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回 三姑忌恨
杜君平跟着立起,心中却是疑窦从生,不知修罗门与这庙里的道士又有何渊源。
二人进⼊后殿,只见数十位道士,肃然排列两厢,央中排有一张太师椅,一⾼一矮两个道士,伺立在坐位两旁,杜君平细看那⾼大道士,竟是锦⾐大汉孟雄,不觉心头大感惊异。”
修罗王此时已大步行至椅前坐下,孟雄与那瘦矮道士双双趋前行礼道:“属下参见岛主。”
修罗王摆手道:“免礼。”
又对杜君平招手道:“你也过来吧。”
随命人为他设了个坐位,目光四下一扫道:“调集的人都来了吗?”
孟雄躬⾝禀道:“除了几位少岛主,因恐惹起对方的怀疑,必待会期前一晚赶到外,其余的人手都来了。”
修罗王点头道:“很好,着他们下去吧,你们二人留下就行了。”
孟雄答应一声,对道土们挥了挥手,随即陆续散去。
杜君平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修罗王暗中已把修罗门的精锐,俱都调来了泰山。
只见修罗王神⾊十分严肃,徐徐言道:“咱们修罗门能不能重振声威,就在此一举了。”
孟雄与瘦矮道士齐齐答道:“属体下会得岛主的意思。”
修罗王点头道:“很好,你们既已来到,可别闲着,松鹤观的一切举动,务必与我留意,这几天来到泰山的人物,也都与我打听明⽩。”
杜君平此刻已然看清,瘦矮道士原来就是失去一目的黑袍老者,不觉暗暗点头忖道:
“这二人无所不能,修罗门倒真是拚上了全力了。”
修罗王吩咐已毕,扭头对杜君平道:“你别小看了他们,这二人绝不会比肖铮的皓首摩勒于谦差到哪里。”
杜君平笑道:“強将手下无弱兵,那还错得了吗。”
修罗王捋须笑道:“好啊,你倒为我戴起⾼帽子来了。”
杜君平正容道:“前辈说的实话。”
修罗王话题一转道:“从此刻起,老夫再不限制你,除了不得透露⾝份外,什么地方都可以去了。”
杜君平大感意外道:“当真吗?”
修罗王不悦道:“难道这个时候还与你开玩笑不成?”
杜君平立起⾝来道:“晚辈这就去法蔵寺看看。”
修罗王笑道:“我知道你要去看看飘香⾕的那两个妞儿,不过最好是别露出了破绽。”
杜君平脸上一红道:“前辈不要取笑。”
修罗王突然慨叹一声道:“自古多情空遗恨,令尊便为无法勘破情关,以致饮恨千古。”
杜君平知他话中有话,正待详问时,修罗王已然阖上双目挥手令去,只得快快行出了庙外。
泰山地势不,他并不知何处有个法蔵寺,一路信步行走,心中便在思忖着等会见了阮玲姊妹如何措词,沿着山径行了约有里许,突然面行来了-个老道长,对他打量了一番,稽首道:“这位小施主尊姓,可是从修罗岛来的?”
杜君平不觉一怔,头摇道:“在下姓朱,不知修罗岛在何处。”
老道长笑道:“如此说来是贫道弄错了。”
杜君平接道:“道长果是错了,但不知打听修罗岛有何事故?”
老道士察言观⾊,已约略猜着几分,故现难⾊轻轻一叹道:“贫道乃是受人之托,是以冒问一声。”
杜君平心里一动,暗忖:“任长鲸久无消息,莫非是受他之托?”
老道长江湖经历何等丰富,紧接又道:“看小施主亦是江湖上人,如若与修罗岛有渊源,尚请指示一条明路。”
杜君平沉忖有顷,猛地一抬头道:“道长法号如何称呼,想来亦是江湖上人了。”
老道士故作神秘地四下看了看道:“此间不是谈话之所,小施主请随贫道来。”
杜君平见老道士须髯皆⽩,料无恶意,遂点头道:“既如此就烦道长领路。”
老道士领着杜君平穿过林子,果然山⾕之內,有座小小庙宇,庙前赫然立着两个佩剑道士,杜君平看了一眼,心中暗忖:“看来这老道长也是武林中人了。”
老道士知他心中动疑,慨然一叹道:“近⽇山中风云紧急,本观不得不略作戒备。”
杜君平抬头一看,庙门之上横着一块匾额,金字大书“中观庙”三字。字迹大半斑剥,显示本庙看去十分清淡。
老道长稽首道:“施主请⼊內待茶。”
杜君平大步行⼊庙中,只觉里面一片衰败景象,不像是出家修行人所居之地,心中顿时了然。
老道士将他领到后面一间破败的佛堂之內,举手让坐道:“施主请稍坐,贫道去去就来。”
杜君平嘴上答应道:“道长只管请便。”目光却向四处打量,心中暗忖:“我倒要看看你弄什么玄机。”
思忖之际,后殿一阵脚步声响,老道士已行了出来,笑呵呵的道:“贫道略略分派些事情,倒让施主久候了。”
杜君平接道:“道长不用客气,有何赐教请说吧。”
老道士敛去笑容,低低地道:“施主果真识得修罗岛的人吗?”
杜君平道:“在下乃是东海派,与修罗门稍有渊源,道长若有事通知修罗门,在下可以略效微劳。”
道士默忖有顷道:“施主认识修罗门中什么人?”
杜君平不假思索地道:“在下与修罗门下弟子任长鲸有过一度往。”
道士大失所望道:“除此以外呢?”
杜君平接道:“除此以外别无往,不知道长打听修罗门究竟何事?”
道士慨然一声长叹道:“实不相瞒,贫道所要知道的乃是修罗王究竟在不在人世,老实说,只有他出来,才能有助于目前的局势。”
杜君平故作不解道:“道长所指的是哪件事?”
道士冷冷道:“施主何必明知故问,自然指的是天地盟九九之会了。”
杜君平朗声一笑道:“铁髯苍龙肖大侠⾝膺盟主,有他出来主盟,尚有何事处理不了。”
道士唉声一叹道:“施主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据传闻大部分盟友俱不満天地盟所为,九九之会说不定有场大风波呢!”
杜君平失惊道:“果有此事么,但不知是哪些门派?”
道士冷冷一笑道:“贵派只怕也是其中之一。”
杜君平淡淡一笑道:“本派小帮小派,又非盟友,哪有置⾝的余地。”
道士仰面笑道:“可是世间偏偏就有那些不识时务之人,竟图以卵击石。”
杜君平已然听出他话中之意,只觉満腔怒火直冲上来,霍地立起⾝来喝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道士端坐不动,冷晒道:“贫道是什么人你不配问,我看你还是乖乖把来历说明的好。”
杜君平仰面笑道:“如果不说呢?”
道士哼了一声道:“那就休想出这庙门。”
杜君平此刻已知⾝⼊其中,不由怒道:“我就不信你有什么能耐将我留下。”说着大步朝外行去。
道士端坐不动,嘴里不住连连冷笑。
杜君平大步行了三五步,只听门外一阵格格娇笑道:“小子,你既已来了这里还想走吗?”人影一闪,一穿红⾐妇人赫然出现门首。
杜君平认得她是夺魂罗刹,心中顿时明⽩,怒喝一声道:“闪开。”呼地一掌面推去,他此刻功力精进,掌出立有一股刚猛暗劲,直撞了过去。夺魂罗刹娇笑道:“哟!看你不出嘛,倒很有几分气候呢。”
罗袖一拂,那股如怒嘲般的掌劲,竟随着她那一拂之势,滑⾝而过,跟着左袖一举道:
“你也接我一招试试。”
杜君平举掌正待出,忽觉她袖中隐隐似有一片红粉⾊的雾状物体飞出,心里不由一动,一滑步倏撤五尺。
夺魂罗刹尖声笑道:“你小子倒贼滑得紧呢。”
此时夺命罗刹所发的掌劲,已挟着一股触鼻浓香扩散开来,杜君平已然看出古怪,举手连发两掌将红雾震散,乘机探手⼊囊取了一颗解毒丹纳⼊嘴里。
夺命罗刹一把魂散将他⼊佛堂后,并未再追袭,⾼声道:“这小子就是要为杜飞卿报仇之人,还有一个老的,我猜八成儿就是修罗王。”
杜君平心中虽感吃惊,脸上却无惧⾊,转脸对老道士喝道:“你究竟是谁?”
老道士徐徐起立道:“贫道久已不在江湖走动,你也不用问我是谁。”
话音一顿又道:“贫道一向不愿与后辈多说废话,你若能识趣,把⾝份来意待明⽩,贫道答应放你一条生路。”
杜君平冷眼四下一瞥,门首不知何时已多了四位背剑姑娘,除此之外,佛堂之內就只有老道士与夺命罗刹。心知老道士若不是武功极有自信,也不会口出大言,当下略略定了定神。
忿然道:“道长用欺骗手段,哄骗在下来此,已然有欠光明,理还強人所难,你不觉得可聇吗?”
道士把脸一沉道:“废话少说,先把脸上的面罩取下来,贫道向不喜与蔵头露尾之辈说话。”
杜君平冷笑道:“江湖之上不愿以真面目示人的多的是,这也没什么奇怪的,要在下除下面具那是休想。”
道土缓缓跨前两步道:“贫道早经说过,我若一伸手,那就休想再留活口。”
杜君平掌上凝功,昂然屹立,目光直盯着对方。
道士见他英风飒飒,岸然岳峙地立着,心中不由暗赞,手掌一抬道:“先接贫道一掌试试看。”这一掌他仅用五成真力。
杜君平便觉他那轻轻拍来的一掌,虽不带一点刚的啸风之声,却隐隐似有一股无形的庒力卷了过来。心知道士的武功已达不着⽪相之境,心头一颤,急忙举掌平,运集八成功力推出。
杜君平的掌劲推出不及三尺,已然与那股无形暗劲相接,呼的地面卷起一阵旋风,杜君平只觉心神一震,脚下马步不稳,不自主地倒退半步。
道士的道袍亦无风自动,起了一阵波纹。
杜君平乃是极其好強之人,这一对掌竟起了他万丈雄心,蓦地一声大喝道:“你也接我一掌试试。”抬手一掌劈去。
这一掌乃是愤怒之中所发,一股凌厉的掌劲直撞了过去。
道士已知这少年⾝怀绝技,不敢再托大,大袖一拂,也硬碰硬地接下了他这一招,杜君平⾝影连晃,被那股无形反弹之力,震得往后退了一步,赶紧提气凝神,将真气运转,还幸不曾负伤。
道士与杜君平那股刚掌劲一触之下,亦觉⾎气浮动,不噤暗暗吃惊。
两招硬接之后,杜君平已然觉出道士的修为,较自己略⾼一筹,但不如想象中的⾼,心尖顿宽,大喝一声,扬掌疾攻而上,这是他出江湖以来,第一次与人作生死之搏,表面虽在极力抢攻之时,暗中不免有些畏惧。
道士已知遇上劲敌,一改方才那副倚老卖老的狂妄之态,大袖飘飘,施展开了一轮还击。
双方一经动上手,佛堂之內,顿时劲风四滥,呼呼有声,潜力有如怒嘲汹涌,得夺命罗刹赶紧退到门外。
双方瞬刻之间互攻了廿余招,老道土愈打愈觉心惊,对方不仅马步沉稳,招式精奇,而且內力源源,掌劲愈来愈猛,看样子自己唯一倚仗的深厚功力,已然占不着便宜了。
夺命罗刹成名多年,在江湖可算得上是一流⾼手,眼看双方出招愈演愈奇,到后来已是眼花缭,目不暇接,不噤暗暗心惊。
老道士在她心目中,不仅是前辈,而且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之人,可是与这少年相形之下,似乎并没占着绝对的上风,叫她哪得不惊。
杜君平在这一战中,委实是得益匪浅,他一⾝武功博杂无比,因无实战经验,俱都不甚了了,此刻一齐出笼,放手攻击,循环施展之下,已是得心应手,不觉信心大增。
那老道士与杜君平互换了约有百余招,只觉对方武功竟随着时间而增进,自己不仅渐失先机,且有相形见绌之势,不噤暗中大为颤惧,忖道:“若照此情势演变下去,说不定会败在他手里,那可是大大丢人之事。”
思念及此,杀机顿起,道袍一掀,手中已多了一支晶莹雪亮的短剑,沉喝道:“撤出你的剑来,贫道要考量考量你的剑术。”
杜君平朗声一笑道:“在下当得奉陪。”龙昑一声,长剑出鞘。
老道士究竟是成名人物,剑虽撤出,可不愿先行发招,双方敛气凝神,相对游走,绕场⾜有三匝,杜君平首感不耐。大喝一声,挥剑前攻,顷刻之间,连攻了三式。
这三式攻招快逾电闪,旁人眼中看来,恍如掣电一般。
这三式攻招快逾之下,老道士硬碰硬接地挡开了三式,沉哼一声道:“原来你果是修罗门的。”
杜君平一声不哼,长剑再举,已然换了华山派的剑法,层层剑光飞洒,倒卷而下。
老道士只觉他每一剑攻来,均隐隐挟带着嘘嘘啸风之声,不噤大为骇异,暗道:“此人年纪轻轻,难道已练成了剑气不成?”
他心中一生颤惧之心,气势竟为之大灭。
杜君平初生之犊,自觉⾝陷绝地,不得不死里求生,是以每一出手,便即绝招连演,放手抢攻,这一来竟致主客易势,老道士反倒处在下风。
夺命罗刹眼看杜君平剑似飞虹,占尽上风,心中大急,脫口叫道:“老前辈时刻无多,咱们早把这小子收拾下算啦。”暗中一招手,四个护自使女会意,长剑齐撤,也不管老道士愿意不愿意,分由四面攻了上来。
夺命罗刹这一着虽毒,却把杜君平提醒,暗忖:“敌众我寡,何苦与她们纠,不如趁机走脫。”
心中主意打定,蓦地一声大喝,一式“腾蛟起凤”长剑圈起朵朵剑花,分袭由四面扑来的四女。脚下飘香步法展开,一个飘闪,连人带剑,长虹般朝门外去。
夺命罗刹弄巧反拙,见杜君平已冲出门外,急怒之下,厉吼道:“快别让他逃了。”
只听门外沉哼一声道:“放心,他跑不了。”
杜君平的⾝形堪堪落到门外,蓦觉一阵寒风兜面袭来,仓卒之下举掌往外一封,只觉心神一震,竟为寒风中隐夹的一股弹震之力,震得踉跄退了三步,又回到了门內,举目一看,门外不知何时多了一位长眉细目,面容惨⽩的老者,此人一⾝儒服,却笼罩着一⾝琊气,令人见了就不舒服。
儒生一掌退杜君平后,目视道士冷冷道:“此人是谁?怎的放着正事不办,却来⼲这无关紧要之事。”
夺命罗刹急揷言道:“还有一位老者与他同行,在金陵时,曾一再打听杜飞卿之事,是以属下觉得他行迹可疑。”
儒生摆手道:“办正事要紧,不必难为他了,着他去吧。”
一闪⾝让出路来。
儒生的⾝份似乎极⾼,说过的话没有一个敢于违拗,杜君平顺利通过大殿,行出了⾕外,心念一转之下,倏然有悟,暗忖:“这儒生井非什么正派人物,他如此轻易放行,必然是擒故纵,让我出来后,再在暗中追踪,以便查究我落脚之地。”
近年来杜君平江湖阅历大增,断定儒生与老道士将暗地追踪后,既不回修罗王所居的小庙,也不再去寻法蔵寺,沿着山径缓缓行走,心中却在思量着应付之策。
因九九会期即后,泰山风云紧急,三山五岳的江湖人,纷纷赶来泰山,以致到处都是挎刀佩剑之人,一般朝山客人,看出情形有异,大都避下山去,各寺庙人虽住満,但真正进香的人却不甚多。
杜君平慢步山径,眼看山中树叶凋零,一片深秋肃杀景象,心中顿起凄凉之感。暗忖:
“想我杜君平虽属名人之后,不如一般普通农家,不仅不能享有天伦之乐,反倒落得一⾝⾎仇,至今无法报雪,唉!我是空负这昂蔵七尺之躯了。”
一个人正自暗中伤感之际,突见一位青⾐女子,偕同一位独臂老者,缓缓朝路旁一条小径行去。不由心里一动,他认得青⾐女子乃是东魔之女厉若花,独臂老者荆是九洲镖行总管五鬼手秦奇,暗道:“她来这里⼲什么?”举步便跟了过去。
厉若花与秦奇缓缓穿过小径,进⼊一片枫林,杜君平一闪⾝蔵⼊一丛灌木之后,偷眼往內观看,只听厉若花轻声一叹道:“秦伯伯,你说她会不会来?”
秦奇沉忖有顷道:“照理说她不会骗你。”
厉若花又道:“侄女与她素无来往,她约我来此何事?”
秦奇道:“说不定是有关东主之事。”
厉若花头摇道:“我想不是的,爹爹明明是失陷在天地盟,这与修罗门何⼲?”
秦奇大吃一惊道:“此女是修罗门的?”
厉若花点头道:“正是,据说是修罗门的七弟子,她姓易。”
秦奇双手连,唉声叹道:“修罗门与咱们有仇,此刻咱们正是多事之秋,你不该惹她。”
厉若花不以为然道:“伯伯,你不用多虑,我们不是约斗,她亲口约我们有事面谈。”
秦奇哼下一声道:“决不会有什么好事情。”
只听林外一个娇音接口道:“你就这般武断。”人影一闪,一位绿⾐女郞疾而⼊,正是修罗门下七弟子易晓君。
厉若花上前去道:“易姐姐,你约小妹来此何事?”
易晓君望了望秦奇一眼道:“你不守信用,竟然领了人来,我不能说了。”
厉若花接道:“他是我爹的好友秦伯伯,并非外人。”
易晓君冷冷道:“那不相⼲,即令是你爹同来也不行。”
厉若花无可奈何地道:“你能不能说说是有关哪方面的事。”
易晓君想了想道:“是有关杜君平的事。”
杜君平心里一动,暗道:“怎的扯到我⾝上来了,这就怪啦。”
厉若花⾝躯一震道:“怎么,难道他遭遇了什么凶险?”
易晓君仰脸向天,徐徐道:“不能再多说了,除非叫你那秦伯伯离开枫林。”
厉若花面现难⾊地想了想,缓步行至秦奇面前道:“伯伯,你先回去好吗?侄女与她说几句话就来。”
秦奇接道:“半个时辰后我就来。”说着举步朝林外行去。
易晓君望着秦奇的背影冷笑道:“这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厉若花叹道:“这也难怪,自我爹爹失陷后,一切都亏了他,这番前来泰山,又承他约了…”
说到此处自知失言,立即住口不言。
易晓君直到确知秦奇已然去远,这才开言道:“在我未说出杜君平的下落前,你得先答应我几个问题,办得到吗?如果不行那就不必谈了。”
厉若花答道:“可以,不过得看是什么事。”
易晓君道:“好,我先问你,你与姓杜的有没有婚约?”
厉若花脸上一红,头摇道:“我爹爹提过这事,但没结果。”
易晓君道:“照此说来你是很爱他的。”
厉若花叹了一口气道:“小妹自知以往所作所为太过任,他不会谅解我的。”
易晓君长长吁一口气道:“原来你们只是一厢情愿。”
厉若花感喟地道:“小妹如今已幡然悔悟,姐姐不用再提以往的事了。”
杜君平听后暗暗点头忖道:看来她果真是改过自新了,难得,难得。
易晓君格格笑道:“我知道你这一切全是为了他,可惜已然有人捷⾜先得,你这一片苦心算是⽩费了。”
话音一顿见厉若花只是默默望着她,复又道:“你可知飘香⾕有个外号素手龙女的阮姑娘吗?此女机智绝伦,据说杜的师长辈早已与飘香⾕主定下了这门亲事。”
厉若花头摇道:“此女小妹见过,果真是美极了,可不曾听杜君平提起过他们有婚约之事。”
易晓君点头道:“这也难怪,此事恐怕连姓杜的本人也不知呢。”
厉若花长叹一声道:“请不要说了,小妹此刻家破人亡,哪有心情提这些无关紧要之事。”
易晓君格格笑道:“我知你这些话全非出自內心,不然你也不会应约而来。”笑声一敛,正容道:“姓杜的此刻巳⾝陷绝地,你愿不愿去救他?”
厉若花大吃一惊道:“此话当真?”
易晓君冷冷道:“我用不着骗你,本来我可以将此事通知飘香⾕的人,但我不愿让姓阮的丫头知道。”
厉若花举步便行道:“他现陷⾝何处?待小妹去与秦伯伯商量,也许我们还有助他的力量。”
易晓君伸手一拦道:“不用了,就咱们两人去吧。”
厉若花迟疑着道:“这样办行吗?”
易晓君附着她耳朵,低低说了一席话,厉若花突然面现坚毅之⾊,感喟地道:“士为知己者死,既是这样,小妹答应了。”
易晓君接道:“事不宜迟,咱们这就走吧。”
厉若花道:“容小妹与秦伯伯说一声。”
易晓君一拉她手臂道:“不行,你与他一说便走不了啦。”
厉若花似是举棋不定,但仍然随着她朝相反的方向行去。
杜君平暗中大感奇异,不知易晓君葫芦里卖什么药,自己明明在这里,何尝受什么危险。
但心念一转之下,突然想起自己的替⾝药中王闻人可来了,暗忖:“莫非是闻人前辈遭了什么危险?”
此时两女已行出林外,不容他再思索,急展开飘香步法,暗中跟了上去。
远远遥见二女,步履如飞,朝一座山⾕之內奔去,心中狐疑不定,暗忖:“修罗门全部精锐俱已来了泰山,易晓君不向本门求援,却巴巴前来找厉若花,此中必然大有蹊跷。”
他知易晓君乃是极其任之人,暗道:“不好,难道她对厉若花有所不利?”
他虽对厉若花井无特殊情感,但厉若花对他一往情深,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陷危机,袖手不管,心里一急之下,脚步突然加快,顷刻之间已追上二女,只见易晓君领着厉若花,进⼊了一所尼姑庵,不便冒昧跟⼊,于是绕到后墙,从⾝一跃,进⼊了墙里,四下看了看,见无人影,遂一路试探着往里走,直到一座佛堂之前,里面已然有人说话,便不敢再擅⼊了,翻⾝跃上了屋脊,悄悄潜至檐头往內察看。”
只见易晓君⾼踞上座,两旁侍立着四个背剑女郞,下首有两张椅子,每一张椅子上捆了一位女郞,左面一位是阮玲,右面一位是厉若花,不噤大感吃惊,他知厉若花并非弱者,何至于被人举手就擒?
只听易晓君冷冷地道:“也许你们认为姑娘的手段太过卑污,可是行走江湖之人,处处都该有备,谁让你们鬼心窍,轻易听信人言。”
厉若花満面惑之容道:“易姑娘,小妹与你无怨无仇,何故如此对待我?”
易晓君微微一笑道:“此话说得不错,咱们果真是无怨无仇…”
厉若花道:“既是无怨无仇,何故要如此?”
易晓君冷冷道:“不过小妹不得不让你们先失去反抗之能,然后才好说话。”
阮玲⾼声揷言道:“不用拐弯抹角了,有什么话快说吧。”
易晓君笑了笑道:“我都不急,你何必急成那个样子。”
厉若花也忍不住道:“你是知道的,如是小妹久久不回去,我那秦伯伯一定十分着急。”
易晓君格格笑道:“就让他着急去吧,这件事一时半刻是无法决定的。”
目光一瞥阮玲又道:“我不妨告诉你,你们所最关心的人儿,已然在小妹掌握之中。”
厉若花大吃一惊:“你是说杜君平已然落在贵派之手?”
易晓君道:“你觉得很意外是不是?”
阮玲冷笑道:“这有什么奇怪的,任长鲸乘人之危将平弟劫去,那是我亲眼所见之事。”
易晓君摇头摇道:“这件事与我三师兄不相⼲,他自到金陵后,至今下落不明,连我也不知他上哪里去了。”
阮玲乃是极其机智之人,听易晓君说话口吻,似乎并无虚假,心中甚感奇异,暗忖道:
“平弟是在金陵失踪的,我明明见任长鲸将他劫去,难道任长鲸于途中遇见天地盟之人,二人一并被天地盟擒获?”
当下忍不住问道:“你果真擒了杜君平?”
易晓君冷冷道:“难道骗你不成。”
阮玲又道:“是在什么地方擒获的,能不能让我们见见他?”
易晓君头摇道:“不行,咱们的条件还没说妥呢。”
阮玲道:“你有什么条件说吧,如若不是強人所难,姑娘可能衡量着回答你。”
易晓君点头道:“好,小妹要求的事并不太难,不过也不大容易。”
厉若花迫不及特地接道:“姐姐,你就快说吧,我心里急得很呢。”她所着急的,并不完全是杜君平,主要的还是怕秦奇因她的失踪而着急。
可是易晓君却误会了她的意思,心中甚感恼怒,柳眉一挑道:“我仅仅把他囚噤了,你便那么着急,如若杀了他,你不知会急成什么样子了呢。”
厉若花幽幽一叹道:“若是他果真死了,我也不想独自活着。”
易晓君冷冷道:“真的是如此吗?”
厉若花点了点头,她说话神态极自然,看不出一点勉強或者是做作的样子。
易晓君转过脸来又问阮玲道:“你呢?”
阮玲平和地道:“如若你杀了他,那是他命该如此,我有什么可说的?”
面容一正,复又道:“此刻他一⾝关系着武林的盛衰,姑娘不应于此时难为他。”
易晓君怒道:“我恨极了他,若不杀他何以雪我心头之恨。”
阮玲格格笑道:“姑娘你错了,你恨的不是他,而是我和厉姑娘,今天我们不妨作一个公平的了断。”
阮玲素饶机智,早看透了易晓君的心意,是以直截了当指出了她的心病。
易晓君冷笑道:“我凭什么要恨你们?”
阮玲笑道:“你说不恨我们,为什么要设计将我们擒获?不过我可以明⽩告诉你,我与杜君平只是世,绝无儿女之情,这点你可以放心。”
易晓君哼了一声道:“我才不信这些鬼话。”
阮玲紧接道:“九九会期已在眼前,易姑娘你委实不该在这呈一时之忿,误了杜君平的大事。”
厉若花道:“是啊,他这几天要办的事可多得很,姑娘果是爱他,便不应该在此时误他的大事。”
易晓君细味她俩话中之意,仍都是向着杜君平,心中大感不是滋味,她乃极其任之人,仰着脸道:“我不管他有多重要的事,我只知凡属我不能得到的东西,我就要将他毁了,绝不让旁人取得。”
阮玲头摇叹道:“姑娘这种心理委实大可怕了,我想令师修罗王绝不会让你这么做。”
易晓君格格笑道:“你不用提家师了,他已经没能力再管束我们了。”
杜君平暗中听窃多时,心中大感恼怒,暗忖:“我真没想到,此女的行径竟是如此可怕。”
就在这时,檐头突然嗖地落下一人,沉声道:“七妹,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易晓君抬头见是三师兄任长鲸,脸⾊突然沉了下来道:“我的事你管不着。”
任长鲸目光一瞥阮玲,朗声一笑道:“别的事愚兄可以不管,但这个人你必须给我。”
易晓君道:“你要她何用?”
任长鲸道:“此女乃是飘香⾕主首徒,亦即未来的飘香⾕主,给愚兄大有用处。”
易晓君冷笑道:“人是我擒获的,自然由我处理,就算我无权处理,也该将她给大师兄,我不能给你。”
任长鲸朗声笑道:“大师兄勇而无谋,师⽗本就没有打算让他接掌门户,除他之外,你算算这掌门弟子该是谁的?”
易晓君哼了一声道:“我已想过了,无论怎么算,师⽗也不会把门户给一个叛逆去掌理。”
任长鲸大怒,厉喝道:“你说谁是叛逆?”
易晓君冷笑道:“你自己心里明⽩。”
倏地一撤剑,将阮玲的绳索截断,⾼声道:“把厉姑娘的绑松了。”
四使女应声跃出,奔向厉若花。
任长鲸反手撤剑,一式“拦门拒虎”大喝道:“都与我住手。”
易晓君脸⾊一沉,娇喝道:“奉岛主金谕,凡能擒获叛徒者,予上等赏,汝等不必顾忌。”
这一突然的变化,不仅使阮玲感到意外,连暗中的杜君平也甚感突然。
阮玲久经风波,一经恢复自由,立即撤出短剑,一个箭步朝厉若花冲去。
可是,就这瞬刻时间,易晓君座下的四婢已将剑阵摆开,团团将任长鲸围住,任长鲸才一行动,四支长剑已闪起数道耀眼精芒,攻了上来。
任长鲸素知四婢自幼跟随易晓君学艺,武功不弱,不敢大意,只得撤回攻向阮玲的长剑,先行将门户封住。
阮玲趁这空隙,迅即将厉若花的绳索断去。
易晓君⾼声道:“此是我修罗门的家务事,二位不用管,你们可以走了。”
厉若花急道:“他呢?”
她嘴里的他,自然指的是杜君平了。
易晓君没好气地道:“方才只是一句戏言,杜君平不在这里。”
厉若花一脸惑地道:“他真的不在这里?”
易晓君见四婢围攻任长鲸,没有占着丝毫便宜,心中甚是着急,狠瞪了厉若花一眼道:
“我没空与你噜唆,信不信由你了。”着长剑直趋斗场。
阮玲一拉厉若花道:“她说的或许是实情,不用问她了。”
目光一瞥任长鲸又道:“我们此刻还不能走,任长鲸已投靠天地盟,必要时得助易姑娘一臂之力。”
任长鲸想不到易晓君说翻脸就翻脸,⾝在四婢围攻之下,蓦地一式勇战八方,挡开了四支长剑,大喝道:“住手。”
四婢闻声剑势一缓,齐把目光望着易晓君。
任长鲸満面怒容,一指易晓君喝道:“婢,你这般没大没小,我可要拿家法来处罚你了。”
易晓君冷笑道:“你已不是修罗门中弟子,本门任何人均可对你格杀勿论。”
任长鲸突把语调放缓,徐徐道:“七妹,你不应听人说,愚兄并未背叛本门,我现在已替代师⽗,接任天地盟的副盟,我要借这机会,大大弘扬本派。”
易晓君原想动以同门之情,使他幡然悔悟,此刻才知他陷溺已深,劝说只是⽩费⾆,不噤唉声一叹道:“三师兄,你我同门之谊到此为止,今天我不难为你,以后是友是敌那就全看你了。”
任长鲸目光四下一扫,朗笑道:“你以为眼前这几个女郞便能奈何得了我?那可是天大的笑话。”
杜君平自任长鲸现⾝后,便对他十分留意,如不是因为不能怈露⾝份,他早已现⾝,此刻见任长鲸忽然強硬起来,便知他必有后援,想起他与自己结一场,不由暗暗忖道:“任兄受人欺骗背叛师门,我若不赶此刻使他悔悟,以后便没有机会了。”
心中正自转念之际,突见一条彩舆缓缓行来,同时小庵的四周也出现了不少的人影,他伏⾝檐头,竟不知这些人是哪里出来的,心中不噤暗替阮玲着急。
此时庵內的阮玲,已然觉出任长鲸的态度有异,暗中一拉厉若花,轻声道:“厉姑娘,咱们犯不上管人家的家务事,咱们走吧。”
厉若花点头道:“小妹确实得走了。”举步往外行去。
任长鲸蓦地一声沉喝道:“站住,谁让你们走的?”
厉若花原就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儿,只因杜君平的关系,决心洗心⾰面,从新做人,是以处处显得善良文静。自从阮玲的口中,得知任长鲸曾经乘人之危,劫持杜君平后,她已将任长鲸恨⼊骨髓,闻声面⾊一沉,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冷笑道:“姑娘要来便来,要去便去,你管得着吗?”
任长鲸仰面笑道:“在本副盟面前如此放肆,你是死定了。”
厉若花霍地从怀中撤出一文短剑,气虎虎地道:“姑娘已经很久没与人动手相搏了,今天倒要看看是你死还是我活。”
任长鲸沉哼一声道:“你还不配与本副盟动手,等会自有人来收拾你。”
厉若花怒极,短剑一抡,劈面刺去。她幼得东魔宠爱,将一⾝功夫倾囊相授,这番含忿出手,威势果是惊人。
任长鲸不敢大意,长笑一声道:“你是活腻了。”长剑倏然出鞘,直封了出去。
厉若花不容他剑势施开,短剑银光闪闪,刷,刷一连三剑,猛攻而上。
任长鲸一着大意,竟被得连退三四步,刹时俊脸通红,厉声大喝道:“婢,你果真是不要命了。”手中长剑一紧,修罗门剑法施开,硬从一片闪耀的银光中递了进去,全力抢制先机。
厉若花武功原比任长鲸稍逊一筹,凭着一鼓作气略占上风,时间一久,便渐形不济,任长鲸一面展开一轮快攻,一面哈哈朗笑道:“婢,凭你这点点功夫也敢与本副盟作对,简直是自不量力。”
阮玲见厉若花越来越不济事了,心中大急,有心将她替下,但在她尚示落败以前,却又不便上前。
杜君平蔵⾝檐头,心中甚感犹豫,有心现⾝打个招呼,又恐引起误会,正自委决不下之际。
突然,庵前人影一闪,五手秦奇呼地掠进门来,厉喝道:“住手,相好的,你还认得秦某吗?”
任长鲸长剑一收,抬头望去,认得是九洲镖行的总管,当下朗声一笑道:“原来是秦总管,久违,久违。”
秦奇自被炸去一臂后,已把修罗门恨⼊骨髓。当下暗凝功力,沉哼一声道:“前蒙厚赐,没齿难忘,今天咱们得好好算一算这笔旧帐。”
任长鲸哈哈笑道:“只要你有本领,老帐新帐都可以算算。”
秦奇侧脸对厉若花喝道:“咱们的人手是够,这里不用你了,快走吧。”
厉若花头摇道:“不,我要和伯伯一道走。”
秦奇瞪了她一眼,一趋⾝朝任长鲸冲去,单掌一扬,第一招使出了他仗以成名的五鬼手。
任长鲸仗剑而立,忽觉一阵蚀骨寒风面袭来,心头一惊之下,长剑划起一片银芒,将门户封往。
秦奇的五鬼手毒无比,发出时无形无声,及至对方觉察风袭体时,已然中了他的掌风。
任长鲸一着大意,还不知自己受了暗伤,长剑施开,刷,刷,刷一连三剑疾攻而上。
秦奇单臂挥动,一面竭力封架,一面呼呼只是冷笑,他知凡中上五鬼手之人若不及时运功护住心神,等到毒发作,便只有束手待毙了。
厉若花毕竟心地厚道,急开声喊道:“姓任的,你已中了秦怕伯的五鬼手,若再妄用真力,你便死定了。”
任长鲸闻声暗运玄功一试,只觉全⾝酥软,寒气袭人,真气竟已无法运转。不由暗吃一惊,一撤⾝退了下来。
五鬼手秦奇冷冷笑道:“小子,你认了命吧,九洲镖行的一笔帐咱们早核算啦。”迈步趋过来。
任长鲸自知⾝中寒毒,难以抗拒,但仍竭力提聚着一口真气,横剑以待。
双方相距甚近,秦奇迈前二步,掌力已可够着,手一扬,五鬼手掌力再聚,猛力往前一送。
蓦地,斜里一声娇喝,一道剑光匹练似地卷来,直袭秦奇。来势奇突,秦奇不敢正面挡,急忙收掌往后一撤。抬首看时,只见易晓君杏眼含威,横剑而立,不由奇道:“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易晓君満面怒容地道:“他虽是本派的叛逆,可由不得旁人处治。”
秦奇冷笑道:“倘若老夫一定要处治他呢?”
易晓君怒道:“那要看你有没有本领。”
秦奇仰面一阵狂笑,举手一抬,飒然一阵风响,飕飕暗影中一连出十余人,个个⾝着玄⾐手执兵刃,将易晓君与四个使女团团围困。
厉若花急趋⾝上前道:“秦伯伯,算啦,咱们犯不上与修罗门结下这梁子。”
秦奇声⾊俱厉地道:“你不用管了,反正梁子已经结定,任凭是谁我也管不了这许多。”
厉若花知道劝也没用,不噤唉声一叹,此时双方已然剑拔弩张,易晓君横⾝挡在任长鲸的⾝前,四婢各长剑,面朝外立,眼看拼斗一触即发。
突地,门外大步行进一人,沉声喝道:“副盟驾到。”来人声若洪钟,在场之人齐吃一惊。
杜君平暗中偷眼望去,来者竟是虎面铁胆司徒景,心知他既来到,那乘彩舆之內必是孟紫琼无疑了。
秦奇眼看司徒景来到,脸上颜⾊陡变,还未及开言,司徒景已然看见盘坐地下的任长鲸了,大吃一惊道:“是谁把他伤成这个样了?”跨步便向任长鲸行去。
易晓君把脸一沉道:“站住,修罗门之事用不着你管。”
司徒景愕然道:“任少侠现为本盟副盟,本座焉能不管。”
易晓君冷笑道:“一派胡言。”挥手对女婵吩咐道:“与我带回去。”随有一女婢应声将任长鲸背起。
司徒景大感意外,一时之间竟不知采取何种手段应付。
秦奇心念连转,他知孟紫琼既已来到,那是决然再没有办法对任长鲸进行报复的了,三十六计走为上招,暗对厉若花使了一个眼⾊,领着手下一批人,大步往外行去。
司徒景正无法下台,猛地一声震喝道:“秦总管,你且等一等,容见了副盟再走不迟。”
秦奇心一横道:“兄弟⾝有急务,我看不用见了。”
司徒景冷笑道:“秦兄⾝为本盟燕赵分坛总管,难道不知本盟的规矩?”
秦奇心知⿇烦已然上⾝,躲也躲不掉了,只得硬着头⽪将脚步立住。
这面秦奇准备溜走,那面易晓君也有了动作,她可不管什么副盟不副盟来到,仗剑前行,带下四个女婢硬往外闯。
司徒景一掀⾐撤出两支判官笔来,叉一击,冷冷道:“姑娘想把他带走可以,但得胜了在下手上这对判官笔。”
易晓君杏眼带煞,一声不哼,举手一剑劈去。
司徒景闪⾝让到一旁,双笔霍地分开。
修罗门的剑法向以快速见称,易晓君攻出一剑后,剑势跟着展开,一片银芒闪耀,直卷了过来,
司徒景因见对方乃是一年轻女子,存了几分轻敌之心,谁料一着失去先机,竟被她连攻了十几剑,才算把势于稳住。两只笔一凝功,刚要展开还击。
庵外突然飘进了一位宮装妇人,轻声喝道:“都与我住手。”
司徒景如奉谕旨,急收双笔往后一撤,垂手立到一旁。
易晓君骤失对手,倒感到有些莫明其妙,当下横剑望着宮装妇人喝道:“你就是他们所说的副盟?”
宮装妇人对她上下打量了一番道:“想来你便是修罗门的老七了。”跟着一阵格格笑道:
“果然生得不错,毋怪你那师兄为你闹得神魂颠倒。”
易晓君脸上一红,狠狠骂道:“出口便污言秽语,简直是下流。”
孟紫琼并不着恼,格格笑道:“就算本座下流,难道你们几个人争夺一个杜君平便算光彩?”
易晓君想不到她会说这种话来,直气得双眼发⾚,恨不得上前一剑将她挥为二断。
孟紫琼继续又道:“听说你们已将姓杜的小子制住了,可有此事?如果是真的,本座可以网开一面,除了将那小子带走外,余人一概不究。”
易晓君怒极,厉声道:“杜君平确实在姑娘手中,你要想带走那是梦想。”
孟紫琼脸上神⾊不变,一转脸对秦奇道:“秦奇,你可知罪?”
秦奇木然立着脸上神⾊幻变不定,显然他內心十分动。
孟紫琼微微一笑道:“我知你心里十分恨我,但你别忘了厉平尚在本盟,现限你十招之內,搏杀此女,你办得到么?”
秦奇面⾊铁青,咬牙切齿道:“属下愿意一试。”
孟紫琼格格笑道:“你掌伤任长鲸,已然与修罗门结了怨,再多杀一个又何妨。”
目光忽然闪到厉若花的脸上,厉声道:“厉若花,现限你在一柱香的时间內,搏杀飘香⾕的阮丫头。”
厉若花大为吃惊道:“小女子没有这能耐,请副盟另派旁人。”
孟紫琼把脸一沉道:“此是本座的令论,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厉若心花中大为不満,只为⽗亲现落天地盟之手,倘若惹翻了对方,大是不便,是以不敢作声,举步朝阮玲行去,低低地道:“阮姑娘我该怎办?”
阮玲素饶机智,但在此种形势下,一时之间竟也无法可想,轻喟一声道:“你动手吧,一柱香时间內要小妹的命你办不到。”
厉若花着短剑道:“果真要打吗?”
阮玲冷笑道:“你不打待得了吗?”
厉若花无可奈何地举手一剑刺去,她原无敌对之心,是以出手轻飘飘的。
孟紫琼看在眼里,哼了一声道:“你俩正该拚个你死我活,如何这般打法。”
她们这面动上了手,那面秦奇亦已全力朝易晓君攻去,他与修罗门原有断臂之仇,此番又为情势所迫,是以一上来便拚上了全力,易晓君虽全力抗拒,竟无法取得上风。
杜君平蔵⾝檐头,知道再不露面,必然会演成惨案,当下一飘⾝落下檐头,举手一掌朝秦奇推去,嘴里却大喝一声道:“大家住手,且听我一言。”
秦奇只觉得他推来的掌劲雄厚无比,不敢用掌硬接,一撤掌挪后五尺。
杜君平目光一扫在场之人,朗声笑道:“据在下所知,天地盟仅有四位副盟,那是千手神君东方大侠,修罗王郭大侠,飘香⾕主谢前辈,如今却弄出这许多副盟来,真叫在下好生难解。”
孟紫琼原抱着一种猫儿戏老鼠的心情,迫令大家动手,等到大家精疲力尽之时,她再一个一个收拾,如今突然中间跑出一个面生少年,将她底牌揭穿,心中十分恼怒,粉脸一寒道:
“司徒护法,你还等什么呀?”
司徒景应声而出,直趋杜君平喝道:“小子,你是活腻了吧?”
杜君平冷冷朝他一笑道:“还有个河东叟上官廷龄呢?着他一齐上吧。”
上官廷龄本来就紧随在孟紫琼⾝后,只因孟紫琼并未发令,是以不便出来,杜君平这一指他,便借机往前一欺⾝,冷冷地道:“上官大爷等着伺候你。”
杜君平大笑道:“很好,二位一齐上吧,你们既已投到天地盟,自然用不着再顾虑以往的⾝份地位了。”
司徒景与上官廷龄俱却是成名多年的人物,听他这番轻蔑之言,心中俱都大怒,司徒景情最刚,虎吼一声,挥手一掌劈出。
此人天生大力,掌势雄厚无匹,一掌之劲,犹如一股狂飚陡降,直撞了过来。
杜君平存心速战速决,左掌一引,把攻来掌力引到一边,右掌倏起,轻轻拄外一送,这一掌看似轻飘飘的,实际凌厉无匹。
司徒景掌力发出觉得对方轻轻一引之下,竟有一股绝大力道,将自己的掌力昅到一边,不觉暗吃一惊,急待收招换式时,另一股暗劲已面袭来。
司徒景久负盛名,识得厉害,急聚丹田之气大喝一声,挥掌发出。这一掌是他全⾝功力所集,刚猛无匹,于暗劲一触之下,只觉对方掌劲中,隐隐具有一股強韧弹力,心神一震,踉跄退三步,闭目不再言语,显然內腑已遭震伤。
杜君平并未追袭,徐徐言道:“你已为自己回收的真气震伤內腑,旬⽇之间再不能与人动手了。”
孟紫琼突然⾼喝道:“住手!”姗姗朝杜君平行了过去。
上官延龄原无制胜把握,闻言急把⾝影往后一撤。
孟紫琼行至杜君平面前约一丈五六之处停下,寒着脸问道:“喂!你是哪一门派的?”
杜君平道:“在下乃是东海派门下。”
孟紫琼若有所悟道:“原来是东海派的,我且问你,贵派此番进⼊中原意何为?”
杜君平道:“见识见识中原武学,开开眼界。”
孟紫琼又道:“转告你师,若有意⼊天地盟,本盟可予他一个副盟地位。”
杜君平头摇道:“我们已经试探过了,那聚贤馆的滋味可不好受,谢谢你的美意。”
孟紫琼面⾊倏变,哼了一声道:“如此说来你们是存心来与本盟作对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