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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宮亮心中想着,人已向村落走去。

  河边离村落,距离并不算太远,盏茶时刻,已进了村庄,只见一条短短的街道,两旁茅屋参差,皆是贫苦的村农,尽头转过一个弯,就是刚才看到的那座城堡。

  一条⻩尘滚滚的驿道上,不时驰过两三匹健马,马蹄飞翻,马上的人,形⾊匆匆,仿佛有什么急事,而⾝旁也不时走过一批批-悍大汉,俱都疾装劲服,背揷兵器,皆向通往那城堡的方向走去。

  南宮亮心中大感奇怪,但目光左右巡视,想先找个人家,说明情形,乞些食物。

  但是,他出⾝膏梁之家,眼见道旁农户,皆⾐着褴褛,哪里还开得出口,这样边看边走漫步而行,不知不觉已到转弯之处,转首一望,那雄伟的堡门竟已耸立眼前,周碉楼箭垛,气势不凡,堡门⼊口之处,两名青⾐大汉,昂然屹立,气派颇大,南宮亮一眼就猜到是武林人物居住之地。

  这时,⾝后倏又响起一阵蹄声,南宮亮闪⾝而视,只见两匹健马擦⾝而过,马上竟是两个背揷长剑的道士。

  只见那两个道士到了堡门之前,翻⾝下马,向门口健汉打了一个问讯,低声说了几句话,只因距离尚有二十余丈,听不真切。

  那守门两名健汉露出恭敬之⾊,弯回礼,其中一人,立刻牵马引路,让两名道士进⼊堡门之內。

  南宮亮这时暗暗忖道:“以此情形看来,这堡中之人,在武林中必有名望,而且定是乐善好施之辈,我何不上前碰碰运气。”

  他家学虽然渊博,但却毫无阅历,以为出家人进堡,必是请求布施。

  于是,快步向堡门走去,一到门口,向屹立的另一大汉施礼道:“大哥,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大汉一见来的是个像乞丐般的小子,冷冷答道:“偃师郊外!”

  南宮亮想乞讨一点食物,又觉实在难以启口,不由一阵嚅涩,言又止。

  正在这时,堡中倏然响起一声凄厉惨呼。这声惨呼,不见可知,乃是人类临死之前,或受不住刑罚煎熬,所发出的。

  南宮亮闻声心中一悚,刹那之间,竟忘了自己要说的话,侧首向堡门內窥去,隐隐可见人影匆匆行走如梭,却再也不闻丝毫声息。

  他侧立门侧,无法窥得全貌,这一瞥本看不出所以然来。不由暗暗思忖道:“刚才那声惨呼,难道是那两个道士口中发出?如不是,那又是什么人?为什么事?如是,那两位道士刚才进堡之时,不像有敌对迹象,又怎会发生这种惨剧?”

  他脑中闪电般想着,陡然觉得这座城堡,太已令人感到神秘可怖,正想菗⾝而退,已陡闻⾝旁大汉喝道:“小叫化子,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快滚开!”

  喝声中,一掌向南宮亮劈来。

  嘭地一声,南宮亮跄踉退出七步,一跤摔在地上,口一阵疼痛。

  其实,以南宮亮功力,绝不致被一个看门庄汉打倒,只不过他专心探察这充満神秘气氛的城堡,未防及此。

  这一掌打得南宮亮怒火骤升,觉得对方太过横蛮,自己探视固然不对,但也不应该出手就打人。

  他微一运气,觉得并未受伤,⾝一跃而起,正想出口责问,只见堡中倏然响起一阵步声,那刚才进去的两名道士,已牵马步行而出。

  两名道士年皆五十余岁,清瘦的脸上,一片凝重之⾊似有无限心事。

  南宮亮见状一怔,咽下待出口之言,呆呆扫视着这两名道士,发现对方并没有受到什么损伤。

  只见两名道士牵马走出堡门,左边一个倏然转⾝道:“姑娘请止步,贫道奉命而来,败兴而归,尚请转告堡主,为免武林杀伐,祈能再自三思。”

  南宮亮俊目一瞥,心中又是一愕,见道士⾝后,出来二人,一个是刚才屹立门口的壮汉。另一个却正是在河边碰到的蓝⾐少女。

  只见她盈盈一福道:“家⽗素来言出必行,二位道长尽可回禀贵观观主,除此一途,再无他法可循,尚请二位见谅。”

  两名道士重重一哼,同时飘⾝上马,一提缰绳,纵骑疾驰而去。

  南宮亮见两位道士上马⾝法,倏然暗骂一声糊涂,心中道:“听她口吻,这两名道士分明是滇南‘清真观’来的,清真观威镇天南,⽗亲曾言,声名不在洛⽔南宮下,我当初怎会以为他们是乞求施布的游方道士。而他们口中所称的堡主也必是独脚老者,以少女刚才语气,这⽗女二人竟敢与威镇天南的‘清真观’作对,其来头谅必惊人”

  他这正在呆想,鼻中倏闻一声香风,接着眼前人影一花,一声娇滴滴的话声已在耳边响起!

  “啊!原来是你,我知道你会来的,我⽗亲轻易不看中一个人,有谁肯放弃这个造就绝艺的机会。”

  南宮亮见蓝⾐少女凝立眼前,对她那种充満自信的语气,不由大感恶心,心中飞快地忖道:“你自命不凡,但这次可看走了眼,我南宮亮有我自己的路,难道非进你的门不行么?”

  他傲骨如铁,正想出口反驳,只见蓝⾐少女嫣然一笑,抢口道:“看你的脸⾊,必是怪我刚才相见之时,最后几句话伤了你的心对吗?”

  南宮亮鼻子微微一哼,心想:这话还算有自知之明,口中却冷冷道:“在下并无责怪姑娘之意,姑娘既能自知言不检点,就不应再自以为聪明,自以为是才对!”

  蓝⾐少女倏然咯咯一笑,道:“傻瓜,你还教训我,我刚才明若对你卑视,实在是救了你一条命啊!”南宮亮闻言一怔,道:“在下不懂姑娘的意思?”

  蓝⾐少女轻声道:“我⽗亲出口之言,从不收回,尤其对想得到的东西,向来是宁为⽟碎,不为瓦全的,你当时拒绝他老人家,试想是否危险?”

  南宮亮见她语气沉重,不像说谎,情不自噤冒起一股寒意。

  只见蓝⾐少女又又微微一笑,娇声道:“不过,如今你能回心转意,我⽗亲必定⾼兴万分,他老人家生平未曾收徒,你独得绝艺,其福不浅。”

  她说到这里,倏见南宮亮脸上有不耐之⾊,眼珠一转,啊了一声,道:

  “你看,我光顾说话,却忘了你⾐衫尚,眼珠深陷,脸⾊惨⽩,必是已经饥寒煎,快随我进堡换洗一下,吃肚子再谈。”

  话一说完,也不管南宮亮的反应如何,一伸⽟腕,拉着南宮亮的右手,就向堡门內拖去。

  这种不避男女之嫌的举动,使得幼受严训的南宮亮大吃一惊,正想摔手喝止,但是转念一想,口张又闭,任由她牵⼊堡中。

  他这样做,一方面是因为蓝⾐少女最后的一句话,确具有极大的惑力,既有现成的地方吃饭,何乐不为?

  还有一层,他心中好奇之念未泯,想趁此机会,看看这⽗女两人,到底是什么来历,这堡中又是怎么一个样子。

  蓝⾐少女拉着南宮亮一⼊堡门,立刻一缓脚步,庄重起来,南宮亮此刻只有跟着走,目光一扫,发现堡中房屋颇多,层层院落,深若无底,而此刻所经之处,正是前院走廊,院中花木扶疏,布置幽美已极,一过院落就是正厅,走廊九曲,房屋连栉,一派雄伟气势,范围竟比夕别府还要大。

  尤其窗棂梁柱,油漆光彩耀目,仿佛新盖未久,但是静寂的气氛,却给人一种沉之感。就是穿梭来往的奴役,除了向蓝⾐少女施礼外,口中从不说一句话,脚下也丝毫不敢出声,似乎唯恐惊动了别人一样。

  这种寂然而异样的气氛,与粉刷鲜明的房屋太不调和,使南宮亮心中更加感到神秘莫测。

  他跟着蓝⾐少女⾝后,避过正厅,走上左侧回廊,一连三个转弯,来至一间房门口停下,少女笑着娇声道:“你就在这里休息一下,我爹此刻正忙着应酬一批客人,今天恐怕无法接见你,等下自有人来服侍你。我晚上再来!”

  说着又嫣然一笑,笑容人而带一丝稚气。

  南宮亮耳闻此言,正中下怀,心想既已来了,叨扰一餐,再婉谢而辞,也没有什么太大关系,于是微微一笑,道:“姑娘请便,在下打扰贵府,先谢了!”

  蓝⾐少女微一颔首,转⾝而去,行未几步,倏又转⾝道:“在你未行拜师之礼以前,切勿走,免生误会,千万记得!”

  南宮亮点点头,肚中暗笑,心想:我明天天一亮就走,拜什么师?

  他目送蓝⾐少女消失,立刻推门而⼊,只见房中布置幽雅,桌俱全,缓缓走到一张椅子上坐下,倏然想起彼此讲了半天,竟不知道对方姓名,这情形太已可笑。

  正忖思间,房门被人推开,只见两名壮汉抬着一大桶⽔,放在墙角,后面还跟着一人,手中捧着一叠⾐衫,放在桌上。

  南宮亮正要起立称谢,只见两名壮汉目光连瞥都不瞥一眼,放好东西,就立刻出房而去,好像本就没看到人一样。

  眼见这般情形,心中大感奇怪,但继而一想,晚上再问少女不迟,于是坦然脫下污秽的⾐衫,浸⾝泡⼊桶中,洗清満⾝污秽,换上⾐衫,觉得尚称合⾝。并将盛装⺟亲鲜⾎的磁瓶,揣⼊怀中。

  这时,刚才两名壮汉又推门而⼊,一个手中捧着一盘菜饭,一个收拾房中,挟了污秽的⾐衫退出。

  南宮亮一天未进饮食,待壮汉出门,立刻踞案大嚼,吃得碗底朝天。

  肚子一,精神大振,他想起蓝⾐少女吩咐,只有推开沿廊窗户,向外张望,良久并无什么发现,不由感到无聊已极,心想:我自⾝责任重大,应该及早离去。但继而一想,既然叨扰了人家,岂能不告而别,转念至此,只得倒在上,怔思未来,慢慢地,竟糊糊睡去。

  等他一觉睡醒,睁眼一看,不由心中一愕,一跃起,原来窗外新月⾼挂,満天星辰,已近初更。

  他想不到自己睡得这么死,目光一扫,见桌上残肴已收,另放着一桌佳肴,一大碗⽩饭下面,庒着一张纸条,南宮亮走近菗出一看,上面寥寥几字,竟是蓝⾐少女所留。

  “见你好睡,不便打扰,明晨拜师时再见。”

  南宮亮顺手一放,心中一阵苦笑,默默吃完饭,推椅而起,觉得这堡中一切皆如谜一样,无法打破,心中烦恼又升。

  他倚在窗边,着夜风,仰望星月,一时万感俱集,正觉索然之际,眼角忽然瞥见一条黑影,由堡外掠⼊,横空而过,落向第二进院落之中,隐没不见。

  这般快速的⾝法,恍若电光石火一般,显然那人功力不比俗流,南宮亮心中微微一惊。

  他不知这夜行人是堡中的人,抑是堡中之敌,正想跃出窗户,跟踪一探,倏然想起蓝⾐少女吩咐之言,不由強自抑制好奇之心,侧耳静听。

  良久,周仍无什么警兆,南宮亮心中,泛起阵阵思嘲,一个个的谜,从他脑中接连升起。

  南宮亮再也忍耐不住,脚下一垫,⾝形向窗外窜去。

  翻出回廊,他⾝形一长,猛扑正厅屋脊,上了屋顶,方觉那阵叱喝之声,起自第三进院落,第二进院中一片漆黑,丝毫没有人影。

  南宮亮微一扫视,正想跃⾝而起,倏闻一声沉喝:“什么人,胆敢‮窥偷‬本堡,还不下去!”

  喝声中,一道掌风,如雷奔电闪般袭向自己左侧。

  南宮亮闻声一惊,移宮换步,目光一瞥,只见一名大汉,已经扑至,忙喝道:“这位大哥,快请住手”

  语声未落,已见一条黑影从三进院中冲天而起,电掣般向自己停⾝方向窜来。

  紧接着,又有三条黑影,跟踪而起,半空中响起一阵厉叱:“何方朋友,竟敢私⼊本堡窃盗,还不留下!”

  这情形,南宮亮瞥见之下,知道第一条人影,必是刚才在房中所见,⼊堡的江湖人物,想起吃过人家三餐饭,倏生报答之心,乃一瞥刚才向自己出手的大汉,喝道:“我是帮你们的,还不一同截住那偷盗之人?”

  语声中,⾝形一晃,向急掠而至的人影截去。那大汉也神⾊一怔,着那条人影,大喝一声:“贼子,还不留下!”

  呼地一声,竟超越南宮亮⾝形,双掌一翻,横里劈出。

  南宮亮见大汉掌势沉猛,功力不凡,不噤暗暗佩服,暗庆自己刚才反变得快,否则,准得吃亏!

  此时只见那条黑影,一声轻哼,脚下微垫,掌式一花,嘭地一声,也不知他用的什么手法,竟把那大汉劈下屋顶。

  南宮亮暗吃一惊,已发觉眼前这人功力⾼不可测,但自己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一声轻叱:“朋友,慢走,偷了别人东西,终非磊落行为!”

  语声中双臂陡伸,藉着对方掌劈大汉后⾝形微顿之际,挡住去路,右掌伸指一划,迳对方眉心,用的正是“夕六式”剑招中的第二招“⽇沉大地”

  这时,他才看清对方⾝材修长,⾝着夜行⾐衫,手中并无兵器,但头上却蒙着一块黑布,只露出两只眼睛。

  一见蒙面人,南宮亮不噤想起洛⽔岸边惨痛的遭遇起来,仇火骤升,招到半途,陡运全⾝真力,疾点而出。

  他这些动作与蒙面人掌劈大汉,几乎在同一时间,只见那夜行人侧⾝移步,目闪寒光,双掌一翻,硬向南宮亮手腕切来。

  招式之诡奇,应变之快速,端的令人震骇!

  南宮亮心中一怔,他发觉对方的手法,似乎特别眼,正在这时,倏见蒙面人口中发出一声轻噫,紧接着道:“亮儿,你怎会在这里?快随我来!”

  南宮亮只觉手腕一紧,竟在这刹那之间,被对方扣住手腕,呼地一声,带着自己,凌空而起。

  他惊奇杂,对方竟认识自己,而且语气中并无恶意,忙道:“你是谁?”

  蒙面人急急道:“追兵已近,待脫离了危险之地再说。”

  ⾝形连纵,如一缕淡烟,向堡外疾掠。

  南宮亮随着蒙面人风驰电掣,转首一瞥,见堡中有十几条人影衔尾追来,耳中并闻到连声叱喝。

  蒙面人虽牵着南宮亮,速度并未减低,这时他猛然又一声清啸,右手一紧南宮亮手腕,如矢而前,⾝形起落之间,陡然快速一倍。显然,他已把功力展到极限。

  几个跃⾝,避过两道拦截,竟甩脫⾝后追兵,钻⼊一座密林之中。

  一⼊密林,蒙面人停下⾝形,长长吐出一口气,放下南宮亮,伸手揭掉脸上蒙巾。

  南宮亮一见蒙面人容貌,骇然暴退,失声惊呼道:“何师伯”

  难道死人复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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