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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栖鹤潭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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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井望天道:“这个,他们没有说,不过不难想到,和英侄之死有关了。”

  楚定一道:“难道他要窃取英侄尸体上的东西吗?”

  井望天道:“大概是这样了,我们明⽩点分析一下,地鼠门可能是受人重酬,来窃取一物,因为地鼠门中人,本以偷窃之术闻名江湖,他们搜查的本领,⾼人一等。”

  楚定一道:“二哥已经再三搜查过了,难道还有什么东西留在英侄⾝上不成?”

  井望天没有说明在伍英⾝上发现的东西,他知道多一人知道了秘密,这秘密就少一份价值。

  楚定一英雄气概,不喜和人动心机,他知道的事很容易被人用言出来。

  井望天沉昑了片刻,道:“老三,有些话,我不能不告诉你,但你千万不能说出去,英侄的⾝子,咱们已经再三地搜查了。纵然有什么隐密,也该搜出来了,但咱们可以再在英侄上蔵些隐密。”

  楚定一思索了一阵,道:“二哥⾼明。”

  井望天一番话,说的婉转、曲折,却没说出一点內情来。

  井望天严肃地说道:“老三,目下的江湖形势,云封雾锁,晦暗不明,和咱们在江湖上闯的时间,有很多的不同了,地鼠门这样一个见不得天⽇的门户,也在江湖上称起了字号。”

  楚定一叹口气道:“宵小称雄,鼠辈横行,唉!真的叫人好愤慨。”

  井望天道:“老三,英侄的事,只是一个开端,⽇后江湖上,还有很多令人难测的诡异变化。”

  楚定一道:“二哥,是不是地鼠门这组合同的花样,他们如是针对咱何兄弟而来,咱们也不能示弱。”

  井望天道:“地鼠门只是被卷⼊这个漩涡的一个组合,老实说,目下咱们还无法确定谁是杀死英侄的真正凶手。”

  楚定一道:“二哥一向⾜智多谋,难道现在还没有找出杀死英侄的凶手吗?”

  井望天道:“没有,这不是一般的江湖上寻仇凶杀,照目前的看法,也不像针对咱们兄弟而来…”

  楚定一接道:“他们杀了英侄,难道还不算针对咱们三兄弟吗?”

  井望天道:“事情很复杂,英侄无意卷⼊了一件事中,就这样牺牲了命…”轻轻吁一口气,接道:“老三,目前,我还没有把此事头绪追下去,我想总会有一天⽔落石出。”

  楚定一道:“二哥,至少咱们知道了英侄在绝情⾕中被人点瞎了眼睛,咱们为什么不到绝情⾕中去看看呢?”

  井望天道:“绝情⾕自然要去,不过,不是现在。”

  楚定一道:“何时去?”

  并望天道:“英侄误⼊绝情⾕,被人点睛了双目,然后,在栖鹤潭被人打成了沉重的伤,这说明了,名传天下的绝情⾕,就在⻩山之中,而且距离栖鹤潭不会太远,但英侄被点瞎双目,和遭人打成重內伤,是两个事。绝情⾕,咱们可以随时找去,她们跑不了,但打伤英佳的又是什么人?”

  楚定一接道:“那两个脚夫说的明⽩,那人是天驼叟。”

  井望天道:“一个驼背老人,咱们不能肯定他就是天驼叟,再说,两个脚夫的话,也未必可以相信。”

  楚定一道:“二哥的意思呢?”

  井望天道:“这就是我不急于赴⻩山的原因,咱们要想出一个合于实情经过,然后,才能找人算帐,何况咱们还未找人,已然有人找上了咱们。”

  楚定一道:“这倒是一桩很意外的事了?”

  井望天道:“一点也不意外,他们要从英侄的⾝上找出一个隐秘,英侄不肯说,所以,他们把他送回来,他希望英侄能告诉咱们,却未料到英侄伤势太重,见了咱们精神一松,散去了一口护命元气,就这样撒手而去,仍然未把隐秘说出来…”

  楚定一接道:“就算英侄把隐秘说了出来,他们又如能够知晓?”

  井望天道:“老三,超过三个人知道的事,都算不得隐秘这件事英侄如说了出来,堡中至少有不少堡丁知道了,一传十,十传百,这秘密就无法保存了。”

  楚定一道:“多谢二哥指教。”

  井望天道:“老三,伍家堡目下正面临着很严重的挑战,大哥对英侄之死,虽未说什么,但內心之中,却是伤痛万分,我们兄弟确实也不好意思去惊动他,堡中的事,要你多多动心了。”

  楚定一道:“二哥吩咐。”

  井望天道:“由今天起,要严密防守,这要偏劳兄弟。”

  楚定一道:“小弟这就去和李总管商量一下,如何加強堡中的防守。”

  井望天道:“你和李总管谈谈,由此刻起,进⼊堡中的人,都要把他们留下来。”

  楚定一道:“要死的,还是活的?”

  井望天道:“能留活口最好,必要时,死的也要留下。”

  楚定一道:“如是遇上了地鼠门中人呢?”

  井望天道:“地鼠门中人,也一样不用对他们手下留情。”

  楚定一躬⾝,道:“小弟记下了。”

  转⾝向外行去。

  井望天有些困倦,直回自己的房中,他想盘坐调息一阵。

  目前的情形是,不但要斗力,而且还要较智。

  但他回到房中之后,却发觉了伍明珠早已在那里等候。

  她穿着一⾝⽩⾐,眉宇间隐隐有着倦容,显然,这数⽇中,她一直没有好好的休息过。

  这位聪慧过人的姑娘,能够料事如神,不但具有过人的才慧,主要是她肯用心去思索事情。

  对这位小侄女,井望天已经另眼相看,笑一笑,道:“明珠你一直没好睡过?”

  伍明珠点点头道:“二叔,珠儿想了‮夜一‬,觉得我们应该早一些到栖鹤潭去。”

  井望天道:“为什么?”

  伍明珠道:“咱们早到一天,就可能多一些机会。”

  井望天哦了一声道:“明珠,你觉着哪些人到栖鹤潭去?”

  伍明珠道:“二叔,我,再加上三叔,咱们要悄然离堡…”

  井望天接道:“悄悄地走!为什么?”

  伍明珠道:“听说昨夜堡中来了夜行人。”

  井望天道:“来了地鼠门两头银鼠,我已经放他们去了。”

  伍明珠道:“二叔,可知道他们进⼊堡中的用心吗?”

  井望天道:“地鼠门,在江湖上是一个见不得天⽇的组合,他们专门接偷窃的生意,不论是自己之事,或是受人之托。”

  伍明珠道:“想不到江湖上会有这样的组合,他们除了受托偷窃之外,会不会接受杀人的委托?”

  井望天道:“据我所知不会,地鼠门在江湖上标榜的是不伤人命,不窃女⾊。”

  伍明珠道:“他们的偷窃之技如何?”

  井望天道:“一个能上门户的组合,以偷窃为业,自然是⾼明的了,当然,也不是人人都⾼明,但听说,那位门主,和门中四大护法,偷窃之技,已到出神⼊化之境了。”

  伍明珠道:“二叔,他们来伍家堡,想偷些什么?”

  井望天道:“地鼠门已非昔比,除了门下弟子‮人私‬窃取一些银子花费之外,受委托正式出动,自然不是一般的小事情了。”

  伍明珠道:“二叔,他们会不会是来偷我大哥的尸体?”

  井望天道:“偷尸体,这有些不太可能吧?”

  伍明珠道:“除了大哥的尸体之外,我想不出什么他们要偷了,咱们能想到剖腹取密,他们一样也可以想到,他们也许不会把整具的尸体带走,但他们可能会带走他的⾐服,或是剖开他的內腹。”

  井望天点点头,道:“这个顾虑不错,能花钱请来地鼠门中人出动,自然不是偷窃一般东西。”

  伍明珠道:“他们听不到一点消息,所以,不惜花费代价,请地鼠门中人,他们也会想到栖鹤潭。”

  井望天道:“对!我们应该早些到牺鹤潭去。”

  伍明珠道:“那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隐秘,只要他们仔细地搜查一下大哥停过的地方,就可能找出他们想得到的东西…”黯然叹息一声,接道:“那些蔵物,也许不是我们所有,过去也和我们无关,但大哥以命得到了它,就不能让它落⼊别人手中。”

  井望天道:“明珠,你这番话提醒了我,我们应该早些到栖鹤潭,那地方我去过,找起来不会太困难。”

  伍明珠道:“二叔准备何时动⾝?”

  井望天道:“你觉着应该走得隐秘些,咱们今夜离堡。”

  伍明珠道:“好!二叔昨夜也未好睡,现在请好好休息一会,珠儿也要准备一下。”

  井望天道:“明珠,这件事,你告诉过你爹没有?”

  伍明珠低下头,泫然泣,道:“没有,爹为大哥之死,伤心绝,他对大哥的寄望太大了,但大哥却不幸而逝,爹表面虽然保持镇静,內心却是沉痛万分,所以,他已默认我揷手此事地行动。和二叔一起去,爹是不会反对的。但我想在离开之前,给爹说一声。”

  井望天点点头,道:“明珠,你三叔恐怕不能去。”

  伍明珠道:“为什么?”

  井望天道:“你爹哀痛,他表面上镇静,不过是做给堡中手下人看的,所以,你三叔一定要留下来,照顾堡中的事。地鼠门不会就此罢休,他们受人之托,必须要给人家一个代。”

  伍明珠道:“三叔如是不能去,只有咱们两人去了,二哥和三哥都太刚烈,动手搏杀的事,他们可以参与,像这样的事,对他们不大适合。”

  井望天沉昑了一阵,道:“对!我会安排一下,咱们决定初更离堡,你先去和你爹谈谈。”

  伍明珠欠⾝福了一福,退了出去。

  初夏时分,井望天和伍明珠离开了伍家堡。伍明珠一⾝男装,捞作一个司药童子。井望天改扮成了一个走方郞中。

  一匹走骡,驮着药箱和简单的行李。

  伍家堡走了井望天,但堡中仍然有一位井二爷。

  那是一个护院武师经过易容扮成。

  这件事,伍家堡中只有两个人知道,一个是老堡主伍天义,一个是无情金镖楚定一。

  井望天走得很小心,先把走骡和应用之物,派一个堡丁送出伍家堡,寄存十里外的小镇上,初更时分,才和伍明珠先后离堡。

  井望天的判断没有错,在两处要道上,发现了暗桩。

  那是伍家堡东行、南下必经的一个出口。

  井望天地形悉,越过一片来林,才避开两个暗桩的耳目。

  伍明珠就没有那么顺利,被暗桩发现。

  可是伍姑娘很聪明,暗极发现了她时,她也发现了暗桩。

  她看见装作未看见,缓步折转⼊一家农舍中去。

  那暗桩发觉伍明珠只是一个小童,而且行⼊农舍中去,只这是村童晚归,未放在心上。

  伍明珠在农舍暗影中隐蔵了片刻,才悄然绕道而行。

  赶到和井望天会会之处,已经晚了半个更次。

  一路上小心观察,未见有跟踪之人。

  这一⽇,赶到了⻩山,两人又改了装束,井望天扮成一个老樵夫,伍明珠恢复了女装,梳着两条大辫子,穿一⾝上有花⾐服。虽然穿了花⾐眼,却是很旧,显出是生长⻩山的村女。

  赶到栖鹤潭,是近午时分。

  栖鹤潭不算太大,但也不小,⽔面有二十亩方圆,潭⽔清澈,四面环山,东北两面,崖壁如削,数十道流泉顺山而下,流放潭中。

  潭畔生満了青草,杂着不知名的盛放山花。

  潭西边距山较远,是一片古奇的松林,上面有千头栖鹤,青⽩映中,和以不停转动的鹤顶红冠,汇聚成一幅绝佳的山⽔松鹤图。

  四顾无人,伍明珠才长长吁一口气,道:“二叔,好幽美的栖鹤潭,山⽔如画,松鹤相得。”

  井望天却是面⾊严肃,道:“珠儿,是不是太静了些?”

  伍明珠道:“蝉噪林愈静,鸟鸣山更幽。那百道流泉,湍飞而下,⽔声锵然,只增加了栖鹤潭一些生气,却无法破坏这份的静的美,自然造化之奇,实非人工能及…”

  井望天摇‮头摇‬,道:“明珠,我说的不是这个,十年前我到此地时,潭里总有二三小舟,漾⽔波,渔人垂钓其间,而且地面悬崖下还有一座茅舍,汲泉煮茶,以供游客,十年后,应该更加热闹才是,怎的如今茅舍失踪,渔舟不见?”

  伍明珠呆了一呆,道:“这就有些奇怪了,这样一个好去处,山道又非崎岖难行,是应该有游客…”

  井重天接道:“明珠,快!咱们到南面看看去。”一面放步而行。

  伍明珠紧随在后,一面低声昑道:“湖畔南角断崖下,青松西侧有清泉。”

  栖鹤潭西面有松,而且是千株成林,但南角处松却不多。

  南面山坡较平坦,断崖只有一处。

  井望天和伍明珠,很快的找到了那处断崖。

  先看到西侧一棵青松,然后听到了淙淙流⽔声。

  伍明珠还积存的疑问,恍然大悟,道:“是了,是了,大哥双目睹了,他怎么看到这潭畔的青松,和松下的清泉呢?”

  井望天一时间还未想出个中內情,笑一笑,道:“明珠,你想到了什么?”

  伍明珠道:“这些天,我一直在想大哥留下的⾎书,上面字迹,分明是他在双目尽盲之后所写,为什么他能见到青松流泉,现在我明⽩了,他先听到泉⽔声,行了过去,摸到了那株青松…”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咱们过去瞧瞧去吧!”

  那青松就在两人⾝侧丈余处。转瞬即至。

  只见那青松下,一片石岩之中,流出来一道泉⽔。

  松下青草过膝,那泉⽔又不大,如是听不到⽔声,稍存大意,本就不会发觉那松树下会有这一道山泉。

  千年滴⽔穿金石,那⽔泉虽然不大,但由经年累月地流出来,在那岩石之下,也形成了一个⽔坑,约有缸大小,深约两尺,清澈见底。

  伍明珠双目凝注在山泉之上,瞧了良久,低声道:“二叔,大哥遗书中所说,就是这一道山泉了。”

  井望天道:“这青松四周,只有这一道山泉,左右五丈內,也只有这一棵青松。”

  伍明珠道:“大哥听到山泉行过来,摸到了那株巨松,一定是在盲目之后的事,问题是,他那时是否已受了伤。”

  井望天道:“那字迹分明是受伤之后所写。”

  伍明珠道:“如是他在受伤之后才到此地,定然在别人的监视之下,就算他把东西留下来,可能早被人家取走了。”

  井望天道:“有道理。”

  伍明珠道:“闻⽔声而至,摸到青松,志不在⽔,而在松。”

  突然一握真气,飞上了巨松。

  那株孤立青松不很⾼,但枝叶密茂。一个人躲在松上,可以完全隐起⾝形。伍明珠隐⾝在青松枝叶中后,半晌不出声音。

  井望天正想喝问,耳际间突然响起了伍明珠的低微声音,道:“二叔,有人来了,想法子把他引开。”

  井望天立时转⾝,行到五丈之外。

  那是一片倾斜度不大的山坡,満生青草,一块⾼过两丈的巨岩,挡住了光,荫地约丈许左右。

  井望天倚岩而坐,闭目小息,⾝侧放着打柴的木担、铁斧。

  表面上看去,他睡意正浓,不停地发出均匀的鼾声。

  事实上,他却正微启双目,打量湖畔四周的形势。

  一个⾝着黑⾊长衫的中年人,由一条小径上缓步行了过来。

  那人看到了井望天后,突然加快脚步,行了过来。

  黑⾐人打量了井望天两眼,突然⾼声说道:“阁下,醒一醒!”

  井望天睁开了双目,望了黑⾐人一眼,道:“你是跟我说话吗?”

  黑⾐人道:“不错,你到此地做什么?”

  井望天道:“打柴,那片松林中有不少枯了的松枝…”

  黑⾐人冷笑一声,道:“朋友,用不着找借口了,江湖人眼睛里不下粒沙子,这地方已经有三年没有渔翁、游客来过了。”

  井望天道:“采樵的人,总有来过的吧!”

  黑⾐人摇‮头摇‬,道:“阁下真的是采樵人吗?”

  井望天指指地上的木担、铁斧,道:“你瞧见了没有?”

  黑⾐人道:“木担、铁斧,配备的很齐全啊!”井望天笑一笑,道:“吃饭的家伙,自然是随⾝不离了。”

  黑⾐人突然一伸手,抓起了地上的铁斧,仔细地看了一阵,道:“这把斧头不错,用来砍枯树、木柴,未免有些可惜了。”

  井望天道:“阁下的意思是…”

  黑⾐人哈哈一笑道:“这把利斧,用来杀人倒是不错。”

  井望天缓缓站起了⾝子,道:“老樵夫没有杀过人,只杀过两头野狼。”

  黑⾐人道:“上得山多遇到虎,阁下打过狼,只不知是否打过老虎?”

  井望天道:“老樵夫活了这一把年纪,还没有见过老虎,虽有打虎之心,却苦没有打虎的机会。”

  黑⾐人道:“那真是巧得很,今天阁下就要遇上老虎了。”

  并望天道:“这么说来,老樵夫今天倒要大开一番眼界了。”

  黑⾐人道:“阁下立刻就可以见到。”他轻轻一挥手中的铁斧,闪起了一道寒光,笑道:“这把铁斧,总有二十四五斤重。”

  井望天道:“连斧带柄,总共二十四斤,阁下的估算不错。”

  黑⾐人突然间发出一声低沉的怪啸,那啸声怪异得不似出自人口。

  井望天不想生事,但他必须要昅引住这些人,才能够使得伍明珠有充分时间找出伍英遗留之物。

  啸声过后不久,果然听得一声虎吼传了过来。

  井望天转目望去,只见一个黑⾐人,手中牵着一只⽩额吊睛猛虎,快步奔了过来。

  巨虎放腿而奔,带得那黑⾐人也跟着疾跑。

  行过巨松时,突然停了下来抬头看了那松树一眼,转向井望天奔了过去。

  面对着一头小牛般的巨虎,井望天也不噤心头震动了一下。

  他半生行走江湖,斗过了不少的巨凶大盗,但却从没有斗过老虎。

  那巨虎有一道铁链锁着,但行近井望天之后,牵虎人突然取下了虎颈之间的锁链。

  锁链除下,巨虎忽然间大发虎威,缩头纵⾝,发出了一声虎吼。这百兽之王啸吼之声,果非凡响,只震得林木萧萧,落叶纷纷。

  井望天不自觉提聚了真气戒备。

  巨虎发威之后,并未立刻向井望天攻势,却伏下前⾝,作出了扑去之状。

  那最先现⾝,手执着井望天铁斧的黑⾐人,冷笑三声,道:“阁下,你终于见过老虎了。”

  井望天道:“虎虽可怕,但比起人来,尤逊三分。”

  黑⾐人哈哈一笑,道:“朋友,就凭你阁下这份胆气,不像一个采樵之人,听在下相劝,说出用心吧!”

  井望天心中暗作盘算,就算眼前这两个黑⾐人一起出手,他也有应付的把握,但加上这一头老虎,就使他面些不安了。

  如是人虎配合攻袭,那可是生平中从未遇过的事。

  那牵虎而至的黑⾐人,冷冷说道:“大⻩一向以人作食,已经三⽇未吃人⾁,此刻口腹正馋,一旦扑袭而上,必是凶猛绝伦。”

  井望天道:“这是威胁我老樵夫了?”

  牧虎人道:“在下说的句句‮实真‬,阁下如是不信,立刻就可以试试。”

  井望天瞧瞧那大牯牛般的巨虎,心中暗暗忖道:“这样的‮大巨‬猛虎,扑击之势,定极凶恶,除非能在一掌间,击毙这头猛虎,在两人一虎合攻下,自己不知能否抗拒得住?”

  但他心中明⽩,更不能退走,那巨虎凭借着灵敏的嗅觉,显然已经觉察到隐⾝在树上的伍明珠,如若自己退走,这头巨虎必将带两人到那株青松之下,找到伍明珠蔵⾝之处。

  这湖畔的茶棚、渔舟,绝迹于两年之前,那显然不是因为伍英之事,引起的变化,而是这座栖鹤潭,早就被这一股人所盘据,伍英是在双目盲去之后,误打误撞的行到此地。

  井望天此刻找出了原因,那些人用什么方法逐出了渔舟游客,这头食人虎,应该是他们惊退游客的方法。

  如若伍英真的死在天驼叟的重手法之下,这伙人必和天驼叟有着很密切的关系。

  反之,死于天驼叟掌下之说,那是对方有意的嫁祸手段。

  但觉脑际之间灵光连闪,有不少疑窦之处,都在这达片刻之间,找到了答案。

  那牧虎人目睹井望天一语不发,凝神沉思,忽而微微作笑,忽而皱眉,心感奇怪,道:

  “老小子,你可就有些害怕了?”

  井望无自知不能走,但也不能太露锋芒,这地方能出现两个黑⾐人,可能会有更多的人蔵在附近,如击败这两人一虎,可能会招来更多的強敌出现。

  伍明珠是否已发现或取得亡兄遗留之秘,尚未传出消息,自已势不能丢下她一人离去。

  心中念转,口中缓缓道:“老樵夫采薪⻩山,行踪遍及数百里,但还未遇到像今⽇的事情!”

  牧虎人已然举手作势,令猛虎扑击,听到井望天这几句话,又停下来,道:“这么说来,你也是位大有名望的人物了?”

  井望天道:“⻩山樵子,在江湖也该有一席之地。”

  牧虎人道:“⻩山樵子,⻩山樵子…”

  提⾼了声音,对另一黑⾐人道:“曹方兄,你听到过这个名号没有?”

  曹方摇‮头摇‬,道:“没有。”

  牧虎人哈哈一笑,道:“⻩山樵子,何止千万,咱们几乎被阁下给唬住了。”

  忽然右手一挥。一声虎吼,随着那黑⾐人挥出的右手,传⼊了耳际,一团⻩影,挟着一阵腥风,扑向了井望天。

  对这头巨虎,井望天已然盘算了很久,所以,当巨虎扑来之时,立时扬手击出。

  他手中早已扣了一把淬过剧毒的透骨钉,那巨虎扑来之时,张着大口,这一把毒钉,全部打⼊了口之中。

  井望天号称追魂秀才,也是极擅暗器的名家,只不过,他不常施用暗器对敌,而且,他用追魂钉,共分有毒和无毒两种,如是对付一般的江湖人,很少施用有毒的暗器。

  五枚透骨钉,一起打⼊巨虎口中,左手同时疾快拍出了一掌。

  追魂透骨钉打⼊了虎口之中,立时深⼊要害,并且全都深没⾆处。

  巨虎受创,张开的大口忽然一合。

  井望天的左手掌势适时拍到。

  但闻砰然一声,巨虎飞扑的⾝躯,摔倒在地上。

  五枚毒钉,加上井望天全力击出的一掌,顿使那头巨虎瘫痪在地上。

  井望天有些意外,两个黑⾐大汉更是瞧得目瞪口呆。

  这头巨虎,凶残异常,而且已有很多次的吃人经验。

  但却未料到一照面间,即被井望天击晕在当场。

  井望天打出毒钉的手法很隐秘,在极近的距离下施为出手。

  定定神,井望天捋髯微笑,道:“两位,老樵夫终年在深山采樵,看过的猛兽多了,你们用老虎对付老樵夫,真是找错了门路。”

  牧虎人脸上是一片惊奇⾊,缓缓说道:“阁下究竟是什么人?”

  井望天道:“⻩山樵子,老夫记得已经说过了名号。”

  牧虎人突然伏⾝下去,抱起了虎头。

  只见虎口已经汩汩流出了⾎来。

  曹方道:“朋友,一拳,一掌,击毙了大⻩,⾜见⾼明…”

  井望天冷笑一声,道:“两位心中如是不服气,何不联手一试。”

  牧虎人眼看巨虎是活不成了,心中大恸,仰面发出了一声长啸。

  井望天心中明明知道,他这一声长啸,是召请助拳之人,或是传递消息,但却未出手阻止。

  一则是阻止不及,二则井望天也想摸清楚这些人,究竟是什么样一个来路?

  自然,伍明珠一直没有放出联络的信号,显然,仍在那株青松之上,只不知她是否已经找到了伍英的遗物。

  所以,井望天一直静静地站着。

  啸声甫落,那栖鹤千只的松林之中,突然行出来一个方巾青衫的五旬老者。

  不见他放腿奔跑,但来势却快速至极,一眨眼的工夫,已到了井望天等停⾝之处。

  青衫老者的举止很沉着,先查看了地上的巨虎尸体,挥挥手对曹方和牧虎人道:“你们把虎尸抬走。”

  两个人对那青衫老者十分敬畏,一躬⾝,抬起虎尸而去。

  井望天也发觉青衫老者,不是好与人物,单是那份遇事的沉着,就非常人能及。

  只见他缓缓抬起头来,打量了井望天一眼,轻轻一捋虎髯,道:“大⻩是死在你淬毒暗器之下。”他没有打开虎口查看,能一眼瞧出巨虎是死在淬毒的暗器之下。不但显露出了他的精微观察,也显示出他是一个用毒的行家。

  井望天点点头,有些赞赏地说道:“好眼力。”

  青⾐老者嗯了一声,道:“过奖…”

  微微摇晃一下脑袋,接道:“阁下已经易过了客。”

  井望天心中早已知瞒不过这位大行家,索直认,道:“佩服,佩服。”

  青⾐老者道:“朋友,能不能见告上姓大名?”

  井望天道:“是否必须要老夫报上姓名呢?”

  青⾐老者道:“不说也行,但区区却不愿隐瞒⾝份,在下齐四。”

  井望天心头震动了一下,道:“魔手齐四爷?”

  齐四笑一笑,道:“那是江湖上朋友们的抬爱,齐四愧不敢当。”

  井望天一抱拳,道:“幸会,幸会。”

  齐四道:“朋友不肯见告姓名,但来意如何,总应该说个明⽩吧?”

  井望天点点头,道:“四爷,这栖鹤潭本是一处游人如织的名胜之地,近年中,却突然传出了虎患伤人…”

  齐四笑一笑,接道:“单是猛虎为患,也吓不住游人绝迹,这地方除了虎患之外,还有山精、木怪,以及杀人草树。”

  井望天道:“扮装山精、木怪不难,草树能够杀人,倒是很新鲜的事,这些草树,并无新奇之处呀!”

  齐四道:“容易得很,就像阁下适才杀虎的办法一样,只要手法⾼明一些,就可以瞒过俗子的耳目。”

  井望天道:“用毒?”

  齐四道:“一种一沾就死的奇毒,布置在草树立上,那草树就变成了杀人的凶手了。”

  井望天道:“还是最重要的一点,四爷还未见告。”

  齐四道:“人资自知,朋友不可得寸进尺。”

  井望天笑一笑,道:“说的也是,但在下既然来了栖鹤潭,总希望能够多知道一些內情。”

  齐四道:“江湖上有窥人隐秘者死的规矩,朋友岂可不慎!”

  井望天道:“四爷既然说出了很多隐秘,再多说一两件又有何妨?”

  齐四眉宇间泛起了一抹肃然之气,但只一叫闪而逝,又恢复了冷漠神⾊,道:“说吧!

  你还要想知道什么?”

  井望天心忖道:“久闻魔手齐四,沉毒辣,一言不合,出手就要杀人,今⽇似乎好耐,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因由不成?”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四爷,在下不愿知晓你们集居于此的用心何在,但觉着此地非深山大泽,常有人来人往,虎患鬼祟之事,很快会传扬出去,至少,对你们是一件有害无益的事。”

  齐四道:“多谢关怀,咱们至多还有半年,就会离开此地,那时,栖鹤潭会逐渐恢复昔⽇的景象,渔舟、茶棚、游人不绝,山⾊依旧,名潭无恙。”

  井望天看到平静的潭⽔中,起了涟漪,那是和明珠约好的讯号,用细微松枝,贯注了內力,投⼊潭中,只见涟漪,不闻声息。

  目下的问题是,齐四耳目灵敏,伍明珠隐⾝松树,距此不远,山林静寂,就算伍明珠⾝法灵巧,只怕也不易瞒过齐四的耳目,必须设法分他之心,以便给于伍明珠离开的机会。

  心中盘算,口中朗朗大笑起来。

  齐四脸⾊一变,道:“朋友,什么事如此好笑?”

  井望天道:“不经一事,不长一智,今⽇拜受很多⾼论,使在下长了不少见识,如若四爷肯放人,在下就准备告辞了。”

  齐四淡淡一笑,道:“朋友,离去之后,如何能不怈漏今⽇听闻之事,齐四想有一个保证。”

  井望天道:“什么样子的保证,才能使你四爷放心呢?”

  齐四道:“听口气,朋友似乎是很愿意和在下合作了?”

  井望天道:“不错,在下一向是个合作的人。”

  齐四道:“那很好,朋友自己说一个办法吧!只要能叫在下相信了,朋友尽管请便。”

  井望天道:“如何能叫四爷相信,只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齐四道:“对!齐某人可以不问你的姓名,也不问你来自何处,只要你能提一个保证不怈漏隐秘的办法,即友就可以走了。”

  井望天道:“四爷,保守隐秘最好的办法,就是杀人灭口。”

  齐四道:“是!不过,这法子是不是对你朋友太苛刻了一些?”

  井望天道:“四爷很会为人设想。”

  齐四道:“在下一向为别人想,朋友,再说说看,还有没有更好的办法。”

  井望天道:“第二个办法,就是把区区留在这里,区区就无法怈露隐秘了。”

  齐四道:“这法子也不好,齐某人如若把你朋友留下来,那岂不是太过为难阁下了吗?”

  井望天道:“那四爷只好相信我了,我不会把事情说出去。”

  齐四道:“这样,在下又觉太没有保障。”

  井望天道:“四爷,我能提供出来的条件,只有这些了。”

  齐四道:“这样吧!我拿一点‮物药‬,你吃下去,然后,半年之后,我们此间事了,阁下来此,齐某人再给你解药。”

  井望天道:“这办法倒是不错,只是在下不能同意。”

  齐四道:“为什么?你宁愿被杀,宁愿被我们关起来,也不愿服用‮物药‬?”

  井望天道:“我这个人有点⽑病,一生见不得毒,一见毒,比杀了我还要难过,四爷你大仁大量放我一条生路吧!我老樵夫答应你决不怈漏这件事情。”

  齐四道:“朋友,既然你不愿意服用毒药,那就按照老兄的办法,咱们把你留下来。”

  井望天道:“这个办法虽然是我提的,但我未必同意。”

  齐四道:“朋友,算你狠,我被你耍了半天,我还是不太明⽩,现在,我总算明⽩了。”

  井望天道:“明⽩什么?”

  齐四道:“明⽩是一头老狐狸…”

  井望天哈哈一笑,道:“四爷,你夸奖了。”

  齐四脸上变成了铁青之⾊,冷冷说道:“朋友,我齐四拿你当个人看待,你不把自己当作人,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井望天就是要他发怒,以便他耳目失去灵敏,可使明珠离开。

  伍明珠离开了,走得是那么无声无息,不但齐四没有发觉,就是在凝神倾听的井望天,也没有发觉。

  井望天看到了伍明珠打出的暗号,才知道她已离开现场,不噤心中一动,暗道:这丫头怎的把轻功也练得如此⾼明!

  心中念转,口中连连挥手,道:“四爷,你言重了,所谓隐秘,你们不过是告诉我草树之上放毒,由人假扮山精、木怪之流,唬人罢了,这些事,只要是稍有头脑、心机的人,一听就心中明⽩,实也算不得隐秘,如是不愿放我,在下也只有放手一拼了。”

  齐四沉昑了一阵,道:“你千里迢迢,易容改化装作樵子⾝份,如若不留下些什么再走,岂不是有负此行吗?”

  井望天已明⽩难作善罢,明珠既已离去,他就少了一桩心事,略一思索,道:“看来,齐兄一定要掂掂兄弟的量了?”

  齐回道:“咱们既然见着了,总算有缘,阁下如不留几手下来,实是一件憾事。”

  井望天道:“四爷如此吩咐,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齐兄请划出道子,老樵夫舍命奉陪。”

  齐四冷笑一声,接道:“这么办吧!你接我齐某人三掌,阁下就可以平安离去了。”

  井望天道:“如是我接不下呢?”

  齐四道:“那阁下只好沉尸湖底喂鱼了。”

  井望天吁一口气,道:“好!齐兄请出手吧!”

  齐四缓缓扬起了右掌,拍去。

  井望天右掌扬起,砰然一声,双掌接实。

  齐四⾝子一晃,井望天却⾝不由己地向后退了两步。

  齐四这一掌用出了七成內功。

  眼看井望天只被震退两步,心中亦自震骇,忖道:这老樵子深蔵不露,不知是什么样一个来路。

  井望天退了两步,右掌又横在前,道:“齐兄,好雄厚的掌力。”

  齐四上步,接道:“阁下再接我一掌试试。”

  第二掌迅使击出,格式一样,又是击向前

  井望天又接下一掌,人却退后三步。

  这一掌,齐四用出了九成內力。

  井望天呼一口气,道:“利害,利害!”

  齐四冷哼一声,踏步出招,拍三掌。

  三掌攻势,招式一样。

  井望天接下了第三掌,人却向后退了五步,⾝子摇颠了一阵,才把去势稳住。

  齐四这一掌,用出了十成內力。

  井望天一口气,伏⾝捡起地上的柴担铁斧,道:“承教承教,老樵夫就此别过。”

  齐四道:“希望你记住齐四齐某人的事。”

  井望天道:“老樵夫不会忘。”

  转过⾝子,大步而去。行走之间,⾝躯微摇,似是受了內伤。

  转过了一个山弯,井望天突然加快了脚步,一口气跑了四五里路。

  只见伍明珠早已等候在一座矮松之下。

  井望天吁一口气道:‘贤侄女,找到了没有?”

  伍明珠一点头,道:“总算没有空来。”

  井望天道:“此地不能停留,咱们走!”

  两人翻山越岭,直走出九里以上,井望天才停了下来,道:“好险啊!好险!”

  伍明珠道:“二叔,你好像有些累?”

  井望天道:“我和齐四拼了三掌,才得脫⾝,魔手之名,倒非虚传,我运出了全力,才算接下他三掌。”

  伍明珠道:“二叔受了伤吗?”

  井望天笑一笑,道:“没有,不过力拼三掌之后,未得片刻坐息,就匆匆赶路,倒是有些疲累。”

  伍明珠道:“这地方很幽静,二叔请坐片刻,珠儿替你护法。”

  井望天道:“坐息一下也好,咱们行迹已露,难免会有⿇烦,贤侄女,你取到了什么东西?能不能先告诉我一声。”

  伍明珠道:“是一本羊⽪封面的小册子,大概是什么人留下的秘籍之类。”

  井望天精神一振,道:“上面没有写什么名称吗?”

  伍明珠道:“封面上没有名称,大哥把它蔵在树⼲之內,珠儿找了很久,才找出它来,匆匆一眼未及细看,就蔵⼊怀中,二叔先请坐息一下,俟体能恢复,珠儿再奉呈二叔鉴阅。”

  井望天心中忖道:目下只能说,暂时摆脫了敌人,未见追来,但随时可能被強敌发现,最重要的事,自然先使体能恢复,准备随机应变。想至此处,暗叫了两声惭愧,立刻闭上双目运气调息。

  伍明珠不知齐四是何许人物,但她却看到了井望天和人动手的情形,他显然的不是齐四敌手。

  那些人既然养有一头巨虎,就可能有两头、三头,或是其它猛兽,天赋兽类的敏锐嗅觉,使它们具有超越人类十倍的追踪能力,他们要追,可能很快就找到此地。

  真到那时刻,难免要有一场烈的恶斗。

  所以,井望天必需要恢复体力。

  井望天接下齐四三掌,并未全力施为,他只是有意落败,败的是那么恰如其分,使齐四尊严未失,不会起拼命之心,但也使齐四不敢太轻视自己,不致于苦苦相

  但齐四那凶狠的三掌,也使得井望天有着⾎翻气涌的感觉。

  井望天没有受伤,稍作调息,体能已复。

  伍明珠一直隐⾝在不远处一株大树后面,心中十分焦急。

  她相信自己的判断,栖鹤潭畔松林之內的一批江湖人,很快会发觉不对,而且会很快踪追而至。

  井望天这一阵坐息,已睁开双目,明珠一见心中大喜,飞奔而至,道:“二叔好精纯的內功,只片刻坐息,体能已复。”

  井望天微微一笑,道:“二叔并未受伤…”

  伍明珠道:“二叔,咱们快走…”

  井望天还未及接口,耳际间却响起了一个冷冷的声音道:“已经走不了啦!两位⾝后五丈外,有一道山溪,想法子飞越过去,溪对面草深树密,到处可以蔵⾝。”

  声音来自两丈外一座大石之后,那是一块⾼过两人蔵⾝之地过丈的山坡,居⾼临下,想来,两人的一举一动,都在人家的监视之下了。

  伍明珠呆住了,她一心只想逃避栖鹤林中的追踪之人,却不料自投罗网,竟在别人眼⽪下面坐息。她想起了怀中收蔵的秘密,如若别人早已在此,恐是已尽悉隐秘。

  井望天也有着意外之感,但他究竟是老江湖,轻轻一口气;道:“阁下口气,似友非敌,何不清出来一见?”

  大石后传出一个清朗的声音,但却答非所问道:“时机已逝,两位已失去了逃走的机会,人家找来了。”

  事实上,井望天和伍明珠已然听到了⽝吠之声,传⼊耳际。

  井望天苦笑一下,道:“走不了啦!”语声甫落,齐四已随在两头似虎非虎,像⽝非⽝的猛兽之后,疾奔而至。

  伍明珠望了两头怪兽一眼,低声道:“那是什么?不是虎,不是豹,也不像狗。”

  井望天道:“听说有一种虎獒,是由西域巨⽝和猛虎配…”

  忽然间想到了这些话如何能在侄女的面前说出来,急急往口。

  其实,伍明珠相当的聪明,自然已听出內情,笑一笑,道:“所以,它们有着猛虎的凶恶,和狗的灵敏、忠实?”

  井望天点点头。

  两人谈话之间,齐四已经步行了过来,两只巨獒分随左右,⾝后,却跟着四个劲装佩刀的汉子。

  井望天心中明⽩,此次再见,难再鱼目混珠,一伸手,抓起了地上的铁斧、木担、铁斧给了伍明珠。

  齐四双目満是冷厉神光,缓缓说道:“老夫几乎被你蒙了过去,此刻,你还有什么话说?”

  井望天淡淡一笑,道:“齐兄,这话就有些強霸了,在下并未谎言相欺,怎会蒙了齐兄?”

  齐四冷笑一声,道:“虎口中的淬毒暗器,已显示阁下的来历,用不着再诈伪装了…”

  井望天道:“在下一直没有报过姓名…”

  齐四接道:“现在应该说了吧!”

  井望天点点头道:“井望天。”

  齐四道:“追魂秀才井望天,中州三杰中的井望天?”

  井望天道:“正是区区。”

  齐四道:“中州三杰的名气虽然不小,但还唬不住我齐某人,阁下到此的用心何在?那位姑娘又是何人?你井‮二老‬如是不能给齐某人一个圆満的答复,齐某人只好留下你了。”

  井望天神情肃然,道:“这位姑娘是谁,恕不奉告,至于井某人到此,倒为查证一事而来。”

  齐四道:“什么事?”

  井望天道:“天驼叟,是否也在此地?”

  齐四道:“找他做什么?”

  井望天道:“算帐。”

  齐四愕了一愕,道:“算帐?”

  井望天道:“不错,伍家堡主长子伍英,就在栖鹤潭畔,被人以重手法击伤了內腑,奄奄一息时,送回了伍家堡。”

  齐四道:“这件事发生多久?”

  井望天道:“十⽇之前吧!人送回伍家堡,已经决断气了,只说出三四句话,人就咽了气。”

  齐四道:“十⽇前,齐某人不在此地。”

  井望天道:“那三句话中,有两句话最重要的,就是,他伤在天驼叟之手。”

  齐四道:“井‮二老‬,就齐某人所知,天驼叟并不在栖鹤潭。”

  井望天道:“照你这么说来,伍公子不是死在天驼空手下了。”

  齐四道:“这个么只有找天驼叟去求证了。”

  井望天心中暗道:看他愕然神情,不似装作,但英儿遗物,既然在此地找到,那证明了他当时的神志,仍然十分清醒,这件事疑窦重重,很难求得明确的证据,先把事情向他头上套一下,再作道理。心中念转,口中说道:“会不会有假冒天驼叟名号的人伤了伍英?”

  齐四冷笑一声,道:“冒充别人的名号,也还罢了,但天驼叟是个天生的驼子,除非用一个驼子来冒充他,别人就算是想冒充,也是冒充不成。”

  井望天吁一口气,道:“不瞒齐兄说,当时,伍英的双目已盲。”

  齐四又是一呆,道:“你是说他的眼睛瞎了?”

  井望天道:“是!他如眼睛不瞎,就算遇上天驼叟,也不会死在他的手下。”

  齐四摇‮头摇‬,道:“十⽇前,齐某人不在此地,但相差也不过一两天,这地方没有天驼叟,伍天义的儿子,不是齐某所杀…”

  井望天接道:“齐兄,如是有人在这栖鹤潭畔杀人,你们是否知道?”

  齐四脸上泛现出一段很奇怪的神⾊,道:“我如说可能不知道,你相不相信?”

  井望天道:“哦…”齐四道:“确然有这样的事,每天之中,可能有那么个把时辰,咱们不知道潭畔发生的事情。”

  井望天道:“齐兄,这话很难叫人相信…”

  齐四道:“今⽇之事,就是很好的证明。”

  井望天道:“请教。”

  齐四道:“我们巡山猛虎,和追踪虎獒,照理而言,两位一到栖鹤潭,我们就会发觉,甚至两位人未到,咱们已经发觉了。”

  井望天不得不承认这话,只有点点头。

  齐四道:“但事实上,两位到了栖鹤潭畔有了一段相当长的时间,才被我们发觉,对是不对?”

  井望天不能不承认,只好又点点头。

  齐四道:“这就是诸位赶的又巧,又不巧了。”

  井望天道:“怎的又巧又不巧?”

  齐四道:“两位如早来一个时辰,能在我们未发觉之前离去,那是赶的巧,但两位来的很巧,可惜两位停的时间久了一些,终于被我们发现了,所以,又谓不巧…”目光盯注在伍明珠的⾝上,接道:“井兄虽然不肯见告这位姑娘是什么人,但已不难情到,不是伍堡主的千金,就是中州三杰门下的弟子。”

  井望天道:“事情已经说明了,兄弟相信齐兄的话,伍英不是齐兄所杀,天驼叟既然不在此地,兄弟也不能多留,就此别过。”

  齐四冷笑一声,道:“井兄就这样走了吗?”

  井望天道:“齐兄的意思是…”

  齐四接道:“兄弟来发觉两位到此,也就算了,既然发觉,总不能就这样放过两位,何况,井兄又毒毙了咱们巡山猛虎。”

  井望天道:“齐兄似是要留下我们了?”

  齐四道:“除非井兄能给我一个很満意的代。”

  井望天道:“咱们寻凶至此,就凭你齐四几句话,咱们信了你,至于打死巡山猛虎,那要怪贵属先纵虎伤人,在下为了保命,不得不下毒手,情非得已。”

  齐四大约也惮忌中州三杰,沉昑了一阵,道:“井兄,你能不能据实回答兄几句话?”

  井望天道:“齐兄请问。”

  齐四道:“你们到栖鹤潭多少时间被兄弟手下发觉?”

  井望天道:“不⾜一盏热茶的工夫。”

  齐四道:“井兄发现了什么事情没有?”

  井望天摇‮头摇‬道:“没有,湖⽔平静,林中栖鹤未惊。”

  齐四道:“井兄,当时,这位姑娘也在场吗?”

  井望天道:“不错,她蔵⾝在一株松树之上,借在下击毙猛虎的纷之间,先行退出。”

  齐四道:“井兄还不肯见告这位姑娘的姓名吗?”

  井望天道:“其实,说了也没有什么。”

  齐四道:“在下洗耳恭听。”

  井望天道:“这位伍姑娘是在下伍大哥的千金。”

  齐四点头,道:“这就是了,天驼叟确不在此,以中州三杰在江湖上的名声,在下相信你说的句句‮实真‬,两位可以请便了。”

  井望天道:“英侄遗言,伤于天驼叟的重手之下,齐兄既然保证天驼叟不在此地,兄弟也不便再说什么。我们不会就此罢手,我们要一直追查下去…”

  齐四接道:“这一点,井兄放心,为了洗脫兄弟的嫌疑,我也会帮你追寻天驼叟的下落,兄弟为人,向不轻诺,这一点,想井兄定然是可以值得过了。”

  井望天道:“伍家堡随时齐兄光临。”

  齐四一招手,道:“咱们走!”带着两只虎獒和从人,转⾝而去。

  目睹齐四背影消失,井望天回顾⾝后巨岩,道:“朋友,请出来一会如何?”

  巨岩后飞起了一条人影,轻轻地落在两人⾝前。

  是一个年轻的人,一袭青衫,剑眉朗目,英俊中带着一股潇洒。

  井望天打量了青衫人一眼,只觉他星目中神光隐隐,是一位不凡人物,却想不出江湖上有这么一位⾼人。

  青衫人却先说了话,道:“恭喜两位,魔手齐四,自负老江湖,但比起中州三杰的井二爷,似是还差了一截,不过,可一不可再,两位已然取物到手,应该离开了。”

  这青衫人一开口,字字如铁锤击岩,完全抖搂出来两人心中之秘。

  伍明珠眨动了一下眼睛,道:“你是谁?”

  青衫人笑一笑,道:“姑娘,在下是谁,似乎无关重要,这地方很快就要掀起一片惊天骇浪,两位⾝怀有物,不宜多留,早些回去吧!”

  井望天道:“少兄金⽟良言,井某人十分感,有缘会晤,岂可不留姓名,但不知少兄前否见示?”

  青衫人道:“井前辈,相逢何必曾相识,何况在下名不见经传,说出来,井前辈也未必知晓,倒不如省了算啦!”

  井望天呆了一呆道:“少兄…”

  伍眼珠突然接口,冷冷说道:“我们不能走。”

  青衫人道:“不能走?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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