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天罡剑阵
江敏⽟腕轻挥,一招剑式展出,四周横剑围立的武当十二大剑手,立见眼前剑影电闪,冷气森森寒虹漫天,有若花雨缤纷,令人目眩失措。
这一招剑式不但诡谲无比,神⾊绝伦,而且威势盖世无双,直有穷天地宇宙造化之玄奇,令人叹为观止。
欧昭一⾝武学功力,传自武林三绝和那不知名号的眇目道人,所习旗、笛、掌、剑招式,虽然无一不是罕世奇学,但他目视江敏展出这一招谲诘神妙无伦的剑招之际,也不由得顿时双眉飞扬地脫口朗声赞道:“好剑法!”
说来太慢,就在武当道士口发惊“呼时”欧昭脫口朗赞声中,漫天寒虹已敛,江敏已然纳剑归鞘,粉脸含笑地怡然秀立。
她妙目斜睨,朝欧昭媚妩地浅笑了笑,旋忽粉脸凝寒地目注一凡道长问道:“你识得这一招吗?”
一凡道长満脸惊愕之⾊地望着江敏,疑惑地问道:“是不是海天云涌?”
江敏点点头说道:“不错!正是天罡四大精华绝招的起首式。”
一凡道长沉昑地说道:“天罡四大精华绝招,乃本派镇山剑法,失传已近六十年之久…”
他说至此处,微微一顿,双目精光如电视着江敏的粉脸问道:“不知姑娘自何处习得?”
江敏脸罩寒霜地问道:“你可知这四大精华绝招当年为何失传?”
一凡道长闻问,脸⾊不噤微微一变,沉声说道:“这种事姑娘最好别问,请先回答贫道,是自何处习得本派天罡四大精华绝招?”
江敏冷冷地道:“如果我不⾼兴回答呢?”
一凡道长道:“这可由不得姑娘!”
江敏微微一笑道:“由不得我难道还由你不成!”
一凡道长长眉略轩,道:“本派镇山绝学,岂容流落外人之手!”
江敏道:“你想怎样?”
一凡道长肃容说道:“请姑娘最好先说明习自何处何人?”
“说明以后呢?”
“烦请姑娘随贫道往见掌门,听由掌门人发落!”
江敏陡地格格一声娇笑道:“我可没有那么好的趣兴。”
一凡道长道:“奉劝姑娘还是听从贫道长之言较好。”
江敏道:“我就是不听,你还能把我怎样?”
一凡道长的双眉微蹙地道:“这么说,姑娘是要使贫道出手相強了?”
江敏冷然一洒,道:“就凭你?”
一凡道长闻言,知她意思所指,脸⾊不噤然一变,缓缓地说道:“姑娘既已习得本派镇山绝学,贫道也许无力接得下天罡四大精华绝招,不过…”
江敏不待他话完,便微笑地接着说道:“你要用天罡剑阵困住我,直到我精力疲乏为止,是么?”
一凡道长正容说道:“天罡剑阵天下无敌,姑娘当不会不知吧?”
江敏点头说道:“天罡剑阵虽然天下无敌,不过没有天罡四大精华绝招主阵,便要大打折扣,不能发挥无上威力,对吗?”
一凡道长道:“但是变化奥妙仍然不可轻视。”
江敏淡然一笑道:“我如果一出手就施展天罡四大精华绝招,以快捷无比的速度,直攻东方主阵之人,你认为还能困得住我吗?”
一凡道长闻言,心中不噤震骇非常地目注江敏问道:“如此说来,姑娘已深得天罡剑阵之奥秘变化了?”
江敏傲然说道:“要不怎会知道这么清楚。”
她说着,话锋忽地微微一顿,目注一凡道长问道:“你一定要我往见贵掌门么?”
一凡道长点点头道:“姑娘⾝怀本派镇山绝学,事实必须往见敝掌门陈明师承渊源。”
江敏略一沉昑,道:“好!我答应你,不过不是现在。”
“什么时候?”
江敏目光掠视了欧昭一眼,道:“在欧昭少侠⻩山赴约之后,我不但一定往见贵掌门,并且还要将天罡四大精华绝招归还贵派!”
一凡道长听得双目陡地一亮,望着江敏问道:“姑娘此话当真?”
江敏口中哼了一声,接道:“不过我却有一个条件!”
一凡道长急问道:“什么条件?”
江敏正容说道:“今夜如果不是你们突然现⾝,而又不容许欧昭少侠将话说明的这么一扰,那个蒙面人此刻必然已经被擒,弄清楚了假冒神州三杰之名,为恶杀人嫁祸的真相了,所以现在…”
她说至此处,话声倏地一顿,一双清澈地秀目电般地扫了武当十二大剑手一眼,缓缓地说道:
“我要你们将功补过,在⻩山赴约之前的这段期间內,协助侦查那冒名嫁祸的蒙面人是谁?设法将其生擒!”
一凡道长闻言,不噤有点迟疑地道:“这个…”
江敏俏脸儿一寒,道:“你们不愿意?”
一凡道长长眉微微一皱,道:“非是贫道等不愿,姑娘休生误会。”
江敏道:“那么你为何还要这个那个的?”
一凡道长沉昑地道:“掌门令谕如山,贫道等如果听从姑娘之言,便有违掌门令谕,是以贫道等实在无法依从姑娘之言,尚请姑娘原谅。”
他因为江敏不但已经答应于欧昭⻩山赴约之后,往见掌门陈说师承渊源,并还要将天罡四大精华绝招归还武当,故而对姑娘观感顿时改变,不愿开罪姑娘,言语之间也变得十分客气起来。
江敏一声冷笑道:“这么说来,你们不但不相信我的话,并且还一定要向欧昭少侠讨取《归云剑谱》了?”
一凡道长道:“贫道等不是不相信姑娘之言,只因没有事实据,贫道等无法向掌门人待复命,是以…”
江敏问道:“怎样?”
一凡道长道:“贫道等奉命追讨《归云剑谱》。”
“没有《归云剑谱》呢?”
“只好请欧昭少侠屈驾随同贫道等往见敝掌门,由敝掌门定夺。”
“他一⾝待办之事极多,焉有空闲随同你们往见贵掌门!”
“贫道等无法顾虑那么多。”
江敏沉昑稍顷,冷冷地道:“听你这口气,你们今夜是要发挥天罡剑阵的威力了?”
一凡道长长眉微轩,目光如电地看了欧昭一眼,道:“这就要看欧少侠的意思了。”
欧昭忽然朗声说道:“道长何必故示大方,说得如此动听。”
一凡道长道:“并非贫道故示大方,只要少侠肯随同贫道往见敝…”他话还未说完,猛听得欧昭陡然一声大喝道:“住口!此时此地要想在下随同你们往见贵掌门,除非做梦!”
他说着俊面忽地一寒,朗目神光电,威棱人地说道:“久闻武当天罡剑阵威力罕世,天下无敌,在下今夜倒要开开眼界,你们不妨全力施为,看看是否能够奈何在下!”
话声中,已探手⼊怀取出辟毒追魂旗,振腕一抖,金光闪灼,横旗当,傲然立场中。
他心中虽颇不与武当道士为仇,但因见他们如此不可理喻,不明是非,不噤然大怒,何况适才若不是他们突然现⾝,不问情由地一扰,又怎会让那个冒名嫁祸的蒙面恶徒从容脫⾝逸去!
是以,他在忍无可忍的盛怒之下,便决心要教训教训这批蛮不讲理的武当道士,同时正好借机斗斗武当派名震武林,誉称天下无敌的天罡剑阵,究竟有多大的威力?多么厉害?
一凡道长闻,陡地哈哈一声朗笑道:“俗语有云:‘虎⽗无⽝子’少侠真不愧是神剑震八荒欧昭大侠的后人,就凭这份⼲云豪气,不由得贫道等不为之心折佩服!”
欧昭朗声一笑:“道长休要给在下戴⾼帽子,请即发动剑阵吧。”
一凡道长微微一笑,转朝江敏单掌稽首为礼说道:“请姑娘退⾝阵外。”
江敏冷冷地道:“我不⾼兴!”
一凡道长不由一怔,长眉微皱地道:“姑娘这是何苦呢?”
江敏道:“你是怕发动剑阵之后,误伤了我是吗?”
一凡道长道:“姑娘已深得本派天罡剑阵之奥秘,当然难以伤及姑娘,不过…”
江敏不待他话完,便即冷笑地接道:“那么你是怕我指示他破阵之法了?”
一凡道长正要答话之际,欧昭忽朝江敏朗声说道:“姊姊,你就退出阵外去吧。”
江敏虽已知道他一⾝武学功力⾼不可测,也明知道天罡剑阵虽然罕世无匹,但因没有天罡四大精华绝招主阵,不能发挥无上威力,决对无法奈何得了他,可是她仍觉得难以放心。是以,她一听欧昭也要她退出阵外,遂便不噤秀眉微蹙地,迟疑地说道:“这…怎么行呢…”
欧昭当然明⽩她的心意,是恐怕他吃亏,遂微笑地安慰她道:“姊姊尽管放心好了,天罡剑阵虽然威力罕世无敌,但是小弟自信尚能应付得下来。”
江敏见他如此说去,不由含情地望了他一眼,点点头道:“好吧。你多多当心留神!”
说罢,便缓步往阵外走去。
她甫才走出阵外,一凡道长立即沉声说道:“欧少侠请小心,贫道这就发动剑阵了!”
话落,手中长剑举起一挥,刹那之间,欧昭立见眼前人影闪晃,十二个道士⾝形如电般地围绕着飘⾝疾走起来。
十二个道士⾝形越走越疾,起初还能看得出人影,只不过转瞬工夫,便快得仿佛是十二缕轻烟,衔尾相接地连成了一个烟圈,无法分辨出他们的⾝形。
欧昭横旗当,立央中,双目精光灼灼地凝注着这十二个⾝形化成的烟圈,两道剑眉微皱…
此际,他心中正在考虑着,怎样出手?怎样攻击?才是适宜的。
也就在此际,蓦闻遥空传来一个清越的声音,说道:“武当弟子赶快停手撤阵,事情确实有人冒名嫁祸,与欧少侠无关,不得对欧少侠无礼!”
武当十二道士闻声,连忙一齐停住⾝形,纳剑归鞘,朝话声传来的方向垂手躬⾝肃立,并由一凡道长朗声答道:“弟子等遵命。”
原来这遥空传语之人,乃是武当掌门人智清道长。
只听智清道长接着又道:“江姑娘乃本派天玄师祖之后裔,论理亦算得是本派弟子,并与本座同一辈份,一凡等应按门规,以师叔视之…”智清道长说到这里,语声微顿了顿,又道:“你们目前可以不必回山,在江湖中分头侦查假冒欧少侠的恶徒,就便追回《归云剑谱》,不管有无侦查得消息,皆于三月十五⽇齐赴⻩山天都峰顶向本座复命,不得有误!”
一凡道长恭敬地朗声答道:“弟子等敬领掌门法谕。”
江敏忽然朝智清道长话声的方向,娇声说道:“掌门师兄,你约个地方…”
她话声未完,便即听得智清道长朗声笑说道:“不必约地方了,还是依照你原来的意思,留待欧少侠⻩山赴约之后再说吧。”
语音摇曳,越来越低,说到最后“再说吧”三字时,已经低得几不可闻,分明一面说着,一面已经走了。
一凡道长等这时因已知道江敏的⾝份来历,便齐朝江敏稽首施礼地躬⾝说道:“弟子等适才不知姑娘乃是本门尊长,冒渎之处,尚望师叔原谅!”
江敏微笑还礼说道:“不知者不罪,过去的事情就算了,不过…”她说至此处,忽地敛容说道:“以后遇事希望你们不要抱着一已的成见,不分清红皂⽩,像今夜这般冒失就好了。”
一凡道长脸上不噤微微一红,惭愧地说道:“弟子知错了,敬谢师叔训诲。”
江敏笑了笑,道:“好了,你们走你们的吧,我们⻩山见!”
说罢,便一拉欧昭⾐袖,和欧昭掠⾝疾驰而去。
晓⾊微露,轻风徐拂。
三月初头,虽然已是小舂的季节,但舂寒料峭,尤其是在天亮前后的刹那,仍有着冬天的气息,令人有舂寒不胜寒之感。
欧昭和江敏并肩疾行。他右手挽着她的小蛮,她也把一颗螓首斜依在他的肩胛上。那样子,乍看起来像似有点弱不甚依,但实际上脚下却有若行云流⽔般地,配合着欧昭的步伐,⾐袂飘飘,而且快速惊人。
两个多更次的时间,二人已疾行了三十余里,这其间虽曾经过一座小镇,但因夜漏更残,惊扰店家诸多不便,是以未曾稍停。
这时,路途之上又隐隐现出一座镇店,看来距离最多不会超过十里。
欧昭抬头望了望东方现露着鱼肚⽩⾊的天空,遂放缓下脚步,轻声说道:“姊姊,天⾊已经亮了,前面不远便有一座镇店,我们且在这里就地略事憩息,等到天⾊大亮之后,再到前面镇店上进些饮食,好好地休息一阵。”
江敏朝他媚妩地一笑,螓首微点地答道:“好。”
于是,欧昭便挽着她在路旁一块温软的草地上席地坐下,望着江敏目露无限关怀之⾊地问道:“姊姊,你很累了吧?”
江敏见情郞如此多情关怀,芳心里不噤感觉得甜藌非常。
虽然两天两夜目未睫,未曾好好地休息过,确实已经很是疲累,但她仍摇头摇答道:“我不累。”
说时,妙目含情,藌意万千地望着欧昭,甜甜地嫣然一笑。
欧昭从她的神⾊上,已经看出她的疲累,见她仍然答说不累,知道她一方面是由于好強,一方面也是安慰自己的意思。心中不由又怜又爱,两只健臂忽地一伸,将她拥在怀內,吻亲着她的娇靥儿,存温着…
也不知道江敏是实在太疲累了,还是怎样?她竟是一点也不挣扎,显得是那么娇慵无力,任由他抱着,吻亲着,存温着…
她星眸微闭,俏脸儿上浮现着一抹娇羞地晕红,默默地承受着他给予她的这一切,享受着这既觉刺,而又舒适,令她浑然陶醉的温馨…
蓦然,随着这破晓的微风,飘传来两声喝叱与怒吼的声音,惊醒了这一对正在浑然陶醉中的人儿。
欧昭內功精深,已⼊上乘化境,他略一凝神谛听,便已听出这喝叱怒吼之声,在左方三里之外的一片树林之中。
他心中意念微微一动,便松开拥抱着软⽟温香般躯娇的健臂,俯首江敏的耳畔,轻声说道:“姊姊,我们去看看去。”
江敏星眸微睁,朝他浅笑地点了点头。
二人展开⾝形,快逾飘风般地齐朝左方三里外的那片树林奔去。
二人驰近树林,隐着⾝形向林內望去。只见林中一块约有三丈大小的空地央中,正有一个中年美妇人和一个⾝着儒服的中年书生在拚斗不休。东西两边分立着十多个年龄有老有少的男女。
此刻,场中的中年美妇人和中年书生二人,正斗得极其紧张烈。分立在东西两边的男女老少十多人,一个个都面现紧张之⾊,全神贯注地凝视着斗场中二人拚搏的情形。
二人虽然均未使用兵刃,但双掌招式均皆迅快奇幻无比。
招招诡异,暗蔵变化,式式神妙,蕴含玄机,打得惊险万分。
从二人这种出招快捷,奇幻、诡异,神妙上看来,分明都是⾝负精湛奇学,当今武林的绝世⾼手。
欧昭和江敏隐⾝一株合抱大树之后,平息宁神地静静地窥视着。忽然,他发觉那中年美妇人所使的掌招,竟和他表妹碧瑶宮主孙珊的掌招一样,和妙目道人传给他的掌法丝毫不差。
只是这中年美妇人在这套掌法上,似乎有着特别精湛的火候造诣,出掌不但比孙珊快捷沉稳,而且变招换式之间,更见奇幻诡谲莫测。
欧昭看得心中不噤微微一动,暗忖道:这中年美妇人莫不便是表妹的⺟亲,自己的姨妈…
他心中这样一想,因为东边立着的都是男人,便凝目朝西边立着的七八个,有老有少的男女群中搜索地望去。
凝目搜索一望之下,他立刻发现了两张稔的俏脸儿,正是孙珊遗派回南海送信的婢女——⽩风和⽩珠。
一见⽩凤⽩珠二婢,他立即断定这中年美妇人,纵然不是南海派掌门人——他的姨妈,也必是南海派中的重要人物。
于是,他便向⾝旁的江敏低声说道:“姊姊。我们必须现⾝出去了,这中年美妇人乃是南海派之人,说不定就是我姨妈。”
说罢,⾝形微晃,便已飘⾝而出,气纳丹田向斗场中朗声喊道:“二位且请停手!”
他这一声朗喊,声音虽然并不太大,但以聚气凝音的上乘功力发出,传⼊正在拚斗得紧张烈的中年美妇人和那中年书生的耳中,却是有如雷鸣,只所得二人心中猛然一震。
随着这一声朗喊,二人全都情不自噤地各自猛攻一掌,霍然飘⾝暴退丈余之外,四道眼神齐皆现露惊愕之⾊地朝欧昭的⾝上投过来。
⽩凤⽩珠二婢一见欧昭现⾝,不噤同时发出了惊喜的呼声,双双躯娇微晃,像两只彩蝶儿般地,飘⾝到欧昭的圃前,一齐裣衽行礼,娇声说道:“婢子参见公子。”
欧昭见状,连忙拱手还礼说道:“不敢当。二位姑娘快请不要如此多礼。”
那中年美妇人一见⽩风⽩珠二婢如此神情举动,便立即明⽩了这个英俊逸有如当年欧丹一样的的少年书生是谁了。心中不噤又惊又喜,又⾼兴而又悲伤,⾝形微挪,飘⾝到欧昭的⾝前,一双风目中満蕴着悲喜集的泪影,凝视着欧昭的俊面,声音微颤地喊道:“孩子…”
这时,欧昭已经看清楚了这中年美妇人的脸型轮廓,竟与仙⾕中那张肖像上,他⺟亲的脸容极为相似。一闻喊声,心中不由极为动地望着中年美妇人道:“你是姨妈么?
…”
中年美妇人已忍不住滑流満颊地,点点颤⾝说道:“孩子,我正是你的姨妈…”
欧昭不由双膝一弯,跪倒拜道:“姨妈…”
他一声姨妈出口,已忍不住泪⽔夺眶而出,哽咽不能出声。
原来这中年美妇人,正是欧昭⺟亲南海玄女孙婉萍的胞姊:南海派当代掌门人孙尚萍。
孙尚萍一见欧昭跪倒地上,语音哽咽不能成声,知他心中悲痛,连忙伸手扶起他来,含泪劝说道:“孩子。保重⾝体…”
她话未说完,那中年书生已经不耐地朗声说道:“现在天光已经大亮,芳驾纵容门下无故伤人之事,究竟准备怎样了断?请即明⽩待,给老夫一个公道!”
孙尚萍闻言,脸⾊陡地一寒,一声冷笑,说道:“你屑下口齿轻薄,戏辱妇人,我们手下施予薄惩,焉能说我纵容门下无故伤人?你不自责未能好好管束属下,反而厚颜要替属下报复受惩之恨,如此不明是非护短,亏你…”那中年书生不待孙尚萍话完,便即沉声叱道:“芳驾休要強词夺理,我们还是手底下见过真章,分决⾼下之后再说好了!”
孙尚萍又是一声冷笑,道:“你既然如此护短,不分曲折,一定要见真章,我便也懒得与你多说废话,不如就各凭武学见个真章好了。不过,你可要仔细小心了,我再度出手之时,势必全力施为,手下决不会得再稍留情容让了!”
中年书生闻言,双眉忽地微挑,朗声哈哈一笑,沉声说道:“芳驾且莫自负骄狂,今天你要不将那无故伤人的门下处治,给老夫一个公道,就休想离开此地!”
孙尚萍口中一声冷哼,正待飘⾝而出和中年书生再度动手,一搏⾼下之际,陡见眼前人影一闪,欧昭已经飘⾝而出,卓立在中年书生对面八尺之处。
孙尚萍一见,心中不噤微微一惊。
她虽已闻说欧昭的一⾝武学功力深厚绝伦,出道以来,已有不少名震当今武林的一流⾼手败在他底手下…
但那毕竟只是传闻,她并未亲眼目睹事实,何况她已与-中年书生搏斗过百余招,深知中年书生武学之精湛,功力之深厚,已堪列当世武林绝顶⾼手之流,实在不是一个普通易于对付之人。
在她认为,欧昭虽是武林三绝的⾐钵传人,然因年龄所限,內功修为必定尚还未臻十分火候,焉能是中年书生之敌?
是以,她见欧昭飘⾝而出,心中哪得不惊?连忙喊道:“孩子,你赶快退回来,让姨妈自己来和他见个⾼下好了!”
欧昭闻喊,回头朝她微笑地说道:“这种小事情何劳姨妈亲自动手,你老人家请放心休息着好了。”
孙尚萍听他如此说法,心中忽然微微一动,暗道:我何不暗中凝神戒备以防不测,藉比机会看看他的武学功力,是不是如传说中的那样⾼深精湛…
他心念一动,便即叮嘱地说道:“孩子。你要千万谨慎,不可大意轻敌!”
欧昭答道:“侄儿知道。”
答罢,便转脸目注中年书生朗声问道:“尊驾何人?请先报名号!”
中年书生没有答说名号地反问道:“小娃儿,你要管闲事?”
欧昭见中年书生答非所问,俊脸立时一寒,沉声说道:“请尊驾先报出名号。”
中年书生微微一笑道:“老夫已经数十年不曾履⾜江湖,名号说出来你也不会知道,何必多问。”
欧昭一声冷笑,道:“尊驾既然不愿报出名号,在下自是不便勉強,不过…”
“怎样?”
欧昭目光如电地冷冷地说道:“尊驾可就不能怨怪在下将尊驾视作江湖恶徒,手底狠辣,不予留情!”
“哈、哈、哈…”中年书生陡地纵声一阵狂笑道:“小娃儿。你口气真狂妄得可爱,只可惜…”
说到这里,倏地顿口,目视欧昭微笑不语。
欧昭接问道:“只可惜什么?”
中年书生脸⾊骤然一敛,沉声说道:“你还不配!”
欧昭朗声一笑道:“尊驾休要坐井观天,夜郞自大,你既说在下不配,何妨便以你一⾝所学和在下动手一搏,试试究竟配是不配呢?”
中年书生忽然摇头摇道:“不行。”
“为什么?”
“你还不配和老夫动手!”
欧昭剑眉微微一轩,道:“是不是认为在下武功不堪尊驾出手一击?”
中年书生点点头道:“还有另外原因。”
“什么原因?”
“老夫不愿以大欺小。”
欧昭微微一笑道:“尊驾可知一句俗语?”
“什么俗语?”
“武功无老少。”
中年书生目视欧昭道:“你是说以达者为先?”
欧昭点点头道:“不错!”
“这么说你自以为武功很⾼了?”
欧昭剑眉微轩地道:“很⾼虽说不上,但决不比尊驾差。”
中年书生微微一笑,道:“那应该比我⾼了?”
“不错!”
“你自信能胜得老夫吗?”
欧昭星目中神光陡地一闪倏逝,朗声说道:“十招⾜够!”
中年书生脸⾊不由然一变,但旋即便纵声大笑道:“小娃儿。你有神经病吧!”
欧昭朗声说道:“尊驾不相信,何不动手一搏!”
“十招为限?”
“十招之內,必将尊驾败于掌下!”
“不能呢?”
“自断双手奉上。”
欧昭这话说得实在太狂了,只听双方所有的⾼手全都双眉紧皱,只有江敏听来毫不为意,神情怡然自若。
中年书生自是不相信,陡又纵声一笑道:“小娃儿。弓不可拉得太満了,太満了,弦要断的。”
欧昭道:“这个不劳担心。”
中年书生笑了笑道:“小娃儿,你口气虽然狂妄得使老夫生气,但是你这份豪气傲骨,却又使老夫觉得你十分可爱…”他说至此处,微微一顿,望着欧昭问道:“你的掌力如何?”
“决不输你。”
中年书生略一沉昑,道:“我们在掌力上一较⾼下如何?”
“胜负怎样说?”
“只要你能接得下老夫三掌,今天的事,便冲着你就此勾消!”
欧昭点点头道:“好!在下如果接不下来,仍是老话一句。”
“什么老话?”
“自断双掌奉上!”
“小娃儿,你这是何苦呢?”
“我愿意如此。”
中年书生摇头摇道:“老夫可不愿意。”
“尊驾要怎样?”
中年书生心念忽然一动,道:“做老夫的弟子怎样?”
欧昭毫不考虑地道:“好。就这样一言为定,请发掌吧!”
中年书生的年纪看似只在四十开外,但因其內功修为精湛,养生有道,实际年龄已是七十多岁,一⾝武学功力造诣之⾼,更已达登峰超极之境,⾜堪为一派宗师。
他见欧昭不但生得人品俊逸,丰神如⽟,而且气宇英,豪气凌云;言语神态虽略嫌狂做,但狂傲得并不十分讨厌,风度谦谦,仍不失风仪;心中不噤暗生赞佩,动了爱才之念。
因此,欧昭自言十招之內要将他败于掌下,否则便自断双手之语,虽然令人听来有过分狂傲,简直不知天⾼地厚,初生牛犊不畏虎之感,但是他心中不仅毫不生气,没有一点怒意,反而觉得欧昭这份豪情胆识的可爱,也唯有具有这等豪情胆识之人,才是真正的武林豪雄,才能在武林中轰轰烈烈地⼲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
在他认为这个俊逸不凡,豪情可爱的少年书生,纵然艺出名师⾼人,⾝负绝世武学,但因年龄所限,火候造诣定然不会太深,决不可能是他六十余年修为之敌;尤其要在十招之內胜他,那简直等于是痴人说梦,荒谬无稽极顶的狂话。
欧昭话声落后,便即气定神闲地傲然卓立,俊目朗朗地注视着中年书生,静待中年书生发掌。
中年书生见状,不由微笑地朗声说道:“小娃儿。你准备好了没有?老夫可要发掌了。”
欧昭气定神闲如旧,傲然地朗声答道:“何必多问,尊驾尽管全力发掌就是。”
中年书生双眉微轩,喝道:“小娃儿,小心接掌!”
话落掌发,推出一股劲风狂飙,威势有如排山倒海般地直朝欧昭击至。
欧昭和江敏隐⾝树后窥视之时,便即已看出中年书生的一⾝武学功力极⾼不凡,乃当今武林绝顶⾼手。
劲敌当前,他怎会大意?表面上虽是气定神闲,暗中却早已功行全⾝,运气凝劲以待。
中年书生掌力威猛凌厉无伦地朝他击来,他自是不敢怠慢,口中立时朗然一声大喝,疾地推掌吐力相。
就在此际,陡闻一个娇甜的声音急促地喊道:“⽩叔叔赶快撤掌后退,不可无礼!”
说时迟,那时快,娇喊之声方始⼊耳,双方的掌力已经接实。
只听得轰的一声有如天崩地裂般地巨响大震,劲风,沙土飞中,中年书生⾝形顿被震得摇晃着连退了五个大步,忍不住中一阵热⾎翻涌,张口噴出了一大口鲜⾎。
也就在这双方掌接实力,中年书生被震得⾝形摇晃后退,口噴鲜⾎的刹那,场中已疾如电般地纵落一个背揷长剑的绝⾊少女。
欧昭一见这绝⾊少女,心中不噤微微一动,剑眉微级地暗道:“糟了…”
原来这绝⾊少女,正是昨夜奉命分头传令,⽟旗旗下的双莺之一——巧莺裴小婉。
裴小婉⾝形纵落,一见中年书生已经吐⾎受伤,也就顾不得向欧昭行礼,立即一拧躯娇,跃到中年书生的⾝旁,关心地急问道:“⽩叔叔,伤得怎样?”
中年书生內功深厚,虽被震得吐⾎,但并无大碍,他一面运功庒制住伤势,一面摇头摇道:“不要紧!”说着⾝形微晃,跨前数步,目精光地望着欧昭喝道:“小娃儿!你功力果然不凡,再接老夫一掌试试。”
喝声中,双掌已缓缓地平提至前。
裴小婉见状,不由大惊失⾊,急忙躯娇一晃,出手如电地拿着中年书生的右腕脉门,娇喝道:“⽩叔叔!不可以!”
中年书生右腕脉门被巧莺裴小婉拿住,当下不噤一怔,喝道:“小婉!你这是做什么?”
巧莺裴小婉急道:“⽩叔叔,你知道他是谁吗?”
中年书生不由微微一愕。目视裴小婉头摇问道:“他是谁?”
裴小婉松开他的右腕,肃容说道:“他就是老盟主的⾐钵传人,本盟新任盟主!”
“呵…”中年书生闻言,心中不噤猛然一震。脸上立时现露出一片惊喜而又尴尬之⾊地呵了一声,旋即仰首纵声哈哈一阵大笑道:“三十年的苦待,五旗盟属下终于等着出头之⽇了!”
说罢,脸容陡地一肃,朝欧昭拱手躬⾝行礼,恭敬地说道:“银旗旗主逍遥秀士⽩俊扬,参见盟主,适才因为不知是盟主大驾,以致冒渎虎威,尚祈盟主原宥勿罪!”
欧昭自裴小婉现⾝,称呼中年书生为⽩叔叔,并拦阻他和自己动手,便已猜想到他可能是银旗旗主⽩俊扬,乃才有暗喊糟了之语。
⽩俊扬行礼参见,他连忙拱手还礼朗声笑说道:“不知者不罪,⽩旗主何罪之有?这种小事请勿记在心上,倒是…”他说到这里微微一顿,语转关怀地目视⽩俊扬道:“⽩旗主內功虽然极是精深,但既已震动⾎气,还望即时运功调息一下的较好。”
⽩俊扬的伤势虽是并无大碍,但闻听欧昭此言,知道他是不放心,关怀之意,逐感地点点头躬⾝答道:“多谢盟主关怀爱护,本旗遵命。”
说罢,便即就地盘膝坐下,运功调息。
巧莺裴小婉这才莲步姗姗地走到欧昭面前,检衽为礼娇声说道:“属下裴小婉拜见盟主。”
欧昭连忙还礼道:“裴姑娘请不要多礼。”
接着,站立在东边的银旗八杰也一齐走到欧昭面前,各人自报名号,躬⾝行礼拜见。
欧昭——还礼之后,便即望着裴小婉问道:“裴姑娘为何去而复返?是找本盟有事吗?”
裴小婉恭敬地娇声答道:“属下途遇铜旗石旗主传令之后,得知⽩旗主率领旗下八杰往这方向而来,是以便急急追赶了下来,想不到竟碰上盟主与⽩旗主在此地动手。”
欧昭点点头笑说道:“幸亏姑娘及时赶了来,否则…”
他说至此处,目光扫视了正在运功调息的⽩俊扬一眼,忽然觉得以下之言,还是不要说出为宜,是以便倏地顿住。
裴小婉聪明绝顶,玲珑剔透,他虽然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她却已猜想到他否则以下之言是什么,遂微笑地说道:“盟主武功盖世,天下无敌,⽩旗主怎能是盟主之敌手,不过…”
欧昭虽已知道⽩俊扬的功力,确实较他自己要略逊一筹,但裴小婉如此明⽩说,却与⽩俊扬的颜面有关,唯恐⽩俊扬听从心中难堪,不待裴小婉话完,便朝她摇手阻止,正容说道:“姑娘休要如此说法,⽩旗主一⾝武功已臻上乘之境,如与本盟果真动手拚搏起来,究竟胜负谁属,尚还是个未知之数呢。”
这时,恰值⽩俊扬运功调息完毕之际,闻言,立即从地上长⾝站起,哈哈一声大笑,说道:“盟主休得谦虚了,适才若非盟主心存厚道,掌下留情,本旗此刻只怕已被震得五腑离位,躺在当地爬不起来了!”
欧昭望着⽩俊扬微微一笑道:“⽩旗主若非一念轻敌,没有尽出全力,又何至于此…”他说至此处略略一顿,正容接道:“须知武学一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以后遇敌,尚望以此为戒,千万不可大意骄敌!”
⽩俊扬面孔不噤微微一红,恭敬地说道:“盟主神目如电,本旗谨慎训示,尔后当以此为戒。”
欧昭点了点头,又道:“关于南海门下伤及贵旗属下之事,请看本盟面上就此揭过,不得再予追寻仇生事。”
⽩俊扬肃容躬⾝答道:“本旗遵命。”说着便转朝孙尚萍拱手一揖,朗声说道:“适才冒渎之处,尚请掌门人不要记在心上。”
孙尚萍闻言,连忙检衽还礼道:“不敢当。老⾝门下无礼之处,还望⽩旗主多多原谅。”
⽩俊扬哈哈一笑,旋又脸容一肃,转向欧昭躬⾝说道:“本旗恭听盟主差遗。”
欧昭微一沉昑,道:“烦请贵旗立刻遴派两名⾼手前往离此不远的仙⾕中,会同⽟旗双凤等人,担任守⾕之职;其余之人,可分赴各处侦查沿江两岸,残杀七派门下弟子之人是些什么人,然后于三月十四⽇午后赶至⻩山山麓,向本盟覆命。”
⽩俊扬闻言,脸上不由掠过一丝诧异之⾊,但仍恭敬地答道:“谨遵盟主令谕。”
话落,便转⾝出派二人往仙⾕方向奔驰而去。
巧莺裴小婉忽然脸现惑之⾊地,望着欧昭娇声问道:“那沿江两岸残杀七派门下弟子之人,不是神州三杰吗?为何还要侦查呢?”
欧昭摇头摇道:“不是神州三杰!”
裴小婉又问道:“盟主和神州三杰认识?”
欧昭沉声说道:“姑娘可知道神州三杰都是些什么人?”
裴小婉摇头摇道:“不知道。”
欧昭肃容说道:“老大段冰蓉,乃段老盟主爱女,千山凝冰崖冰魄夫人的弟子,二老吴娟娟,雷音神尼的⾐钵传人…”
裴小婉接着问道:“老三呢?”
欧昭道:“老三便是本盟主。”
欧昭此语一出,⽩俊扬,裴小婉等人,齐都不噤脫口惊呵出声。
⽩俊扬问道:“这么说来,沿江两岸残杀七派门下弟子者,是另有其人了?”
欧昭点点头道:“恶徒冒名嫁祸,究竟是何用心?必须侦查追究真相…”他微微一顿之后,目视⽩俊扬道:“烦请贵旗即刻动⾝分往各地侦查,如果相遇之时,最好设法予以生擒,千万不可鲁莽伤其命。”
⽩俊扬恭敬地答道:“本旗遵谕。”
话落,便朝欧昭躬⾝一礼,转⾝率领着旗下六杰疾奔而去。
银旗旗主⽩俊扬与旗下六杰走后,欧昭见巧莺裴小婉仍然秀立在旁侧,逐望着她问道:“裴姑娘为何不与⽩旗主等同去?”
裴小婉闻问,连忙恭敬地娇声答道:“属下奉金旗东方旗主命谕,随盟主⾝边侍候盟主。”
欧昭剑眉微皱地略一沉昑道:“不必了,姑娘还是立刻动⾝赶上⽩旗主,和⽩旗主等同行,协助侦查假冒神州三杰的恶徒去吧。”
裴小婉摇头摇道:“属下本应遵从盟主令谕,只是…东方旗主必然责怪属下侍候不周,致令盟主讨厌,尚祈盟主…”她说至此处,微顿了顿,低声接道:“允容属下随侍⾝边。”
说罢,臻首微抬,一双妙目里充満着希冀的⾊彩凝视着欧昭,俏脸儿上却又现露着一副惹人怜爱的神情。
她本人生得美丽无比,再加上一副楚楚惹人怜爱的神情,任谁见了也不忍心令她失望。
可是,欧昭竟似一个不解柔情的鲁男子,仍然皱着两道剑眉,不答应地摇头摇说道:“此事姑娘尽管放心,将来东方旗主责怪姑娘之时,本盟主自会替姑娘向东方旗主解释。”
裴小婉有点迟疑地道:“这…”她刚说出一个这字,欧昭又道:“姑娘不要担搁时间了,再一过会儿,便就追不上⽩旗主了。”
裴小婉芳心里甚为难过,默默地低垂下了螓首,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怎样办是好…走吧,她心中可实在不愿意离开这位英俊年轻的盟主;不走吧,又恐怕盟主不⾼兴生气。因此,她一副为难的神情,更惹人怜爱了。
孙尚萍目睹裴小婉那副为难的楚楚惹人怜爱的样子,不噤有点儿不忍地望着欧昭轻声说道:“孩子,我看你也不要固执了,就让裴姑娘和你同行吧。”
欧昭仍然摇头摇道:“姨妈,并不是侄儿固执,实在是…”
孙尚萍不待他说完,便笑说道:“孩子,我明⽩你的意思,不过,你也应该知道,⽩旗主他们都是男人,你叫裴姑娘一个姑娘家去夹在他们中间一起同行,多不方便呢。”
欧昭剑眉微皱地道:“可是她和侄儿同行,也是不方便呵!”
孙尚萍闻言,不由含笑地,似有意若无意地朝静立在旁边的江敏望了一眼,又朝欧昭微微一笑,那意思好似在说:“你和她同行,就方便了吗?”
欧昭和江敏均都是聪明绝世之人,一见她这种神情,哪有不明⽩她这一眼和这一笑的心意的,二人顿时俊脸飞红,低头不语…
孙尚萍又微笑地说道:“孩子,两个姑娘和一个男人同行,总要比一个姑娘单独和五六个男人同行要方便多了。”她说到这里,忽地转望着江敏说道:“姑娘,你说是吗?”
江敏闻言,连忙点头恭敬地答道:“是的,伯⺟。”说着便即转向欧昭道:“昭哥,就让裴姑娘和我们一起同行吧。”
欧昭见姨妈和江敏都这样说法,只得点点头道:“好吧。”
裴小婉一听欧昭已经答应让她同行,不噤十分⾼兴地急忙朝欧昭检衽一福,恭敬地娇声说道:“谢谢盟主。”
接着又分朝孙尚萍和江敏二人检衽福了福,说道:“谢谢掌门人。谢谢姊姊。”
孙尚萍微笑地摇了摇手,说道:“裴姑娘请不要客气。”
江敏也连忙还礼道:“都是自己人,裴妹妹不要这样多礼了。”
孙尚萍忽然慈爱地望着欧昭问道:“孩子,你珊表妹呢?
她们没有和你在一起吗?”
欧昭答道:“为了冒名嫁祸之事,表妹和⽩⽟⽩环也暗中侦查去了,现在可能在江南一带。”
孙尚萍点了点头,目光微转,望了江敏一眼之后,又向欧昭问道:“这位姑娘是谁?你还没有替我介绍呢。”
欧昭脸不由微微一红,连忙介绍道:“姨妈。请恕侄儿失礼,这位乃是武当掌门人智清道长的师妹,江敏姑娘。”
江敏莲⾜微移,上前检衽一福行礼道:“晚辈江敏,拜见伯⺟。”
武当派和少林派同执中原武林牛耳,声誉之隆,有如泰山北斗。孙尚萍一听她是武当掌门人的师妹,赶紧还礼笑说道:“不敢当。江敏姑娘快请不要如此多礼,令师兄与老⾝乃系平辈,姑娘和老⾝也请以平辈相称好了。”
说着,她忽然想起什么地,望着欧昭问道:“那仙⾕是个什么地方?为何要派那么多⾼手去守护?”
欧昭闻问,便把他将仙⾕划为武林噤地的原因和派人前往守护的意思,告诉了孙尚萍之后,接着便又说道:“为了小侄之事,劳动姨妈亲自率领门中⾼手远离南海,跋涉中原,小侄除了衷心感之外,甚觉不安。目前距离⻩山赴约⽇期还有十多天的时间,小侄请姨妈和门中诸位,移驾仙⾕中暂住,待约期临近之时,再动⾝前往⻩山天都峰顶,不知姨妈以为如何?”
孙尚萍略一沉昑之后,点点头道:“好吧。”
风和⽇丽,鸟语花香,这正是一年四季之中,最明媚的季节。
欧昭和江敏巧莺裴小婉三人,与他姨妈南海派掌门孙尚萍,及南海门中一众⾼手等人,分手之后,便即一路暗中留心侦查冒名嫁祸的恶徒的踪迹。
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眼看距离⻩山赴约的⽇期,越来越近了,却依旧毫无所得,没有查出一点儿蛛丝马迹,不知道那冒名嫁祸的恶徒究竟是些什么人,用心何在。
欧昭心中有说不出的懊丧,也有难以言谕的烦恼,更恨透了这恶徒,暗中曾不止一次的咬牙切齿发誓说:“终有一天,我欧昭必要使你们这些恶徒受尽痛苦而死,化骨扬灰,尸体无存…”
三月十二⽇,距离⻩山赴约的⽇子,已经只剩下两天的时间。于是,欧昭便和江敏裴小婉二女取道直往⻩山赶去。
抵达⻩山山麓,正是三月十四的中午。
这时,五旗盟属下:金、银、钢、铁、⽟,五旗旗主都已率领着旗下⾼手,齐集在山麓镇上的一家悦福客店內。
金旗九英、银旗八杰、铜旗七虎、铁旗四雄三义、⽟旗双莺双凤、五大护法、(其中除二英、二杰、二虎、二义、双风等十人,已被派往仙⾕守⾕,和“巧莺”裴小婉随侍在欧昭⾝边外。)他们一行共三十四人,包下了整个的悦福客店,等候着他们期待了三十年的新盟主的大驾。
欧昭和二女离镇尚远在十里以外之时,五旗旗主便已得到了传报,即与五大护法率领着旗下一群⾼手候在镇外。
欧昭一到,五旗旗主和五大护法与及一众⾼手,立即躬⾝施礼,口中同时齐声愉⾼呼:“恭盟主大驾!”
三十四人齐声⾼呼,恍如舂雷轰响,声震四野,响澈云空。
欧昭目睹此情,耳闻呼声,心中不噤动万分,他一面不住地朝众人拱手还礼,一面朗声说道:“各位旗主和各位兄弟,请赶快不要如此多礼,欧昭何德何能,竟蒙各位这等爱戴,除衷心感之外,今后当竭尽此⾝所学和各位同甘共苦,以完成三位老盟主的宏愿大志!”
欧昭话声一落,五旗盟属下,立时同声发出了一阵⾼亢⼊云的呼。于是,欧昭便在五旗旗主和五大护法与一众⾼手的簇拥之下,像众星拱月似地进⼊镇內,往悦福客店走去。
欧昭和七派掌门订约在⻩山天都峰。了断⽗⺟⾎仇的消息,早在两个月前便已传遍了天下武林。因此,在这两二天之中,这座小镇上不知已经赶来了多少武林⾼手、江湖豪雄,使这座向来冷落的小镇,突然变得热闹起来。
五旗盟众人在镇外的呼之声⾼亢⼊云,早已惊动了镇上的武林群雄。
欧昭在一众⾼手簇拥之下,进⼊镇內,街道两旁已经挤満了三山五岳的江湖豪雄。其中有些见闻广博的老辈人物,一见剑掌双绝东方浩,逍遥书生⽩俊扬等人,再一想到欧昭乃是武林三绝的⾐钵传人之时,心中已经明⽩了这是怎么回事,浑⾝不由机伶伶地打了冷颤,暗忖道:看来这⻩山之约,七派掌门一个应付得不好,天都峰顶不但要⾎流成渠,只怕七派皆要从此除名武林了…
灰沉沉的天⾊,一片霾笼罩着整个大地,好像含着无限的幽怨与哀伤,要哭的样子。
也许因为今天是三月十五,为着一个惨案的即将发生而要哭吧…
天都峰顶,静悄悄孤立着一座⽩布围着的木台,木台当中放着一张四尺长,两尺宽的香案,香案上香案缭绕,供奉着一座上书神剑震八荒欧丹大侠夫妇之神位的灵牌。
这座灵台昨天午后还没有,不言可知,乃是欧昭令人漏夜搭建的。
在此时此地,搭建起这座灵台,供奉着欧丹大侠夫妇的灵位,用意极为明显不过,凡是上来天都峰顶之人,一见灵台,莫不有点儿触目惊心,心弦紧张。
天空飘拂着⽑⽑细雨,轻轻洒落,滋润着地上的花草树木,每一颗刚生长的幼苗嫰芽…
欧昭在五大护法的护卫下,离开了悦福客店,他⾝后紧跟着五旗旗主和一众⾼手,登上山道,直朝天都峰顶疾行。
此刻,天刚亮不久,他们登上峰顶,峰顶上尚无一个人影。
欧昭立在灵台之前,默祷道:“爹!妈!⾎仇马上便要得报了,两位老人家泉下英灵有知,望祈保祜孩儿追查出元凶主谋,不再节外生枝!”
他默祷既毕,便缓缓转⾝卓然凝立,那风仪,那气度,令人见而悚然敬畏,确不愧是一盟盟主之尊。
五大护法紧随在他⾝后左右,成半圆形将他围立在央中。
五旗旗主率领着旗下一众⾼手,一个个神情肃穆地分立在两侧。
静,峰顶上的气氛静极了,静得连一片落叶之声皆清晰可闻。
蓦然,一阵⾐袂飘风声响,十多条人影⾝形疾逾飘风闪电般地跃登上峰顶。
当先一人,青衫飘飘,竟是那武功才智双绝盖世,威震大江南北,一十三省的穷家帮帮主——青衫秀士舒敬尧。
紧随在舒敬尧⾝后的,是他的随⾝侍卫黑⽩双童和穷家帮的精英⾼手八杰。
欧昭一见,连忙朝青衫秀士舒敬尧拱手一揖,朗声说道:“为着欧昭个人恩怨,劳动帮主驾莅天都峰,欧昭衷心实感不安至甚!”
舒敬尧在山下已经闻听传说,欧昭已经接掌了三十年前武林三绝所创的五旗盟。他虽是一帮之主,一代宗师的⾝份,但是,这时他对欧昭可不能再以贤侄呼之了。
于是,他见欧昭向他拱手为礼,他便也立即拱手还礼朗声说道:“盟主休得如此客气,令尊令堂一代大侠,当年遭遇围攻杀害,这其中好像并不单纯的是个人恩怨,似乎还牵连着某种武林隐秘,穷家帮忝为武林一脉,对此事岂能坐视不理,只是…”他说至此处,微微一顿,道:“舒某曾命帮众弟子,暗中留心注意访查此案发生的原因,可是十五年来,却是毫无所得!”
欧昭点头说道:“帮主说得不错,当年家严家慈被害的主因,确系关连着一项武林隐秘,因此,欧昭乃才与七派掌门订约在此地了断,目的便是要七派掌门当着天下武林同道,说明这项武林隐秘的真相。”
正说之间东海一奇、铁笔穷儒桑子修、千手大圣石不凡、⽩⾐追魂段冰蓉、吴娟娟、碧瑶宮主孙珊和⽩⽟⽩环二婢等人,都已来到峰顶,欧昭连忙上前一一行礼相见,互说别后经过一切。
接着,天魔教主华碧蓉、南海派掌门孙尚萍、少林掌门慧果大师、武当掌门智清道长等,也都率领着⾼手数人纷纷来到。
刹那间,这座空旷的峰顶上,四处都站満了人。
武林豪雄,江湖⾼手,三山五岳的人物不下百人,也都。
陆续地登上了峰顶。可是,七派之人,却还未见一人现⾝。
因是,峰顶上顿时响起了一片嗡嗡之声,所有群雄都在窃窃地私议着不见七派之人现⾝的原因…
大多数人都认为七派掌门可能是自知理屈、难逃公道,因而心生畏怯,不敢来践约了…
正当群雄窃窃私议,峰顶一片嗡嗡之声。
蓦然,有人大声喊道:“来了,来了!”
随着这两声来了,窃窃私议的嗡嗡之声立止,百十双目光,均朝山道上投视过去。
果然,山道上人影幢幢,为数不下三四十人之多,疾若星驰电闪般地,直朝峰顶上疾奔而来。
这三四十条人影,一个个皆⾝形快逾飘风,转瞬工夫,便都已登上峰顶。
这些登上峰顶之人,⾝形甫一站定,所有群雄顿时又发出了一片嗡嗡的窃窃私议之声。
原来,来人虽都是七派精英⾼手,但却不见一个掌门人的影子。
七派掌门为何一个不见?只派门中⾼手前来,而不亲来践约?
就在所有群雄纷纷私议,暗暗猜料臆测之际,欧昭已经飘⾝而出,双目精光电地望着七派⾼手朗声问道:“七派掌门何在?”
峨嵋元超禅师⽩眉微轩,目注欧昭,面⾊沉凝地说道:“欧施主何必明知故问!”
欧昭不由微微一怔,问道:“禅师此话何意?”
青城灵真道长沉声说道:“施主自己心里明⽩!”
欧昭道:“道长请把话说清楚点如何?”
灵真道长一声冷笑道:“施主何必还要假惺惺作态!”
欧昭不噤満头玄雾,感觉甚是诧异。但,此时此地,他实在不愿与七派之人多说废话,节外生枝。
是以,灵真道长话声一落,他便立即脸⾊沉寒地沉声说道:“什么假惺惺作态,本盟主一概不懂,道长也休想节外生枝,避重就轻,本盟主只问你七派掌门现在何处?为何不亲来践约?当着天下武林同道,予本盟主一个明⽩待!”
昆仑三老之首风雷掌陆鸿池忽地嘿嘿一声冷笑,喝道:“小子。大丈夫敢作敢当,你为何不当着天下武林同道,作一明⽩待!”
欧昭诧异地道:“你要本盟主待什么?”
灵真道长沉声喝问道:“七派掌门现在何处?”
欧昭道:“道长问谁?”
元超禅师道:“当然是问施主。”
欧昭愕然地道:“问我?”
风雷掌陆鸿池道:“别人怎会知道。”
“我又怎会知道…”欧昭微微一顿,问道:“贵派掌门等究竟怎样了?”
灵真道长冷冷地道:“失踪了!”
灵真道长此语一出,所有群雄全都不噤愕然一怔。
欧昭闻言,脸⾊不由然一变,问道:“真的?”
灵真道长沉声说道:“真与不真,施主心里再明⽩不过!”
欧昭微微一笑,道:“这么说来,道长认为贵掌门等失踪之事,与我有关了?”
灵真道长冷冷地道:“除施主之外,贫道还想不出有什么人敢于这么大胆!”
欧昭陡地哈哈一声朗笑道:“谢谢道长谬赞,不过…”
“怎样?”
欧昭正⾊说道:“事实本与我欧昭无关。”
元超禅师道:“施主此言谁能相信!”
欧昭剑眉微轩,冷冷地道:“你们之言又有什么据?”
元超禅师不由微微一怔,不噤无言以答。
原来七派掌门失踪之事,七派之人只是凭着推断臆测,认是欧昭所为,实际并无一点据凭证。
欧昭忽又问道:“你们七派掌门是什么时候失踪的?”
元超禅师道:“二天前。”
“在什么地方?”
“峨嵋金顶。”
“怎样失踪的?”
“不知道。”
“七派掌门都在一起。”
元超禅师点点头道:“在会商赴约之事。”
欧昭略一沉昑道:“我对此事颇为怀疑?”
“怀疑什么?”元超禅师问。
欧昭道:“七派掌门在一起,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忽然失踪,只怕天下武林还没有人能相信此事,除非…”
他说至此处,忽地顿口沉昑不语。
元超禅师道:“施主怀疑是谎言?”
欧昭朗目忽如电地沉声说道:“不是谎言,便是贵掌门等自己遁迹逃避他去!”
元超禅师正⾊说道:“施主怀疑虽然不谓无理,但…”
他话未说完,少林掌门慧果大师忽地飘⾝而出,朝他摇了摇手,转向欧昭双手合十为礼的朗声说道:“欧盟主可否见容老衲一言?”
欧昭一见,连忙躬⾝还礼,肃容说道:“大师有何教言,欧昭当洗耳恭听。”
慧果大师微微一笑,肃容朗声说道:“关于七派掌门忽然一齐失踪之事,老衲认为此中大有不寻常的隐秘,是以…”
慧果大师说至此处,微顿了顿之后,又道:“今天之约,七派掌门既然失踪不在,欧盟主何不暂时取消,待等访寻出七派掌门的踪迹之后,再为订约替令尊令堂报仇呢。”
欧昭闻言,沉昑地道:“大师之言虽是有理,不过…”
他话还未说完,忽闻穷家帮主青衫秀士舒敬尧一声朗喊道:“不好!诸位赶快退往峰下!”
说着,他⾝形已经电而起,直朝山道上落去。
群雄不知发生何事,不由齐皆微微一怔。
五旗盟金旗旗主剑掌双绝东方浩忽也闻到一股异味,心中不噤猛然大震,⾝形一飘,拉着欧昭的一只手臂,急促地说道:“盟主快走!”
话未落,已拉着欧昭电跃起,口中同时大喊道:“此峰即将发生炸爆,各位快逃!”
群雄一听,立时大,⾝形急跃,均朝山道上奔去。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群雄⾝形纷纷急纵跃起逃命,快如电光火石一闪的刹那间,蓦听得轰的一声震天巨响…
山石如雨,惨号之声不绝于耳,已不知道有多少人惨死在这突然的炸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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