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 修罗岛主
孟紫琼突然一掀帘,飘⾝跃出舆外,冷冶道:“丹药给你可以,但最低限度在天地盟九九会期之前,修罗门不得有任何举动,更不得与中原各派接触。”
易晓君突然揷言道:“这事办不到。”
任长鲸瞪了他一眼道:“只要丹药有效,我们便可答应。”
孟紫琼冷冷对他一瞥道:“你们究竟谁说了算?”
任长鲸怔了怔道:“这个…”他生虽极桀骜,究竟事体甚大,况有大师兄在场,是以一时之间到不好措词。
易晓君深知大师兄郝雄正直谨慎,忙抢先答道:“那还用说,自然是大师兄。”
此时郝雄不能不开言了,沉声道:“修罗门乃是天地盟三十六盟友之一,叫我们不问天地盟之事,那可办不到。”
孟紫琼冷笑道:“难道对令师的病,你们竟毫不关心?”
郝雄仰天一阵狂笑道:“家师失去功力之事,除了对在下略略透露外,几位师兄弟俱都不知,而芳驾居然知道,倒叫在下不得不怀疑了。”
孟紫琼⾊变道:“照你这说法,那是怀疑我们对令师施毒?”
郝雄道:“家师失去功力,系在当选四大副盟之后,当时便怀疑系在庆贺筵上中了人家的手脚,只是查不出是什么人,今晚芳驾突然提起这事,那是不打自招了。”
孟紫琼怒道:“好啊,老⾝好意为令师解毒,你竟怀疑起我来了,可见好人做不得。”
易晓君铮的长剑出鞘,指着孟紫琼道:“你若没参与此事,怎知家师中毒失去功力?”
郝雄沉声道:“七妹住手。”
随对孟紫琼道:“在事情真象未明之前,在下不愿节外生枝,不过一旦真象大⽩之时,不论此人是谁,修罗门决不与他⼲休。”
孟紫琼冷哼一声道:“看来老⾝的好心变作驴肝肺了,你既无诚意合作,那就不用再谈了。”
她冷冷瞥了郝雄一眼,飘⾝跃⼊彩舆之內。
易晓君怒叱道:“这妖妇敢于暗害师⽗,咱们决不能轻易放过她。”
郝雄摇手道:“由她去吧,她并非天地盟的主脑人物。”
彩舆之內突又传出孟紫琼的嗓音道:“老⾝对你们已是一再容忍,自今以后咱们走着瞧。”
郝雄素刚直,仰天一阵狂笑道:“修罗门若是怕事的,也不会进⼊中原了,你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
彩舆行走甚速,郝雄说完话时,已行出数十丈远。
易晓君怒冲冲地道:“咱们不该让她走的。”
任长鲸冷笑道:“你当她是好惹的吗?”
郝雄屹立广场之上,仰望长空悠悠⽩云,喟然叹道:“此后修罗门已是步步荆棘,三弟与七妹务必多加小心。”
任长鲸躬⾝道:“小弟遵命。”
易晓君不服气地道:“我就不信她能把咱们怎么样。”
任长鲸接道:“目前咱们该作何打算?”
郝雄沉忖有顷道:“第一,绝不可把力量分散,第二,暗中与未归附的盟友合作,万一情势危急,那就只有先回修罗岛。”
任长鲸不以为然道:“大师兄怎的变得如此怕事了,无论如何咱们也得过了九九会期再回岛。”
郝雄深吁一口气道:“此事不是三言二语可以决定,咱们先回去再说吧。”
只听易晓君冷笑一声道:“好啊!原来他竟埋伏人了。”
郝雄抬头一看,只见四下人影憧憧,果有不少玄⾐人缓缓由四下绕了上来,不噤重重哼了一声道:‘他们既用这等卑污手段对付咱们,那就让他们知道知道修罗门的利害。”
任长鲸为人机警,一看来人,俱都一律玄⾐,个个面目狰狞,不言不语,不噤心里一动道:“这些人有些古怪,不似普通一般常人。”
话犹未了,远远倏然传来一阵琴声,任长鲸曾有过这经验,急道:“大哥、七妹,小心留意琴音。”
喝声中,一个玄⾐人已飞扑而至,易晓君娇喝一声,长剑疾挥而出,修罗门的剑术,向以迅快见称,玄⾐人才行攻到,剑光已一闪而至,玄⾐人似乎本没把剑光放在心上,十指箕张,凌空抓来,但听嚓的一声,玄⾐人的⾝子已被易晓君挥出的长剑齐斩断,鲜⾎肠肚迸流,但上半⾝去势不变,仍然扑向了易晓君。
易晓君大吃一惊,左掌疾拍,一股潜力涌出,把尸体震落一旁,饶是应变得快,仍被随风飞洒的鲜⾎,洒得一头一脸。
郝雄久经战阵,目睹此情景,心中甚是骇异,大凡与人动手,必先求自保,再谋攻敌,玄⾐人武功不弱,竟然奋不顾⾝,显然事有蹊跷,当下沉声喝道:“三弟,七妹留神,不可大意。”
此时玄⾐人攻势已然发动,齐都闷声不响地攻了上来,好在三人俱有准备,背对着背,结成了一道缜密剑幕。
玄⾐人虽都奋不顾⾝地前仆,一时之间却无法突破剑幕。
杜君平与阮玲居⾼临下,把场中情景看得清清楚楚,杜君平首先觉出琴声有异,暗用传音对阮玲道:“玲姊,你觉出来了吗,这些人似乎是受了琴声驱使,丧失了灵智。”
阮玲出⾝飘香⾕,对音律亦属行家,当下点头道:“不错,此人或许就是在过道中暗算我等之人。”
杜君平义容于⾊道:“若容他们再行下去,不仅玄⾐人将死伤甚多,修罗门下三人亦将力竭而死,咱们得设法阻止他们。”
阮玲头摇道:“不行,咱们若是下去,固可助修罗门下一臂之力,那么玄⾐人的伤亡就更多了。”
杜君平长⾝而起道:“你们且呆着不要动,小弟去寻那抚琴之人。”
阮玲方待阻止,杜君平已飘⾝落下树梢,循着琴音疾奔而去,行了约有里许,只见一处山坡之上端然坐着一位蒙面中年书生,膝上放着一具古琴,⾝后一排立了四个抱剑的青⾐童子。悠悠琴音,随风飘,正是方才所听见的怪异音调。
他久已领略过琴声的厉害,暗中一提气,将功力凝⾜,以备随时抗拒琴音,大步行上坡来,遥遥拱手道:“阁下雅兴不浅,此刻还在抚琴。”
蒙面书生似乎全神贯注琴上,对杜君平之言恍如未闻,杜君平知他有意如此,随又提⾼嗓音道:“上天有好生之德,阁下怎可以琴音驱使那批人去送死?”
蒙面书生仍然不理不睬,⾝后的四个琴童飞跃面出,挡在⾝前。
杜君平一挥手道;“闪开,我只问他几句话。”
四个琴童似已看出对方武功不凡,四支短剑齐擞,横在前,摆开了攻击之势。
杜君平只觉一腔怒火直冲了上来,忿然道:“难道你们都是哑子不成?”
他虽嘴上在说话,暗中早已留神,只觉四个琴童,怀抱短剑,左手剑诀前指,个个气定神闲,分明已窥上乘剑道,心中不由一颤,跟着沉声喝道:“闪开。”翻腕一掌推出,一股刚猛绝伦的潜力,直涌了过去。
四个琴童似未料到来人具有如此深厚內力,吃那掌力一冲,纷纷后退不迭。
杜君平目的只是要他们让路,掌力发出,人也随着前行,可是脚步才行移动,四支短剑已挟着森森剑气,由四面攻来,心知不摆脫这四个琴童,那是决然无法接近抚琴的书生,掌上一凝功,挥手连劈二掌,脚上施用飘香步法,一飘一闪,已然脫出了四个琴童剑影之外。
四个琴童深怕受到责罚,又纷纷剑赶了过来,蒙面书生突然琴声一停,摆手道:“汝等不是他的敌手,还不与我退下。”
四个琴童不敢作声,低头退到一旁,蒙面书生冷峻地道:“你就是杜飞卿之子杜君平?”
杜君平点头道:“正是。”
蒙面书生仰面一阵凄厉长笑道:“虎子无⽝子,果然不错。”
杜君平素敦厚,见他提到亡⽗,态度立改恭谨,躬⾝道:“前辈识得先⽗?”
蒙面书生冷冷道:“我既提到他名自然识得。”
杜君平又道:“敢问尊姓大名。”
蒙面书生冷哼一声道:“老夫不与你攀亲论故,用不着称名道姓。”顿了顿复又道:
“老夫此番算是第二次进⼊江湖,而且一出江湖便闻知你的姓名,老夫原无意见着你,但你却自己寻来,这也可说是天意如此。”
杜君平愈听愈觉不解,怔了怔道:“莫非先⽗与你有什么仇怨?”
蒙面书生点头道:“可以这样说,可是如今已然清了,我们两下不欠了。”
杜君平道:“是啊,有道是人死不记仇,先⽗已然去世,纵有过节可就我理论。”
蒙面书生森森冷笑两声,没有作声。
杜君平接道:“前辈何故用这琴声,驱使那些人去送死?”
蒙面书生哈哈笑道:“你懂得什么,我用琴音驱令他们效死,既不落杀害之名,而且可达到攻敌之效,将来他们的弟子或朋友要报仇,尽可去寻修罗门,不会找到我,如若修罗门将来要报仇,也只能找到他们,与我何⼲。”
杜君平听后只觉満腔热⾎沸腾,厉声道:“你的如意算盘倒打得不错,只怕难于骗过明眼之人。”
蒙面书生朗声笑道:“你别看轻了他们这些人,说起来可说都是江湖上扬名立万之人,纵然有人发现,也只认是与修罗门争雄,不可能怀疑到他们是为我效死。”
杜君平愈觉怒不可遏,厉声道:“须知在下倒是亲眼目睹之人。”
蒙面书生大笑道:“如是你还能活着,老夫也不会告诉你这么多了。”
杜君平怒道:“我倒不信你能把我怎么样。”
蒙面书生敛去笑容,冷森森地道:“不信现在就试试看,凭你那点气候,只怕还难抗拒我的琴音。”
杜君平知他将要施展琴音了,立定先下手为強的主意,手掌一挥,一股大巨潜力,直向书生⾝前的古琴劈去。
蒙面书生似早防到这一着,大袖一拂,一阵柔风骤起,向掌风推去,杜君平劈出的掌风,一⼊柔风之內,恍如石沉大海,立即消失无踪。
杜君平心头颤,长剑疾撤,一式“天外飞来”不攻人先攻琴,剑如匹练腾空,倏向古琴劈去。
蒙面书生哈哈一笑,⾝形呼地飞起,倒出去一丈多远,仍然原式不动地坐着。
杜君平心中又惊又怒,大喝一声,挥剑再度前攻,这番他存心不让对方脫出圈外,立将“大千剑法”施开,但见剑气千条,挟着丝丝怪啸之声,倏忽已把蒙面书生圈⼊剑影之內。
蒙面书生眼见杜君平的剑式,恍如剑山一般涌到,脸上神⾊倏变,惊呼一声道:“咦!”
手掌一扬,推出一股掌劲,五指齐弹,击向琴弦。但闻铮然一阵震响,杜君平只觉心神一震,间如遭千斤重锤,震得踉跄连退两步。
蒙面书生嘿嘿笑道:“杜门剑法已经见识过了,你再尝尝我的琴音。”
杜君平深知琴音厉害,急将真气凝聚,护住心神,但觉琴音铿锵,时缓时急,声声犹如重锤敲击心房,顿觉心神大震,⾎气不断翻涌,他此刻功力虽已十分深厚,但琴音近在咫尺,蒙面书生杀机甚炽,更助长了他琴声的凶焰。
杜君平夙具慧,虽在琴音摧袭下,心神不,一面极力提功抗拒,一面暗思解破之法。
只觉间如遭重击,热⾎不断上涌,心知只要一口鲜⾎噴出,真气一懈,便万无理生,情急之下,猛提一口真气,引吭一声长啸。
他真气本极深厚,又在闷之际发出,恍如鹤鸣九天,直上云霄,竟将急如繁星的琴声掩盖,心头也顿觉一宽,只是啸音甚耗功力,无法持续不断,长啸过后,琴音依然如故。如此时啸时歇,⾜⾜持续了半个时辰,杜君平已是力竭声嘶,心中暗自叹息一声,忖道:“看来今晚决难幸免了。”
蒙面书生似知对方已是強弩之末,暗中猛一加劲,琴音又复增強了几分力道,杜君平此刻己无力再用啸音抗拒,⾝形摇晃着颓然坐下。
蒙面书生示意⾝后琴童为他拭去额上汗珠,长长吁了一口气。蓦地,似有所觉地抬头四望,但听一缕琴音,悠悠,由山的那一面飘了过来,场中充満杀伐之音的琴声,犹如雪花⼊⽔,刹那与飘来的琴音溶为一体。直接受到感染的是杜君平,顿觉心神一畅,哇的噴出一口瘀⾎,⾝立了起来。
蒙面书生知遇劲敌,呼地立起⾝来,把古琴往下一夹,对⾝后琴童沉喝道:“随我来。”
人随声起,循着琴音疾奔而去。
杜君平见蒙面书生已走,也踉跄举步前行。他內腑受伤甚重,极须找一处地方疗治伤势,原以为玩玲姊妹尚在等候,行至柏树下叫了两声,竟没有回答,再行至破庙一看,里面亦人影全无。扶着庙门沉忖了片刻,觉得只有回到丐帮较为妥当,那里有云梦道长,必可为他疗治內伤。
当他踉跄行出门外之际,只见任长鲸匆匆向他行来,一见他的脸⾊,急问道:“杜兄,你受伤了?”
杜君平点了点头,任长鲸忙用手搀扶道:“杜兄伤的不轻,小弟的下处就在前面,我扶你先到那里歇歇吧!”
杜君平轻轻用手推开道:“不用了,此地离城不远,小弟还能挣扎着回去。”
任长鲸头摇道:“那怎么成,此去遍地俱是天地盟的爪牙,万一遇上,极是不妥。”
杜君平举步踉跄前行道:“任兄请便,不用管我了。”
任长鲸目中掠过一个异样的形⾊,急行两步将他拉住道:“杜兄內伤沉重,就算要回城,也该先行察看一番,把伤势稳住再走不迟。”
杜君平乃是极其敦厚之人,见他満面关切之容,不愿拂他好意,果真将脚步立住道:
“小弟还不会察看这伤势,我相信还不致于要了命。”
任长鲸则别具用心,忙道:“此事绝不可大意,杜兄快进破庙察看,小弟为你护法。”
硬拉着杜君平,行进了破庙之內。
杜君平強自支撑着行至神座前,盘膝坐于拜台之上,缓缓试着将真气提聚,哪知一口气已然涣散,连续试探了几次,均无法提聚,心知內伤极重,不觉颓然一声长叹。
任长鲸仗剑立在庙门,目光虽向外察看,暗中却全神注意着里面的动静。
听他这声长叹甚是凄凉懊丧,不觉心里一动,急道:“杜兄的伤势莫非很重?”
杜君平点点头,他乃极重友情之人,唯恐说出真情,加深对方的焦灼,是以隐忍不言。
任长鲸倒提宝剑,行至拜台前,举起手掌道:“可要兄弟助你行功?”
杜君平真气无法提聚,若然有外力导引,自可使真气重聚丹田,但助人行功乃是极耗真元之事,他素来就不喜轻易受人恩惠,当下头摇苦笑道:“怎敢劳动任兄,不用了。”
任长鲸知他伤势极重,脸上顿现杀机,暗忖道:我若此刻将他一掌击毙,那可是人不知鬼不觉。
于是暗暗将功力凝聚手掌之上,蓄势以待。
杜君平见他不言不语,面⾊大异寻常,以为他因自己拒绝了他的好意而不悦,复又和声道:“任兄刚才动手耗损真元甚多,兄弟这点伤势,怎好再拖累你,谢啦。”他话出由衷,神志甚是安静。
任长鲸秉险机诈,素知杜君平功力深厚,见他言语平和,不似重伤垂危之态,不觉心里一动,忖道:“倘若我这一击不中,岂不是打草惊蛇,以后便再也没有机会了。”
是以又把凝聚的功力散去,说道:“杜兄不必如此客气,你我知己之友,何惜真元耗损。”
杜君平轻叹一声道:“兄弟內伤极重,必须回城寻找云梦道长疗治,任兄纵不惜耗损真元,只怕也难令我伤势复元。”
任长鲸暗叫一声惭愧道:“这小子命中注定死在此庙,也可说天意如此。”
于是重又抬起手掌道:“杜兄不用客气,就算不行,兄弟也得尽尽人力。”
杜君平立起⾝来道:“明知无济于事,那又何苦呢!”
只听门外一阵脚步声响,一个娇嫰的声音道:“玲姊,咱们进庙去歇歇吧,说不定平哥哥会寻来这里。”
任长鲸听出那是阮玲姊妹的声音,重又把举起的手掌放下道:“杜兄的伤势如此沉重,不如由兄弟背你去吧。”
此时阮玲姊妹已行进庙来,王珍目光锐利,一眼便发现了杜君平,呼道:“平哥,你果真在这里啊!”她原是扶着阮玲行走,手一松,飞奔了过来。
阮玲受有极重內伤,王珍猝然松手,骤失倚仗,踉跄几乎摔倒。
任长鲸城府深沉,看在眼里暗哼一声道:“又是一个重伤垂危之人。”
王珍心直口快,抢行说道:“平哥,看样子你受伤了,不重吧,玲姊也受伤了呢!”
阮玲素饶机智,暗中留神,觉出任长鲸神⾊有异,当下強提精神道:“我的伤势倒不重,不用替我担心。”
王珍接道:“还说不重,刚才在门口还吐⾎呢!”
阮玲气的肚內直骂死丫头,嘴角却徐徐道:“薜姑婆⾝上带有百花仙露,这会也该到了。”
王珍天真无琊,脸无城府,哪知阮玲在暗用心机,一面上前扶住阮玲,一面问道:“薛姑婆不是留守⾕內,你几时见着她了?”
阮玲暗暗拉了她一下⾐角道:“她老人家托丐帮传来的信,今晚准到。”
王珍知有原因,便不言语了。任长鲸看在眼內,心中嘿嘿冷笑道:人,你在大爷面前使诈,那可是江边卖⽔,鲁班门前弄斧。”
杜君平望了望天⾊道:“咱们趋着天⾊未明回城去吧。”
阮玲⾝负重伤,比杜君平尤为严重,虽是三五里,也哪里能行走,徐徐接道:“薛姑婆不久就来,等她来了再走吧,反正只有三五里路。”顿了顿又转脸对任长鲸道:“任公子如若有事,不妨先行,平弟有我姊妹照顾⾜够了。”
任长鲸哈哈笑道:“姑娘⾝负重伤,哪里还能照顾旁人,不若兄弟与令师妹各背一人,趁早走吧!”
阮玲知他已不怀好意,暗中捏了一下王珍,道:“怎敢劳动任公子的大驾,我看不用了。”
任长鲸变⾊道:“姑娘如此说那是怀疑在下了?”
阮玲冷冷道:“岂敢,岂敢,任公子古道热肠,岂有乖人之危之理。”
任长鲸満面杀机地把脸一沉,复又道:“此刻我若存有杀害之意,将来传⼊江湖人的耳內,必然要笑我任某,是以…”说到这里突然住口不言。
王珍怒道:“你要是英雄,等我平哥伤势好了,你们可以公平决斗一场。”
任长鲸冷冷一笑道:“兄弟自问內功剑法都输他一筹。”
王珍手按剑柄道:“你打算怎样?”
任长鲸目露凶光道:“兄弟虽然武功差逊杜兄一筹,可没把旁人放在眼里,今晚正应了那句话:无毒不丈夫,既立意杀他,也不能容在场之人活着。”
王珍心里又惊又怒!铮的短剑出鞘,娇喝道:“你少卖狂,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杜君平半晌没有做声,此刻才从地下挣扎着立起道:“珍妹不要鲁莽,容我与他说话。”
踉跄跨前两步道:“余成人之美,任兄如若认为杀了兄弟于你有益,任兄就动手吧。”
王珍素知修罗门剑法,迅速绝伦,怕他猝然出手伤了杜君平,急剑跨前两步骂道:
“早知你是这种狼心狗肺之人,就不该将你从九州镖行救了出来。”
任长鲸虽然桀傲任,并非完全氓灭理之人,想起杜君平两番暗助自己之德,不觉脸上一热。
阮玲负伤极重,耳听任长鲸那番话,急怒进,伤势又加重了两分,王珍为了护持杜君子,松开了扶助她的手,阮玲只觉跟前一黑,扑通摔倒地下,昏厥过去。
王珍回头见师姊昏倒,惊呼一声,急忙蹲下⾝子前去扶持,她究竟是江湖经验欠缺之人,在这等情势紧张之状态下,竟把満怀杀机的敌人也忘了。
任长鲸眼看她一副惶急之态,不觉暗叹,以修罗门迅快的剑法,此刻出手攻击,不难一举将三人杀死,只是他究竟不是穷凶恶极之人,突然一伸手点了杜君平的⽳道,把他往肋下夹住,疾行出庙而去。
王珍悲痛之际,耳目失聪,竟毫未觉察,替阮玲推拿了半天,方始悠悠醒转,阮玲內伤虽重,神智仍清,跟一睁开便问道:“平弟哪里去了?”
王珍回头一看,杜君平与任长鲸俱已不见,不由失声叫道:“不好,平哥只怕已被任长鲸掳去了。”
阮玲大吃一惊,⾝子一颤,又晕厥过去。
阮玲醒来后叹道:“如今急也没用,快背我去丐帮行坛,闻人可前辈师徒尚在那里,等见了他们再想别的办法。”
王珍知道除此之外,别无善策,一俯⾝将师姐抱起,疾往城內奔跑。
再说杜君平被任长鲸点下晕⽳,也不知过了多久方始醒转,睁开双目一看,已然置⾝于一间窄小的屋子內,只觉屋子不住的摇晃,心中大感奇异,一翻⾝却待爬起,只见一⾝骨头似散脫了一般,软绵无力,竟无法爬起,不觉颓然一叹。
他內伤原极沉重,又未能及时疗治,以致愈行恶化,故一时之间,竟然无法爬起。
这屋子之外,本有看守之人,一闻他叹息之声,立刻行了进来,耝声耝气道:“醒来了就乖乖地躺着,别想糊涂心事。”
杜君平抬头见是一个梢公打扮的中年汉子,随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梢公道:“海上。”
杜君平吃了一惊道:“谁把我弄来海上的?”
梢公答道:“此是我们三公子的令谕。”
杜君平恍然大悟道:“你说的是任长鲸?”
梢公答道:“不错,他要把你带回修罗岛,囚噤石室之內,永不让你再回中原。”
杜君平一股忿怒之气冲了上来,怒哼一声道:“我与他无怨无仇,为何用这种手段对待我,真是岂有此理。”
梢公冷笑道:“你对我发横有什么用,老实说,这样对付你还算是客气的呢!”
杜君平知道与他们这些下人争论,那是⽩费⾆,随即住口不言。
梢公又道:“三公子已然将你的伤势详细检查过,就算你內功修为再深,也得一两个月的静息才能复元,这一路上你最好是安份一点。”
杜君平亦知自己的伤势十分沉重,当下闭上双目,暗自运息调元,盼望有一天真气可以提聚。
梢公似知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嘿嘿笑道:“三公子曾经吩咐过,他说你得天独厚,基十分稳固,终有一天伤势会平复,那时便无法治你了,是以早已预作准备,待你关进石室后,便要为你服下一颗丸药。”
杜君平此刻才知任长鲸心肠果是狠毒,不觉暗叹不已。梢公见他闭目不言,以为他伤势沉重,无法多劳神说话,遂悄悄行出舱去。
从金陵循长江⼊海,到修罗岛不过十来天的海程,且喜一路顺风,这天约摸未牌时分,已然进⼊港湾,梢公行⼊舱內,将杜君平搀扶起来道:“这几天伺候你也伺候够了,走吧,把你送到石室大爷便算差了。”
杜君平这几安天居舱內,虽没有服食物药,但因无人打扰,暗自静息调元,已然将伤势稳住,只是一口真气仍无法凝聚,⾝不由主地被那梢公打扮的汉子架着,往岛上行去。
此时夕已渐西下,岛上一片金霞灿烂,靠着海岸的一排椰林下,正负手立着一位伟岸,貌像威武的锦袍老者。老者的⾝后,叉手立着二人,一个是眇去一目的黑袍老者,一个是⾝着锦⾐的大汉。
那老者举目凝望着海上的浩瀚烟波,似无限感慨地唉声一叹。
眇目老者深知老者的心事,徐徐道:“主人请放宽心,本岛七雄俱已进⼊中原,以他们七人之能,必可查明真象。”
锦袍老者摇了头摇,突然一眼瞥见梢公搀了杜君平上来,面容一沉道:“那是什么人,谁着他来岛的?”
⾝后的锦⾐大汉应声大喝道:“把那人带过来。”
搀扶着杜君平的汉子吃了一惊,赶紧把杜君平推到锦袍老者的面前,战战兢兢地道:
“小的是奉三公子的令谕,把此人押⼊石室囚噤。”
锦袍老者哼了一声,目光视着杜君平道:“你叫什么名字?”
杜君平料定这老者,必是岛上极具权威之人,遂照实说道:“在下杜君平。”
锦袍老者甚觉意外地道:“你就是杜飞卿之子杜君平?”
杜君平点了点头道:“正是。”
锦袍老者扭脸对眇目老者问道:“你们都曾见过杜家娃儿,他说的对是不对?”
眇目老者沉忖有顷道:“面貌极其酷似,只是杜家娃儿与三公子谊甚好,莫非此人是冒名。”
锦袍老者在杜君平脸上,仔细察看了一番道:“看他面貌果然极像杜飞卿,你可能提出什么信物?”
杜君平道:“在下希望先知道一下尊驾的姓名,在岛上是何职司?”
锦袍老者哈哈笑道:“老夫就是本岛岛主,你有什么隐衷尽管说,老夫为你作主就是。”
杜君平细察老者的⾝材貌像,果与传说中的修罗王有些相似,遂道:“可惜在下內伤未愈,不然使出几招杜门剑法,岛主的法眼必可识别。”
锦袍老者道:“老夫说的是信物。”
杜君平想了想,缓缓从⾝上取出那面龙纹金牌,双手送上道:“这个可算得是信物吗?”
锦袍老者接过金牌,在手上藉着晚霞的光辉,又仔细地看了看,面⾊立现凝重,吩咐锦⾐大汉道:“此间不是问话之所,把他带进宮去。”
锦⾐大汉答应了一声,搀着杜君平先行去了,锦袍老者又吩咐眇目老者道:“鲸儿胆敢违拗我令,私自将人带来岛上囚噤,速与我查究明⽩。”
眇目老者躬⾝答道:“属下遵命。”
棉袍老者吩咐已毕,经步行去,此时那梢公打扮的汉子,已然惊得面无人⾊,战战兢兢地道:“小的乃是奉命行事,求护法明鉴。”
眇目老者冷哼一声,说道:“随我去刑堂再说话。”大步往前行去。
修罗王在修罗岛俨然一方之主,所居房舍,俱是宮殿式的建筑,十分富丽堂皇,锦⾐大汉领着杜君平,直⼊修罗王的寝宮。
修罗王已然先行到达,盘膝坐于榻上,挥手吩咐锦⾐大汉道:“吩咐下去,任何人不奉呼唤,不得擅⼊。”
锦⾐大汉答应着退了出来。
修罗王示意杜君平坐下道:“小哥这面龙纹金牌是从何得来,还望对老夫实说。”
杜君平据实答道:“是一位红脸老人赠送。”
修罗王面现惊容道:“此人可曾对你透露姓名,他会不会武功?”
杜君平头摇道:“他老人家始终不愿透露姓名,在下只知他的家人姓于,常用银盔遮去本来面目,同时他老人家曾为我打通经脉,似乎武功极⾼。”
修罗王沉忖有顷,自言自语道:“照此说来,他的功力已经恢复了。”
杜君平接道:“不错,据说是一位走方郞中为他解的毒,不过他老人家暂时不愿人知。”
修罗王轻吁一声道:“世间唯一能解去他⾝中之毒之人,只有药中王闻人可,那走方郞中想来就是他了,原来此人尚在人间。”
杜君平见他一脸愁苦之容,随接道:“前辈说得不错,闻人可前辈果在人间,前些⽇子在下在金陵见过他师徒了。”
修罗王蓦地双目睁开,急道:“药中王果真尚在金陵?”
杜君平点头道:“此是十几天前的事,现在很难说了。”
修罗王甚为失望喟然一叹,徐徐言道:“实不相瞒,老夫于当选天地盟四大副盟之时,一时不察,为奷人暗中下毒,这些年来,虽用本⾝真元,排出不少的毒物,但对方所下之毒,过于厉害,十年的工夫,仍只恢复一部分功力,实是可叹。”
杜君平突然灵机一动,想起自己怀中,尚有云梦山人在进⼊江南分坛之时,曾给自己几颗解毒丹不曾使用,遂取出两颗托在手中道:“在下尚有药中王之徒,云梦山人所赠的两颗解毒丹,不知有没有效?”
修罗王接过丹药放在鼻上嗅了嗅,又用⾆头舐了舐,朗声笑道:“这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也许是天意安排,那魔头当败。”
杜君平心中也觉十分欣喜,接道:“如是真有效,在下⾝上还多的是。”
修罗王敛去笑声道:“一颗已⾜,多了恐怕会得相反的效果。”又朝他面上看了看道:
“你的內伤极重,我这里有毒龙丸,服下不难立愈。”随跳下榻来,从几上取过一个⽟瓶,倒出一颗⾜有龙眼大小,⾊泽鲜红的丸药,递给杜君平道:“快用温⽔呑服下去。”
杜君平久闻修罗门的毒龙丸,乃是疗伤圣品,也不推辞,双手接过,就用几上温茶送了下去。
修罗王转过⾝去,用手轻轻朝壁上一按,壁上倏然现出一扇月洞门,扭头对杜君平招手道:“随我来。”
杜君平随着他进⼊月洞门,里面竟然别有天地,乃是一间十分洁净的练功室。
修罗王随手将门封闭,徐徐道:“疗伤排毒,都得甚长的时间,此室十分隐密,你可藉本⾝真元,将药力行开。”
说着径自坐下,闭目行功,不再言语。
杜君平依言坐下,亦试着把真气提聚,说来也怪,他久已无法提聚的真气,此刻已稍可运转,只是运功之时,牵动伤势,颇为痛疼难耐。他生坚毅,深知此是自己恢复功力的唯一机会,是以忍着痛苦,咬牙苦撑,经过约有半个来时辰,痛苦渐失,不知不觉间,已进⼊了物我两忘的虚无境界。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刻,霍然而醒,睁眼一看,只见修罗王汗⽔淋漓,锦袍齐,一股腥臭之气,直刺鼻孔,知道解毒丹果已生效,心中甚喜,暗中一提气,只觉真气如珠,十分流畅,知道自己的功力已然恢复。
就在这时,修罗王已然双目睁开,长叹一声道:“厉害,厉害,此毒竟然累了老夫十年。”
杜君平起⾝拱手道:“恭喜前辈,功力想已全复了。”
修罗王起⾝道:“此事还宜守秘,咱们外面去吧。”
二人行至外室,修罗王着人先端来两碗参汤,又命人备下香汤,浴沐更换已毕,这才把锦⾐大汉叫到面前道:“老夫连夜便要离岛,岛內之事,你与司马护法计议而行。”
锦⾐大汉名叫孟雄,与眇目老者司马超,同为修罗王心腹,当下吃了一惊道:“主人一人前去,那如何能行?”
修罗王微微一笑道:“不用多虑,老夫毒已全解,何用人护持。”随着笑声一敛,严厉吩咐道:“此事除司马护法外,不得令任何人知道,快着人去预备船只。”
孟雄看了杜君平一眼道:“如果三公子回来,问起此事,如何回答?”
修罗王道:“可说杜公子在老夫的密室,但不准他来密室晋见。”
孟雄答应着退了下去。修罗王随命杜君平,打扮成一个赶考举子模样,自己也换作了员外打扮,又取出两套人⽪面罩,二人分别戴上,微微一笑道:“此刻就是郝雄他们,也难看出是老夫了。”
杜君平随问道:“咱们此行去哪里?”
修罗王道:“自然是赶着去参与天地盟九九之会了。”
只听一阵脚步声响,锦⾐大汉与眇目老者行了进来,躬⾝禀道:“船已备好,请岛主上船。”
修罗王点了点头,领着杜君平举步行出。
孟雄又道:“为免怈露,此行由属下亲自护送。”
修罗王道:“那也好,你可多选几个得力的人,随同前去,九九会期时,在场外候命。”
孟雄应声答应,匆匆往外行去。
此时已近三更,岛上之人大部分俱已安歇,修罗王领着杜君平直奔海岸,途中他似有心考量杜君平,行走之时,恍若一缕青烟,往前飘飞疾,杜君平也尽展一⾝轻功,在后紧紧跟随,不到盏茶时刻,已然到了码头,修罗王回头一看,杜君平与他不过相差前后脚,面且神态甚是安闲,不噤点头暗赞道:“虎⽗无⽝子,杜飞卿虽死亦当含笑九泉。”
锦⾐大汉早命人将船靠在码头,接引二人人舱,船也随即启碇。
杜君平进⼊舱內,忍不住问道:“前辈,咱们此行目的地是何处?”
修罗王沉昑道:“此刻老夫还没想到。”随又道:“老夫忝长几岁,一路之上你可喊我郭伯伯,称前辈究竟不妥。”
杜君平点头称是,复又问道:“郭伯伯可知天地盟的幕后主持人是谁?”
修罗王摇头摇道:“近十年来,老夫几乎与中原武林人隔绝,一时之间真想不起此人是谁。”
杜君平又道:“伯伯认为九九会期一定可以揭开天地盟的底牌?”
修罗王沉忖有顷道:“很难说,这得看看他们是在什么地方召集了。”
杜君平想起充満了神秘的神风堡,随道:“会不会在神风堡?”
修罗王捋着长髯道:“亦有可能,如若果在神风堡召开,千手神君东方⽟明便难辞其咎了。”
杜君平急道:“伯伯冤枉好人了,东方前辈亦是受害之人呢!”
随将自己见着东方⽟明的经过,详说了一遍。
修罗王听后,脸上顿现惊疑之⾊,唉声一叹道:“看来此贼早有存心,老夫此番重⼊江湖,倒真的遇上劲敌了。”
说后便即闭上双目,再不言语。
杜君平不便打扰,也悄悄坐在一角,摒除杂念,调息运起功来。
那修罗王乃是当今武林之中,有数的奇人,杜君平每⽇除行功打坐外,便与他探究武学,修罗王知无不言,虽仅十余⽇功夫,杜君平可说是获益良多。
这天船已抵岸,修罗王低低吩咐了孟雄几句话,便领着杜君平弃船登岸,缓缓前行。杜君乎一算九九会期的时⽇,尚差一段时期,便随着他信步前行,不参与意见,修罗王潜居十年,一旦功力恢复,重⼊江湖,心中甚是欣喜,扭脸对杜君平道:“反正九九会期尚早,咱们且去金陵看看。”
杜君平笑道:“只要不耽误九九会期,一切听任伯伯的吩咐。”
修罗王似是想起了什么,突然问道:“你来修罗岛时,那⾝伤是如何得来的,以你的武功,鲸儿似不可能伤着你,莫非他施用了什么下流手段?”
杜君平头摇道:“任兄虽稍任,对晚辈倒没用什么手段,我那內伤乃是琴音所伤。”
修罗王吃了一惊道:“天下擅晓琴音的只有飘香⾕,难道你与飘香⾕有什么过节?”
杜君平轻喟一声道:“晚辈得飘香⾕之益极多,他们哪里会对付我,用琴音对付我的,乃是一位蒙面书生。”
跟着将在悬岩听琴音起,直到那晚孟紫琼约晤任长鲸止,前后经过情形,详说了一番。
修罗王极其留意地听着,直到他把话说完,方始点了点头道:“如此说来,果不是飘香⾕之人。”
杜君平为使他了解全般情况,又把东魔厉平受伤经过说了一遍。
那修罗王远达海外,对中原武林情势,仍极其留意,并经常派有门下在江湖行走,暗中将所获得的情况,与杜君平所说的话,互一印证,已然有了一个大概印象,重哼一声道:
“很好,老夫这番重⼊江湖,总算不虚此行。”
大凡武功⾼強之人,多望能遇上势均力敌之人,才够刺,杜君平自然也懂得修罗王的意思,但仍忍不住问道:“此项琴音,除了用內功抗拒外,不知有没有另外的法子对抗?”
修罗王看了他一眼道:“用內功抗拒,自无不可,但那只是消极的,这种坐着挨打的办法,太过吃亏了。”
杜君平道:“然则该当如何?”
修罗王道:“琴音虽极霸道,仍须视使用人的內功修为而定,咱们如果亦用同一种武功对付,那就可以击败对方了。”
杜君平恍然大悟道:“此话大是有理。”
修罗王微微一笑,不再深说,话题一转道:“令尊之死,可曾查出一点端倪?”
杜君平叹了一口气道:“至今未获一点线索,但据晚辈猜想,天地盟只怕难脫⼲系。”
修罗王沉忖有顷,徐徐开言道:“揣测究竟不妥,你该多方查访才是。”顿一顿又道:
“那位红脸老人既传你武功,对你复仇之事,定必也有所安排。”
杜君平点头道:“我想的是,只是他老人家事事总是瞒着我,至今晚辈仍不知他们作何打算。”
修罗王劝道:“想他定有不得已的苦衷,是以才瞒着你,这不能怪他。”想了想,突然一阵朗笑道:“亲仇乃是自己的事,岂可仰仗他人,你该摒除一切倚赖之心,自行着手查访,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事情终有⽔落石出的一天。”
杜君平听他这番言语,心中大感愧怍,暗忖道:“是啊,想我杜君平,昂蔵七尺,怎可事事倚赖他老人家,理应由自己独力进行才对。”
修罗王哼了一声道:“令尊列名乾坤双绝,声名在老夫之上,虽退出盟主竟争,仍获选副盟,此人蓄意除去四大副盟,自然也不能放过他。”
杜君平接道:“照此推断,下毒之人,该以盟主的嫌疑最大了?”
修罗王道:“不错,四大副盟俱有获选盟主的资望,盟主若想长保宝座,自以全数去掉为宜,不过此刻盟主自己的处境如何,还没有人知道呢!”
杜君平轻喟一口气道:“说来说去,仍是盟主的问题,看来只有盟主出来,才可澄清一切了。”
修罗王冷笑道:“老夫既已重⼊江湖,便不愁盟主不露面,如他仍不露面,老夫可以副盟⾝份召集全体盟友会商,必要时,径行去掉他盟主的名份。”
杜君平深悉修罗王的为人,他是说得到便做得到,唯恐因此影响红脸老人的预定计划,随接道:‘前辈此举虽可迫使对方出面,但各派近年来受害甚多,恐怕不敢起而行动,依晚辈看来,仍以改用旁的办法较妥。”
修罗王朗声笑道:“老夫不过是这样说说罢了,不用耽心,老夫自有道理。”
不数⽇工夫,二人抵达金陵,先行找了一家名叫悦来客栈的旅店住下。依着杜君平的意思,当晚便要去丐帮打听消息,却被修罗王阻止,微微一笑道:“你忙什么,咱们何不藉这几天工夫,畅游秦淮风月。”
杜君平不知他葫芦卖的什么药,但也不便反对,笑了笑道:“晚辈悉听伯伯吩咐。”
修罗王捋须哈哈一笑道:“你嘴上答应得很好,只怕肚里却在骂伯伯是老不修。”
杜君平正容道:“晚辈绝未作如之想。”
修罗王拍着他的肩膀笑道:“一个人应谈规矩的时候,自然要规矩,但有时候不妨稍微放肆一点,就拿令尊来说,一般人都认为他放不拘,但老夫却看得出来,他并非真个如此。”
杜君平听到他提到爹爹之事,不便揷言,唯唯答应了一声,便不言语了。
二人堪堪行出门外,只见孟雄匆匆行了进来,低低道:“员外请稍待,小的有事禀告。”
修罗王面⾊微微一变,重又返回房中,盂雄看了杜君平一眼,言又止。
修罗王道:“杜公子不是外人,有事尽管说吧!”
孟雄这才说道:“郝大公子近⽇向岛上密报,三公子不听劝告,决心与天地盟联手,共图霸业。”
修罗王冷笑道:“很好,鲸儿现在哪里?”
孟雄道:“现还不知他的行踪。”
修罗王又道:“易姑娘呢?”
孟雄唉声一叹道:“她与三公子闹蹩扭,也不见踪影,据郝大公子说,可能遭遇了危难。”
修罗王然⾊变,严厉吩咐道:“可传我谕,着郝雄全力搜查她的下落,鲸儿可由他去,老夫自有道理。”想了想又道:“老夫进⼊中原之事,不可令外人得知,即令郝雄,亦不可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