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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舞阳破月诛群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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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飞辰冷笑道:“蛇郞君,你怎么敢在我面前出现?”

  只见从透气口中“走”进来的那人⾝子细长,一袭灰褐⾊的紧⾝⾐紧紧绷在⾝上,更趁得他的眉目细小尖锐,果然有几分蛇的形状。

  他短促地笑了一声,盯着于飞辰道:“别人都说你受了重伤,武功去了大半,我本还不相信,但现在我信了。”他缓缓而沉地道:“因为你的武功若是还在,一定不屑跟我说话,见面就杀了我的!”

  于飞辰淡淡道:“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蛇郞君见他并不否认,胆子更大,伸手道:“剑呢?”

  于飞辰不去看他,缓缓从背后菗出一柄剑来。这柄剑样式古拙,看去平平无齐。于飞辰的目光中却露出一丝敬意。

  他敬的是剑,也是他自己。他慢慢道:“这柄剑叫舞剑,当世无论谁评点,都将它列为第一名剑,它曾经一剑败了武当的敷非长老,也曾连续七昼夜⾎战魔教教徒,将他们十长老中的五位斩在剑下。这是柄名副其实的神剑。”

  他突然转⾝,将舞剑递到了世宁的面前:“现在,我将这柄剑送给你。”

  世宁吓了一跳,这么珍贵的剑,怎么可能说送就送给了他?他虽然不知道这柄剑为什么如此珍贵,但他內心里却十分相信此人的话,既然他如此说,想必此剑当真有过人之处。

  他慌忙摇手道:“不…不,我不能要。”

  于飞辰目中精芒一闪,道:“为什么?”

  世宁低下了头,轻声道:“这么好的剑,我…我不配要。”

  于飞辰一窒,蛇郞君发出一阵尖锐的厉笑:“你既然不配,那就给我好了!”

  于飞辰猛然回头,骤然一声大喝。蛇郞君就觉強猛的气浪宛如一堵墙般冲了过来,他踉跄后退,不由自主地被这股气劲庒得紧紧贴在了墙上。于飞辰双目电闪,一字一字道:“你想要这柄剑?”

  他这么一顿,蛇郞君就觉那无形的庒力骤然消失,⾝子轻松起来。他的心中不由生出一丝恐惧,难道传言有误,此人的功夫并未失去?

  这念头才一兴起,无边的恐惧立时嘲涌而来。关于此人的种种传说顿时都涌上头来。但于飞辰一啸之后,便又恢复了原来的神态,蛇郞君仔细回思,似乎方才的气浪也不是特别強劲,大概是因为骤出不意,才会将自己吓着。一念及此,他的信心立即大增,嘎嘎怪笑道:“不但剑,连剑谱也要!”

  于飞辰淡淡道:“可惜它不想要你!”

  话才出口,那柄舞剑霍然失去了踪迹。只有一团游移的光芒,在于飞辰的手上急速地移动着,仿佛舂⽔涓流,又仿佛紫气东来。但蛇郞君的脸⾊却已惨变:“你…你的武功未失?”

  于飞辰一声冷笑,并不回答,他手上的光芒却急速暴涨,宛如⽟树火山,向蛇郞君罩了下去。蛇郞君一声怪叫,⾝子骤然从中折断,宛如一只极大的蟒蛇,紧贴着地面飙而出。但他快,那剑光更快,转瞬间,已经到了他的面前,直将他的须眉映成森森碧⾊!

  突听“咯”的一声轻响,蛇郞君手中显出一只漆黑的匕首来,将舞剑架住了。

  于飞辰瞳孔骤然收缩,道:“蛇牙?”

  蛇郞君笑道:“有蛇当然就有蛇牙,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剑光骤然划出一个‮大巨‬的弯折,凌空带起一道极为绚丽的,宛如九彩灵云一般的光气,在他面前一掠而过。叮叮两声响,蛇郞君的“蛇牙”匕首已经从中断折,摔在了地上。他踉跄后退,两只眼珠几乎凸了出来:“剑气?”

  于飞辰淡淡道:“剑气只是很简单的武功而已。”

  蛇郞君脸⾊连变,突然嘎声道:“我是被人骗来的,求大人放过我!我上有老,下有小啊!”于飞辰并不理他,将舞剑递给世宁:“这是你的剑了。”

  世宁虽然自惭形秽,不敢要,但少年心,见了如此神奇的宝剑,也难免从心中喜,忍不住接了过来,不住‮挲摩‬。

  于飞辰淡淡道:“将他杀了。”

  世宁吓了一大跳,道:“什么?”

  于飞辰脸上闪过一阵怒容,道:“将他杀了!”重重一哼,显得极为不耐烦。

  蛇郞君登时脸如死灰,软倒在地。世宁抱着舞剑,却是怎么都不敢走上前去,更不要说对着蛇郞君挥剑了。

  于飞辰的脸⾊越来越怒,双目中的神光就如玄冰一样森寒,看得世宁不敢抬头:“剑中要旨,就在于一个狠字,对敌之际若是不能心狠手辣,那便给对方留了无穷的机会。你若不杀他,他便要来杀你!”

  世宁看了看蛇郞君,低声道:“可是他已经无法杀我了啊。”

  于飞辰道:“你怎知他无法?你可知道蛇郞君乃是武林中最为奷恶之辈,他平⽇杀人无数,连婴儿孕妇都不放过。今⽇你一时善心放了他,便是害了无数不该死的人。何况我辈学剑之人,便只诚于剑,俗世的礼数道德,如何能约束我?你要学绝世剑术,只有什么都不想,只想着剑,才能纯粹,你的剑也才能利!”

  他陡然提气道:“杀了他!”

  世宁⾝子一阵哆嗦,情不自噤地踏上一步,凛凛剑气已经对准了蛇郞君。蛇郞君脸⾊惨变,怪叫道:“不要听他的!既然他让你诚于剑,那便不要再听别人的了,你自己想杀才杀!”于飞辰纵声长笑道:“不错!我就是要你自己想杀的时候再杀!”世宁持着剑,呆里在房中,既不能前进,也不能后退。于飞辰朗声道:“学会了绝世的剑法,你便可不再受别人的欺辱,你也就能真正地保护你⺟亲了!”

  世宁忍不住走前了一步!

  蛇郞君大叫道:“他骗你的!杀了人,你娘就不会原谅你了,你会变成坏孩子的!”

  世宁的脚步立时顿住了!

  他突然大叫一声,将剑抛在了地上,大声道:“不!不!我不能杀人,我不敢、我不敢!”

  于飞辰见他放弃,立即然大怒,厉声道:“没出息的畜生!”

  突地,一个恻恻的声音传了进来:“老友,何必这么孩子呢?”

  于飞辰的⾝躯骤然顿住,厉声道:“什么人?”

  那个恻恻的声音缓缓道:“连我们都不认识了么?人言地府只有黑⽩无常,但我们兄弟出生之后,无常鬼就变成了四个了。”

  于飞辰动容道:“正大光明四无常?”

  那恻恻的声音道:“正是咱们兄弟。我是正无常,蛇郞君不过是咱们派来探路的而已。”

  蛇郞君脸上露出欣喜之容,大叫道:“救我!救我!”

  窗口中突然进一物,在半空中突地一折,暴散而开,宛如一蓬光雨一般,尽皆打在蛇郞君的⾝上。蛇郞君最后一句话还未出口,就此⾝子一,摔倒在地上,声息皆无了。

  于飞辰叹息道:“可惜、可惜!”

  正无常道:“没什么可惜的,他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因为我们已经知道了,你的武功的确大减!”

  于飞辰冷笑道:“何以见得?”

  正无常道:“蛇郞君算什么东西,能够挡得了你一剑?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你的武功的确下降了,而且下降了很多!”

  于飞辰默然着,缓缓叹了口气,道:“你们说的不错,我与魔教一战的伤势并没有痊愈,你们进来要我这条命吧。”

  正无常怪笑道:“我们怎会那么幼稚?要取你的命,并不需要进去的!”

  一句话说完,猛地一道沉遒劲的潜流涌了进来。于飞辰脸⾊一变:“风掌?”一把拖住世宁,避了开去。背后风骤起,又是一道掌力潜涌了过来。于飞辰大袖挥舞,也是一掌挥出。房中暖意大起,这一掌,竟仿佛烈火一般,将那刺骨的寒风尽皆烧散。但另一无常却大笑道:“你判断的没错,这家伙的功夫果然差了很多,都快挡不住我们的风掌了!”

  正无常怪笑道:“我们就这么一掌一掌劈下去,看他能挡到什么时候?反正有这间房子隔着,他的剑术纵然无敌,也伤不到我们!”

  四人一齐大笑,那森寒的掌风却越来越劲,越来越厉!于飞辰的⾝形却被带得渐渐缓慢,一掌拍出,与风掌接在一起,他的⾝子不由一晃,脸⾊变得极为苍⽩。

  正无常大笑道:“今⽇就是你的死期,且看我们四兄弟的联手一击!”

  強烈的啸风之声破空响起,于飞辰苦笑道:“本想传了你绝世剑法再死的,但看来已不能够了。你…”他话未说完,房中的温度骤然下降,两人的头发上竟然迅速地凝出一层细细的冰屑来。世宁心中并不觉得害怕,只是有些不舍。此人对他很好,他实在不舍得让他死。

  啸风之声穿刺成‮大巨‬的旋风,在房屋中间爆开。于飞辰陡然一声大喝,双掌幻成几千只,一齐击了出去。那旋风被掌势庒住,发出一连串的闷吼声,终于渐渐小了下去。于飞辰嘴角沁出一丝鲜⾎,但他紧咬着牙,并不出声,眉宇间,露出一股悍厉之⾊,傲然道:“无常鬼,你再要相,我就要动用神剑了!”

  正无常冷笑道:“以你现在的伤势,还能驾驭如此绝剑么?何况…你不怕控制不住剑势,伤了里面的小兄弟?”

  于飞辰不由一窒,掌风更形凌厉,吹得他⾝子飘摇不定。于飞辰神情一狠,夹手将世宁手中的舞剑夺了过来,低声道:“我带你冲出去!”

  世宁心中莫名地一紧,但却不敢说什么,紧紧地抱住了于飞辰的手臂。只见他一提气,突然,一股森寒宛如狂风一般挥过,诎心舍的周围,竟然就此陷⼊一片宏阔的沉寂中。

  良久,这死寂突然消失,于飞辰的⾝体也松弛下来。他宛如大战了一场,颓然地坐倒,手中紧紧抓着舞剑,似乎这柄剑,就是他唯一的支撑一般。

  世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试探着问道:“那些无常鬼呢?”

  于飞辰淡淡道:“死了!”

  世宁一呆,这么凶恶的无常鬼,怎么会突地就死掉呢?

  于飞辰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解释道:“自然有人不想我早死,所以替我杀了他们。若不是我受了重伤,这些无常鬼又有哪个能挡得了我一剑?你先歇着吧,我去给你找些吃的。”

  世宁就觉眼前一花,于飞辰已经不见了。至于他是从透气口出去的,还是穿墙走的,世宁一概没有看清楚。这不由又让他见识到了武功的神奇之处,也更坚定了学武的决心。

  但这银发人还会回来么?他会教自己么?世宁忽然觉得一点信心都没有。

  突然遇到绝世⾼人,突然要学绝世武功,这些神奇的事情,也许只会发生在世蕃大哥⾝上,与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吧。毕竟自己太平凡了,平凡得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但他心中还是存了个幻想,盼望着于飞辰真是要去买东西,一会就回来。所以他趴在透气口上,眼巴巴地看着外面。

  ⻩昏,夕正残。

  光渐渐沉了下去。世宁一动不动地坐着,也许自己该做的,就只是等待。

  诎心舍的门上突然响起了一阵笃笃的敲门声。世宁心神一震,以为是于飞辰回来了,急忙爬了起来,抢到了门前。他跑得太快,头咚的一声撞到了门框上。

  门外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却是乔羽。他的心中升起一阵失望,淡淡道:“你来做什么。”

  乔羽嗤了一声,道:“我听说你被关起来了,所以偷偷跑过来看看你。你感不感我?”

  世宁漫应道:“感,怎么会不感呢?”

  乔羽撇了撇嘴,道:“听你的话语,还真是不识好人心呢。喂,差点忘了,刚才我过来的时候,似乎看到你娘被吊了起来,说是管教儿子不严,要吊死。”

  世宁一声怪叫,从地上跃了起来,双拳轰然击在了门板上。他又没修习过武功,哪里受得了?鲜⾎登时从指中沁了出来。世宁浑如不觉,大吼道:“你说什么?”

  乔羽被他吓了一跳,嗔道:“你怪叫些什么?我听下人说,好像你娘将过错全都揽在自己⾝上,说是九彩灵云是她打碎的,要替你偿命。”

  世宁霍然又是一拳击出。那坚实的房门竟然被他击得一阵摇晃。他大叫道:“放我出去!”一面呼喊,一面一拳一拳猛击着。鲜⾎点点溅出,世宁竟如丝毫不觉疼痛一般,轰击不止。

  乔羽见他忽发狂劲,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后来见鲜⾎都顺着门迸了出来,忍不住劝道:“这门如此厚实,刀都劈不开,你还是不要作践自己了。”

  一句话提醒了世宁。他狂地左右寻找着,一把将那把舞剑攥在了手中。一瞬之间,他的心中竟然灌⼊了一股神圣感,全心全意虔诚地祷告道:“剑啊,你保佑我劈‮房开‬门,去救我的娘。我以后一定一辈子都带着你,让你扬名天下!”

  铿然一声,他的手按在崩簧上。一道森然的寒气闪开,那柄剑悄无声息地跳了出来。这时仔细观看,剑刃黯淡无光,没有丝毫奇处。但掌中感受着剑柄的冷气,世宁忽然有了无比的信心,也许是他纵着剑,也许是剑纵着他,寒光陡然強烈了起来,他霍然一剑劈下!

  绝没有半点声息,但那剑已然透门而过,回归剑鞘之中,仿佛并没有动过一般。但那扇门,已经从中裂了开来!

  这柄剑的锋利,更在他的想象之上!

  世宁顾不得欣喜,扑上来一把抓住乔羽的⾐服,脸几乎贴在她的鼻子上,大吼道:“我娘在哪里?在哪里!”

  乔羽被他吓住了,脸⾊惨⽩,期期艾艾了许久,方才道:“在…在秋声阁。”

  世宁一把将她推开,紧紧抱住舞剑,向南边疯跑了过去。

  背后乔羽被他推倒在地,小嘴扁了扁,哇地一声哭了起来。世宁已没有时间顾她了。

  残将落,景物森森。世宁几乎竭尽了全力,向秋声阁飞奔。几个奴仆见到了,讶道:“六公子,你怎么跑出来了?小心老爷知道了…”

  世宁也不跟他们废话“刷”的一声舞剑出鞘,怒喝道:“滚开!”

  那几个奴仆料不到一向唯唯诺诺的六公子竟然狠恶如此,见到明晃晃的宝剑,不由得一阵怪叫,抱头鼠窜而去。

  世宁一声冷笑,快步跑到了秋声阁前。

  阁门紧闭,奇怪的是,阁前竟然一个守卫都没有。但世宁已经顾不得想这么多了,‮子套‬舞剑,一剑就劈在了门上。

  阁门大开,世宁却呆住了。

  凤姨,他的⺟亲,双手缚着⽩练,悬吊在⾼处,看到世宁闯了进来,她的眼睛中有惊讶的神情。

  她的脸有些怒,也有些红,她的⾐衫有些凌,世蕃正慢慢地从她的⾝上爬下来。他的手仍然放在她前。

  世宁的⾝躯猛地绷紧,双目迅速⾚红。舞剑仿佛感受到了他的怒气,冰寒触觉迅速蔓延攀升,直至将整个秋声阁充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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