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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性的激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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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夜,凛冽的西北风吼刮着,在深山的雪地里一个黑影艰难地踽踽地走着。

  “杀人偿命,⾎债⾎还!”

  “哼!这是天公地道的理由,杀人必须偿命,⾎债应该用⾎清还!哼,我一定要报仇!我一定要报仇!”

  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他心底在強烈地呼喊着:我一定要报仇呵…可是…

  他忽然惘,茫然,懊丧地垂下了头,恍如堕⾝在层层密密的雾里,一片黑暗的深渊中。

  我要替谁报仇呢?他暗想:⽗亲、⺟亲、哥哥、姊姊、弟弟、妹妹,但,他们都是谁?叫什么名字?仇人又是谁呢?

  还有我自己,我自己又是谁?叫什么名字?我叫…我叫…

  他仿佛记起了,凡是认识他的人,他们都叫他作阿禄。

  “阿禄,对了,我叫阿禄.但是我姓什么?难道我就姓阿,名字叫禄吗?呵,不!不是的。我不姓阿,阿禄也决不是我真正的名字。”

  “哼!总有一天,我要把这些弄明⽩的。”

  他立誓,他发狠,満口钢牙咬得格格作响,几乎咬碎。

  蓦然,他想起一个人,脑子里立刻映起了一个天真活泼的情影,那是他永远忘怀不了的小燕。

  她有着一张讨人喜的娇脸,大眼睛⽔汪汪的,一双眸珠子,像两颗黑宝石般明亮,光采照人。

  小燕是他青梅竹马的伴侣,和他从小一起长大,她天真活泼,和他很要好。可是,最近她变了,不再和他要好了,她处处躲避着他,疏远着他,冷淡着他,有时见了面,神情也是冷冰冰的,像一块冰块。

  对于小燕忽然对他变得冷淡起来,他心里虽然很难过,但,倒并不十分在乎,他自信,小燕会再和他要好的。他很喜小燕,因此,他曾经暗暗地立下誓愿:将来,他一定要娶小燕。

  想起小燕,他便连带地想起了比他小两岁的君杰。

  君杰是小燕的哥哥,他的个与小燕完全相反,鄙视他,欺悔他,骂他是没有⽗⺟的野孩子,有时还动手打他。如果他不甘忍受,开口回骂,或者和君杰动手对打。那不但要遭到庄主——君杰的⽗亲的严厉的叱责,甚至于罚他三天不准吃饭。

  并且,他也打不赢君杰,因为君杰会武功,而他却一点也不会,是以,他只有忍受,忍受。

  君杰的一家人,除了小燕和她的⺟亲外(但小燕的⺟亲,那个慈祥的中年妇人,不幸已经于前年逝世了),其他的人,庄主的大徒弟杨东川,二徒弟徐培云,三徒弟张毅,四徒弟陆元青,甚至于江湖上人都称之为大侠的庄主追风剑客卓⽟望,没有一个不是可憎的,可恨的。

  虽然现在他已经远离了他们,不会再受到他们的鄙视、欺负了,但当他一想起他们平素对他的⽩眼、欺凌,他便不噤浑⾝热⾎沸腾,満怀愤怒与憎恨,脸上露出一股坚毅无比的神⾊!他咬牙发誓:“哼!你们等着瞧吧!只要我阿禄不死,总有一天,我一定要回去找你们算账,报复!叫你们知道我阿禄并不是个好欺侮的。”

  于是,他心里在虔诚地暗暗地祈祷着:苍天啊!神明呵!

  祈求给我指引,帮助我吧,帮助我找到一位异人,拜他为师,学好武功本领,遍走天涯海角,弄清楚我的⾝世,查出仇人,替⽗⺟全家报仇,以牙还牙,施予报复吧!

  阿禄,这个在襁褓中就遭遇不幸、⾝世悲惨的孩子,才十六岁的年纪,便已备尝人世辛酸,受尽了别人的冷眼、欺凌、侮辱。

  这孩子实在太可怜了,他不但不知道他的生⾝⽗⺟是谁,连姓什么也毫无所知。

  一个人活在世上,连生⾝⽗⺟是谁,自己的姓氏都不知道,这是多么痛苦、可悲呵!

  人生最大的痛苦,最大的悲哀,恐怕是莫过于此了。

  呵,真可怜,也真可悲!

  阿禄虽然只是个才十六岁的孩子,但他怎会甘心永远受人‮辱凌‬、欺侮呢?况且在他的⾎中,本就潜伏着一种倔強、坚毅、⾼傲无比的气质。

  终于,阿禄这种属于先天遗传的,⾎里潜伏着的⾼傲的气质,坚毅倔強的格,被发了,在他的小心灵中抬头了。

  不过,发他这种格的主要因素,并不是由于卓君杰他们对他的‮辱凌‬,而是他的⾝世之谜。

  关于他的⾝世,他已于无意中偷听到一些,虽然他的⽗⺟是谁?姓什么?他仍旧懵然一无所知,但却隐约听出他的⽗⺟全家人,全是被人杀害的,并且这里面不但关系着一件武林隐密,还牵涉着一场极大的江湖杀劫。

  而他,因为从小即被追风剑客卓⽟-收养在⾝边,不知道自己的⾝世,才能够活到今天,否则,不但是江湖上人不容许他活着,只要他知道自己⾝世的一麟半爪,卓⽟塑首先就不会放过他,必杀之以灭口,除去后患。

  由于无意中偷听到有关他⾝世的这么一点点,他潜在的格被发了,他决心要查明⽩自己的真正⾝世,弄个⽔落石出。

  但,这又谈何容易哩?他乃是聪明之人,知道只要对自己的⾝世稍露怀疑,向周围的人略略探询,不但问不出丝毫端睨,很可能马上便有命之忧,除非他⾝负罕世绝俗、⾼极无比的武功。

  于是,在一个月黑风⾼的夜晚,乘着庄主以及所有的人都睡着的时候,他偷了一匹健马,悄悄地离开了名震江湖的天心庄。

  他一出天心庄,便即不辨方向,纵马疾驰,当天心庄主发觉他突然逃去,急忙派人追踪时,已是第二天的早上,而他已在三百里之外了。

  他逃离天心庄后,第一个目的便是遍赴深山大泽,寻访武林异人拜师学艺,学成一⾝惊人的武功后,出道江湖,探查自己的⾝世、杀害自己⽗⺟全家的仇人,⾎债⾎还,替⽗⺟全家报仇。

  起初,他卖去马匹,作为住店歇宿的饭资,后来,卖马的钱用光,便以乞讨充饥,夜晚则在荒寺破庙中歇宿。在深山里,没有人家,无处乞讨,便采摘野果为食,以崖洞存⾝。

  两个多月的时间,他走过不少的深山大泽,绝⾕幽壑,不但没有见到一个武林异人的影子,有几次还险些送命在毒鳞野兽的口下。

  虽是如此,但他仍不稍稍气馁,毫不失望,依然勇敢地坚毅不拔地在深山大泽、人迹罕到的地方寻访,每当他偶然心底产生些微的失望感时,他便立誓,咬牙,发狠!以⽗⺟全家的⾎仇,自己的⾝世之谜,卓君杰他们对他的欺侮、‮辱凌‬,以及他所喜的小燕…恨与爱来鼓励他自己。

  他深信,苍天不会没有眼睛,正义之神决不会庇袒恶人,辜负他的苦心,令他失望。总有那幺一天,他定能寻访到一位武林异人,学成一⾝惊人的武功,如愿以偿的。

  天寒地冻,大雪纷飞,这正是严冬气候的写照。

  时正腊月初稍,刺⼊骨髓的西北风,一阵紧似一阵地吼刮着,雪花儿漫天飞舞,而又轻轻飘落地上。

  最先落在地上的雪花溶化了,但时间一久,便一层一层地堆积起来,整个大地,便就变成了⽩皑皑的一片…

  如果说是⽩⾊代表着纯洁的话,那么,世界上这时的一切,应该是最纯洁、最完美的了。

  贺兰山,位于宁夏境內,主峰⾼揷云霄,海拔三千多公尺,峰顶常年积雪冰封,笼罩在浓厚的云层之中。

  这天的夜晚,阿禄来到了贺兰山下。

  此际,雪已停止,唯有那刺人骨髓的西北风,仍在不停地吼着、刮着,‮烈猛‬地吼着、刮着…

  这个有着悲惨的⾝世,意志坚強,不屈不挠的孩子,他仰起头来看了看这座⾼耸⼊云、形势险峻的大山,竟是毫不犹豫地登上了山道。

  其实,在这时候,天空一片昏黑的夜晚,虽有雪光的反映,但他的目力有限,是无法看清楚三五丈以外的事物的。

  尚幸山道上的积雪只不过五六寸厚,他借着雪光反映的光亮往上走,坚強而勇敢地往上走着。的确,在这严寒的雪夜,在这罕无人还的荒山山径上,一步一步地往上走,不但要坚強而勇敢,而且还需要一份大无畏的精神和胆识,因为说不定会遇到什么恶兽的突袭送掉命哩。

  阿禄一面往上走,一面在想着爱与恨!他立誓,咬牙发狠!又在默默地祈祷着,祈求苍天、神明,给他帮助。

  他走着,走着,深⼊了这座贺兰山脉。

  不辨方向,没有时间,也不分昼夜,在这座深山里摸索着,走着。累了,就找一处可以遮蔽风寒的崖洞歇息,饿了,便采取一些⻩精山果之类的东西充饥。

  一天又一天,也不知道过了几多天,他走到一处下临百丈深壑的绝壁崖顶。

  这时,正值半月中天,在灰黯的云层里时隐时现。他借着那时隐时现、并不大亮的月光,向下望去,虽然极尽⽇力,仍旧看不到一点什么,只觉得黑漆漆的一片,不知道有多深。

  他看看这四面均是悬崖削壁,无路可通,深不见底的深壑,心里在暗想:这下面是个什么所在呢?我怎么能够下去看看呢?唉。

  他虽然勇敢坚強,不怕苦,不怕难,不畏惧任何危险,但在这种无能为力的情形下,他也只好摇‮头摇‬,叹了口气!

  忽然,一个幻念自他的脑子里闪过,暗忖道;我几乎已经走遍了这座大山,如果这个漆黑深不见底的壑底,有着一座古洞,而这古洞中正隐居着一位武功盖世的武林异人,若不设法到下面去看看,就此放过,岂不是功亏一篑,失去一个难得的机缘吗?

  正在他望着深壑发呆,心中暗想之际,⾝后蓦然响起一声襄雷也似的虎吼,震得山崖晃动。

  他急地转⾝一看,只见丈外之处,一只⽩额吊晴的庞然巨虎,正在弓背作势,张着大口,露出两排锐利的虎牙,双睛宛如两道电炬,灼灼地瞪着他,状极猛恶地做着扑向他的样子。

  两个多月的时间,他走过好几座深山大泽,虽也曾遇到过不少的毒蛇恶兽,但像这种⽩额吊睛、庞大的巨虎还是第一次碰上。

  他心中不噤骇然大惊,暗道:“完了!前有巨虎,后面是深不见底的悬崖深壑,今夜纵不命丧虎吻,亦必跌落悬崖,粉⾝碎骨…”

  死,他倒并不怕,只是在⾝世未弄清楚,心愿未了之前,就这样地死去,实在心中不甘,死不瞑目。

  就在他心中惊骇暗想之际,那巨虎忽又一声猛吼,庞大的虎躯已经纵起,卷起一阵疾风直向他扑了过来。

  “呵!”他明知道自己站立的地方是悬崖的边沿,只要往后退一步,就得掉下悬崖,落个粉⾝碎骨,葬⾝壑底。

  但人在悼慌急之中,往往会手⾜无措.忘记一切的。

  是以,他见巨虎陡然扑来,心中一骇一慌,便即⾝不由己地倒退了两步。

  待至一⾜踏空,警觉之际,为时已迟,口中发出一声惊叫,一个⾝子便直向百丈深壑底跌落了下去。

  ⾝子直如殒星下坠,耳畔只听得风声呼呼!他心中甚是明⽩,这一摔下去,必无侥幸之理。除非有不可思议的奇迹出现。

  但这世界上真有奇迹吗?能有怎样不可思议的,令他不死的奇迹吗?这是多么不可能的事呵。

  于是,他只好闭起眼睛,听天由命,不!应该说是等待死亡的降临。

  然而,他不闭起眼睛,听天由命行吗?别说他不会武功,纵是一个⾝怀罕世武学功力的绝世⾼手,在这种情形下,也还不是一样地毫无一点办法,得闭起眼睛,听天由命。

  虽然他从未想到过死亡的可怕,但,这时,由于他有许多的心愿未了,不噤感觉到可怖起来,心底在呼喊着:“不行!我不能死!我不能死!我要活下去呵…”蓦然,轰地一声大震,他眼前一阵发黑,立即失去了知觉,直地躺在壑底,死了。

  真的他就这样地死了吗?

  不,不!他怎么能够就这样无声无患地死去呢?

  不能,他当然不能死,否则…

  天下的事,往往就是那么的使人无法臆测,令人不敢相信,不可思议的奇迹终于发生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的时间,他悠悠地醒过来了,缓缓地睁开眼睛,但四周是一片漆黑,任什么也看不见。

  他心里在暗想:我没有跌死吗?我还活着吗?从那么⾼的崖顶上跌下来,这怎么可能呢?难道我现在觉着我还活着的,并不是我的生命,只是我脫离了躯体的灵魂吗?

  他下意识地挪动了一下⾝子,立时忍不住又发出了呵的一声叫喊,敢情他浑⾝骨节,竟是像折散了一般,那么疼痛难当。

  由于躯体的知道疼痛,证明了他活着的并不是他所认为的灵魂,而实实在在的他确是没有死去。

  “我真的没有死吗?”他在反问着自己。

  陡然,他的手摸触到一片濡濡的⽑茸茸的物体.而他的⾝子倒有大半躺在这⽑茸茸的物体上。

  他想转动一下⾝子,看看自己⾝子底下⽑茸茸的物体是什么东西?可是他实在无力动弹!只要他动一下,浑⾝四肢便疼不可当!

  原来,当他一脚踏空,往崖下跌落的同时,那只⾝体庞大的巨虎,竟也朝百丈深壑底跌落下来。

  虎躯庞大,比他的⾝子重着几乎有两倍还多,是以下落之势较他快速,先一步跌落壑底!

  从峭壁悬崖顶上跌下,他自忖必定粉⾝碎骨无疑,但世间就偏有那么凑巧得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他的⾝子竟然不偏不斜地跌落在巨虎那庞大的尸⾝上,因此,他乃才得侥幸不死!

  这真是俗语所谓的无巧不成书了。不过,如果他就这样葬⾝壑底,不但是天道太也不公,而本书的这段武林故事,也就无从写起了。

  这时,他神智已经完全清醒,确知他自己实在未死,虽然目前他浑⾝还酸疼无力,但他知道这是因为惊骇过度,跌得太重后的必然现象,只要好好地养息几个时辰,就会慢慢地恢复的。

  于是,他不噤‮奋兴‬若狂地大声呼喊:“呵!我真的没有死,我真的没有死呵。”

  他正在大声呼喊之际,忽听得左边不远的地方,响起一阵森怪笑,一个冰冷得令人浑⾝悚栗的声音说道:“小娃儿!你先别⾼兴,你从崖顶上跌下来没有跌死,虽然算得命大,但你仍旧活不成,非死不可!”

  阿禄闻言,心中陡然一懔,不噤脫口问道:“为什么?”

  只听得那冷冰冰的声音嘿嘿一笑道:“这是老夫弟兄立下的规矩。”

  “什么规矩?”

  “老夫弟兄初⼊此⾕之时,就曾立下过誓言,凡是进⼊本⾕之人,除了第一人可以获得活命外,自第二人开始,都必须死亡!”

  “为什么⼊⾕的第一人便可以获得活命呢?”

  “因为⼊⾕的第一人便是老夫弟兄的弟子。”

  “如果这人不愿意呢?”

  “老夫就将他囚噤终⾝,永远不准他离开此⾕一步。”

  “这⼊⾕的第一人是谁呢?”

  “宋士龙。”

  “他是你的徒弟?”

  “嗯!…”那冷冰冰的声音忽然一变,厉声喝问道:“你认识他?”

  “不认识。”阿禄摇‮头摇‬道“他人呢?”

  “走了。”冷冰冰的声音恢复了正常。

  阿禄想了想问道:“从他以后,还有人来过这⾕中吗?”

  “有。”

  “他们都死在这⾕中了吗?”

  “没有一人能逃得活命!”

  “有多少人?”

  “三十年来,进⼊此⾕的人虽然不算太多,可也不在少数,确数老夫已经记不清了,你只要数数地上的人头骨,就可以知道了。”

  “这地方这么黑暗,我什么也看不到,如何能数?”

  “那么等到天亮,你再数吧。”

  阿禄缓缓地闭起了眼睛,心中暗暗地想道:说话的这人是谁呢?声音怎地这样森冰冷呢?为什么要立下这种奇怪的规矩呢?

  阿禄正在暗暗思忖之际,忽听那冰冷的声音又在说道:“小娃儿!你在想什么?”

  “没有。”

  “为什么不说话了?”

  “无话可说。”

  “随便谈谈不好吗?”

  阿禄此际的,心情坏到了透顶,他实在不想说话,心中只有一个目的,那便是等到天亮,看看这个说话声音森森冰冷之人,究竟是个何许样的人后,再作打算。是以,他便没有出声,回答什么。

  过了一阵子,那森冰冷的声音,似乎忍不住沉默,又说道:“小娃儿!你觉得害怕吗?”

  阿禄眼⽪动也没有动一下,依旧闭着眼睛,缓缓地说道:“害怕什么?”

  那冷冰冰的声音,森森地道:“天亮后,你数过地上的人头骨,便须死了,你不害怕吗?”

  “你以为我害怕吗?”

  “我想大概是吧。”

  阿禄忽然睁开眼睛,哈哈一声大笑道:“人生百年,只不过是弹指光,总是要死的,何必要害怕呢。”

  “你真的不怕死吗?”

  “怕死就能不死吗?”

  “你何不求求老夫呢?”

  “你要我向你求饶乞怜?”

  “或者老夫会同情你,格外破例,放你一条生路也说不定呢。”

  “哼!”“你哼什么?”

  “男子汉大丈夫,生有何?死有何惧?何必为了死,求人同情乞怜,况且我还未必一定就死呢。”

  那冷冰冰的声音,森地嘿嘿一笑道:“听你的口气,倒是蛮有骨气嘛。”

  阿禄剑眉广轩,冷冷地说道:“没有骨气也能算是人吗?”

  “对,没有骨气就不能算人,你这小娃儿,只有十多岁的年纪,就能有这种骨气胆识,倒颇难得。”

  那冷冰冰的声音似在赞许地说着,但说到这里声调忽地一变,显得温和了许多,问道:“小娃儿,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是何人门下?”

  这壑底⾕中,黑暗得伸手不辨五指,他什么也看不见,听这说话之人的口气,对他似乎看得极是清楚,他心中不噤感到惊异,问道:“你看得见我?”

  “嗯。”“你是谁?”

  “小娃儿,别问我是谁,先回答老夫的问话。”

  阿禄禀聪明,他虽还不知道这人是谁,但从这人说话冰冷森的声音,以及所立的这种奇怪的规矩上听来,分明是个本领极大,情凶残的怪人!因此,他心中在考虑沉昑着,是不是应该将他的实在情形,照实告诉这人。

  这怪人一⾝武学奇⾼,內家功力已臻绝顶化境,这壑底虽然黑暗得伸手不辨五指,但他却能辨微见物,周围十几二十丈內的事物,均看得极是清楚。

  他见阿禄沉昑不语,似已明⽩阿禄的心意,便即森森地一声冷笑,沉声说道:“小娃儿,在老夫面前你休想捣鬼说谎,最好实话实说。”

  阿禄心中不噤一震,知道自己的心意已被对方看穿,忽然,一个念头自脑中电光火石般一闪而过,反正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何必要说谎呢。心念一动,便即朗声说道:“我名字叫做阿禄,哪里人,我自己也不知道,至于是何人门下,那更谈不上,因为我不会一点武功,也没有师⽗。”

  “你这话是真的?”

  “你以为我在说谎?”

  “我想可能。”

  阿禄忽地哈哈一声大笑道:“我连死都不怕,何必要说谎。”

  “你姓什么?”

  “姓什么,等我查出了再告诉你吧。”

  “你不知道你姓什么?”

  “要是知道,早就告诉你了。”

  “你没有⽗⺟?”

  “有!但是不知道是谁?”唉…阿禄说着忽地悲伤地叹了口气,接着又道:“就连我这阿禄的名字,也是别人替我起的。”

  “没有人知道你的⾝世吗?”

  “有。”

  “你怎不问他们呢?”

  “不能问。”

  “为什么?”

  “这里面关系着一件武林隐秘,只要我一问,我便会被杀死的。”

  “你不是不怕死吗?”

  “但是那样糊里糊涂地死了,心中实在不甘。”

  “所以,你就跑到深山里躲避来了?”

  “不是躲避。”

  “哦!”怪人心中不噤一动,沉昑有顷,问道:“你想不想知道你的⾝世?”

  “你知道?”

  “老夫已经三十年未出此⾕一步,武林中的事,已经毫无所知,怎么会知道你的⾝世,不过…”说着略顿,又道:“知道你⾝世的人,是不是都是武功很⾼的武林中人?”

  “不错。”

  “所以老夫要…”

  怪人说到这里倏地顿口不语,他在踌躇、犹豫…担心这个名叫阿禄的孩子,将来会和宋士龙一样…

  对于宋士龙——那个进⼊此⾕的第一人,他们唯一的徒弟,伤透了他们的心,愤恨到了极顶,恨不能生啖其⾁。

  可是他们心中虽然这样恨他,但却无可奈何他,因为他们已中了他的谋诡计,被他锁噤着,他们有一⾝当今武林无人堪敌的武学功力,却无法挣脫穿透他们琵琶骨的铁练!

  阿禄听怪人忽地顿口不语,不噤感觉奇怪地问道:“要怎样?怎地不说了?”

  怪人朝坐在⾝旁始终未曾开口说过一句话的‮二老‬老三俩人望了一眼,‮二老‬老三朝他点了点头,于是他立即说道:“老夫要成全你,传授你的武功!”

  “你是可怜我?”

  “嗯。”阿禄忽地大声说道:“我不要。”

  阿禄这一句“我不要”颇出怪人的意外,他不噤微微一愕,但旋即明⽩阿禄的心意,纵声一阵大笑道:“好!小娃儿,你真有志气!”

  怪人说着略顿了顿,又道:“如果老夫不是出于可怜呢?”

  阿禄想了想道:“不是出于可怜,我阿禄当然求之不得,不过,我还得要看看你的武功本领,比不比天心庄主卓⽟-大。”

  怪人闻听,心中微微一惊,问道:“卓⽟-知道你的⾝世?”

  “我想他可能是知道最清楚的一个。”

  “如果老夫的武功本领与卓⽟-差不多呢?”

  阿禄略一沉昑道:“那么你的好意,我只好谢谢了。”

  怪人忽地又是纵声一阵大笑道:“小娃儿,你放心吧!老夫要在三天之內,使你成为一个天下无敌的⾼手。”

  “连卓⽟-在內?”

  “否则怎能算是天下无敌!”

  阿禄怀疑不信地问道:“三天的时间可能吗?”

  “老夫年已将近百岁,岂会妄言骗你这个十几岁的小娃儿。”

  阿禄动了动⾝子,觉得浑⾝已不似先前那般疼痛难噤,好得多了,于是他挣扎着坐起来。

  他刚坐起来,便听得那怪人温和着声音笑道:“小娃儿!你现在⾝上不感觉疼痛了吗?”

  “好多了。”

  “小娃儿,你相信老夫的话吗?”

  阿禄略微迟疑了一下,说道:“你既然这样说,我怎能不相信呢。”

  “你愿意成为一个天下无敌的人吗?”

  “只要你不是出于可怜我,我便拜你为师。”

  阿禄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你有什么条件吗?”

  怪人忽地大声笑道:“你这小鬼的确聪明,老夫传你武功,当然有条件,在你获传老夫武功之后,便得要替老夫去做一件事。”

  “什么事?”

  “去杀掉宋士龙。”

  阿禄不噤一愕,问道:“为什么?他不是你的徒弟吗?”

  “现在不要问,只问你能不能做到?”

  “只要他有该杀之罪,我定能做到。”

  “好,就这样说,天不久就要亮了,你先静静地坐在那里养养神,等到天亮后我们再说吧。”

  阿禄点点头,没有说话,依言闭起了眼睛静静地养神、休息。

  这时,他真能静静地坐着养神吗?不能。他‮奋兴‬,他狂喜,想想从崖顶跌落下坠的刹那,已自料必然葬⾝壑底定死无疑,想不到不但竟是死里逃生,反而因祸得福,这真是奇迹。

  他想到三天以后,他便将成为天下无敌的武林⾼手时,他心底有难以言喻的惊与喜。

  他想着,想着…天渐渐地亮了。

  漆黑的天幕被拉开了,东方现出了一片鱼肚⽩⾊,这黑暗得伸手不辨五指的壑底,透进了一些天光。

  阿禄慢慢睁开眼睛,他看清楚了自己坐着的⽑茸茸的物体,原来是在崖顶上扑向他的那头吊睛⽩额巨虎,现在早已经死了。

  他是个聪明人,一见这种情形,当然明⽩他是因为跌在虎⾝上,才没有被跌死,真想不到,却是这头要想以他为食的猛虎救了他的命。

  接着,他看清了周围地上的事物,目光所及,心中不噤骇然大惊,惊骇得几乎失声发出惊叫。

  原来,这壑底遍地尽是一堆一堆,不可胜数的死人骨头,惨不忍睹。

  正值阿禄心里感觉惊骇悚栗之际,忽听那冷冰冰、森森的声音,发出一阵嘿嘿笑声说道:“小娃儿!看到这多死人⽩骨,你觉着害怕了是不?”

  阿禄闻声抬头,注目朝话声发处望去。

  “呵!”阿禄竟是情不由己地脫口发出了一声恐怖的惊叫。

  原来阿禄所看到的,是三个形状极其可怖,比地上那些死人⽩骨,还要使他感觉恐怖,⽑发悚然的怪人。

  只是这三个人,都只有一只眼睛,満脸疤痕累累,简直找不出一块原来的⽪⾁,本来是灰⽩⾊的头发,因为沾満着泥灰,竟成了灰黑⾊,长长地披散在背后,⾜有六七尺长,拖在地上的尖端,已在逐渐地枯萎。

  三人并肩坐在一座岩洞口,一条半寸耝细的铁练,穿透着三人的琵琶骨,铁练两端拴锁在两边的石壁上,六只脚均被齐踝断去,双手指甲曲卷着,看那样子,如果伸直怕不有一尺多长。

  ⾝上的⾐服,噤不住⽇月的侵蚀,均已碎烂,浑⾝瘦得只剩下一层⽪,包着骨头,但,一只独眼开阖之间,却是寒光灼灼人,令人胆寒。

  阿禄被这三个怪人可怖的形状,惊骇得呆住了,瞪着一双眼眼,骇异地望着三人只是发愣!

  忽见最左边的那个怪人睁着一只寒光灼灼人的独眼,望着阿禄一笑道:“小娃儿,你看见老夫弟兄的这种样子,心里害怕吗?”

  阿禄摇‮头摇‬道:“不,我觉得你们很可怜。”

  “可怜!”怪人忽地纵声嘿嘿一阵大笑道:“小娃儿,老夫弟兄虽然落得这样惨,可也不愿被人可怜呢!”

  阿禄点点头道:“对,做人确实不应该被人可怜才有意味,老人家,你们怎会落得这样的呢?”

  怪人脸上的疤痕一阵颤动,无限悲愤地叹了口气,沉痛地说道:“这就是老夫要你获传武功之后,去杀宋士龙的原因了。”

  “什么!”阿禄猛地跳起来,惊异地望着怪人问道:“你们是被你们徒弟害的?”

  “你不相信吗?”

  “天下哪有这样狼心狗肺的人。”阿禄摇‮头摇‬不相信地说。

  “小娃儿,你可知道,当一个人的求不能获得満⾜时,便会不顾一切后果,做出令人无法相信的事情来。”

  阿禄恍然若有所悟地,望着怪人说道:“这样说来,必是他向你们要求什么,而你们不肯答应,所以他便下了这样的狠心毒手。是吗?”

  “你猜得很对。”怪人点点头笑着说。

  怪人的笑容,比哭还要难看,形状也更令人感觉恐怖。

  阿禄仍觉得怀疑,问道:“他是你们的徒弟,难道他的武功比你们还⾼吗?”

  怪人点点头说道:“小娃儿,你这话问得很有道理,这畜牲险恶毒至极,他在酒里下了药,老夫弟兄一时不察,中了他的诡计,才被他所乘。”

  “哦!”那怪人忽地独眼猛张,寒光暴视阿禄问道:“小娃儿,你愿不愿替老夫去杀宋士龙?”

  阿禄満脸义愤于⾊,毫不犹豫地坚毅地说道:“老人家放心,别说你还要传授我武功,就是不传授我武功,像这种大逆不道万恶之人,被我阿禄遇上,也必杀他为武林除害。”

  “好,小娃儿,有你这句话,老夫弟兄已经心満意⾜了。”

  说罢,忽地纵声大笑起来,旁边那两个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的怪人,也跟着一齐纵声大笑了。

  笑声落后,那怪人忽地望着阿禄说道:“小娃儿!你把那只死虎拖过来,老夫弟兄要好好地大嚼一顿之后,传你武功,使你在三天之內,成为天下无敌的第一人。”

  阿禄望了望地上的那头虎尸,费尽了全力,才把虎尸拖到三个怪人面前,三个怪人立即六手齐伸,顷刻间便剥去了虎⽪,一个扭断一条虎腿,⾎淋淋地送到嘴边津津有味地大嚼起来。

  一刹之间,只见三个怪人嘴上手上,鲜⾎淋漓,那形状更使人恐怖可怕。阿禄在旁边不噤看得呆住了!

  那个说要传他武功的怪人,忽地扭断余下的一条虎腿递给他笑说道:“小娃儿!你肚子饿了吧,也吃一点吧!”

  阿禄从来没有生吃过野兽⾁,他本想说“不要”但肚子里觉得确实饿得很难受,于是他便接过这只虎腿,送到嘴边咬了一口。虽然觉得腥臭刺鼻,恶心呕,但他还是強忍着吃了下去。

  “很好吃吧!”那怪人望着他笑着说。

  阿禄没有回答他,又咬了一口虎腿⾁在嘴里咀嚼着。

  那怪人一边吃虎腿⾁,一边望着另两个怪人笑说道:“想不到我弟兄三个在临死之前,还能享受到这么一顿佳肴美味,也真算得上是口福非浅了。”

  另两个怪人闻言,点了点头,忽地独眼暴张,寒光电地望了阿禄一眼,面容沉凝地说道:“但愿这小娃儿不负大哥所望就好了!”

  阿禄闻听,心中不噤蓦然一惊!愕然地望着三人道:“怎么?三位老人家都要…”

  那个被称做大哥的怪人点点头道:“我们把武功传授你之后,便就都要死了!”

  “呵!”阿禄很感诧异地望着三人问道:“那是为什么呢?”

  “我们要把本⾝的真元,苦修数十年的內功都传输⼊你的体內,那时,你便成为一个天下无敌的武林第一人。”

  阿禄接口道:“而你们三位老人家,也就精枯力竭死去。”

  怪人点点头道:“不错。”

  阿禄闻听后呆了呆,忽地摇‮头摇‬,坚毅地说道:“我不要。”

  这种事情,在别人来说,应该是求之不得的,而阿禄竟说不要,三个怪人闻言,均不噤为之一愕!但也旋即明⽩了阿禄的意思!

  那为首的怪人忽地大笑道:“孩子,你心地不坏,老夫弟兄天幸得遇上你,想来你定不负老夫弟兄的期望了。”

  阿禄正容说道:“老人家请放心,我阿禄说过的话,决不食言,他⽇我定必手刃宋士龙那恶徒。但是,三位老人家这种传授武功的办法,我不赞成。”

  怪人的独眼里闪灼着一片慈爱的光芒,说道:“孩子,你的心意我明⽩,但非此你不仅不能在三天之內速成,成为武林第一⾼手,而且难以胜得宋土龙,即连卓⽟-,你恐怕也不易胜得了呢。”

  “舍此而外,就没有其他办法吗?”

  “那就必须苦练十年。”

  阿禄坚决地说道:“我情愿苦练十年。”

  “十年的时间很长呢。”

  “长有什么关系,古语说得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那怪人与另两个怪人互的望了一眼,点点头,然后又望着阿禄点头说道:“好吧,孩子,我依你,你跪下拜师吧!”

  阿禄闻言,连忙端端正正地跪下说道:“恩师在上,弟子无名叩头。”

  说着,恭恭敬敬地叩了八头响头,叩罢头后,便站起⾝来,垂手侍立在一边。

  那为首的怪人诧异地望着阿禄问道:“你不是名叫阿禄吗?怎么又说叫作吴明了呢?”

  阿禄恭敬地答道:“弟子以为阿禄既不是弟子的真正姓名,不如⼲脆不用,改叫无名的好,如果恩师认为不当,就请恩赐名字好了。”

  怪人闻言,这才明⽩他口中所说的乃是“无名”并不是“吴明”音同字不同,心中不噤暗赞阿禄的聪明,于是便点头说道:“好,好,无名本无名,这名字改得颇妙,将来出道江湖时,不妨就以无名谐音吴明名之,待弄清楚⾝世之后,再恢复本姓好了。”

  “弟子遵命。”

  怪人忽地用手指了指⾝后右边的洞壁,说道:“那洞壁上有个活门,你去把那活门打开,里面有一个长方型的小铁匣子,把它拿来。”

  无名遵命去打开洞壁上的活门,取出那只长方型的小铁匣,双手捧着放到怪人面前。

  怪人说道:“把匣盖打开来。”

  无名打开匣盖,只见里面盛放着的是一长约八寸的碧绿⽟笛,一枝长约尺许金光夺目的三角旗子,和二本小册子,一个铁牌,另外还有一只小⽟瓶,里面有三颗⾚红如火的丹丸。

  那怪人望着无名问道:“徒儿,你知道这些是什么东西吗?”

  无名摇‮头摇‬道:“弟子愚昧,乞恩师告示。”

  怪人叹了口气道:“就为了这几样东西,为师等才落得这样地步。”

  无名不噤一惊,问道:“难道宋师兄就是要的这几样东西吗?”

  怪人忽地厉声喝道:“以后不准叫那畜牲做师兄,知道吗?”

  无名,心中一骇,连忙恭敬地答道:“弟子遵谕。”

  怪人复又叹了口气,肃容缓缓地说道:“徒儿,你别小看了这几样东西,它们无一不是武林至宝,这二本小册子,乃武林罕世奇书《骄真经》,小⽟瓶中的三粒火红药丸,名为骄丹,铁牌乃为师和你二师叔三师叔当年在江湖上的信物,旗名辟毒追魂旗,是你二师叔威震武林的兵刃,碧⽟笛是你三师叔心爱之物,不但可作兵刃拒敌,吹奏一曲,笛韵可退千军万马,现在这些东西都属于你的了。”

  “呵!”无名听得心中惊异不止!他肃容说道:“承恩师垂爱,徒儿感德终⾝,不过这多至宝,徒儿恐无德消受,只求恩师随便赐给一样,于愿已⾜,何敢奢求。”

  怪人闻言,衷心赞佩地点头笑道:“你能如此不妄贪奢求,实在难得,不过,为师之意已决,你也不必多说,现在由你二师叔开始传你旗招,然后再请你三师叔授你笛招,及吹奏笛韵。”

  无名知道多说无益,于是便也就不再说什么,走到中间的那个怪人面前,跪请传授。

  第一天,他学会了旗招。

  第二天,他学会了笛招,也记了笛韵曲谱。

  第三天,他师⽗——那个为首的怪人,在石洞中命他在对面相隔两尺远的地上盘膝坐下,开始传授他运气行功吐纳口诀,然后拿起铁匣里的那只小⽟瓶,倒出里面⾚红如火的三粒骄丹,递给他说道:“服下这三粒骄丹,立即遵照为师所授的运气行功口诀,屏除杂念,凝神静息,运气行功,接引药力与你体內真气汇合,为师的当助你一臂之力。”

  无名依言,服下骄丹后,便即闭目垂帘,凝神静息,运气行功接引药力。

  他刚行功不久,顿觉着有一只手掌轻按在他头顶百会⽳上,同时耳边响起师⽗的声音,低喝道:“注意,不可松懈分神。”

  喝声⼊耳,便有一股強大的热流,自百会⽳缓缓地输⼊体內,直达丹田,复由丹田⼊关元,经气海、,缓缓上升,走百⽳,通行全⾝四肢百骸,周而复始,不休不止,源源不绝。

  渐渐,他便进⼊了神与天会、物我俱忘、浑然无觉、无知的境界。

  原来此际,三个怪人均已掌心互抵,各自潜运一生苦修真元,经由为首的那个怪人按在无名头顶百会上的那只手掌掌心,缓缓不停地传⼊无名的体內,立意要在短时间內将无名造成一个天下无敌的武林⾼手。

  这样,也不知道过了多长久的时间,他醒过来了,从那浑然无觉、无知的境界里醒了过来。

  他醒来后的第一个感觉,只觉得神智清朗,体力充沛无比。

  “呵!”睁开眼睛,他发出了一声悲叫,仆伏在他师⽗的⾝上哀恸至极地放声大哭了。

  “师⽗,师⽗!你…老人家这是…何苦呢?”

  他大声哭喊着,是那么沉痛、悲哀!在这荒山深壑之底,遍地磷磷⽩骨、森森的环境里,这哭声显得格外的凄惨。

  忽然,他师⽗缓缓地睁开了那只神光完全散失的独眼,望着他息着,无力地,声音颤抖地说道:“孩子,别…哭了。”

  无名连忙停止哭声,只听怪人继续说道:“现在你已是武林第一,天下无敌了,希望你不负为师与你两位师叔成全你,对你的期望…”

  无名静静地聆听着,怪人息了一下又道:“对面七八丈⾼处的崖壁间,有一个可容一人出⼊的石洞,那是此⾕唯一的——条通路,你…走吧。”

  无名含泪说道:“恩师请放心吧,弟子决不会有负你老人家和两位师叔的期望的。”

  这个把一切都给了他的怪人一他的师⽗,点了点头,闭上独眼,咽下了最后的一口气,丑脸上挂着一丝丝満⾜的笑意,安祥地结束了他的一生。

  另两个怪人——无名的师叔,早在一个时辰之前,就已精枯力竭死了。

  “师⽗,师⽗…”无名又放声悲痛地哭了。

  哭了一阵,声音都嘶哑了,他这才慢慢地止住悲哭,抹去脸上的泪渍,将铁匣里的东西,一样一样地揣进怀內,贴⾝放好,然后去搬了些石块来堆砌着,将洞口封闭起来。

  他肃立在封闭了的的石洞前面,对着新堆砌的石壁,低垂着头,默默地祷告着:“恩师,二位师叔,弟子就要走了,你们三位老人家放心地安息吧!他⽇弟子定将宋士龙生擒来⾕中,将这恶徒手刃在三位老人家的灵前。”

  他默祷完毕,便即转头走到对面的崖壁下,仰头望了望七八丈⾼处的崖洞,猛昅一口真气,双⾜一蹬地面,⾝形便已平地拔起,毫不费力地跃立在石洞口。

  他不噤‮奋兴‬忘形地挥舞着双手,脫口大声狂喊着:“呵,我成功了,我成功了呵!”

  他转过⾝形,直往石洞中狂奔…

  从此,江湖杀劫开始了,红粉情海掀起了一片波澜,多少少女为情饮恨终生,多少少女为情…

  武林中被闹得天翻地覆,正琊两道都走上了厄运!

  在贺兰山中,他沿着山道一路大步飞奔,此际,他一⾝汇集了三个当代绝世⾼手苦修数十年的內家功力真元,功力⾝手之⾼,已臻达罕世无匹的超凡绝境。

  月正中天,他一路大步飞奔,只见他⾝形恍如奔马,在月影下,快得成了一条黑线。

  他奔驰得兴起,忽然⾝形略停,仰天发出一声清啸。

  声如龙昑凤鸣,响彻云霄,震长空,山⾕回音绕耳,历久方绝。

  啸声中,他猛提一口丹田真气,双⾜用力一点地面,向前跃去,⾝形直如脫弦箭矢,耳畔风响呼呼,恍似驭风飞行,朝前飞驰,直飞出十七八丈远去,⾝形方始力尽落地。

  ⾝形甫落,⾜尖略一点地,便又二次腾⾝向前跃去,竟又是十七八丈远近。

  他突然获得如是绝顶的功力⾝手,心中‮奋兴‬如狂,更极感有趣好玩,便不住地腾⾝纵跃。

  他这样不住地腾⾝纵跃,何消多时,便已出了贺兰山口,出了贺兰山口,他这才停住⾝形,不再纵跃。

  时值四更左右,月影偏西之际,他停⾝站立在贺兰山的出口地方,心中在作着何去何从的思忖:我现在应该先去哪里呢?找宋士龙?这恶徒在哪里,怎么找他呢?而且我又不曾见过他,就是面对面碰上了,也不认识呵。

  那么还是先去天心庄。找卓庄主问问他我的⾝世吧。

  他踌躇,犹豫了一会,自语道:“对!先回天心庄,看卓君杰他们还能再欺侮我吗!只要他们敢骂我一句,我便给他们颜⾊看…还有小燕,呵,小燕她知道我已经学成了一⾝惊人的武功,她一定会很⾼兴,非常喜的。”

  于是,他就这样开始向他从小生长大的地方——河南鲁山县西南,名震江湖的天心庄进发了。

  江湖、武林,都在暗中开始摇撼了,暴风雨般杀劫的序幕,慢慢地将要展开了。

  无名,这个⾝世似谜,隐蔵着无限杀机,⾝怀武林至宝的孩子,他的脚步一步一步地向前走着,已经跨出了宁夏,踏进了陕西省內,不久穿越过陕西进⼊河南省境。

  说真的,他此去天心庄,以他⾎中潜伏着的坚毅強傲的格,追风剑客卓⽟塑一个应付不好,天心庄便得惨遭⾎劫。

  这天夜晚,他走在陕西⻩陵附近,时正二更刚过,他正行之间,忽闻寒风中隐隐传来一个女人的娇叱声与男人的朗喝声。

  他內功已臻上乘化境,耳目之灵聪无人能及,稍一凝神谛听,便即知道这喝叱的声音远在南方十里左右。

  他一时不噤好奇心起,暗道:“这是什么人在这深夜中动手打斗?我何不去看看呢。”

  心念一动,立即跃起⾝形,直朝南方扑去。

  十里左右的路程,在他的脚下,还不是转瞬间即可到达,那消半盏茶的时辰,便已抵达现场。

  他目光一扫斗场,原来是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在和一个年约四十多岁,体⾼精壮的中年大汉动手斗。

  那女孩子年约十四五岁,脑后垂着两条尺许多长的发辫,手中使的是一柄一尺四五寸长,寒光夺目的短剑,娇小的⾝躯,纵跃腾挪,避招还攻,⾝法颇为伶俐活泼,敏捷不凡。

  脑后的两条发辫,随着她的⾝形纵跃腾挪,不住地晃动,有时在她突然腾跃的刹那,便起老⾼,煞是好看。

  那男孩子的年岁与自己相仿佛,手中使的是一柄三尺青钢剑,看他⾝法剑招,似曾得过⾼明指点,变化颇为巧妙,惜因火候欠差,沉稳不够。

  至于那中年精壮大汉,他手中使的是一对怪形兵刃,无名不认识它叫什么名字,不过,他却看得出那汉子的功力不弱,兵刃招式不但很是奇诡,而且势沉力猛,非常狠毒,每招每式均指向男女两小孩的⾝上要害。

  无名毫无江湖经验阅历,他也不知道掩蔽⾝形,一抵达当场,便两手叉在间,往旁边一站,坐山观虎斗。

  只听那小女孩一边动手,口中一边娇声骂道:“你这恶贼真不要脸,竟想以大欺小,欺负我和哥哥,今夜我要不叫你跪下磕头求饶,也就…”

  女小孩的骂声未完,中年大汉猛地一声怒喝道:“住口,鬼丫头,你那老鬼⽗亲,五年前打了大爷一掌,今夜要在你们这两个小畜牲⾝上讨还一点利息,然后再去找你们那老鬼⽗亲算账,讨还本钱。”

  无名一听,心中不噤觉得甚是有趣,暗自好笑道:这算是什么话,五年前挨了人家一掌,五年后就找人家儿女的晦气,算是利息,这是什么账?

  无名心中暗笑了一会,忽然朝动手的三人喊道:“喂!你们暂且停停手,我有话说!”

  动手的三人闻喊,心中不由齐都一惊,连忙各自收招停手,跃⾝后退,六道眼神均皆惊异非常地投视在无名的⾝上。

  他们除了惊异外,更觉得奇怪,因为他们都不知道这个⾐服褴褛、肮脏不堪的小要饭,是什么时候来的。

  中年大汉忽地双睛遽瞪,精光灼灼地望着无名喝问道:“小化子,你是⼲什么的?有什么话要说?”

  无名一见中年大汉气势汹汹,恶狠狠的样子,心中便不噤很是不悦,感觉得这中年汉子有点讨厌。

  人对人之喜恶,本生于一念之间。无名这个绝世⾼手,他在江湖上,也就由于他心底的喜与恶这一念之间,不知道造下了多少杀孽!多少江湖⾼手,在他看得不顺眼的厌恶下,断送了命!

  这大概是天意如此吧,才会造成他这么一个江湖杀星。

  他望了那中年大汉一眼,缓步朝前走了两步,冷冷地问道:“你说谁是小化子?”

  那中年大汉忽地哈哈一声大笑道:“不是你还是你大爷不成。”

  “我?”无名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尖问。

  中年大汉点点头道:“当然是你。”

  忽然旁边响起一声轻笑,无名听觉何等灵敏,已知道是那小女孩在笑他,他斜睨那小女孩一眼,便望着中年汉子冷冷地说道:“好吧,你说我是小化子,我就是小化子吧。”

  中年汉子一声冷笑,喝道:“小化子,大爷可不耐和你废话,你是⼲什么的?有什么话快说吧。”

  无名依旧冷冷地说道:“我是走路的,正从这里走过,听你刚才说的几句话,感觉得甚是好笑,想问问你,所以才喊你们暂时停手。”

  中年汉子不噤一怔,问道:“什么话?”

  无名笑说道:“你刚才说五年前挨了他们⽗亲的一掌,五年后的今夜,你要先向他们讨点利息,然后再去找他们的⽗亲算账,要还本钱。我有点弄不清楚,不懂你这笔账的利息是怎么个算法的!你告诉我好吗?”

  中年汉子一听,脸⾊不噤然一变,旋即哈哈一声大笑道:“原来是为了这个,好吧,小化子,你先站在一边等着,待大爷向这两个小鬼讨过利息后,再告诉你是怎么算法的!”

  无名望了那站在丈外的两上男女小孩一眼,点点头说道:“好吧,我等着你。”

  那男孩望了无名一眼,说道:“小兄弟,你别站在这里等他了,你走你的路吧。”

  无名没有说话,只朝他摇‮头摇‬,微微一笑。

  那女小孩见状,忽地噘了噘小嘴,望了无名一眼,完全是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娇声低骂道:“不识好歹的东西。”骂着,便即转向那男小孩道:“哥呵,你管他呢。”

  中年大汉嘿嘿一声冷笑,自语地说道:“泥菩萨过河,自⾝尚且难保,还要管别人…”

  中年大汉自语着,忽地朝无名狞笑了笑,便即转向男女两小孩,一摆手中兵刃喝道:“两个小鬼动手纳命吧。”

  中年壮汉的喝声甫落,朗喝娇叱之声也就立即齐起;男小孩震腕抖剑,剑走龙蛇,欺⾝进招,寒光一闪,直挑壮汉肩井⽳。

  男小孩剑势才发,女小孩手中短剑也已划起一道弧形寒光,‮躯娇‬一晃,疾似流星般扎向壮汉肋。

  壮汉嘿嘿一声冷笑,脚下倒踩子午,偏肩井,避肋,双手怪兵刃招演野马分鬃,分攻男女两小孩⾝上要害。

  他⾝材⾼大精壮,出招快捷诡异,对付两个小孩自有他的优势。这招野马分鬃狠毒异常,眼看将要得手,但见眼前一花,那男孩的三尺青钢剑封挡住自⾝重⽳要害,女孩却跳跃轻挪,灵巧地转到了他的⾝后,短剑直取期门⽳。

  中年汉子大惊,当下一声怪叫,纵起丈余,在空中避过这背后一击。他‮腿双‬倒踢女孩的头顶百会,两手连发怪招,兵刃直取小男孩的门面。这一连串的动作俱在瞬间完成,⾜见他的武学功底深厚无比。

  说来也怪,两个孩子似乎早料到那汉子的这一手,当时⾝子微斜,闪避进招,两剑随着汉子下落的⾝子,前后夹击而至。

  那汉子斗得一时起,陡将真力提至九成,展开师门绝学,双手齐发,将那对怪兵刃舞得如风火轮一般。他闪过⾝后小女孩的剑刺,侧⾝直扑男孩而去,两手兵刃一左一右,当头直劈而下。

  这是极其狠辣的绝学,那精壮汉子平时斗敌向不多用,今⽇与两个小儿对阵,数十招未见胜败,他因恨而发,带着凶猛的外家內力,霸道非常。但见空中银光闪闪,幻影连现,似有七八件兵刃劈向那男孩,一时间分不清哪件是真,哪件为幻,情况紧急非常。

  无名在旁观阵了许久,觉着这两个小孩勇敢可爱,他们配合默契,剑法招式如出一家,⾝法步式亦轻捷诡异。只是灵巧有余,沉稳不⾜,与那汉子斗上数十合,真力自然不济,因此渐露败象,守多攻少。先前他们一攻一守,或前或后,靠着诡异的⾝法,颇能分散那中年汉子的注意力。但时间一久,那汉子渐瞧出小孩的破绽,集中一面,打开缺口。眼前这形势便是男孩闪避不及,左不能,右也难,只有用剑硬接汉子的一对怪兵刃。

  大凡练武之人都知道,兵刃厚重不同,力道就大不相等,对敌进招最讲究扬长避短。长剑属于轻兵器,功在灵巧劈刺,而持外门兵器者,多横练有一⾝硬功,硬接硬打,靠得是武学功力,小男孩显然因一时忙而犯了武学大忌。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哨的一声,无名看时,小男孩的长剑已然飞向半空,男孩暴退六尺,跌坐当地。这一切均发生在瞬间,那女孩上前救援,已是不及,眼见精壮汉子的左手兵刃已劈向男孩的脑门。蓦地,猛听一声怒吼:“住手!”

  就见两团黑影分左右,直奔汉子的肩井、关元⽳。那汉子一惊,急忙撤招封挡。但听哗的一声,两团泥土应声四散。那汉子正要破口大骂,只见眼前人影一晃,金光四起,一条漂亮的弧线自他眼前划过。他呼然倒地,黑暗随即降临到他的头上。

  原来这无名观阵多时,早替两个孩子捏了一把汗。他暗中抓了两把⻩土,捏成团,以备不测。无名先前就对那精壮汉子的狂傲无理、以大欺小表示不満,这时见汉子突施杀手,情急之下,两团⻩土迅即出手。随后无名纵⾝掠起,在空中取出师门的辟毒追魂宝旗,一招舂风化雨,加之他缺少临敌经验,一上来便使上十成功力,那汉子岂是对手?倒地之前,汉子看到了一弧漂亮的金光,他做梦也想不到猜不透,这就是致他死命的一击。

  且不说汉子如何,这时那小女孩已在惊呼之下,奔到男孩⾝旁,一手扶起男孩:“哥哥,你没事吧?”満脸俱是关切之情。

  “没事。”男孩长⾝而立。

  兄妹俩这才看清眼前的这个小叫化原来是个⾝负绝学的武林中人,他们朝无名拱手一抱拳:“小兄弟,多谢搭救!我们兄妹没齿不忘。”

  无名正为自己的武功感到惊异,想不到自己离开天心庄两个月后,竟然学成了这手神奇武功。他见人家向他称谢,忙学天心庄上江湖人士的模样,拱手抱拳道:“些些小事,两位不必客气。”

  他一⾝又臭又脏,这副江湖豪举,顿时引得那小女孩一阵格格娇笑。她朝无名轻施一礼,道:“喂,小哥哥,刚才小妹言语冲撞,你不要见笑呀。”说时,又是嫣然一笑。

  无名先时观战,看那女孩生动活泼的⾝影,对她印象颇佳。至于言语冲撞,他亦浑不在意。此时他听女孩这番赔罪,心中早已释然。

  三个少年草草掩埋了那汉子的尸首,一路说笑同行。走了将近一个时辰,看看前途两条岔道,那男孩朝无名一拱手道:“我与妹妹要回山西家中,吴兄此去河南,可走右边这条道。青山常在,绿⽔长流,咱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前途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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