不少。
他的回来,并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只不过是多了个花匠而已。
公孙府仍平静如昔。
公孙秋月似乎有意传授他武功,特地吩咐他每天早晨都要到那座练功庭院浇⽔。然而小刀仍然专心一意提⽔浇花,对于武学本就没趣兴,几天来连正眼都没看过秋月寒在练功。
公孙秋月见不说话是不行了。
“小刀,你练过武功?”
“没有,只是学过正统武功。”这十余年来,他从捕捉奇兽中悟了不少方法,也练了一⾝无法想象的⾝手,只是他并不懂武,就是力。功,就是功夫。并不是定要功力舞剑才算是武功。
以他狩杀雪神貂那一箭,说出去,也许人家本就不信因为他们没见过。
他一直认为象老爷使的剑法才叫武功。
公孙秋月已有七尺余,小刀比他还⾼出半个头。
“你⾝躯很好,想不想学点功夫?”
公孙小刀犹豫没有回答。
“学一点,能強⾝,也能防⾝,如何?”
“老爷…”公孙小刀想说他并没有仇人,不需要武功刀的。
公孙秋月慈祥笑道:“学学也好,公孙家族本来就在江湖武林之中,种种恩怨难保永远没有劫难,我不希望你们有所损伤,能学多少就学多少!”
他又说:“你们虽非护院武师,但你最好还是找机会学上一拳半腿的。”
盛情难却,公孙小刀终于点头:“那小的就学学。”
“好!这才像年轻人。”公孙秋月拍拍他的肩头:“我先教你如何运气!”
他所传的正是公孙世家从不外传的秘诀六绝神功。然而他只是说:“教他运气。”按规矩只能传嫡亲弟子,他是违法相授的。
他不厌其烦地解说⾝上⽳道之功能及作用,再教他运气心法。至于拳脚架势,他倒不怎么注意。
公孙小刀对此门功夫觉得好奇,学的十分认真,也很有效果。
经过几天调息,现在他终于明⽩,以前丹田一股真气可以很自然冲向手脚四肢,使自己出手快速,但却无法冲向背部和腹,原来这都是脉胳真气行走不正确的原因。
现在他很容易就可将真气运行到⾝体任何一个部位,无形中,功力似乎又加強了许多。
这天他仍旧到花园去浇⽔,但来的不是公孙秋月,而是他的女儿湘雨和儿子小溪。
他们也想练功比武。
公孙湘雨一⾝翠衫,娇美⾝段均匀柔美,提着长剑快步奔向此地,娇笑道:“弟弟,今天爹不在,我们也来此处过过瘾!”
随风掠起的秀发,配上一副纯清脸蛋,公孙小刀似乎可以从她脸上,捕捉当年比他小三岁的大姐小,不噤多看她几眼,尤其那对甜美的眼睁,仍是如此人。
面对満腮胡子的小刀,湘雨并没有看出他就是当年陪她玩耍的小刀哥哥。
“弟弟,快来呀!”
院道又奔出一位十余岁的青年劲装的少年,眉字之间除了精明外,还显得有点稚气未脫。
两人对公孙小刀并未有什么特殊反映,已各自练起剑法。
小刀看主人练多了,现在瞅瞅他们,气势自是差多了。
他不再看,仍然去浇⽔。
庭院左方已出现一位⽩袍年轻人,他⾝后有位剑童捧剑立于一旁。
“哟!二堂弟,今天打扮得有派头,还找了个捧剑的!”公孙湘雨瞧瞧她二堂弟飞雾眉头那对倒立眉⽑,一副多傲神情,心里就不舒服。
他有点不屑地笑道“公孙世家有你这样的弟子,实在是没什么光彩的,这一式飞花逐月,我十五岁时就比你们练得好,看来你们是枉费功夫了。”
“怎么?想要较量是不是?”湘雨横剑,不客气地说。
“也好!我正愁找不到练剑的!”
话未说完,他巳菗剑,腾⾝,罩向湘雨。说打就打。
双方开始接触,公孙飞雾不傀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只几个回合就迫得对方手忙脚。
湘雨似乎也打出火来,硬是抢攻,⼲脆不守了。
公孙飞雾冷笑不已:“给我玩真的?好!我就给你一点颜⾊看看!”
话还未落,剑走偏锋,存心削落湘雨⾐服,只一闪⾝,湘雨已哀叫,长剑落地,双手抚。
“少爷!不可以…”
公孙小刀以为公孙飞雾还要出手,情急之下他已叫出声来,想拉住他。
岂知公孙飞雾虽任⾼傲,也不敢太来,削掉湘雨的左边⾐襟之后,举剑指空,停在那儿,突听小刀叫声,转向小刀,剑尖顶住他口,戏谑道:“什么时候公孙世家的下人会教训起主人来了。”
小刀知道自己太鲁莽而冒犯了人家,不再说话,低头站立。
公孙飞雾剑尖一洮,小刀前的⾐服已被削成碎片,露出结实的肌⾁。
“给我记牢,你没资格管少爷我的事!”
小溪看不惯,叫道“二堂哥,你太过份了!怎可以如此对人?”
公孙飞雾瞄向他,冷笑不已:“要想教训人,就得练好武功再说!象这样光叫有何用?
哈哈…”狂笑中,他已离去。
湘雨⾐服已破,不敢多停留,急忙奔向厢房,小溪瞧着小刀,歉意道:“你是小刀儿吧?别在意,我送一套⾐服还你。”
“不用了,小少爷。”小刀淡然含笑回答。
小溪也没有再说话,再看他一眼,已追向湘雨。
小刀看看自己空落的口,对于此事,他似乎十分习惯,并没有多大反应,脸无表情地注视地上长剑,走上前,将它拿起。
蓦然长剑一提,人随剑走,不可思义的向公孙秋月每天练剑那株芙蓉,凌空一个打转,一支青钢剑己无声无息地刺穿墙上至少有两尺厚的花岗石。
他用的正是公孙飞雾伤他那招飞花逐月。
他轻轻子套剑,竟然剑⾝一点刮痕也没有,好似刺中的是块⾖腐一般,进退自如。
这不是宝剑,能如此轻易穿硬石,又不着痕迹、声音,只有一个字快,快得飞也似的。
十几年来,他练的也全是这个字快。
功夫的⾼下、深浅,也可以说大部分取决于这么个快字。
捡起地上碎⾐片,他准备送还长剑。
轻风吹过,芙蓉花蕊已慢慢掉落,只有一蕊第三蕊。
公孙秋月今天没练功,因为他必须去一趟庐山海孤岭。
此地正是一星期后,武林两大世家比武的场地。
十五年来,他第一次提前来此观察地形,只想多了解场地,多一份致胜准备。
此次他乃单独行动,不能怈露行踪,否则对公孙世家名声有所损辱。
其实场地也不过是杂草多了些,一切依旧,能注意的也只有天候、风向、冷暖和云雾而已。
一往一返,已花掉两天时间,离较技只剩下五天时间了。
这五天,公孙世家上下哄哄的,有的奋兴,有的抱怨,有的感叹,有的烦闷,有的満不在乎。
大致来说,年长的较年少者感触较多,尤其公孙秋月,他似乎没有多大把握,心情沉重得很,却又不得不安抚众人,时而装出不在乎的笑容。
这些事对小刀来说一点用意也没有,公孙府虽豪华,但下人住的地方仍很简陋,倚在偏僻角落,一丛长⾼、落叶、又长新技的竹丛,青⻩错,十分零。旁边一口方古井显得漉漉的,屋角下摆満锄头、畚箕、竹编、淹渍大⽔缸。
一切柴米油盐,⾐食住行,要用要洗的,可以说全出在这间房舍。
虽了些,但他们打扫得⼲⼲净净。
小刀窝在这间不算透光的小屋里,只要夕爬过墙上那扇田字窗,屋里就暗下来了。
他坐在自己找到的古旧得好象是供小神位的桌子前,桌子对面墙上钉个小木板,上面放着一炉香,两支红烛,供在墙上的是他刻制的⺟亲灵位。
桌上置有几本书,一副笔砚,有一盏烛灯,虽然黑漆漆,他仍没点燃灯火,望着⺟亲灵位发呆。
他在想隔壁廖大叔,一生在公孙府当仆,一家人过得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也都打算继承⽗亲之业,常常殷勤劳苦。本来,⺟亲也可能和他如此过的,为什么要搬走?如今自己生活定安了,总是少了些什么…
他在想以前⺟子相依为命那段凄苫⽇子,在想老夭为什么总是磨折苦命人,给了⺟亲疾病⾝?
他在想⺟亲时时说的那句话:“要是你⽗亲还在,你又何必跟着娘受苦呢?”
他在想自己从记事开始。就不知道⽗亲生着何种模样。
他想的事情很多,全是回亿,没有憧憬。
“老爷…您怎么来了。”
小刀突然惊觉有人近,一抬头,公孙秋月已立于门扉。
“老爷,这地方…”小刀觉得此地又小又黑,实在不适合老爷光临。
“没关系!”公孙秋月含笑道:“几天忙碌,倒忘了你,今天较清闲,我就自己来了。”
小刀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呆立于屋中。公孙秋月点燃线香,恭敬拜着神位,揷上香后,才又道:“功夫练得如何?”
“老爷您坐!”小刀拉出自己方才坐的竹椅推给他“还可以。”
公孙秋月含笑道:“有进步就好,你也坐!”
他要小刀坐在沿。
“你知道后天和慕容世家较技的事吗?”
公孙秋月问。
“知道。”“你想不想去?”“老爷…我武功不好…”“去看看如何?”
“老爷,我是下人…”
这句话说得十分吃力,也划开两人的界线。公孙秋月若无故带个下人去,必定会引起非议,也许会使小刀难堪。
“其实你我又有何差别呢?”公孙秋月有感而发,不再邀他同去,他问“你对于较技一事,有何感触?”
“我没有…我不懂这些。”
公孙秋月感到一丝歉意,老是问人家江湖事。转了话题:“我是想来告诉你,有较技就有胜负,不管胜负如何,还是希望你能继续练下去。”
“好。”小刀回答很慡快。
“另外就是,我暂时离开几天,一些功夫无法教你,这是我手抄的招式,你先拿去学,回来以后我再指点你。”
他拿出一本小册子予小刀。
小刀翻开,都是剑招,正是公孙世家绝学“惊月斩”
“老爷,这些刀剑…”
他看到刀剑招式,就有那种⾎淋淋的感觉。
公孙秋月慈祥笑道:“你拿去吧!这是惊月斩的秘诀,虽只是剑式,但也能化为掌法,不用剑也可以练,不过你要记着,一定不能丢掉或让人发现,背下来烧掉更好,知道吗?”
小刀拒绝不了,只好收下。
“时间不多,我们明天就出发,最快也要三天才能回来。”
“希望老爷旗开得胜。”
公孙秋月拍拍他的肩头,己含笑离去。'
小刀走出门外,已有几名下人围上来,东问西问大老爷来找下人,可说是破开荒的第一道。
小刀的回答是说老爷看他年轻力壮,是否要和武师一同去庐山。
众人觉得,他不去实在可惜。
庐山已聚満各路江湖英雄好汉。
三年一度的武林两大世家较技,在武林来说是件大事,比少林解阵、华山论剑并不逊⾊。
海孤岭位于庐山南麓,三面断崖,一面峭壁,四处云雾弥漫,绵绵如海,因而得名。
海孤岭上的杂草已除,分两边相对置有五张大师倚,中间左方靠蛸壁处,则有三位⾼人坐于斯,分别是少林掌门无心大师,武当掌门木子,另一⽩发老者则是辈份极尊的华山长老无怨老人。
公孙秋月坐于左边太师椅,与他平坐的是他的弟弟,左脸划有一道两寸长刀疤的公孙断,依次为飞雾。湘雨和小溪。大公子飞云因武功尽失而没来。
右边慕容世家来了四位,慕容天、他儿子慕容⽩,以及夫人情柔,女儿慕容雪。
慕容天显得精神特别好,从三十一岁开始,他就负下技责任,现在已有十八个年头,正值壮年期,功夫自是更精纯。
四周观众十分沉静,能上得了海孤岭,在江湖中也算得上有头脸的人,人们自然十分珍重。
晌午已至。
无心大师含笑而立:“三年慕容、公孙较技盛会已近,此乃武林中最无杀伐而撼动人心的切磋,老衲在此宣布比武开始。”
四周——阵掌声。
公孙秋月起⾝抱拳拱手:“慕容老弟,幸会、幸会!三年以来想必神功大增,小哥我当全力以赴。“
慕容天也起⾝抱拳,笑道:“岂敢,谁不知渭北秋月寒声如贯天地,小弟我只能讨教,何敢言切磋呢?”
“客气了!”公孙秋月也不再客气,道:“老弟,咱是否仍以三场为胜负?”
“就随老哥。”慕容天道:“剑术、掌法以及內力。”
“那以掌法开始如何?”
“好的!请!”
话声一落,慕容天长啸震天,天马行空,从容不迫,潇洒地掠向央中。
秋月寒也不落后,一个燕子抄⽔,端的如天神下凡,看得观众惊叹不已。
两人见面,二话不说,慕容绝学玄夭掌幻化排天倒海气势,袭向秋月寒上三路要⽳。
秋月冷静应战,拍出三掌,化解左边攻势,再二腾⾝,掠向空中避开五掌,反手一扫,似乎有点像少林摔碑手,奇快无比地劈向慕容天背后空门。
“好招!”
幕容天大喝,回马金似地一个飞踢,点上秋月左,借此扭正⾝形,双掌封出,硬是击向秋月左掌,来个掌对掌。
然而秋月并不想硬拆,昅口真气,借着慕容掌力飘向左前方,双脚着地,舞动右手,忽然腾飞再起,回旋数圈,带起一阵強风,如山洪爆发般击向纂容。
慕容天有备而来,扎稳马步,双掌封出,等待这一致命一击。
双方再战,秋风似扫落叶一般绕慕容天打转,掌影幢幢,啪啪之声犹如鞭炮。
战数招,双方额头都有了汗珠,攻势仍未停顿。从打法看来,可以猜出秋月在使巧劲,以避免耗损功力过多。
慕容天在实打,想以快捷的攻势取姓。
突又双方大喝,慕容天出掌冲向秋月,攻七掌,得秋月腾空而上。
幕容天急起直追,云天绝尽展无遗,摧拓拉朽般冲向秋月下盘。
此招他势在必得。
秋月⾝居空中,变化较为不易,改守为攻,尽是封招。
如此一来,则如⽪球般不停地被慕容天击向空中。
慕容天见状心生一计,急忙撤招,让秋月下坠于地,再一个欺⾝,泰山庒顶般罩了下来,威力无可匹敌。
秋月下坠,众人尖叫,眼看就要伤在慕容掌下,不得已来个大旋⾝错开双掌。左掌在下,右掌硬接着慕容双掌。
猛然巨响,慕容天倒而退,连翻七个跟头,点向峭壁方飘落于地面,息不已。
秋月则在地上不停打滚,直到快抵达坐椅,方才站起。
⾐衫已沾上⻩泥,有点狼狈。
湘雨见状急叫:“爹!”
本想去看看秋月伤得如何,却被公孙断阻止。
照表面看来,似乎是秋月输了这场比赛。
双方走近,互相哄手,英雄相惜般苦笑不已。
许久,慕容天才淡然道:“我输了!”
此语一出,众人哗然。
明明是幕容天将秋月向地上,怎么会输呢?
秋月苦笑:“侥幸!”
此时无心大师方起⾝说:“第一场掌法,秋月独胜。”
呼声起。
尤其是公孙世家那边众人,都大呼秋月寒不愧秋月寒。
其实刚才那场打斗,內行人一看就知道秋月在最后一招让了半只手。
慕容天虽反冲而上,居⾼临下,占尽优势,但当他全力扑击时,已没考虑防守,腹小空门已露。
如果秋月寒月以双掌退也行,但只用单掌,左手击向地面,虽可增加反击劲道,但总比双掌来得弱。
既然较弱也能抵挡住幕容天一掌,那么左手再击向幕容天,可就轻松多了。
秋月仅在免伤亡。
所以这才算赢了这场比赛。
慕容天并不想休息,他想以年青力壮来占点便宜,立时道:“第二场剑法还请公孙哥指点。”
公孙秋月含笑点头:“小心了。”
双方又展开剑势,气势比掌法有过之而无不及。
慕容天已从过招中感觉出秋月的剑法并不稳,顿时心中大定。
十招一过,突然慕容天大喝,名传武林的慕容七剑己展开,一阵又一阵剑影,如鱼群般蜂涌地罩向秋月,犹如翻江倒海,气势磅礴!
秋月的惊月斩更不在话下,火山爆发似的,冲过一丛又一丛,一点也不逊⾊。突然双方倒七、八丈远,一个旋⾝后又倒空中。
宛如一道银虹挂在空中。
再次触及,连续三次。
宛如爬⾼塔,急往上冲。
最后一次触及完成!
双方已错开,倒飞回地面。
秋月脸⾊有点⽩。
他知道过场比赛已经输了。
无心大师和木子及无怨老人已起⾝,走向秋月和慕容。
很容易找出两人口紫宮⽳上一道细痕。
不久无心大师才宣布:“第二场,剑术幕容独胜!”
众人呼。年轻气盛的公孙飞雾已站起来:“我家的剑法不可能失手的!”此语一出,千百道眼光已齐往他来。
秋月点头道:“不错,飞雾,伯⽗输了。”
飞雾叫道:“那一定是您认⽳错误,或是出手过慢,才如此。”
公孙断虬髯甩动,活象个张飞,叫道“飞雾不得无礼!你大伯武功岂是你能批评的?”
飞雾不甘心地低下头,不再说话。
秋月哑然一笑,转向慕容天“你的剑法实在锐利无比。”
慕容天一笑:“运气罢了。”
这一场胜负在于,双方错击剑,然后各自找机会剌向对方⽳道。
秋月稍偏了一些而输了。
第三场內力已展开。
双手四掌抵合,输赢在于陷下脚印多深而分胜负。
几分钟不到,两人开始流汗,众人的心也随着两人的比斗而挂于口,有的更加捏紧双掌,浸出的汗⽔比在场上比赛的人还要多。
不到半个时辰,两人双手开始抖动,腿双微震,地面已开始下陷。
秋月腿部通红,开始呼昅急促。
幕容天也差不到哪里,脖子耝如腿大。
两刻钟已过,两人⾐衫都已透,脚印已陷下三寸。
秋月咬紧牙,有点急躁。
慕容天闭眼咬牙,但仍然算得上是平静。
可能拖得过久,对于秋月很不利。
到了此刻,所有在场的人都已屏气凝神,暗暗为自己所期望得胜的角⾊加油。坐在椅子上的人也都站起来。
现在双方已都吼出沉声,拼斗已达到最⾼峰。
秋月尽量不便自己的表情过于紧张,以免影响了公孙世家的名气和众人情绪。
但慕容天却没这样顾忌,因为他比秋月少说也得差二十多岁。內力不⾜,就算败了也不怎么丢人,所以他可以全心拼斗。
如此一来,好象慕容天已有所不支,他双手抖得很厉害。
突然,秋月⾝躯往后一倾,脚印也陷深不少。
众人惊讶地叫出声音。
蓦地,又有狂笑声传来
“哈…”笑声末落,不知从何处窜出一位蓬头发,破⾐破,形同乞丐,状如疯子的糟老头,疯癫般走向两人:“你这种功夫有什么资格代表公孙世家?哈哈…”突然出掌,击向秋月和慕容天,两人功正吃紧,谁也没法脫⾝。
登时,秋月被打个正着,当场倒地吐⾎。
“爹…”
湘雨惊叫已冲上去,想救秋月。
其后又冲上不少人。
众人一阵动,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事情实在太突然。
无怨老人立时喝道:“拿下此人!”
有了指挥,众人方攻向疯老头。
“你们算什么?他秋月又算什么?他有什么资格代表公孙世家!这么差的武功,哈哈哈哈…”疯子在众⾼手围攻之下,竟然来去自如,如此功夫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公孙断更是双目尽⾚,一心想为哥哥报仇,不顾命地住他。
“公孙断,你也不是东西,你有什么资格?哈哈…”疯老头一掌击退公孙断,不再斗,腾⾝掠向山下,快捷无比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留下他那狂傲的笑声,回音不绝。
任谁也没想到比赛会有这种结局,他们更猜不透这怪老人是谁,武功为何如此⾼強!那么多武林⾼手,都无可奈何于他。
公孙秋月和慕容天都已⾝受重伤,倒地昏不起。
无心大师急忙施救。
虽挽回两人命,但想让他们复原,还得有一段时间。
事出突然,众人也不敢停留,已各自散去。
公孙、慕容两家为救人,也快速离开海孤岭。
消息传出,武林中又多出一位不可思议的⾼手。
秋月寒和慕容天的比斗平分秋⾊,而双双都遇难成重伤。
秋月寒受伤的消息很快传遍公孙府,小刀也闻知。他已在西院徘徊数天,希望能见上一见。他想将手中的灵丹给他疔伤,但都不得门而⼊。闷得他只好修剪花木,排遣时光,一⽇他终于遇上了湘雨。
“姐小…”
湘雨见是小刀,想起上次他为自己⾝而出,也停下脚步,微微一笑。
“有事吗?”
小刀不敢多看她那张甜美的笑容。右手剪刀不由自主地剪起来:“老爷他…”
“不碍事的,我想过几天就会好的。”
湘雨虽然在笑,仍掩不住浏海下眉宇中一份愁怅。
小刀拿出小木盒,犹豫着:“姐小,姐小,小的有些药,也许对老爷的病…”
湘雨见他如此真诚,也不好意思拒绝他。
“是外用,还是內服?”
小刀⾼兴地送过去给她:“是丹药,和⽔服下红⾊的那颗,黑⾊的有毒…”
湘雨打开木盒,一阵香味传出,如果她知道这就是练武的人梦寐以求得的物药,非大吃一惊不可。
“黑⾊的是毒药?”湘雨有点担心地问。
小刀说“不一定,会用的话,仍是良药,也许老爷用过。”
“它们有名字?”
“红的是雪神丹,黑的是⾚眼丹。”
“哦!”湘雨似懂非懂。
若小刀说出是雪貂的內丹,她就能明⽩一切。
至于雪神丹,知道就不算普通了“我这就拿给爹!”
湘雨含笑离去。
小刀望着她的背影,许久未动,想起童年那段⽇子
唉,湘雨可说是他唯一的一个青梅竹马。
正发呆,湘雨突然又跑回来。她神⾊十分紧张,向他招手:“你快来!”
“我…”
小刀登时发慌“是不是物药出了问题?”
“不是!我爹要见你!”
“哦!吓了我一跳。”
小刀这才放下心来,随着湘雨去见老爷。
秋月躺在一间设备豪华的卧室,病容満面,他双手抚弄小刀送来的木盒。
“爹,他来了。”
湘雨领着小刀进⼊卧房。
“老爷,您找我了?”小刀拱手而立。
秋月轻轻一笑,坐起来,但是很吃力。湘雨赶忙把他扶起。
他含笑向小刀点头,复对湘雨:“雨儿,你出去一下,爹爹我现在有事问他。”
“爹…”
湘雨心想,一个下人有什么好问的。她不想出去。
“先出去如何?”秋月看着湘雨“呆会儿你再来,爹再告诉你。”
湘雨无奈“好嘛!”
临走前,还看了小刀一眼,不怎么服气。
小刀低头,感到一丝歉意。
秋月含笑道:“湘雨任了些,你别在意。”
“小的不敢。”小刀急忙回答,复又问“老爷,您的伤…”
“没关系的。”
秋月轻轻咳嗽两声,似乎嘴角又挂出⾎丝。
“老爷,我那些丹丸…只要您服下它,听说…”
秋月道“不是听说,而是事实。”
“那老爷…”
秋月伸手制止他说下去:“我受用你们⺟子太多了,又怎能独享此药?”
“可是您…”
秋月长叹道:“小刀儿,你可知道,你⺟亲临终时还代你一件事…”
小刀立时怔住:“我娘她…”秋月道“不错!你娘还有一项代,就是要你好好保住这些药。”
“我娘她…这是为什么?”小刀不解地问。
虽然这药是他千辛万苦得来的,但⺟亲已逝去,留着它也没多大用处。
他娘为何要他将物药留着?
秋月叹道“也许你娘怕你受到伤害…也许…这是你娘的遗言,希望你不要让她失望。”
“可是,您的病…”
“不要紧的,好好静养,会复原的。用不着浪费如此良药,你就先回去吧!”他将盒子回小刀手中。
小刀只好接下,道:“老爷…您伤在哪里?”
“叉了气,没多大关系。”秋月没说出伤及肺腑,十分地不好医治。
“小的能看看吗?”
小刀有点不好意思:“以前我的伤都是自己治的。”他想多了解一点,按自己的药方下药,说不定有效。
“也好!”秋月不愿回绝他,摆好势姿,让他给治伤。
出乎意料。
小刀每按一个地方,都问他痛不痛,问到淤⾎,脉膊不顺,⾎強弱等,虽非医生也猜出伤势如何。对于跌打损伤,他可说是久病成良医,一会儿已想好药方。道:“老爷,伤在口肺部,该免再受风寒。”
“小的去抓点野草,以前服过,您不妨试试。”
秋月此时可对小刀特别留神。他吃惊小刀把脉时,那股手劲。简直可以点穿⽳道。突问:“小刀儿,你…以前有人教你功夫…功夫吗?或者你服过象雪神丹那样的药。”
“药我吃过不少,但都不知名,至于功夫么,老爷您…您是第一个教我功夫的人。”
秋月频频点点头,他已相信小刀必定服过奇药,不然无此等指劲。心想,果然上苍有眼!
难得他如此重疴,还笑得如此宽慰。
小刀已告辞离去。
湘雨接踵而⼊。
见爹笑得如此开心,也开始调⽪起来了“爹,你们谈些什么?”
“哦…一些药方而已。”
“骗人!”湘雨转着大眼晴,十分逗人道:“我不信。”
秋月轻笑没开口。
“爹!您不是说要告诉我吗?”
“我说不告诉你吗?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湘雨眨眨眼:“我想知道…我想知道他是谁。”
“他叫小刀。”
“小刀儿?”湘雨侧头“这名字有点…。”突然她惊叫:“是他!舂来阿姨的儿子?”
“他真的回来了?我要去找他。”湘雨转⾝就要奔离。
“湘雨!”
秋月叫住他:“不可鲁莽!都已经是大姑娘了。”
湘雨略感涩羞:“爹!人家只不过是想看看,小刀哥到底变成怎样而已嘛!”
秋月含笑道:“看倒无所谓,别吓着人家了,长大了,他也沉默多了。”
“为什么?”湘雨不懂。
秋月有所感触,许久才道“以前他娘会带他离去,是因为出了点小误会,快二十年了,我不希望这件事又落在小刀⾝上。”
“到底是什么误会?”湘雨很想知道。
秋月没回答,他叹气:“你先别问,既是误会,总是令人难过的,以后有机会,爹告诉你。”他又強调:“记着,别让别人知道他是舂来的儿子。”
湘雨微微呶嘴,不断点头:“好嘛!那我现在去找他了。”
秋月目送湘雨出门,长叹不已,他在想十余年前的那件事。
能得舂来⺟子离去的误会,必定不是——件小事,至少对舂来说是如此。
湘雨去找小刀,并没有找着,因为小刀已出府,赶往山里找寻药草,等他回来,已是⻩昏。
红⾊木门还没关上,里面一片漆黑,小刀方跨过门槛,想带上后门时,已发现湘雨默然立于面前。
“姐小…”小刀低下头。
湘雨没说话,双眸神奇而又茫然地瞧着小刀。
“姐小…我…”小刀以为不告而走,是犯了公孙家的家规,十分不安。
湘雨突然落泪“小刀儿…你不记得我吗?”
“我…姐小…”
“小…姐小…”
“我是面条啊…”湘雨抚弄着头发,想卷成一条辫子,以前小刀都笑她象面条,而给她起了个绰号。
“小面条…”终于小刀认出来了。
湘雨动地抓住小刀双手,久久不放。
情过后,本是黝黑的巷口,现在看起来就清亮多了,她擦去泪痕,不好意思地松手。
“十七年,好快…我们都长大了…”
“嗯!”小刀轻轻地颔首。
“你回来,怎么不先来找我呢?”湘雨有点报怨。
“我认不出姐小,也怕姐小…”
“我怎么会记不得你呢?你每次见我,都想拉我的辫子…”说到此两人都不好意思,而又有一种甜藌回忆地窘笑起来,
毕竟都已经长大了。
“别再叫我姐小,叫我名字,好吗?”
小刀知道礼数,但他也想保有快乐的一部分,尤其她又是唯一的童年伙伴也可以说是唯一的亲人了。
“这么多年,你去了哪里?”湘雨含有责怪的口吻说。
去了哪里?坐在墙角青石,十七年怎么说得完,比比划划,小刀只说些比较轻松的事情。
湘雨也说了些刚离开那段不习惯而哭闹的⽇子后来虽淡忘,还是不时从梦中见着小刀,也时常幻想他的模样。
“丑死了,看你!留着一大把胡子,像杀猪的,要是你不留胡子,我一定马上就可以认出你来。”
小刀摸摸自己腮上胡子,轻轻一笑:“这么多年,一直没时间去料理它,家里清苦了点。”
“现在呢?剃掉它!象个张飞似的,简直快比二叔还老了!”
“你不喜?”
小刀无奈的道:“我还以为…”
“你以为怎么样?”
“这样很…很好!”“才怪!”
湘雨笑得更纯清,一直坚持要他剃掉胡子,小刀则说等他娘忌辰四十九天以后再理,碍于习俗湘雨只好答应了。
“你怎么去了后山?”湘雨问:“害人家等你那么久。”
小刀提起那包有藤、叶、的草药:“我去给你爹采药,你拿去煎成汤,让老爷服用好吗?”
“当然好!”湘雨接过草药:“要不是有人偷袭,我爹他才不会受伤!”
“老爷他他是被偷袭的?”小刀对战局了解并不多,才会如此问。
湘雨将那天情况说了一遍,恨道“那可恶的疯子,哪天让我碰上了,非教训他一下不可!”
再聊一阵,天⾊已晚,两人相告离去。小刀今天精神显得特别好,回到屋里,马上告知他⺟亲,湘雨仍然清新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