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泪眼问君
这姑娘这么一叫,千面姥和蝶仙都不由大吃了一惊,相互对看一眼,俱不知这姑娘是谁。但是,她们俱都被这可爱的姑娘那份素挚的感情所感动了…
尤其是蝶仙,女孩子家最同情女孩子,她看见这姑娘,哭喊着直往自己这边跑来,不由眨了一下大眼睛道:“这人你认识么?”
那姑娘一面哭着,一面还蹦着脚道:“我怎么不认识!他就是跟我一块来的…你快把他给我吧!”
蝶仙这才明⽩过来,不由口中啊了一声,一面翻⾝下了马叹道:“原来是这样,不过这位相公中毒太深…现在还不能给你,等我师徒把他送进去,那时候你再好好照顾他吧!”
此时那姑娘还是一个劲哭着不依,蝶仙不忍,要把燕青递过去,一边的千面姥却含笑道:“不要给她,他⾝上有毒!”
蝶仙不由一怔道:“有毒?那我们手上不都沾了蟒⾎了么?”
千面姥哼了一声道:“那可不是,不过没有什么关系,救人要紧!”
她说着一面转过了脸来,对着那哭着流泪的少女微微一笑道:“女娃娃!你不要怕,这小伙子死不了,包在我老婆子⾝上了,你不要哭!”
那少女将信将疑地看了千面姥一眼,口中哭声不由减低了不少,一面菗搐道:“老婆婆!你一定要救他…”
千面姥连连点头道:“一定!一定!你请放心了…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呀?住在哪里?”
少女一面用手擦着脸上的眼泪,一面慢呑呑地应道:“我叫云娜,家住在大康族…”
千面姥不由皱了一下眉道:“啊!大康族,那离着这里还远得很呢!你们怎么会到这里来呢?”
云娜此时全心全在燕青⾝上,这老婆婆还一个劲多话,她真急死了,闻言后仍自用着那双流満了热泪的眼睛,一个劲地看着燕青,对于千面姥的话,似乎就本没有听见一样。
此时那一大群长颈猓猓都来了,就见为首一个⾝材矮瘦,颈项特别长的猓猓,往二人立处走来。
站在千面姥⾝前,那两个会说汉语的人,立刻就小声对二人道:“我们峒主来啦,铁花峒主来啦…”
蝶仙才知这⾝披鸟羽的怪相人,竟是铁花峒主。要是平时,她要看见他这份怪样子,早就忍不住要笑了,可是此时,却为怀中这素不相识相公的伤,而感到有一种莫名的伤感,因此虽见对方那付怪模怪样的姿态,竟是笑不出来了。
铁花峒主行近二人,想是早由那二猓猓口中,得知这师徒二人武功了得,更因助燕青除蟒有功,不由心中存下了敬仰之心。
此时离着二人尚有五六尺,就站住了脚,双手往天上⾼举着,口中呱呱叫了一阵,遂朝着二人拜了下去。千面姥忙含笑道:“峒主不必多礼!”
这老婆子说着话,仅平平地伸出一手,铁花峒主立刻就觉得,前有一股绝大的劲力,硬把自己给了起来,不由吓得呼啦的一声怪叫,一连后退了好几步,翻着一双鼓泡泡的眼睛,直发愣。
那一旁的猓猓遂向二人道:“峒主方才说,谢谢两位大侠客,把妖怪杀死了,他请你们到族里去。”
千面姥看了云娜一眼,不由笑了笑道:“小姑娘!你家既是在大康族,我们就到你家去吧?不必再在这里耽误了!”
云娜只是哭着点头,千面姥遂向那擅汉语的长颈猓猓道:“你就告诉那铁花峒主,说这位哥儿受伤太重,我们要回去给他好好治疗一下,就不到贵族去了!”
这长颈猓猓忙把话翻译了过来,铁花峒主虽感有点失望,可是也无可奈何。
此时令人牵来了几匹野驴,又说了一大套话,一时全族人,都朝着千面姥等跪了下来,呼叫喊之声,震耳聋。由此可见,这些长颈猓猓,对那大蟒毒恶之甚,对千面姥等之感情形了。
千面姥微笑着接受了这群猓猓的呼之后,这才扭转头来,对蝶仙看了一眼道:“我们走吧,路还远得很呢!”
蝶仙看了一旁的云娜一眼,只见她依然瞪着眼睛,直看着手中抱着之人,不由暗暗感叹了一声,忖道:“这姑娘也太痴情了…”
想着又低头看了一下腕上托着的燕青,心中忖道:“这位相公也真是好福气,能得到云娜的青睐,也真是值得骄傲了…”
想着不由笑向云娜道:“妹妹要是不放心这位相公,还是给妹妹自己招呼吧!”
云娜本有此意,只是难以出口,此时闻言,反倒不好意思了,当时脸红了一下道:“还是你先抱着吧,我怕把他摔着了…”
说着话,竟低下了头,羞得脸⾊通红,千面姥一旁相窥,不由暗笑了笑。
她对这种小儿女的感情,无限感触,尤其令她同情。只是她有一点奇怪,那就是蝶仙。今天似乎变了,怎么竟会对这陌生受伤的人,似乎有一股说不出的味儿,似乎过分的关心…
她奇怪蝶仙自从跟随自己以后,对于别的男孩子简直是连看也不看一眼,当然,千面姥明⽩,这是因为她有一段痛心的往事,因此只以为她从不会再用感情了。
可是千面姥私下里,却暗中一直在留意,留意为着这心爱的弟子,物⾊一个年貌武功才学相配的年轻人,可是,这种人选,中原已是难选,更何况是这苗疆野地,化外之区了…
因此这愿望,一直存在千面姥秦瑛的心中,可是却渺茫得如同天边的浮云一般,永远似乎没有实现的一天了…
而此时,蝶仙的这一点无意动作,就像是一点鳞火也似的,在千面姥心中突然明亮了一下…她不由心中突然一动,却把目光仔细向那受伤的燕青望了去…
这一眼,千面姥秦瑛不由突然心中一动,虽然这受伤的人,満⾝満脸,全染満了腥臭的蟒⾎,已难看出庐山真面目,可是这老婆子,却依然由他那直的鼻梁,和标准的面容上判出,这是一个相当英俊的年轻人。
他那结实壮健的体,平躺在蝶仙双腕之上,那么英气蓬,豪迈的起伏着,令你可想到,他受伤前的那种俊秀风采!
“这是一个难得的年轻人…”千面姥脑中这么想着,她的目光,不由又转到另一条驴背上的云娜。
光由几棵树中下来,正瞧着这可爱姑娘的脸盘儿,她是那么的娇嫰,两颊绯红,就像是新从山尖跳出来的太。
她那双乌油油的大眼睛,在长长的睫⽑掩饰之下,就像两颗天上的星星也似,偶一顾盼,目光总是落在了燕青⾝上,感情在她目光之中,闪照着多么強烈的火焰啊!…
千面姥秦瑛看到此,不由內心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她想,他们本是多么理想的一对啊…蹄声得得,在山石上不停的响着,几个人心中,都像是庒着了一块大石头也似的,有的低眉深思,有的泪流満腮,只因为她们都有一腔难忘的心事…
蝶仙见云娜此时正驰近自己⾝边,不由嫣然对她一笑说道:“妹妹也学过武功吗?”
云娜斜眸瞟了她一眼,不知如何,她对蝶仙自一开始,就生出衷心的好感,她觉得蝶仙不但武功⾼而且人也长得真美
偏又是蝶仙一口一个妹妹,叫得那么甜,云娜不噤更是衷心存下结纳之心。
此时闻言之后,不由用手擦了一下眼睛,对着蝶仙涩羞涩一笑遂道:“姐姐千万不要这么称呼,小妹可不敢当…”她说着用手裹了一下散下的头发,遂接道:“小妹只随家⽗学过几天,不过是略知武技⽪⽑而已,比之姐姐⾼人,真是判若云石之别…”
蝶仙不由笑得更甜,她想不到云娜居然也这么会说话,当时啊哟了一声笑道:“你可别捧我…师⽗听见可又该骂我了…我这本事还差得远呢…”
云娜不知如何,忽然那双已止住泪的眼睛,竟又突然一红,亮晶晶的泪,直在她那大眼眶子里转呀转呀…她把头转向了一边。
蝶仙不由秀眉微微一皱,遂又问道:“咦…你这是怎么了?”
云娜本是触动心事,突然想起来伤心,蝶仙这么一问,她又不擅说谎,当时不由⽟脸一红,遂动了几下樱,才道:“我…唉…我怎么说呢?…”
蝶仙竟由不得笑着眨了几下眼睛道:“你说呀,没关系,是关于他的事是不是?”
她说到这个“他”字之时,还用手指了一下半依在自己⾝前的燕青。
云娜不由脸又一红,遂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蝶仙追问了一句:“他怎么样呢?”
说着她不由齿咬下,声音里微微带着些笑意。云娜偷目看了她一眼,一时只觉得这少女真是美极了,不由暗忖:“我一定要和她一个朋友,叫她也教我本事。”
想着不由叹了一声道:“我告诉姐姐,姐姐可不许笑话我!”
蝶仙含笑点头道:“那当然…我不笑你就是。”
云娜遂又看了看前面的千面姥,这个老婆子想是有意离着她们一段距离,让她们谈谈体己话似的。云娜这才不由红着脸道:“我是说燕哥本来答应我,从明天起就教我练本事的,想不到今天就会受了这么重的伤…”
蝶仙听到“燕哥”二字,似微微一愣,但她真是做梦也没想到,这个燕哥,也正是她自己席梦不忘的燕青哥哥,当时虽觉耳,倒也听过就算了。
当时闻言之后,掀起了一颗小小的酒窝道:“不要紧,他的伤包在我和我师⽗⾝上好了,一定把他治好…”云娜又小声说了一声:“谢谢姐姐!”
蝶仙见前路尚遥,好在闲着也是无聊,又因和这云娜谈得投机,不由⼲脆打开话匣子,扭过脸来,看了云娜的脸道:“你既然和他已经这么好了…怎么还叫他一个人去涉险呢?你可真放心!”
不想不说还好,蝶仙这么一说,那小妞不由哇的一声又哭了。
蝶仙不由吃了一惊,心中不由暗怪自己说话刺伤了她,由不住內疚十分,暗忖:“这女孩真比我还好哭。”
当时不由张大了眼睛道:“你…唉!我是随便说说的,你可别哭呀!”
云娜一面菗搐着,一面道:“姐姐说的对,都是我不对不好,不应该让他去,只是没想到,他会把我点了⽳,自己一个人去了…要不是遇见姐姐和这位老婆婆救他…”
她说着又哭了,尚自接道:“那…那…我可怎么得了啊?”
蝶仙不由心中深深叹息了一声,暗想:“这两个人,想不到如此亲爱,听起来真是令人羡慕…唉!真希望这男的伤快点好…”想着不由笑道:“你放一百个心,他的伤一定会好的!”
此时千面姥已在前转过了⾝子笑道:“你们两个有完没有?一个劲在那里嘀咕些什么?快点走吧!”
蝶仙脸一红,小声对云娜笑道:“这老太婆真讨厌,我们快点走吧!”
说着腿双一磕跨下坐骑,这匹野驴泼刺刺赶了上去,云娜也随后赶上,待走到了千面姥⾝前,见那老太太仍含笑问道:“姑娘!你哭什么?”
云娜不由低头哼道:“没有什么,只是…难受!”
千面姥秦瑛不由呵呵笑道:“难受?…难什么受?”
蝶仙在一旁⽩了师⽗一眼,笑道:“师⽗也真是…你老人家管这么多⼲什么?…”
千面姥更不由大笑了起来,一面笑骂道:“好丫头!只许你问,我老婆子问一句就不行…好!好!我不问,你们尽管去谈你们的吧?”
说得二女都不由脸红了,蝶仙还偎过去,举起小拳头不依,千面姥一面策骑后退,一面笑道:“好丫头,你还想打师⽗呀?…小心你驴上的人掉下来了,到时候这位姑娘可不依你!”
蝶仙本想追过去撒娇,此时闻言,慌不迭把⾝边的燕青往怀里紧紧一抱,待发现师⽗是耍自己时,不由羞了个⽟面通红,娇哼了一声,一时真急得要哭。
云娜在一旁,更是羞得満脸通红,连头也不敢抬了。
千面姥见自己几句话,把两个小姑娘都急成这样,不由更是呵呵大笑不已,一面道:“你们脸⽪可真嫰,动不动就脸红,这有什么害臊?我老婆子活这么大,就不知道什么叫脸红…好了…我们快走吧!”
二女闻言,这才各自抖动手中缰绳,泼刺刺直向山边小径疾驰了去…
云娜在马上,向着遥远的一片房舍指手道:“我的家到了…你们看,已经有人出来接我们了!”
话未说完,已见远处⻩泥道上,驰来了数匹怒马,马上皆是坐着⾝着大红的苗生,马行如风,扬起了満天尘土,一霎时已和这边了面。
双方相互都勒住了坐骑,为首之人翻⾝下马,満面惊喜的用苗语对云娜说了些什么,云娜又回了几句,那苗人遂上马拨头而去。
于是云娜又上了驴背,遂对千面姥道:“他已去通知家⽗了,我们快进去吧!”
千面姥含笑点头,一行数人策骑驰上了一条石子道,这道路是人工铺成的,在路的两侧,都栽种着榕树,光虽烈,道路上却十分凉。
穿过了一片草舍,云娜前导,已驰过了那辉煌建筑的大石门。
众人翻⾝下骑,却听见门內一阵靴履之声,遂闻得一人大嗓门,用着极纯的汉语道:“是云儿回来了吗?你们上哪儿去了?”
方说到此,面已看见了云娜,不想云娜早一扑上前,抱着大康土司,大哭了起来。
大康土司一面用手拉着爱女,一面惊疑的看着千面姥和蝶仙,口中连道:“好孩子有客人在,你先别哭,到底什么事.你慢慢说呀!”
云娜这才含泪站起,她用手一指燕青道:“燕哥哥为了去杀一条大蟒,竟受了重伤…要不是这两位大侠客救他,恐怕就没有命了…”
大康土司闻言不由大吃一惊,当时竟顾不得先和蝶仙师徒见礼,已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了燕青⾝前,伸手就要抱过。
蝶仙却后退了一步道:“他⾝上还有毒,还是我先照顾他吧!”
这老土司闻言,竟由不住咧开大口,看样子竟像要哭的样子。他后退了一步,抖声大叫道:“那怎么得了?…这…”说着他回过头来,对⾝边一人哇啦哇啦说了一大遍,那苗人领命而去。
云娜听出是令那人快去找一个医生来,不由揷口道:“爸爸请放心,这位老婆婆本事可大着呢!她说她能把燕青哥哥给治好!”老土司不由一怔,遂把目光转向一旁的千面姥,只见这老太太⾝⾼⾜有六尺五六,⽪鹤发。一对大脚,尚穿着一双绣花段子鞋,満面红光,却是如重枣也似的叠在一堆。那窝也似的⽩发,却打成了一个朝天髻子,那种怪样子真可说是,连他们苗人也没有这么怪样的。
可是这老太太,那双目光之中,却出了令人不敢视的目光,闪闪人。
老土司一生阅人颇多,只一眼,已看出了这怪老婆子绝非寻常,当时不敢怠慢,慌忙对着二人一抱拳道:“在下巴札鲁西,向二位侠客见礼,尚请⼊內上坐才好…”千面姥只是呵呵一笑道:“好!好!我们正要拜访,走吧!”
她说着第一个迈腿就往里走,蝶仙不由秀眉微皱,心说:“师⽗也是太没礼貌了,哪有第一次见面,就这么不客气的?”
想着也无法,只好目光视向那老土司,大康土司面现笑容,遂对蝶仙引臂笑道:“请进!”
蝶仙也含笑点了点头,遂跟着千面姥一并⼊內,这边老土司却小声向云娜道:“她们是谁呀?叫什么名字?”
云娜不由脸一阵红,心中暗骂自己可真糊涂到家了,同行了这么一大段路,又说了这么多话,竟连对方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这不是糊涂到家了么?
她想着只对着⽗亲摇了头摇道:“我…我也忘了问她们…只知道她二人杀了大蟒,救了燕哥哥的命!”
大康土司不由叹了一口气,他心中实在是为了燕青难受,想不到竟会受了这么重的伤,好容易自己看上了一个理想的乘龙快婿,却不料竟会有这种事发生,他不由又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同时⾜下也加快了步子前进。
千面姥秦瑛,跨着大步在前,就好像是来在她自己家一样,该拐的地方就拐,有门就推,而且步伐之快,竟连老土司连走带跑,跟着都嫌吃力。
好容易走完了这段內庭道甬,已来至老土司居住的那幢雄伟建筑。
已有苗女先把內室阁门拉开,千面姥回头问了声道:“是这个门吗?”
老土司气吁吁从后跟上道:“请上!请上!”
老婆子一迈腿率先而人,进了客厅竟是不坐,遂又回头问道:“⿇烦土司,快把这位小兄弟给放在上,先弄一盆净⽔,给他洗洗満⾝的⾎,再换一件⾐服,这一路走了这么久,可能他中气又接不上了,我得先赶快给他推宮过⽳和和⾎!”
他一面说着话,一面伸胳臂挽袖子,露出一双其黑如墨的膀臂,其上肌⾁如盘龙扎丝也似的.看来真是吓人,就是二十来岁大小伙子,膀子上肌⾁,恐怕也没有他结实了。
直看得室內各人暗暗惊心,老土司闻言忙答应着,云娜此时早忍不住道:“来,姐姐,我带你到他房里去吧!”
说着她轻憷的走出厅门,蝶仙抱着燕青后跟着,千面姥也跟在后面,一行人出了客厅,穿过了一道花圃,来至燕青所居住的那间房子。
云娜推开了门,蝶仙不由心中暗暗赞叹了声:“多么雅致的一间卧室啊!”睡榻上铺着猩猩红的绲毡,最上面是一张香草细编的软席,蝶仙不由笑了笑道:“他这么脏,怎么往上放呀?”
云娜不由急得道:“没关系!救人要紧,哪里还管得了这些!”
蝶仙一面弯⾝把燕青放在了上,一面凤目斜瞟,直看着云娜笑。
云娜被看得脸⾊绯红,正要说些什么,却有两个苗婆,自外打⽔进来。
云娜亲自由盆中拿出⽑巾,去为燕青擦着脸上的⾎迹,热泪又自一滴滴由她多情的双目中滴了下来。
这时千面姥和老土司都走进来了,老土司皱着眉道:“我们出去,先叫他们给他换一⾝⼲净⾐服,也好叫这位大侠客,给他治伤!”
云娜含泪点了点头,这时千面姥师徒都出去了,在室外浴面洗手,云娜又在燕青⾐箱里,找出了一套洁净⾐服,她先把燕青最外面⾐服脫了下来,见里面⾐服尚很⼲净,当时待了一苗人几句,嘱其小心把燕青⾐服换好,⾝上洗⼲净,这才返⾝出去。
这一出外,外面客厅里,诸人都已经聊起来了,老土司正自举杯向千面姥致谢。
这时云娜走在千面姥和蝶仙⾝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道:“弟子叩谢婆婆及这位姐姐,救了燕哥一命,…”说着竟朝着千面姥和蝶仙,深深的鞠了一躬,千面姥不由呵呵笑了几声,连道:“不要客气!不要客气!姑娘,他⾐服换好了没有?”
云娜回头看了一下道:“大概快了吧…”
忽然她眨了一下眼睛道:“弟子真是失礼,走了这么一大段路,竟还不知道婆婆及这位姐姐的名字呢?”
千面姥不由笑了笑道:“啊!你问我叫什么名字吗?…呵呵…”她说着不由又笑了好几声,遂止住了笑声道:“人家都管我叫秦七婆婆,你也叫我秦七婆婆好了!…”
此言一出,举座震惊,那老土司更不由口中啊了一声,由位子上猛然站了起来。
他直眉竖眼的道:“什…什么!你老人家就是千面姥秦七婆婆?…”
秦七婆婆翻了一下老眼,显然对于老土司的态度,感到奇怪,可是令她奇怪的更在后头呢,一旁的云娜竟自一坐在了就地,蝶仙慌忙把她扶了起来,不由奇道:“妹妹,你怎么啦…”
云娜闻声惊奇地看着她,呐呐道:“这么说…姐姐你是裘蝶仙…姐姐可是?”
蝶仙不由大吃一惊,愣了一下道:“不错呀!我是姓裘,小字蝶仙,你如何会认识我呢?”
这么一说,云娜更不由脸⾊一阵苍⽩,她暗暗地叫了声:“天啊!原来真的是她…她就是燕哥找了好几年的那个裘姑娘,现在想不到竟找着了,…这往后可怎么办啊?”
想着她几乎伤心的流下了泪,不由一时发起了愣来。此时老土司已走下位来,对着千面姥深深一拜道:“在下久仰老前辈大名,今⽇才能幸会,真是失敬得很…”
说着他眼珠一转,视向蝶仙道:“这位裘姑娘既是老前辈⾼⾜,可见武功定是不凡了,老朽能上尊师徒贵客,真是蓬荜生辉…”
千面姥此时真有点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由看看这个,又瞧瞧那个,砸了两下嘴道:“土司你可别给我老婆子来这一套,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得说清楚!”
老土司也不知自己女儿突然伤心的原因,当时闻言不由一愣道:“没有呀?…我们是久仰前辈大名…”
说着突然他想起,燕青曾告诉过自己,来苗疆,主要是找千面姥师徒的,不由口中哦了一声。
一时竟没有把话接下去,只是斜眼看了云娜一眼,云娜此时已在蝶仙掺扶之下,坐好在位子上,只是她脸上表情,更较先前显得悲伤。
她只是低着头,千面姥不由更奇怪的“咦”了一声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们快说呀!”
老土司才慢呑呑地道:“不是的!是一个人找你们,找了好几年啦!”
云娜不由抬起了头,忍住泪看了蝶仙一眼道:“姐姐,你们不知道?”
蝶仙不由脸一红,她又意料到,可能是雷鸣子来了,可是她仍不由摇了头摇道:“我们怎么知道?”
此时千面姥的目光,也转向了云娜,云娜不由睁大了眼睛道:“有一个姓余的,叫余燕青的,你们不认识?”
蝶仙不由一阵喜悦,她冲动得往起一站道:“什么?是他!…他…他在哪里?”
说着她的脸马上红了,声音竟也变得低了。千面姥此时倒也明⽩过来了,她早由蝶仙口中,得知燕青和蝶仙之间的一段事,此时闻言后,不由“哦”了一声。
她笑嘻嘻地看了蝶仙一眼道:“这可是找你的,没有我老婆子什么事,你们谈谈吧,我去给那小伙子治伤去了!”
她说着话方往起一站,正好那苗人来报,已替燕青浴沐更⾐好了。
于是千面姥答应着,就进去了。
云娜此时早已忍不住又流出了泪,她心中可真是奇怪,暗道:“她明明救了他,抱了他一路,怎么还会没看出来是他呢?”
想着她不由擦了一下流出来的泪,慢慢抬起了头道:“姐姐真不认识他?”
蝶仙眨了一下眼道:“不!我认识他,我和他很,只是好几年没有见面了,你…你见过他吗?他现在在哪里?”
云娜一阵心酸,真是酸心到了底,闻言之后咬着嘴,定了一会心才道:“好!我带姐姐去看他。”
蝶仙不由似笑又颦的愣了一下才道:“你别逗我…到底他在哪呀?”
云娜苦笑了一下道:“谁逗你?来!姐姐跟我来!”
蝶仙将信又疑的站起⾝子来,怀疑的看着云娜,殊不知此时云娜已经寒心到了家,当时款动莲⾜,直向前走去,蝶仙満心狐疑的跟着她走了几步。
廊前悬着一面⻩闪闪的古铜镜,蝶仙忽然站住了脚步,轻声道:“妹妹,到底是真是假呀?”
云娜头也不回,只短短的道:“是真是假,你一看就知道!”
蝶仙虽觉此时云娜口气,似不如方才那么客气了,可是她此时,満心都为着这崭新的希望所充満了,只想着一见自己心上人,所以倒不在意云娜对她的态度如何了。闻言之后不由羞笑了笑道:“那么,妹妹你等我一下,我的头发…”
云娜不得不停住了脚步,慢慢回过头,却见蝶仙正红着脸对着镜子,用手在理那一头散的青丝。
镜子里的她,是那么明若仙,长⾝修立,樱樱瑶鼻…云娜看着更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只觉得鼻子酸酸的,一时没说什么。
蝶仙慌慌的用手把头发理了一下,又整了一下⾐服,还回眸笑道:“妹妹不要笑话我,我这个样子,实在是见不得人…”
云娜偷偷擦了一下泪,苦笑道:“已经够漂亮,不要再照了!”
蝶仙不由一惊,才觉出云娜语气不善,不由转过脸来,皱着眉道:“妹妹…你怎么了?是不是我有什么地方得罪你了?你怎么…”
云娜不由鼻子一酸,眼泪由不住扑簌簌落了下来。蝶仙忙上前用手扶着她,只觉得她⾝子隐隐在抖着,当时耐着子道:“妹妹…你这是怎么了?是我…”
云娜不由一把抱住蝶仙的脖子,哭道:“不!姐姐你没有错…只是…我怎么办呢?…”说着更不由香肩连耸地泣不成声了。
蝶仙不噤秀肩微颦,她一面紧紧地搂着云娜的上肩,一面和声慰道:“好妹妹!你别哭,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要能帮忙,一定帮你忙就是了!”
云娜闻言不由也颇感动,她慢慢抬起了头,用含泪的双目看了蝶仙一眼,苦笑道:“姐姐是不会帮我的,只怪我生来命苦就是了…”
说着嘴角往上一挑,那样子可真是伤心到家了。蝶仙方要再安慰她几句,云娜已长叹了一口气,转过了⾝子,道:“我们走吧,我带你去看他吧!”
说着迳自往燕青房中走去,蝶仙不由怔道:“妹妹走错了,那是你朋友的房间呢?”
可是云娜却理也不理地,一手已把燕青房门推开了,千面姥此时正在燕青⾝上,用两只手掌推行着,见云娜进来,不由一笑道:“姑娘放心,他不妨事了!”
方说完这句话,蝶仙已随后进来了,她満心狐疑地跟了进来。
不想她目光方自一接触到上的他,不由顿时怔住了,她⾝子一阵战抖,用着嚅嚅的声音道:“啊…是他…”
忽然她像疯子也似的扑到了前,口中惊叫了声:“燕青…燕青…怎么是你?”
她说着双手已经抱在了燕青的腿双之上,可是当她目光一接触在千面姥⾝上,不由忙收回了手,一连后退了好几步,哭着低下了头。
一旁的云娜,更是扭过了⾝子,她流着泪,本不敢看蝶仙的表情。
千面姥此时可真是急了,她怪叫了声:“丫头,你怎么了?…你认识他?”
蝶仙此时真有无比的辛酸,似有万种幽情,只是在她一看到燕青的刹时,都引勾出来了。
她真想抱紧了他,大大的痛哭一场,可是师⽗就在一旁,还有云娜,自然她做不出来。
可是她內心一时真就像万刀齐扎一般,听见师⽗的话,她哭着点了点头道:“师⽗…他就是余燕…青…就是弟子给你说的燕青…”
这位老太太不由愣得直翻⽩眼,她口中“哦”了一声,不由把目光转向了云娜。
云娜本已止泪,千面姥这么一看她,她不由地把头低下来了,一面更是伤心得掉下泪来。
千面姥此时也顾不得再在燕青⾝上推行了,她直起了,叹了一口气道:“这事情很有点怪,我老婆子也知道,你们都别伤心了,他是不妨事了,也很快就醒过来了!”
二女只是在一旁落泪,这一会,她们心中都不由想了很多事。
云娜心中是想,燕青本来就只是把自己当妹妹一样,他伤前脑中念念不忘的,只是蝶仙一人,此时要是见到他,自然那种喜悦,是可想到的了。
只是谁也不知道她肚子里的失望和伤心。要知道她们苗女,用情最专,要不就是不爱,只要她们爱上了一个人,决不会中途变节,就是至死也只爱此一人,休想再去移爱第二人。
云娜更因为当初燕青救她之时,已无意间和她有肌肤之亲,这就更令云娜芳心內对他专一不二了。
想不到突然之间,竟会出了个蝶仙,人家和燕青,本是有情在先,无论从那一方面来说,他们的结合都是应该的。云娜只能痛心失望,又能如何呢?
因此云娜此时脑中,只是一片渺茫,一霎时,她就像丧失了灵魂也似的。
一个人感情如果到了此时,也正是生命有了危险,她很可能做出任何举动,这是任何人,也难以预防和猜测到的。
她只是傻傻的站立在一边,对于千面姥的话,她本没听到,因为她深深地陷于绝望和伤感中。
可是一旁的蝶仙呢?她又是什么感觉呢?
裘蝶仙在初见到燕青的一霎那,却是有无比的振奋。多少年她梦寐中以求的人,今⽇突然看到了,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诸位不难想到的。
可是当她在一边稍微冷静了一会,她的思虑,已令她自己感到可怕。
她忽然明⽩方才云娜为什么流泪了,不由令他打了一个冷战,一个电也似的念头,闪进了她的脑中,她不由想到:“莫非他们俩人已经很好了?要不然怎么会?…”
她想到云娜对燕青那种关心的样子,二人既然同出同宿,可见感情已到了相当的地步了。
这么一想,顿时她只觉得半⾝一阵发⿇,由不住愣在当场,作声不得。
她本来在燕青⾝边,就有一种自卑的感觉,老以为自己已是破絮残花,虽然自信坚贞洁,可是不管如何,贞已失,和对方那么一个翩翩少年,比较起来实在是有一点不大配。
此时再这么来回一想,更不由一股凉气冷到了脚底。当时偷看了一下云娜,见她更是如痴如醉的愣愣发着神儿,眼泪淌了満脸都是。
蝶仙不由苦笑了笑,用手把眼边的泪擦了擦,往起一站,笑向云娜道:“燕哥哥死里逃生,这是一件可喜的事,妹妹⼲嘛哭呀?我们还是出去谈谈吧!”
云娜昅了一下鼻子,心中不由暗想:“我的伤心你哪里知道啊…你当然⾼兴罗,可是我呢?我到底算怎么一回事呢?莫非我就真的,把燕哥哥让给她了?…”
“不!我决定不能这么做…”
她想着,不由咬着嘴儿,又发起愣来了,直到蝶仙推了她一下,她才惊觉,当时低头,就跟着蝶仙一并出去了。
二人默默无语,手牵着手一起走到了客厅,厅內空空的没有一人。
然后二人各看了对方一眼,又默默无语的坐下了。停了一会,蝶仙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唉!…我真没想到就是他…要不是妹妹亲自带我去看,我真不敢相信!…”
云娜也不由低低叹息了一声,忽然她觉得自己一双手,被蝶仙轻轻握住了。
云娜不由一惊,忙侧过脸来看着她,心中不知要说些什么。蝶仙苦笑了笑道:“妹妹!说实在的,你怎么知道,我和燕青认识呢?你说给我听!”
云娜心里又是一酸,暗忖道:“你可真忍心,紧问个什么劲呢!”
可是她仍然叹了一口气道:“他告诉过我,我怎么不知道呢?”
蝶仙眨了一下眼道:“他怎么给你说来着?”
云娜仰着脸,目视别处苦笑道:“他说他和你很好,他一直心里就在想你,这次来苗疆就是为了找你!”
她嘴里说着,心中不由暗想:“这些你听了,该舒服了吧!”
可是出乎意料之外,蝶仙仅仅笑了笑,这笑容多少含了某些伤感的成份,遂摇了头摇道:“妹妹!你错了,他是骗你的。”
云娜不由心中一动道:“什么?他骗我什么?…”
蝶仙见她此时态度,竟突然变得如此振奋,由不住心中一阵发酸,暗道:“小妮子,你真存不住气…你可知道我爱他,比你爱得更深呢!只是…”
她想着不由眼圈又红了,但是她突然想起此时可不能让云娜看出一丝痕迹来,否则这事就难办了。
所以当时她勉強把要流出的泪,強自忍了住,苦笑了笑道:“他骗你,其实我和他,只不过是普通朋友而已,很久不见了罢…”
云娜不噤心內一阵喜悦,秀眉突的一扬,可是突然她又皱了起来,冷笑了一声道:“姐姐!你何必骗我,我也不是小孩,什么都看不出来,谁不知道你们彼此都深爱着…”
说着不由连声音都有些抖了。蝶仙见状闻言。更是一阵心酸,可是她是一个极为沉静的女孩子,尤其是心细如发,做一件事,决不会拖泥带⽔,尽管是她心中再难受,只要她认定了,那么做是对的,什么都拦她不住。此时见状,反倒一笑道:“你真受骗了,他找我你猜是为了什么?”
云娜见蝶仙此时竟是和方才那种失神的样子完全两样了,不由心中狐疑了起来。
尤其是蝶仙说的这句话,更不得不令她追问道:“是…为了什么呢?”
蝶仙眼睛转了一转,遂轻点着头浅笑道:“我借了他一件东西,他是找我要回去的…”
云娜不由心中一喜道:“什么东西?啊!原来是这么回事啊…”蝶仙见状,真是一滴滴的泪,直往肚子里流,只是此时是全心促成二人,闻言知计已得逞,虽是伤心,可是在另一方面来说,却令她心灵上,似轻松了不少。当时笑了笑道:“什么东西你就别问了,反正你知道是拿一件东西就是了…”
云娜不由低头想了想,她此时心中却是有一股说不出的猜疑之情,只是她不愿叫蝶仙看出来,可是她两颊边已由不住浮起了一对浅浅的酒窝,她心中噤不住在想:“燕哥哥也是说找她们,却也没说别的,也许就只是想找她要一件东西吧…”
想着她不由又暗责自己,可真是太多心啦,平⽩无故。不分事情本来,就哭一阵子,还不知叫她怎么笑话自己呢?
这么一想,不由脸可就红了。
当时慢慢抬起头,看了蝶仙一眼,却见蝶仙正自秀眉微颦,似在凝思着什么也似的,自己这么一看她,她却不由马上又笑了。
云娜反倒不好意思的笑道:“姐姐一路走,大概饿了吧,我去叫他们弄些点心来,我们吃着玩玩吧!”
说着话,方要站起⾝来,已被蝶仙一把又扯回来,却见蝶仙微笑道:“我不饿!我们谈谈嘛!”
云娜其实哪里饿了,只不过觉得不好意思,借故找点事情做做而已。
此时被拉了回来,一张⽟脸,早已红成了桃花也似,只好一庇股又坐下了。
蝶仙心中不由暗笑道:“小妮子,你这会准不恨我了吧!”
当时抿嘴笑了笑道:“妹妹!我是把你当成自己人,所以才给你说这些,你可别笑话我。当我一看见你,就觉得你投缘,所以才…”
云娜涩羞涩的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虽然她两颊早已绯红,可是你可以看出,她那种奋兴的情形,并非涩羞所可能掩饰的…
一霎时,她觉得蝶仙是那么和蔼可亲,由不住反过手来,紧紧地握住了蝶仙,羞笑道:“姐姐说些什么嘛?小妹那会笑…能到姐姐这么一个朋友,真是小妹八辈子的福气…”
蝶仙不由心说:“小妮子改口改得可真快…”
当时转了一下明亮的眼睛,外表看起来,这是镇定而悠闲的动作,其实呢,她此时內心,早已泣不成声了。
她微微笑问云娜道:“我你既是姐妹了,可是无话不谈…我问你,你到底喜燕青不?”
云娜不由脸一阵热,马上扭过脸,连带笑道:“不要谈这些嘛?…”
说着就要站起⾝子离去,却又被蝶仙给拖了回来,她的脸就由不住更红了。
其实,她就是不说,蝶仙也已经看出来了,但蝶仙心中既已有了打算,她自然更要了解对方彻底一点,当时笑眯眯道:“你说呀?”
云娜偷看了四周一下,大厅內一个人也没有,她不由开口言,可是却又羞于出口,呑呑吐吐道:“唉!姐姐问这些做什么嘛…”
蝶仙內心已酸到了极点,可是犹自装着笑脸道:“当然要问罗,我可以帮你的忙呀!”
云娜不由低下了头,半天又哼了一声,蝶仙知道要她说出太难,不由循其语气,追道:“你要是喜他,就点点头,要是不喜,就摇头摇好不好?”
云娜又哼了一声,只是低头不语。
蝶仙叹了一口气道:“我起先原以为,你二人是彼此相爱的,谁知道我竟是看错了,原来妹妹本不爱他…看来我这个忙是帮不上了!”
她有意把这句话,说得语调又低又长,一面却偷偷的打量她面部表情。
果然云娜本是低头不语,听到了蝶仙的话后,她变得不再镇静了,脸上更是青一阵⽩一阵。
蝶仙就觉得,她那一只抓着自己的手,愈抓愈紧了,听到最后,竟是再也忍不住,抬起了头。
蝶仙侧脸一看她,这小妮子只红着脸,叫了一声:“姐姐…”
她说着话,脸变得更红了。蝶仙又冷笑了一声道:“算我多事好不好…”这么一说,云娜可真沉不住气了,一面紧紧摇了蝶仙的手一下,一面秀眉微皱道:“哎呀…不是嘛!…不是嘛…”
蝶仙仍然寒着脸道:“不是什么?…不说就算了!”
云娜不由又晃了蝶仙的手两下,遂长叹了一声道:“唉…姐姐既然这么关心我,一定要问,那小妹就告诉姐姐…”
蝶仙这才回眸为笑道:“这才是我的好妹妹,你说吧!”
云娜又是长长叹了一口气,未言之前,眼圈先是一红,那泪儿不由在双目之中,转来转去,似有无限伤心及委屈似的。
蝶仙不由看得心中一怔,当时翻了一下眼⽪道:“你…你怎么了?”
云娜遂苦笑了笑,把那双大眼睛连眨了几下,算是没有流出了泪,这才道:“我要是说了,姐姐可不许笑!”
蝶仙点头道:“那是什么话,我笑你⼲什么?”
云娜才点了点头道:“我…实在是爱他…”
说着她不噤又低下了头,两颊已红得如火一般,蝶仙看在眼內,那份难受就别提了。
停了半天,才勉強问了一句道:“他呢?”
云娜仍然低着头道:“怎么?”
蝶仙呐呐地道:“他爱不爱你呢?”
想像之中,她以为云娜一定也会点头,可是这句话问了半天,云娜也没有答腔。蝶仙不由摇了她一下道:“我问你呢!怎么不说话呀?”
云娜忽然抬起了头,浅浅地笑了笑,这笑容含了些苦笑的成份,遂跟着又长叹了一声。
蝶仙心中不由一动,暗忖:“莫非我猜错了,燕青不爱她么?”
想着不由愣愣的看着云娜,云娜这才秀眉微皱道:“我也不知道…有时候他对我很好,但是他脑子里,像是永远惦念着一个人似的…”
蝶仙不由轻轻“哦”了一声。
遂见云娜低下了头,接下去道:“起先我还以为他是怀念着姐姐…谁知姐姐一说,我才知我自己是猜错了。可是…这真是奇怪!”
蝶仙听她说着这些话,一时眼泪再也忍不住,扑簌簌直由眸子里流了出来…。
多少年来,她強忍在心中的一番幽情,都为云娜这几句话,给引勾了出来,她才知道,自己竟是冤枉了燕青。原来他心中,一直是想念着自己,再想想他一个人,不辞千山万⽔,跑到苗疆找自己,莫非我就真忍心,不理他吗?…
这么一想,她顿时觉得自己真是太负情了,真后悔刚才答应云娜的那一番话。
想着不由移动目光,却正与云娜那双充満疑问的眼光,对了一个正着,立刻她不由打了一个冷战。
眼前的云娜,冰清⽟秀,是那么不染纤尘,那么明夺人的一个姑娘…。
“而我呢?…”她不由自嘲了一句:“我已是一个被人奷污过了的女人而已…我是没有资格再能得到那个英俊的年轻人的…何况,我还有一个儿子…”
这么一想,那先前的一份热望,顿时烟消云散。她不由暗自庆幸自己道:“幸亏你想到了这些,否则,即便是你得到了燕青,你仍将是一个不快乐的人…”
一旁的云娜,在一旁私看着蝶仙的表情,真是如坠五里雾中一般。
她的心不由又动了一下,暗想:“方才的话别是她骗我吧,要不然她好好流什么泪呢…”
想着她不由正开口,却见蝶仙却眨了几下眼,浅笑道:“妹妹,我真感动,我真同情你…都由不住哭了!”云娜此时已⼊壳中,那知真情,见状不由心里又快乐了,同是尚暗责自己,真是多疑!
遂见蝶仙浅笑道:“你放心,迟早燕青一定会喜你的,像妹妹这么的可人儿,他不爱,那才是个大傻瓜呢!”
云娜的脸立时由不住大红了,她不由依附在蝶仙臂旁浅笑道:“姐姐才真的漂亮呢…”
她本想问蝶仙到底喜谁呢?可是一时却没好意思开口。蝶仙不由苦笑了笑道:“我么?”
一时她声音却变得抖了,云娜这一句,本来是不关紧要的话,却像一支尖刺,深深刺⼊了她的內心,她不由暗自伤心道:“是啊…我又何尝比你丑呢,…只是我却不能和你比…”
一霎那,她想起了坏了她一生幸福命运的雷鸣子,不由恨得她⽟齿紧咬,无限的热泪,都由她那⽔汪汪的眼睛里淌了出来…
她不由又重新诅咒道:“雷鸣子…我要恨你一辈子,无论你如何在我面前忏悔,我都不会原谅你…”云娜见她突然柳眉倒竖,杏眼圆睁,也不由吓了一跳,不由在一边咳了一声。蝶仙这才警觉,忙又回复了平静的脸⾊。
她不由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妹妹!世上每一个人,都有一件他们自己认为伤心的事…正因为我心中永远存着一件伤心的事,所以变得不愿去爱任何人,同时更不愿再去接受任何人对我的爱了…”
云娜张大了眼睛,似曾领略到一点她话中的意思,可是她仍然陷于茫之中,她不由秀眉微皱道:“姐姐!你这句话说错了…”
她接着说:“伤心的事,固然大家都有,但是那只是人一面影,最好的方法是把它赶快淡忘了…如果说为了自己意失和伤心,而不再去爱人或没人爱,这不是等于留恋罪恶,而抛弃光明一样的愚蠢吗?…”
这小姑娘,滔滔不绝说出了这一大段话,可是并不能转回蝶仙那如同一口古井也似的心。
她那美丽青舂的心扉,早已因为失去了光明和自信,而变得枯萎了。
虽然有时也会令她想到,自己仍是一个年青的少女,可是当她再试图用一般同龄少女一样的心情,去率直地用她的感情之时,她就会自觉到,已失去了那股原有的青舂魅力了。
也许她所表现的,更是一般少女所没有的另一种矜持的美,可是,那却是她自己不能体会得到的,她只道自己是不应属于快乐这一群的了。
因此她听完云娜的话后,浅浅的笑了笑,她心中暗暗赞叹,云娜能有这一份见解,已是很不容易了。她扶起云娜一手道:“谢谢你的安慰,只是你要明⽩,一个已经破碎了的心,就算能够复原,也是残缺不堪了!你还不明⽩,我此时的心情,已和你们不一样了…”
云娜兀自皱眉问道:“什么地方不一样了呢?”
蝶仙见她那种天真真挚的表情,不由更是感动,不由叹了一口气道:“遭受过一次创伤的心灵,是不能以一个完好的心情来忖量的…”
她伤感地接下去道:“在我现在看来,我唯一的享受,就是平静,因此我不愿再把自己带⼊烦恼的感情之中…妹妹!这种心情,你是不会领略到的?”
云娜一时反倒揷不进嘴了,因为她确是没有领略过如蝶仙所说的那种心情。她不由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姐姐这么说,我真不知怎么劝你了,不过我总以为,要想室內有光,你需先打开窗子,一个紧紧关闭着的心扉,是得不到快乐的。就如同没有打开窗户的房间,是得不到光照的道理一样的!”
蝶仙显然的点了点头,她轻轻皱眉道:“好了!我们不谈这个了,换一样话题,谈谈别的好不好?”
云娜知道,她仍然固执她自己的见解,一时也没办法使她转过这意念来,当时也只好浅浅一笑,道:“好吧!我们谈谈别的吧!”
方说到此,却见厅帘启处,千面姥正由厅外进来,一进门就哈哈大笑了几声道:“你们两个谈完了没有?都说些什么?这么亲热,我老婆子也来凑凑热闹好不好?”
她说着遂笑嘻嘻地,直向二人走来。
蝶仙和云娜不由脸⾊一红,慌忙由位子站起了上去,这老婆子一把一个,把二人搂了个紧,她凑面在云娜脸边道:“你说,你们都谈些什么?”
说着她又回头看了蝶仙一眼,不由口中“噫”了一声道:“好家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两个人都哭得眼圈红红的,这到底是⼲什么?”
二女对看了一眼,更是粉颈低垂。蝶仙不得不強笑道:“没什么。云妹为了余兄的伤,所以伤心,我劝她不听,自然陪着她落了几滴泪…”
千面姥秦瑛,不由心中一愣,暗忖:“这丫头是怎么了?从前一天到晚余燕青如何如何,见了面也伤心,怎么这一会又变得这么冷了?…”
想着这老婆子不由暗自奇怪,又在她脸上看了看,不由冷哼了一声道:“孩子你不要骗我,我也不问你,只是不要太蹋糟自己!燕青的伤很重,看样子,我们还有好几天耽误,你可不要糊,自己好好想想!”
蝶仙不由大吃一惊,生怕云娜听出了语中含意又多心,当时忙打岔笑道:“弟子的事自己会办,你老人家就别为我心了,倒是余兄的伤要紧不?”
她说着话,斜目瞟视着云娜,果然云娜満心全在蝶仙那一句燕青伤势的话上,对别的倒是没有在意,此时正是关心地看着千面姥。
千面姥哼了一声,正要说话,却见蝶仙一劲使朝着自己施眼⾊,不由中途把话忍住没有出口,心中怀疑,也不便马上问,只好忍着。闻言才含笑道:“这条怪蟒可真厉害,也真难为了这孩子,居然一个人斗了半天…”
云娜忙追问道:“老前辈,他伤在哪里了?”
千面姥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道:“他⾝上倒一处外伤也没有,只是到此时,仍然晕睡不醒。依我看来,定是受了那畜牲的毒气,由此可见这东西的厉害了!”
云娜不由急得双手互扭作一团,蝶仙也是心痛如绞,只是她此时早已立了心愿,反倒做出漫不经心的样子,闻言之后,微笑道:“师⽗看不要紧吧!”
千面姥皱了一下眉才道:“要紧大概是不要紧,不过…”
二女的心,不由同时都提到了嗓子眼,遂见千面姥松开二人,一庇股坐了下来,接道:“我已经把他全⾝三十六处大⽳,⽳门一一都打开了,按理说,应该是该醒了,同时他⾝上的毒,我已用推和之法,早就出来了,怎么说也应该醒了…怎么到现在还是昏沉沉的?奇怪!”
这么一说,蝶仙却沉不住气了,不由面现惊慌,更是眼圈一红,差一点流出了泪。
千面姥见状不由安慰道:“你们二人不要担心,今天叫他好好睡睡,要是到了明天他还不醒,我老婆子为了救人,拼着损耗一些精⾎,定以‘八掌还魂’的手法,使他醒过来就是了…”
二女闻言这才一颗心放了下来,云娜虽放心下来,到底还不知这“八掌还魂”是一种什么手法,对于其是否灵验,尚在猜测之中。
可是蝶仙因跟随秦瑛已很久了,知道这种“八掌还魂”的手法,是一种极耗心⾎的手法,施功之前,先要整整坐功两个时辰,把心火功力,全部贯于双臂之上,施功之时,不能发一语,这还不算,并且还不能气,要在一口气之间,运行八种掌式,将病人全⾝⽳道推行八周才止。
这种功力,直有起死回生之妙,因极耗本⾝功力,施功之人,非不到万不得已,极不愿施展。
千面姥擅此功之后,一生之中,也不过仅用过两次。有一次是蝶仙亲自目睹过的,所以一听师⽗说出此话,顿时芳心大放。
千面姥此时看了蝶仙一眼道:“现在他静息之时,最好谁也不要去吵他,正好我师徒利用这个时间,再到峰顶去一趟!”
蝶仙不由一愣,千面姥龇牙一笑道:“你忘了,还有那蟒⽪没有剥呢!要是有别的⾼手捷⾜先登,岂不可惜?”
蝶仙这才想起,不由点头道好。云娜也要去,千面姥正⾊道:“姑娘!你功力有限,登那千仞⾼峰还是太危险,再说令尊如知道,一定也不放心,同时万一这时燕青醒了,谁照顾他呢?”
云娜听到此,才暗怪自己真是荒唐,当时笑点了点头道:“我们这有好马,老前辈和姐姐就快一点去,快一点回来,我们等你们吃晚饭!”
千面姥笑应道:“一定赶回来吃饭!”
遂看了蝶仙一眼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就走吧!”
蝶仙虽是満心放不下燕青,只是她想到,既然自己决心促成云娜与他,还是狠下心一点好,否则拖泥带⽔,于事无补。
当时想到此,不由笑着点头道好。
云娜忙出去,关照家中仆人,去备上两匹最好的快马,牵来前院。
于是千面姥就带着蝶仙上马飞驰而去,云娜一直目送着她们背影到看不见了,才转⾝回房去。
她一个人,満怀着一腔心事,在院子里踱着,庭院之中,藤萝花开得正盛,成群的藌蜂,正来回的飞来飞去,在上面盘旋飞绕着。
天气仍然是热得闷人,云娜走到花架树荫之下,不由望着远山发起愣来。
无限的伤感心事,都一一浮上了她的心怀,她脑中想着裘蝶仙,暗忖:“这姑娘人真好…她和燕青之间,到底是不是如她所说的那样,还是另有隐情呢?”
“不管如何,她总是一个了不起的人…”
于是她又想到了燕青的伤,她立刻显得不安了,正不知他的伤,是否真的那么严重呢?难得这千面姥古道热肠,要是他真的今夜伤仍不好,那也只好请千面姥明⽇以“还魂八掌”为他治一下了。
云娜脑中正自这么想着,忽然她听到一声小锣敲得“当!”的一声,跟着又响了两声,一人口中⾼⾼的喝着:“躯毒除瘴,擅治百病!”
那人虽是离着云娜尚远,可是这声音断断续续的,却能传到了她耳中。
她不由一怔,心想:“这事真怪,怎么这地方会出现一个汉人的郞中呢。”
想着她不由忙跑到墙边,开了侧门,走出墙外,墙外是一丛荒林,有一道羊肠小道曲折地伸向林內,那锣声和唱叫之声,正由那条小径中传出。
须臾,一个矮小的人影,由小路中出现了。
云娜乍看起来,不由吓了一跳,几乎不能相信,这人会有这么矮。
远远看去,仿佛是一个老人,他头上戴着一个极大的斗笠,大得已盖过了眉⽑。
这矮老人穿着一件雪⽩的⿇布长衫,也是⾐长人小,都拖垂到了地面。
他一只手尚拿着一面金属小锣,二指上夹着小锤,一下没一下的往锣上敲,发出了一片清脆的“当!当!”之声。
随着他那矮小的人影,已慢慢接近了云娜⾝前。
云娜更得以看清了这人的样子,只见他⾚红的脸膛,两耳孔中垂出了长的两股⽩须,随风飘向肩后,仿佛是两条⽩绸也似。
他的眼睛好像似睁又闭,只是帽子戴得太低了,令人看不大清楚。
这小老人年纪已到了耄耋,可是⼲却得直直地,布履⽩袜,意态却极为消闲。
云娜不由看着心里发愣,暗想:“我在这里住了这么久,怎么从未见过有这么一个人呢,他是从哪来的?”
想着,这小老人已走过了,想是天气太热,他走到了一棵大树树荫之下,一面取下了斗笠,露出了那颗大头,云娜不由又吃了一惊,再看他头发全都⽩了。
这老人取下了斗笠在脸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一面左臂微曲,放下肩上一个朱红小药箱,口中连连叫道:“好热的天!”
他抬起头,当空的娇,照得他眼⽪直眨着,他不由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他猛然抬起了头,似发现云娜正望着他,他不由龇牙一笑,先向云娜点了点头。
云娜不由也傻傻地点了点头,方要回⾝进门,却听见那小老人咳了一声道:“小姑娘慢点!”
云娜不由一惊,忙转过了⾝子,怔怔的看着这老人,遂见这小老人往前走了几步,点着头道:“请问,这地方是大康族不是?”
云娜点了点头道:“是又怎样?”
老人嗯了一声,又戴上了斗笠,嘻嘻一笑道:“是就对了…”
云娜方要转回,却听见这老人自言自语道:“奇怪!这么多人,竟没有一个是被蛇咬的,你说奇怪不奇怪?”
云娜不由一惊,忙转过⾝来道:“老先生你说什么?”
老人嘿嘿一笑道:“我是说这么多人,没有一个被蛇咬,小姑娘你看我这碗饭还怎么吃?”
云娜不由心內一喜,忙笑道:“你是说,你会治蛇咬的病是不是!”老人又吐了一口唾沫道:“大毒蟒,二指虫,小花信,竹叶青,地青子,我都会治,只要经我老头子金针扎上,险保起死回生!”
云娜不由大喜道:“要是被毒蟒噴昏了的人,你会不会治!”
老人连连点头道:“会!会!那最容易了。”
忽然他两眼一翻道:“谁被蟒毒噴了?你快带我去瞧瞧!”
云娜不由大喜,上前一步说道:“哎呀!那可太好了,你快来吧!有人被蟒蛇伤了,已经一天夜一没醒过来了,你快去给看看吧?”
这老人哦了一声,就提起了小红箱子,怔了一下道:“那可真巧,我算来着了,快带我去瞧瞧!”
云娜一面回过⾝子,一面道:“快!快!你跟我来。”
说着就领着这老人一路疾走,进了墙內,那老人一路走一路还问:“是男的还是女的?女的我可不看!”
云娜笑道:“当然是男的!”
老人又问了一句:“是年青的还是老的?老的我可不看!”
云娜不由回过了⾝子,心中暗喜,这事可真巧,当时答道:“真巧,正好是个年青的。你老人家快来吧!”
老人哼了一声,点了点头,这才提着小箱子,一路跟着云娜走进室去。
云娜一直把他带到燕青房中,这老人一进门,先把门关上,走过边,往上燕青看了几眼,不由叹息了一声,对燕青道:“我老人家要是晚来一步,这小伙子就没救了。”
云娜不由吓了一跳,遂见这老人走前一步,轻轻用手把燕青眼⽪拨开了看道:“咦!奇怪?他受了这么重的毒,怎么⾝上一点毒都没有了?”
云娜不由道:“有一位老婆婆,给他先看过了,把毒已经先除去了,所以没有了。”
老人点了点头道:“我是说呢!好吧,姑娘你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云娜一怔道:“帮什么忙?”
老人眼睛一转,已得奇计,不由心花怒放,暗忖:“余燕青呀余燕青,你虽立意坚苦,要和老夫打赌为敌,此一番,你却是着了老夫我的道儿了,到时候我看你怎能甩开这姑娘?”
他想着不由脸⾊一怔,对云娜道:“姑娘,这年轻人和你是什么关系?”
云娜脸⾊一红,还没有说话,老人马上又加了一句道:“你可愿意为他的伤牺牲一点…”
老人后语拖得极长,似难以出口,云娜闻言低头道:“只要能救活他,不管什么我都愿意!”
老人连连点头道好,遂面有喜⾊道:“武林之中,最重道义,却不在乎什么小节,其实所谓牺牲,也只不过是牺牲一点虚伪的名声问题而已…”
云娜不由脸又一红,她想不到老人所谓的牺牲,竞和自己名节有关,当时不由怔了一怔。
老人似见其脸⾊微有难为之⾊,不由马上叹了一口气道:“姑娘要是不愿意,这孩子命可就不保了!”
云娜不由吓得一惊,马上应道:“老人家…我答应…只是…”
老人遂顿了顿道:“其实也没什么,等我为他治疗之后,你只要依我言,为他实行推和之法就行了!”
云娜闻言不由点了点头道:“好!怎么推呢?”
老人遂点了点头道:“来!我告诉你。”
遂附近其耳,小声说了几句。云娜不由一时脸红如火,吓得连连头摇道:“那…怎么行?…”老人遂冷笑了一声道:“答应不答应,姑娘你自己看着办吧,反正老夫言尽于此,我这就为他治伤了!”
他说着由小箱子里拿出了几个竹筒子,云娜低头想了半天,一时真是百感集。
她想到老人要自己做的,不由脸又一阵发热,但是为了救燕青哥哥的命,她只好默默心愿了。
老人看了她一眼道:“姑娘放心,这事别人谁也不知道,只要半个时辰就成,如果这位哥儿知道,真要感你一世呢!”
云娜只是红着脸,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老人见状心知她已经答应了,当时咳了一声道:“如此姑娘请先出去一下,半个时辰后再来,那时老夫已去,只姑娘一人助其康复吧!”
云娜不由点了点头,遂离开而去,老人待其走后,这才把燕青全⾝⾐服脫下,把备好竹筒,一一叩在他⾝上三十六处大⽳之上。
这才施展本⾝六十年精纯的內力,将一股⼲之火,自双掌贯⼊燕青体內,将燕青精⾎整个推行起来。
须臾,燕青已通体大汗,鼻中已哼出了声,约盏茶后,已睁开双目。
当他目光一接触到眼前这老人时,他不由全⾝一阵颤抖,只是苦于中气不接,无法出言。
虽然这老人耳孔和头上,以先伪装了自发银髯,可是燕青一眼已看出了这人竟是自己没齿痛恨的雷鸣子,不由一时急得全⾝急抖。
老人嘻嘻一笑道:“余燕青,这是老夫第二次救你命了,你看你该如何来谢我吧,想活命就不要开口说话!”
他说着遂一一把那些竹筒,自燕青⾝上取下,由每一竹筒之中,倾出了不少的黑⾊⾎块,他口中嘿嘿笑了一声道:“好了,大功告成,老夫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