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屈就护法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整,他们目光都已经可以适应黑暗,以几人过人的目力,本可以看得远一些,讨厌的是那弥漫在黑暗中的雾气,限制了视力。极尽目力,也只能看到六七尺外。
一品刀丰富的阅历,使他相信自己的判断,敌人就算常聚黑⾕,能够暗中见物,但一样的无法看透黑雾。
这等浓重的雾气,混⼊了黑暗中,是一种自然的障碍、限制、那不是一个人內功所能突破的条件,至少,金长久和田荣,都还没有这种突破的功力。
黑⾕中一片寂静,静得听不到一点声息。
习武人讲究耳目并用,这时间、这处境,显然是耳闻重过目视。突然间,金长久听到了一阵步履之声。他倏地停下了脚步,凝神倾听。
但那步履声又复消逝不闻,耳际间却响起了一个少女的声音,带着冷峻的意味说道:
“你们听着,我们已经知道了你们停⾝之处,这黑⾕中步步凶危,我们随时可以把你们置于死地,所以迟迟不下手的原因,那是我们不愿诸位就这样死了…”
金长久忍了又忍,还是忍耐不住,冷冷说道:“金某人经过了不少的大风大浪,我不相信会在沟里翻了船,不错,这黑⾕中很凶险,目力难见一丈外的景物,但老夫相信你们也是一样…”
那女子声音接道:“不一样,我们悉这⾕中景物,⾕中布置,闭上眼睛也可以来去自如。”
但他还未来得及发动,突觉火光一闪,呼的一声,⾝前不⾜半尺处,闪起了一团蓝焰,着地生花,立刻熊熊烧起来。
那是一种燃烧力十分強劲的毒火,落地之后,化作小碗大小一团蓝⾊火光。在浓重的黑雾中,照亮了两尺方圆一片地方。
金长久疾快的一闪⾝,避⼊了暗中,冷冷说道:“臭丫头,只有这一点能耐吗?”
那女子声音又传了过来,冷冷说道:“这是最后一次警告了,你们如若还不肯束手就缚,那就别怪我们心狠手辣了。”
金长久道:“老夫见的多了,你有什么手段,尽管施展出来。”
说话间,一条人影疾飞而起,扑向女子声音传来之处。
是金剑银衫客田荣。他借金长久和那女子对话之机,突然飞⾝而起,连人带剑攻了过去。
紧接着响起了一声惨叫。一听就知是女子声音。
伍明珠低声道:“金塘主,请他快些回来。”
金长久微微一笑,⾼声说道:“田兄弟,请回来吧!”
步履声中,田荣缓缓而归。剑已回⼊鞘中,神情间一片冷肃。
伍明珠道:“你杀了她?”
田荣冷冷说道:“嗯!我杀了她,一剑正中心脏,一呼而绝。”
金长久道:“姑娘,现在,咱们应该如何?”
只听江⽟南叫道:“快些让开!”
群豪闻声而散,同时各自挥掌拍出。
但见十余点火光,划破黑雾而来,落在了群豪的停⾝之处。
那是一种毒火弹,破空袭来,并且来势甚疾,只见数十点光芒,劈劈啪啪。落在地上,爆裂出一团团的火花。
群豪之中,虽然没有被火烧中,但一个个都心头震动不已。
这些人,大都是久走江湖的人物,只一眼,已瞧出那毒火弹的厉害。只要被那毒火沾染到⾝上,就很难熄去。
群豪虽然没有人被这一阵毒火袭来烧中,但他们停⾝的地方,都已经被十余堆毒火照明。每一个人,都在毒火的照耀之下。
只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冷冷说道:“放箭!”
立刻间,弓弦声响,箭如飞蝗般,直过来。
田荣大喝一声,金剑挥动,飞⾝而起。但见寒芒如幕,响起了一阵卜卜之声。那如雨密集的长箭,竟被一片光幕所阻。
伍明珠回顾了⾝侧的井望天一眼,低声道:“这是什么剑法?”
井望天道:“后起三秀之才,自非小可,目下咱们已知其二,还有一人,听说是后起三秀之中武功最⾼的一个,但却如见首不见尾的神龙,江湖很少有人认识他。
剑光收敛,田荣重又现出⾝来,手执金剑,肃然而立。
伍明珠⾼声说道:“诸位,咱们站在火光照耀之处不行,想法子摸过去。”
田荣突然俯⾝捡起了地上几支长箭,扣在手中,一扬腕,向发箭之处投掷过去,人也跟着向前扑了过去。
金长久道:“老弟,等等我,不可孤⾝涉险。”紧紧追在田荣⾝后。小蛇女也放步追踪。
阎五低声道:“小叫化子,咱们困守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倒不如涉险和他们一拼。”
突然举步向前追去。
江⽟南、伍明珠,也随着一路跟上。
这黑⾕的范围,相当的大,一口气行出了数十丈,既未遇抵抗之人,也未见什么可以存⾝之处。
伍明珠低声说道:“停一停,这样追法,追不出什么来。”
群豪停下脚步,围了过来。
阎五首先开口说道:“伍姑娘,他们地形悉,咱们追,她们跑,永远追不上她们。”
伍明珠道:“这追法不行。”
金长久道:“明珠姑娘有什么新办法?”
伍明珠道:“她们一定有个住的地方,那地方可点起灯火,可以煮食用之物,咱们先找出那个地方,才能在黑⾕中长久地住下来…”
金长久接道:“长久地住下来?”
伍明珠笑一笑道:“我说的长久住下来,可能是三天,也许是十⽇,咱们要保住自己的命,才能摸出她们的底细。”
金长久道:“原来如此!”
伍明珠道:“人是活的,可以跑,但东西是死的,不会跑,咱们追不上她们的人,可以找出她们住的地方。”
小蛇女李青青道:“她们不会在⾕中搭建一座房子,定然是住在天然的石洞中,咱们要找出一面山壁,就不难找到她们的住处…”
只听一个冷厉的声音接道:“不用那么费事了。”
伍明珠道:“你是谁?”
那人应道:“你们⾝在何处?”
伍明珠道:“黑⾕。”
那人道:“老⾝就是这里的主人。”
金长久很想接口,但他却轻轻咳了一声,又強自忍了下去。
伍明珠道:“⾕主亲自现⾝和我们相见,那是最好不过了。”
黑⾕⾕主冷冷接道:“老⾝现⾝,你们就死定了,对你们有什么好?”
伍明珠笑道:“至少,我们会死得明明⽩⽩,你是一⾕之主的⾝份,总不能和她们一般的暗施算计吧!”
黑⾕⾕主冷冷说道:“你们想死得清楚明⽩?”
伍明珠道:“是!咱们希望死在目能见物的地方。”
黑⾕⾕主道:“好吧!老⾝成全你们。”
阎五低声道:“明珠姑娘,想法子叫她见见咱们,老叫化要瞧瞧她究竟是何方神圣。”
伍明珠⾼声说道:“⾕主准备在那里接见我们?”
黑⾕⾕主一怔,道:“接见你们,老⾝为什么要接见你们?”
伍明珠笑一笑道:“⾕主隐此潜修,有不少年代了吧?”
黑⾕⾕主道:“老⾝居此已三十余年。”
伍明珠道:“三十余年之中,咱们只怕是第一次进⼊贵⾕的客人。”
黑⾕⾕主道:“如不是老⾝有意引你们进来,你们决到不了此处。”
伍明珠道:“可惜的是,我们已经传出了信息,大批人手即将找来黑⾕。”
黑⾕⾕主道:“这地方形势险要,一夫当关,万夫难⼊。算你们有千军万马赶来,也无法进⼊黑⾕。”
伍明珠道:“晚进相信⾕主之言…”
黑⾕⾕主哈哈一笑,接道:“听说你们之中,有不少都是湖上很有名气的人。”
两人谈,金长久和阎五,却在暗中计算她和群豪之间的离、准备发动。
伍明珠道:“不错啊!我们之中,确然都是很有名气的人如七刀塘的金塘主,号称一品刀,还有笑面神丐阎五、井望天二堡主…”
黑⾕⾕主冷冷一笑,接道:“这些人,都已经老了,老⾝想知道什么后起三秀,是不是都在这里?”
伍明珠心头一震,道:“看来,你⾕主常在江湖上走动?”
黑⾕⾕主道:“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老⾝三十年未出黑⾕,对江湖中事,一样了如指掌。”
伍明珠道:“那真是难得的很…”
黑⾕⾕主道:“你还没有回答老⾝的话,号称江湖上后起三秀的人,是否在这里?”
伍明珠道:“在…”
黑⾕⾕主放声而笑,道:“那很好,银瓶,亮灯,引他们到客室中去。”但见火光一闪,浓浓夜雾中,亮起了一盏⻩灯。
⻩⾊的灯光,在浓重的黑雾中,似是⽩⾊的灯光,更具照明的作用,群豪立刻可以看清楚附近的大略景物。
在灯光的导引之下,群豪行⼊了一座石室之中。
但老练的金长久和阎五,都防范到了突然的变化,两人留在门口,不肯先行⼊內。
直等到执着灯火的银瓶,带着黑⾕⾕主等先行⼊內,两人才随后而⼊。众人进去之后,两扇石门立刻关上。
石门关上之后,石室的光亮,立刻又增強了很多。
室中的景物,也逐渐清晰。
这一座石室不大,但也不太小,摆了二十多个小木椅。
靠上首,一张虎⽪椅上,坐着一个全⾝黑⾐的老妇人,头发已⽩,脸⾊也不见红润,但却不见皱纹。只看她坐的位置,大概已可确定她的⾝份,是这黑⾕的⾕主了。
在那黑⾐老妇人两侧,分坐着两个半老徐娘,四十左右的年纪,也穿着一⾝黑⾐,但却完全没有半老徐娘那种风韵,脸⾊冷漠,似乎是天下所有的人,都得罪了她。
六个佩剑的黑⾐女婢,一字排开,站在⾕主⾝后。
执灯的银瓶,和另一个年轻少女,分列在老妇人的左右。
只见居中而坐的黑⾐老妇人道:“老⾝就是黑⾕⾕主,你们请坐吧!”
伍明珠道:“谢坐了。”
群豪依序落座,接道:“⾕主准备如何发落咱们?”
黑⾕⾕主淡淡一笑,道:“谈不上发落,至少,目前诸位都是我的贵宾。”
伍明珠道:“也许片刻之后,咱们就成了⾕主的阶下囚了。”
黑⾕⾕主道:“那是以后的事,如是咱们谈得投机,各位就可以平安离开了。”
伍明珠道:“⾕主请说吧!”
黑⾕⾕主道:“你们伤了我不少人,我可以既往不究,只要你们答应一件事。”
伍明珠道:“⾕主很大方,但我还得先听听,那是什么事情。”
黑⾕⾕主道:“我想聘你们作本⾕的护法。”
伍明珠道:“这个,只怕,我们力难胜任。”
金长久忍不住冷笑了一声道:“就凭你这一处不见天⽇的黑⾕…”
黑⾕⾕主接道:“还有我一⾝不同凡响的武功,不答应的只有一个字:死!”
金长久哈哈一笑,道:“⾕主,想处死我们?”
黑⾕⾕主冷冷说道:“我要用武功杀你们,使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实真的武功,也让你们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金长久哈哈大笑,道:“好大的口气…”
笑声和话声,同时止住。原来,他忽然想到,数十年来,从未听过这么狂妄的口气,见过这样狂妄的人,一个老妇人,敢在阎五和自己面前讲出这种话的人,不是活腻了,就是疯子。但黑⾕⾕主没有疯,也不像活腻的样子。
太大的口气,反使金长久心中动了怀疑。
停住了笑声,回头望了阎五一眼,道:“叫化子,你相不相信她的话?”
阎五道:“我听到了。”
这句话有些答非所问,但金长久明⽩,阎五这样答复,有着弦之音,他不愿承认这老妇人的话,但心中又觉着,她并非完全是在吹牛。
其实,那黑⾕⾕主说出“杀你们’三个字,一种杀气已由她⾝上散发出来。这也是金长久突然停下笑声的原因。
一种习武人的本能,使金长久感受到那股无形的杀气。
黑⾕⾕主冷然一笑,道:“金长久,你不信老⾝的话?”
就算金长久真的信了,也不能承认,他摇头摇,道:“是不太相信。”
黑⾕⾕主缓缓站起⾝子,道:“好!那咱们就试试看!”
这时,坐在两侧的中年妇人,忽然都站了起来,道:“杀焉用牛刀,由弟子出手就是。”
黑⾕⾕主道:“都坐下。”四个中年妇人依言坐下,不敢多口。
未见她带兵刃,⾚手空拳的由座位上行了下来,道:“老⾝再给你一个便宜占占,咱们动手一百招,你能接下我一百招,老⾝就下令,恭送你出⾕。”
金长久道:“哦!⾕主的口气越来越大了。”
黑⾐老妇人已然近了金长久,道:“再让你先机,出手吧!”
伍明珠突然喝道:“且慢!”
黑⾐老妇人道:“小丫头,可是想争先赴死?”
伍明珠道:“晚进自知非前辈之敌自然不会出手。”
黑⾐老妇人道:“那你要⼲什么?”
伍明珠道:“⾕主要杀光我们?”
黑⾐老妇人道:“不错,除非你们愿束手就缚。”
伍明珠道:“即使咱们有这个意思,也希望在未死之前,问明几个事情。”
黑⾐老妇人道:“嗯!你问吧!”
伍明珠道:“带咱们来此的绝情⾕主,现在何处?”
黑⾐老妇人道:“什么绝情⾕主?”
伍明珠一怔,道:“你不认识绝情⾕主?”
黑⾐老妇人道:“老⾝自然是认识,但她没有来。”
伍明珠道:“千真万确的,她带我们进⼊贵⾕,要不然,我们怎知此⾕门户?”语声一顿,接道:“她穿着一⾝紫⾊的⾐服。”
黑⾐老妇人哦了一声,回头说道:“金花、银瓶,你们见这一个穿紫⾐的丫头吗?”
银瓶一欠⾝,道:“回⾕主的话,小婢见过。”
黑⾕⾕主道:“见过,她到哪里去了?”
银瓶道:“借黑雾掩护,似是溜⼊后⾕去了。”
黑⾐妇人道:“溜⼊后⾕⼲什么?”
银瓶道:“这个,小婢就不知道了。”
黑⾐妇人沉昑了一阵,道:“量她也跑不了。”目光转到伍明珠的⾝上道:“有这么一个人混⼊本⾕,但她不是绝情⾕主。”
伍明珠愣住了。其实,与明珠一行人全都听得怔住了。
难道那位紫⾐姑娘,真的不是绝情⾕主?
还是这黑⾐老妇人故意隐瞒她的⾝份?
但听黑⾐老妇人冷冷说道:“小丫头,你的事,老⾝已经回答了。”
伍明珠道:“真是叫人难信啊!”黑⾕⾕主道:“信不信是你们的事了,与老⾝何⼲?”
目光一掠阎五、⾼泰、江⽟南等,转注在金长久的⾝上,道:“你心中害怕,可以要他们换一个人。”
金长久笑一笑,道:“老夫不吃这个,也不愿占你先机,你出手吧!”
他经过这一阵沉思,冷静之后,觉着不见得真的会败,就算败了,阎五等也不会坐视不管,何况还有田荣在侧。
自然,如是由别人先出手,使他能看清楚对方的拳路,那就更好了。可惜,黑⾕⾕主,第一个就选中了他。
黑⾕⾕主冷笑一阵,道:“你听着,老⾝就要用一双空手胜你,你可以不受限制,兵刃暗器,随便出手。”
金长久道:“老夫号称一品刀…”
黑⾕⾕主道:“那你是以刀法见长?你可以用刀…”
金长久究竟是见多识广的老江湖,见那黑⾕⾕主口气愈来愈大,心中暗生震骇,呆了一呆,接道:“你还是不用兵刃?”
黑⾕⾕主道:“是!我已经说过了,我要用⾚手空拳,对付你兵刃,暗器,你用刀用剑,悉凭尊便。”
金长久手握刀柄,刷的一声,菗出了红⽑宝刀,冷冷说道:“金某人混了几十年,手中这把刀,也会过不少人,像你这样狂的人,在下确也没有见过,恭敬不如从命,金某人亮刀了。”
黑⾐妇人道:“现在,咱们要谈条件了。”
金长久道:“条件!什么条件?”
黑⾐妇人道:“我败了,恭送你们出⾕,而且,任你们取走任何需要之物?”
金长久道:“包括那一条千年⽩鳝?”
黑⾐妇人道:“是!那条⽩鳝,还好好的放在一个⽟体之中。”
江⽟南突然接口说道:“刀诀,是否也在这里?”
黑⾐妇人道:“你就是要追查那份刀诀的人?”
江⽟南道:“是!”黑⾐老妇人道:“你能胜过老⾝,老⾝就出刀诀。”
江⽟南道:“这个,在下从命,不过,在下还是希望先知道,刀诀是否在此?”
黑⾐老妇人道:“在!”
金长久退后一步,未再接口,他希望江⽟南能接过去,先自己出手。
但江⽟南似是早已洞悉了他的用心,竟然不再接言。
黑⾐老妇人目光转到了金长久的脸上,接道:“你败了,就留在黑⾕。”
金长久道:“做什么?”
黑⾐老妇人道:“作本⾕的护法,老⾝久在这座黑⾕中,已经住了数十年,静极思动,准备出而逐鹿江湖,我黑⾕中,虽然有些好手,但他们见识不多,阅历太浅,很需要像你金塘主这样的人,辅助老⾝。”
金长久笑一笑,道:“老夫之后,还有七刀塘…”
黑⾐老妇人接道:“这也是老⾝特别重视你的地方。”
金长久哈哈一笑,道:“听你的口气,似是已经吃定金某了?”
黑⾐老妇人道:“所以,我们要先行谈了条件,胜负一分,立刻履行,终生不渝。”
不闻金长久回答之言,那黑⾐妇人脸⾊立刻冷了下来,缓缓说道:“一个人,如若愿意死,什么事,都不会放在心上了。”
突然一侧⾝子,右手疾探,向金长久抓了过来。
金长久⾝躯晃动,闪电一股地避开五尺,右手红⽑宝刀,向上撩出,快如电光石火。
这一刀,谈不上什么奇异的变化,只是顺势出刀,快速无匹,是很难闪避的一刀。
但那黑⾕⾕主本就不闪避,右手向下一庒,竟然用右腕硬向刀上撞去。
金长久的红⽑宝刀,虽非切金断⽟的宝刃名剑,但它的锋利,却胜过一般的刀剑,握在金长久这样人物的手中,更是威势倍增。就是一坚木、一铁条,在金长久的刀下,也要被劈成两断。
何况,黑⾕⾕主的⾎⾁之躯。
只听啪的一声,黑⾕⾕主的右腕,竟然是完好无伤。
金长久呆了一呆,忖道:这是什么武功,就算练成金钟罩。铁布衫的工夫,也挡不住我这一击才对。
但他究竟是江湖阅历极为丰富的人,立刻知道上当,那黑⾕⾕主的右腕之上,定然戴有极为硬坚之物。”
他明⽩上当时,已经晚了一步,黑⾕⾕主右手五指,已经抓住了刀⾝。
一品刀金长久,纵横江湖数十年,从来没有遇上过这样的事。他暗提真气,用力一挣,竟然未能挣脫。
黑⾕⾕主冷笑一声,道:“金长久,这是第二招。”
左手一挥,直拍过来。
金长久只有两条路可以选择,一条是弃刀而逃,一条是挥掌硬接对方的攻势。
但金长久选择了后者,左手一扬,硬接下了黑⾕⾕主的掌力。
他心中虽然十分震惊,但却又有些不服。
但闻砰然一声,双掌接实,金长久竟然被震得向后退了一步。
形势迫人,他只好弃刀而退。
黑⾐妇人冷笑一声,道:“金长久,我要用你自己的刀杀了你。”欺⾝而上,红⽑刀疾挥斩出。一片冷森刀气,掠着金长久的顶门而过。
金长久和对方硬拚了一掌之后,⾎气还未平复。这一刀来势又快如飘风,虽然避开一刀,但已惊出了一⾝冷汗。
他活的很舒适,实在不愿意死。但黑⾐人的第二刀跟着劈了过来。看不出她用的什么招术,但出刀如迅雷电光一般,只占了一个快字,快得金长久昅气后退,勉勉強強避开了第二刀。
人虽然没有伤着,但前的⾐服、却被划了一道口子。
森寒的刀气,直透肌肤。
不但金长久吓得变了脸⾊,在场之人,一个个都为之心中生寒。一品刀在江湖上是何等的声誉,何等的风光,但竟被黑⾐妇人得团团转。
第三刀还未攻出,一个铜横里伸了过来,封住了刀势。
是阎五,他挡住黑⾐妇人的攻势,道:“⾕主好⾼明的刀法。”
黑⾐妇人道:“你闪开!老⾝说出口的话,非要做到不可。他不投黑⾕,老⾝就杀了他,除非他能接下我一百招。”
阎五道:“⾕主别忘了,我们是一起来的。”
黑⾕⾕主道:“你要替他架梁子?”
阎五道:“谈不上架梁子,咱们既是同⼊黑⾕,自然要患难与共。”
黑⾕⾕主道:“就老⾝所知,你们不是同时进⼊黑⾕的。”
阎王道:“虽有先后之别,但我们此刻却是合于一处了。”
黑⾐妇人冷笑一声,道:“你听着,你和金长久一样条件,要动手,就要接下老⾝一百招,否则只有两条路走,一条是投⼊黑⾕,一条是死于黑⾕。”
阎五道:“这两条路,老叫化都不想走!”
黑⾐妇人道:“你可以不降,但死却由不得你,老⾝要用你的铜杖打死你。”回头叫道:“金花接刀。”
右手轻挥,红⽑刀飞了过去。一个年轻女婢,伸手接住。
阎五走了数十年江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強悍的人,昅一口气,凝神戒备。
伍明珠缓步行到了江⽟南的侧⾝,低声道:“江兄,你能胜她吗?”
江⽟南摇头摇,道:“不能,她的武功造诣,已经到了随手挥洒皆成文章的境界,已经破去招式的限制了。”
伍明珠道:“哦!”江⽟南道:“恐怕咱们在场之人,都不是她的敌手。”
伍明珠道:“这么说来,我们是全无机会了?”
江⽟南道:“全无机会,只有败死的先后顺序不同罢了。”
伍明珠道:“如若咱们联手拒抗?”
江⽟南道:“有一半保命机会。”
伍明珠点点头,⾼声喝道:“住手!”
黑⾐妇人正想出手,闻言而住,冷冷说道:“你这小丫头,叫鬼叫,等一会老⾝撕开你一张嘴巴。”
伍明珠道:“老前辈武功⾼強,晚辈生平仅见。”
黑⾐妇人道:“老⾝在这黑⾕之中,冥思武功招术变化三十年。终于突破招术变化的界限,自己还不太相信,今⽇试来,倒还有点用处。”
伍明珠道:“你武功太強了,我们一个个的和你动手,谁也不是你的敌手。”
黑⾐妇人口里虽然不吃这个,但內心之中,却被伍明珠这番话捧的十分⾼兴,哦了一声,道:“你的意思是…”
伍明珠接道:“我们要联手合战你一个。”
黑⾕⾕主道:“你?还有谁?”
伍明珠道:“我不算,他们四个人。”
黑⾕⾕主道:“哪四个人?”
伍明珠一指江⽟南、田荣、⾼泰他们三个,加上阎老前辈。
其实⾼泰、田荣,都看出了今⽇之战的情势,唯一的保命之法,就是合几人之力一战。
但谁也说不出口。
伍明珠一语道破,三个人都为之心中一松。
现在,要看那黑⾕⾕主的回答了。
黑⾕⾕主冷笑一声,道:“小丫头,你要他们四人联手对付老⾝?”
伍明珠道:“是!不知道老前辈是否同意?”
黑⾕⾕主道:“老⾝可以答应,不过,他们也得先答应老⾝的条件。”
伍明珠道:“老前辈请说。”
黑⾕⾕主道:“老⾝准备正式出现江湖,逐鹿武林,需要大批人手,这几个人还不错,所以老⾝手下留情,没有杀了他们,只要他们答允:联手一战,仍败于老⾝手下时,那就请他们答应留此,做老⾝的护法从卫。”
伍明珠道:“好!就此一言为定。”
黑⾕⾕主道:“你这女娃儿,主意很多,也要一并留下。”
伍明珠道:“好!晚辈答允。”
黑⾕⾕主道:“他们呢?要他们许下诺言,就可以联手出战了。”
伍明珠沉昑了一阵,回顾江⽟南、⾼泰、田荣一眼道:“三位意下如何?”
⾼泰轻轻吁一口气,道:“只要江兄、田兄同意,小叫化乐于从命。”
田荣道:“在下答应。”
江⽟南道:“两位都愿一赌,兄弟也只好从命了。”
阎五长叹一声道:“好吧!老叫化行走江湖三十年,从来有过和人联手拒敌的事,今⽇只好破例了。”
江⽟南、田荣都缓缓向前行了两步。
⾼泰亮出了一对如意金环。
田荣也亮出了金剑,只有江⽟南未亮兵刃。
黑⾕⾕主道:“你怎么不亮兵刃吗?”
江⽟南道:“⾕主不用兵刃吗?”
黑⾕⾕主道:“老⾝已练成了无坚不摧的神功,用不着兵刃了。”
江⽟南道:“在下暂时不用兵刃,如若愿亮兵刃的时候,在下自会及时出剑。”
黑⾕⾕主双目盯在江⽟南⾝上,打量了一阵,笑道:“很好,年轻人是该有点傲气。”
目光环扫了群豪一眼,接道:“你们听着,老⾝答允你们联手一战,也是给你们一个离开黑⾕的机会,如是你们胜了。固然可以带走失去之物,老⾝也可能就此老死黑⾕,不再作重出江湖的打算;如是你们败了,必须要遵守约言,忠心不二地追随老⾝,老⾝一旦霸业有成,你们都是老⾝的开山功臣;如有哪一个不守诺言,休怪老⾝掌下无情,把他击毙当场,而且,牵连所及,还要累及他的家人、⽗⺟、兄弟、子、儿女。老⾝话已至此、诸位要再给老⾝一个明确的答复。”
黑⾕⾕主似乎是非要出每一个人的承诺不可,目光转到阎五的⾝上。黑⾕⾕主道:
“老⾝的话,你都听到了,告诉我,你有什么想法?”
阎王道:“我,我看这一场赌约,咱们只有撑下去了。”
黑⾕⾕主道:“好!那你是遵守咱们的约定了?”
阎五长长呼一口气,点点头。
黑⾕⾕主目光又转到了江⽟南的脸上,道:“你怎么说?”
江⽟南道:“如是约定了赌约,咱们自然遵守。”
黑⾕⾕主目光一掠⾼泰和田荣,道:“你们两位如何?”
⾼泰、田荣相互望了一眼,点点头。
黑⾕⾕主格格一笑,道:“你们都是男子汉,一言如山,老⾝相信你们。老⾝的话已说完,诸位可以出手了。”
阎五和⾼泰常年在江湖上走动,彼此之间,很有默契,相互望了一眼,突然挥杖攻出。
⾼泰的如意金环,紧随着阎五的铜杖之后,连环攻出。
金环后发先至,分击黑⾕⾕主的双臂。
阎五的铜杖,卷着一股強劲疾风,头砸下。
田荣的金剑,刺向前。
三大武林⾼手,三般不同的兵刃,同时攻也出完全不同的部位。三个人不是合搏,但出手一击,却是封死黑⾕⾕主的还击。
只有江⽟南没有动手。
但见黑⾕⾕主⾝子一闪,⾝子突然间横里闪开了五步,脫出了三般兵刃的合击圈子。阎五双臂一伸,铜施展凌风八打。
但见一片影,挟着呼呼的劲风,当头罩下。这是阎五的绝技。
幻化的影,笼罩了七八尺方圆。
黑⾕⾕主完全被罩在一片影之中。
但见黑⾕⾕主双手一挥,忽然间响起了一阵乓乓乒乒之声,那漫天的影,竟然完全被封闭开去。
没有人看清楚黑⾕⾕主用的什么招术,但闻一阵响声过后,阎五的铜,已然被黑⾕⾕主抓住。
⾼泰突然大喝一声,一双如意金环,忽然间分击黑⾕⾕主的双腕。
田荣的金剑也随着出手,一下横斩,拦击去。
金环、金剑,同时攻到。
黑⾕⾕主冷冷说道:“好剑法!”左手一挥,挡开金剑,右手一伸,抓了金环。这等快速的出手和准确的计算,实已到了天⾐无之境。
⾼泰暗运內力,猛然向后一带,希望能挣脫被黑⾕⾕主扣住的金环。哪知黑⾕⾕主紧扣金环的五指,忽然一松,同时有一股暗劲,直向⾼泰撞了过去。
暗劲反推金环,击向⾼泰前。
这是武林搏斗中从未有过的事,但竟然发生了。
⾼泰竟无法控制住那反推金环的暗劲,竟被金环击撞在前之上。顿然间心头一震,张嘴吐出了一口鲜⾎,这一击竟然不轻。但觉眼前金星冒,一时间失去了再战之能。
这不过一刹间事,几乎在同时,阎五的铜,挟雷霆万钧之势,击向黑⾕⾕主的右臂。
就算那黑⾕⾕主一条手臂是铁打铜铸,这一也可以把她击成两断。
田荣的金剑再攻出手,刺向黑⾕⾕主的腹小。
电光石火般的快速攻势,生死存亡之变,间不容发。
但见黑⾕⾕主的⾝躯,忽然间向后暴退五尺,阎五下击的铜正击向田荣的金剑剑⾝之上。
田荣发觉了,阎五也发觉了,但双方势道都极快速,一时间,竟然收势不住。
幸好这两人都是武林中的一流⾼手,武功已到了收发随心之境,在铜,金剑将要触接的刹那之间,收住了力道。
两人都为此分去了心神。
却不料暴退五尺的黑⾕⾕主,倏忽间已到了⾝前,双手齐出,快如闪电。右手食、拇二指,捏住田荣的金剑剑⾝,左手却抓住了阎五的铜。
田荣冷哼一声,首先发难,腕力骤发,金剑突然间推了出去。
阎五却大喝一声,全力举,想仗凭神力,把黑⾕⾕主的⾝躯抛甩出去。
田荣全力推剑之时,忽觉一股昅力,向后一带,连人带剑,撞向一侧。
这是四两接千斤的手法,再加那一股特异的昅力,田荣竟然无法控制自己。
黑⾕⾕主却突然放开右手,轻轻一掌,拍在田荣的后背之上。那正是背脊上关节大⽳,田荣只觉全⾝一⿇,软瘫在地上。
黑⾕⾕主心分二用,右手对付田荣,左手却发出內力,随着阎五向上举的力量顺势加劲。
阎五本⾝的強大內力,再加上黑⾕⾕主的力道,阎王竟然无法把握着手中铜,脫手而出,砰然一声大震,击在洞顶上。闪起了一串火星。
他行走江湖数十年,⾝经百战,从未遇上过此等事情,兵刃脫手飞出,不噤为之一呆。
黑⾕⾕主已到了他的⾝前,举手一指,点中了他的⽳道。
这是不该有的疏忽,尤其是像阎五这样的老江湖,竟把⾝侧敌人忘去,被人如此轻易地点了⽳道。
黑⾕⾕主的动作实在太快,阎五的⽳道被点中之后,那击在石洞顶上的铜才落了下来,锵然有声。
井望天呆住了,他从来没有想到过,世上会有人练成这样的武功。
伍明珠也呆住了,她心中盘算着,这黑⾕⾕主,已经制住了三位⾼手,余下的力量,只怕是无法和他抗拒了。
金长久也呆住了,豪气全消,望着黑⾕⾕主出神。
但他在惊呆之中,却有着一丝安慰,不是他金长久一个人不堪黑⾕⾕主一击。阎五、⾼泰、田荣,都是一样。
黑⾕⾕主目光转注到江⽟南的脸上,冷冷说道:“年轻人,刚才你为什么不和他们联手,莫非要独自和老⾝一搏吗?”
江⽟南凄凉一笑道:“一搏总是难免…”
黑⾕⾕主接道:“那你为什么不和他们同时出手?”
江⽟南道:“我在看。”
黑⾕⾕主道:“你看出了什么没有?”
江⽟南道:“看出来了,⾕主练成了接引神功,能够用敌之力攻敌。”
黑⾕⾕主道:“瞧不出来!你还真有点名堂,既能瞧出老⾝用的接引神功,想必你已有制胜之机了?”
江⽟南抱抱拳道:“没有,在下也非⾕主之敌。”
黑⾕⾕主道:“好!识时务者为俊杰,咱们这一战免了。”
江⽟南又摇头摇,道:“那也不是,在下虽然明知非敌,也要奋力一战。”
黑⾕⾕主道:“你倒是豪气⼲云。”
江⽟南道:“不敢!⾕主请先出手。””
黑⾕⾕主冷笑一声,道:“看不出来,你倒真的勇敢得很。”
扬手一掌,拍了过来。
江⽟南右掌斜出,五指半屈,反扣黑⾕⾕主脉门。
黑⾕⾕主点点头,道:“好!看来,你比他们強一些。”
侧⾝避过,反拍一掌。
这两人动手恶战,表面上却看不出一点紧张烈的样子,掌指击出,立刻变化。
江⽟南打得更奇怪,双手既非握拳,手指亦不伸直,攻出的招式,一直是轻飘飘的不见一点力道。
但那黑⾕⾕主,却似有所畏惧,不敢象对付阎五、⾼泰一般,直攻直取。
她视利剑如顽铁,不避強猛铁锤击岩一般的掌势,但对江⽟南那半伸半屈的五指,却似是有所顾忌。
伍明珠看不懂。
井望天皱起了眉头,显然,也有些不大明⽩。
但金长久看懂了,江⽟南半屈五指,一直蓄劲不发,对方虽然⾝怀接引神功,却无力可接,无力可引,只有凭仗招术上的变化和江⽟南斗。
片刻工夫,双方已斗了数十招。
黑⾕⾕主已然有些不耐,忽然冷笑一声双掌连环拍出。
他掌势招招直,如影随形一般,随着江⽟南转动的⾝子折转。表面上看去,就像是黑⾕⾕主的两只手,沾在了江⽟南的⾝上一般。
只听江⽟南叫道:“蛛丝掌。”
紧接着,砰砰砰连声大震。
原来,江⽟南被掌力所迫,只好硬接对方的掌势,连接九掌。
九掌过后,搏斗停了下来。
黑⾕⾕主肃然而立,双目神光人,但如仔细看时,可以瞧出她双目中⾎丝隐隐。
江⽟南却双手捧,⾝体半屈。连吐出两口鲜⾎,缓缓坐下。石室中一刹那间静得鸦雀无声。⾜⾜过了一盏热茶工夫,黑⾕⾕主才轻轻吁一口气,道:“你小子不错,还能再战吗?”
江⽟南脸⾊苍⽩,星目微闭,摇头摇,没有开口。
黑⾕⾕主目光环顾了石室一眼,道:“你们都是男子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哪一位如是不想遵守约言,现在可以提出来,老⾝再给你一次机会。”连问数声,无人回答。
黑⾕⾕主拍活了阎五和田荣的⽳道,道:“阎五、田荣、⾼泰、金长久,由此刻起,你们已是老⾝座前的四大护法。”
四人相互默然,点头受命。黑⾕⾕主笑一笑,道:“江⽟南,你是黑⾕的总护法。”
江⽟南星目微启,凄苦一笑,表示受命。
黑⾕⾕主目光转到井望天的⾝上,道:“你可以离开黑⾕,回去告诉伍堡主,老⾝任命他为黑⾕中第一分舵的舵主,要他好好准备一下,老⾝一月之內,会带人到伍家堡中。”
井望天轻轻咳了一声,正想开口,伍明珠已抢先说道:“二叔,快去吧!别误了⾕主的大事,一月之期,时限很紧。”
黑⾕⾕主点点头,道:“金花,送这位井二堡出⾕。”
金花应了一声,带着井望天离去。
黑⾕主道:“伍明珠,你很聪明,就留在老⾝⾝侧,做一个传令使者吧!”
伍明珠一欠⾝,道:“晚进受命。”
黑⾕⾕主目光转到小蛇女李青青的⾝上,道:“你这丫头,能和他们相处一起,定然也有一点本领了。”
李青青道:“我会招蛇逐蛇,收服各种毒物。”
黑⾕⾕主笑一笑道:“那很好,老⾝也养了一些毒物,你就去饲管那些毒物吧…”
她用人不疑,刚刚收服之人,立刻予以要职。
金长久、阎五听得心头震骇不已,原本只道她是息隐于此,练功有成,静极思功的一个不知江湖中事的人,想不到她对江湖中事,竟然是清楚得很,这一切事情,似乎是都早在她计划之中了。
阎五轻轻咳了一声,道:“⾕主,老叫化心中有一点疑虑。想问个清楚,不知⾕主愿否作答?”
黑⾕⾕主冷笑一声,道:“本来是不该问,因为你是黑⾕中的护法,不过老⾝很敬重你的为人,破例允许你问几句话。”
阎五道:“多谢⾕主。”语声一顿,接道:“咱们今⽇在此会见⾕主,是出于偶然呢?
还是⾕主刻意的安排?”
黑⾕⾕主淡淡一笑,道:“说是刻意安排,诸位未必会来,说是偶然赶巧,不会这么一个巧法,老⾝可以答复你,这是半由天意半由人的机会。”
阎五道:“那绝情⾕主,和你⾕主…”
黑⾕⾕主接道:“绝情⾕主是老⾝门下的大弟子。”
阎五苦笑一下,道:“这就一切都明⽩了。”
黑⾕⾕主轻咳了一声,道:“阎五,你可是心中有些不愿意屈就本⾕的护法之位。”
阎五道:“如若要老叫化子说实话,我实在不愿意,不过,不愿意归不愿意,但却没有法子。”
黑⾕⾕主道:“你可以死啊!一死百了,老⾝总不能用鬼魂作我的护法。”
阎王道:“可惜的是老叫化子,一生之中,从无有一句失信于人的话,我没有法子,只好強己所难,任你护法了。”
黑⾕⾕主沉昑了一阵,道:“做本⾕护法,有三件大事,你们必须记下。”
阎五道:“⾕主吩咐?”
黑⾕⾕主道:“第一件事,要绝对地听命。”
阎五道:“哦!第二件呢?”
黑⾕⾕主道:“一⼊我门下,永远忠心,不许妄动背叛之念。”
阎五道:“第三呢?”
黑⾕⾕主道:“奉命行事,必须彻底,不许有奉违的行为…”语声一顿,接道:
“本门之中,没有太多的门规束缚,你们只要遵守这三件事,其他的,都可自由行事。”
阎五道:“听起来,虽只三条,但包含所及,十分广泛。”
黑⾕⾕主微微一笑,道:“我用人大处着眼,小节不会计较。你们好好休息几天,老⾝还要指点你们几招武功,少则十天,多则半月,我们就要离开这座黑⾕了。”
金长久突然说道:“⾕主,在下还有数事请教。”
黑⾕⾕主道:“什么事?”
金长久道:“在下归依黑⾕,七刀塘是否也要归属黑⾕呢?”
黑⾕⾕主道:“你的看法呢?”
金长久道:“在下向⾕主请教。”
黑⾕⾕主道:“最好归属,如若七刀塘不归黑⾕,很可能是老⾝服征的目标,那时,你们将兄弟相残了。”
金长久苦笑一下,言又止。
闭目调息的江⽟南,突然睁开了双目,道:“⾕主,在下亦有一问。”
黑⾕⾕主道:“好!”江⽟南道:“⾕主重出江湖,总该有一个目的吧?咱们最重要的目的何在?”
黑⾕⾕主道:“如若老⾝说:主盟江湖,霸令武林,题目是不是大了一些?”
江⽟南道:“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才智之士,都有此心,但却从无一人能成事实,徒然在江湖上造成了一片悲惨杀劫。”
黑⾕⾕主微微一笑,道:“老⾝和别人不同,古往今来,虽有不少⾼人,图霸业,但却从无一人,像老⾝一般的先用了数十年光,作诸多准备。”
江⽟南道:“⾕主,这么说来,咱们一出黑⾕,天下皆敌人了?”
黑⾕⾕主道:“那倒未必,咱们正值用人之时,能够为我所用的人,尽量收为己用,而且,老⾝的作法也和他们不同。”
江⽟南道:“请教⾕主。”
黑⾕⾕主道:“老⾝不要毁去江湖上任何一个门派的基业,只要他们作到一件事情,那就是听从老⾝之命,至于他们的门规传统,仍然保持不变。”
江⽟南道:“那有什么不同?他们的门规传统,就是保有他的门派的立独,如听咱们之命行事,还有什么门规传统可言?”
黑⾕⾕主道:“很大的不同,他们的人事自立,传统依旧,只下过有些事须听从老⾝的吩咐罢了。”
江⽟南沉昑了一阵,道:“听起来,确然和过去的武林霸主作法不同,不过,他们仍然是被置于一个导领之下,各大门派,各方豪雄,都已经失去了自己的主张,对吗?”
黑⾕⾕主冷冷说道:“江⽟南,老⾝已经为你解说得很清楚了,对吗?再问下去,那就有些过分了。”
江⽟南淡淡一笑道:“在下只想多知一些⾕主的心愿,既是不能多问,在下就不多问了。”
黑⾕⾕主⽇光突然转到了⾼泰、田荣的⾝上,道:“你们两位,心中可能有什么疑问之处,是吗?”
⾼泰上:“小叫化子有一个。”
黑⾕⾕主道:“说出来。”
⾼泰道:“如若在下奉到的令谕,既不能执行,又不便抗命,那将如何?”
黑⾕⾕主道:“你提出了这个问题,自己想过没有?”
⾼泰道:“想过了,但我却想不出应该如何,才向⾕主请教。”
黑⾕⾕主道:“真有那么一天,你可以在奉命和死亡之间选择一个去路。”
⾼泰道:“好,我明⽩了。”
黑⾕⾕主道:“你明⽩什么?”
⾼泰道:“我们还有选择死亡的自由。”
黑⾕⾕主目光转注到田荣的⾝上,道:“你有没有什么事要问?”
田荣道:“⾕主和咱们相处不久,就很胆大地任我们做了护法,难道不怕咱们口是心非,背叛⾕主吗?”
黑⾕⾕主道:“老⾝相信你们,因为你们都是目下江湖上有名的人,我给你们选择的机会,也没有用任何的谋诡计对付你们,老⾝用真本领,硬功夫击败你们,千百年来,武林中有一个传统的规矩,那就是一诺千金、生死不渝,你们这些话,当着了你的朋友说出来,我相信,没有人会不承认这个诺言,这就是我信任你们的原因!”
田荣轻轻叹息一声,言又止。
阎五等就被安排在这一座大石洞中。
经过了一段很长时间的休息,群豪的体能,都已恢复。
金花带着两个女婢,送上了丰富的佳肴、美酒。
酒⾜饭之后,阎五突然长长吁一口气,道:“老叫化现在才相信,祸从口出这句话。”
金长久道:“阎兄,我金长久当年论刀定品,⾎战数十阵,负伤十余处,自信会过了不少的⾼人,但我从来没有见过黑⾕⾕主这样的武功,似乎是已经冲破了一个人体能的极限,咱们不该答应她什么的。”语声微微一顿,四顾室中无人,低声接道:“阎兄,难道真的做她的护法吗?”
阎王道:“难道咱们不守诺言。”
江⽟南道:“如若咱们不守诺言,她就会用另一种方法,叫咱们遵守诺言。”
金长久道:“下毒?”
江⽟南道:“是!咱们都已经中了毒,一种附骨之毒,只要咱们离并她,毒就会发作。”
金长久霍然站起⾝子,道:“当真吗?”
江⽟南道:“你不相信?”
金长久道:“咱们几时中的毒,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江⽟南道:“和她动手时,我也是运气调息时才发觉。”
田荣道:“我说呢?她怎么对咱们那样的信任。”
江⽟南道:“所以,她不怕咱们逃,咱们一离开,就会尝试到那种毒发的痛苦。”
田荣苦笑一笑,道:“你是说,我们都中了毒?”
江⽟南道:“她不会厚此薄彼,只在我一个人⾝上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