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 以黑吃黑
陆文卫怔了怔道:“我明⽩了,想是你们把我的秘图骗人,已然备了一份副图。”
雪山盲叟道:“随你怎么说都行,老朽没有那么多空闲与你拌嘴。”
陆文飞怒道:“果真如此,在下可要毁去你那份副图。”
雪山盲叟哈哈笑道:“别说你无这份能耐,宮主属下的朱⾐剑士不会饶过你的。”
陆文飞怒道:“在下今⽇才知你是一个人面兽心之人。”重重哼了一声又道:“算我瞎了眼,结识了你这种败类!哼。”雪山盲叟又是一阵大笑道:“此刻知道已晚了,或许你连看这场热闹都没有份了。”
陆文飞大怒,猛地上前两步,厉声喝道:“看来咱们是免不了要拚斗一场了。”
陆文飞真是怒极了,红脸耝脖的。
云娘一横⾝挡在他面前,道:“今天王孙可没在你⾝旁,你该有自知之明。”
此言大大刺伤了陆文飞的自尊心。不由怒道:“在下若是伤在令尊之下,那是我陆某人学艺不精,我可不依靠任何人。”
云娘感慨地叹了一口气,一指院中,道:“你看看外面,凭你那点功夫,若想在此逞強,无异是自讨没趣。”
陆文飞闪眼朝院內望去,只见院內站了一排八个朱⾐剑土,对他怒目而视。
当下扬声朝燕山宮主说道:“由此看来,雪山盲叟骗去在下的秘图,乃是由你所指使的了。”
燕山宮主面呈轻蔑之⾊道:“本宮自有秘图,何用你的?”
陆文飞冷笑道:“你串通了雪山盲叟⽗女二人,在太行制造了许多纷争,若真正是晋王之后,岂屑用此卑污手段。”
燕山宮主轻吁了一口气道:“当时晋王门下,鱼龙混淆不清。本官若不用些手段,势必为人所算,你能责怪我吗?”
此言明明是借口,难道不能于暗中查办吗?陆文飞乃是颇明事礼之人,沉忖有顷开口道:“在下原无权过问王府之事,在事情⽔落石出之前,在下不再揷手管这闲事。”
燕山宮主噪声一叹道:“我倒信得过你,不过,只是所往之人,本宮实在确难信任,说不得只有把你留下几天。”
陆文飞朗声笑道:“姑娘的意思是要囚噤在下数天了。”
燕山宮主“嗯”了一声,点头道:“这是没有办法的,只有委屈你了。不过你放心,本宮绝不会为难你的。”
陆文飞只觉一腔怒火,直冲了上来,怒道:“这要着你有没有这种本事了。”
燕山宮主缓缓立起⾝来道:“你别误会,这会是为了你好,近⽇太行蔵龙卧虎,不知来了多少⾼手,若你⾝怀先王蔵宝秘图,必成众矢之的,到时你就更是危殆了。”
陆文飞冷笑道:“你不用推卸了,在下一切俱已明⽩了。”气冲冲地朝外行去。
燕山宮主突然脸⾊一沉,严肃地道:“你走不了的。”
果然,陆文飞堪堪行至院中,朱⾐武士已然撤出剑刃,排开了一行阵式。
陆文飞怒不可遏,回⾝指着燕山宮主喝道:“陆某今天才认清你的真面目。”
燕山宮主微微一笑道:“那可不见得,你一口便咬定本宮是假冒的,倒不知是听了谁的馋言?”
陆文飞怒极而笑,道:“你乃是继承财宝之人,难道就不觉危殆吗?”
燕山宮主道:“本宮与你不同,我若没有自保之能,也不敢来太行了。”
此女一⾝充満神秘,无论在句种场合,俱都显得从容不迫,有恃无恐,心中大感奇异,只是想着自己堂堂男子汉,竟被一女子囚噤,顿觉气愤填膺,不由冷冷地道:“你的好意在下心领了,要想留下在下那可办不到。”
燕山宮主笑容可掬地行了过来,悄声道:“情势已迫,我没空与你多说了。”
言毕,突然举拍一拂,点了陆文飞面门的期门⽳。
陆文飞原以为她有什么话要说,是以毫未防备,竟被拂个正着,⾝子一软,往后倒去。燕山宮主左袖拂出,将他⾝形托住。
云娘急上前将陆文飞抱置椅上。
燕山宮主点倒了陆文飞之后,跨步正待行⼊室內。
只听院內卟通连响,八个朱友武士突然次第倒地,不噤一呆。
就在朱⾐武士倒地的同时,正面传来一阵森森笑声,落下了两个人。
一个是五毒婆廖晚香,另一个是⾝披黑袍的老者百草翁。
燕山客主面⾊一变又恢复了镇定,穿着脸道:“你们来⼲什么?”
黑袍老者⽪笑⾁不笑地道:“特来向宮主道贺的。”
燕山宮主冷漠地道:“本宮有何可喜之事?”
黑袍老者诡秘一笑道:“眼看古陵堆积如山的宝物,不久便将为你一人所有了,这岂不是天大的喜事吗?”
燕山宮主仰面微微一笑道:“那是先王遗物,本就是我家的东西,喜从何来?”
黑袍老者哈哈笑道:“这话只可骗骗关外莽叹,对我百草翁来说不值得一笑。”
燕山宮主以眼微微对云娘示意,笑了一笑道:“百草翁,你的来意我明⽩了,如若本宮⾝份是假的,你等便要黑吃黑从中分一杯羹,对吗?”
百草翁正待答言,突然瞥见云娘行⼊房中,不由朗声笑道:“你叫那姑娘不用费神了,朱⾐门下的朋友,俱已中了老夫的百步魂香,不到一个对时,绝然不会醒来的。”
五毒婆揷言道:“我们此来乃是代表来山的同道向宮主请命的。”
燕山宮主莫名其妙,问道:“汝等向本宮请什么命?”
廖晚香笑了笑道:“很简单,只是宮主一句话,就行了。”
燕山宮主更是疑云难解地问道:“有话直说,不要转弯抹角地呑呑吐吐。”
廖晚香道:“姑娘若肯合作,咱们可合力对付朱⾐门。”
燕山宮主面⾊一变道:“本宮劝你及早死这条心。”
百草翁道:“为什么?”
燕山宮主严肃地道:“朱⾐门并非是等闲门派,他们是当年晋王遗老们组成的。你们是意他们不起的,免得到头来招了杀⾝之祸。”
百草翁大笑道:“你至今仍以宮主自居,可见你是毫无谈判之意。”
燕山宮主正待答腔,瓦面突又传来一阵哈哈洪笑,忽的两条⾝形落⼊院內,来者正是避秦庄主桑子弼与避秦庄的总管司马温。
桑子弼倒背着双手,缓步行⼊厅来,満面喜悦之容,说道:“这寺院周围,俱是来山的武林同道,姑娘纵有纵天遁地的本领,恐怕也难突破而去了。”
接着他一阵大笑,令人听了不觉⽑骨悚然。
燕山宮主脸上一片冷漠,默然不答。
桑子弼又道:“姑娘假冒宮主之⾝份,只能够瞒得过那些不明底蕴之人,要想瞒过老夫,那是不可能之事。”
燕山宮主仍然默默无声。
桑子弼见她仍然不动声⾊,又道:“姑娘是否有意合作?”
燕山宮主翠袖轻轻一拂,解去了陆文飞的⽳道。
桑⼲弼见燕山宮主不理睬,复又道:“眼下的局势人,合则彼此有益,姑娘若一意孤行,那是太不智了。”
燕山宮主四下一扫,哼了一声道:“朱⾐门的精锐不久便到,只待他们一来,汝等即将葬⾝于此地了。”
桑子弼哈哈笑道:“那倒未必见得。”目光上燕山宮主⾝上又道:“朱⾐门虽非等闲,相信合五派之力,尽可与他周旋。”
百草翁崔九揷着道:“万一如果不敌,那只有揭穿姑娘的底蕴,谁也别想要了。”
燕山宮主脸上一片难看之⾊,沉思有顷,道:“你把黑龙翔叫来,本宮有话与他说。”桑子弼答道:“举手之劳。”
他一回头,大扬声叫道:“有请黑帮主。”
他內功已到炉火纯青火候,这一声喊叫,乃是出于丹田之气。声音清越悠长,传出甚远,⾜⾜有二里多远。
不一盏茶的功夫,檐头飒然风响,黑龙翔破空落⼊院內。
燕山宮主见他到来,带着几分责备的口吻道:“黑龙翔,怎你也胡闹起来了?”
黑龙翔拱手道:“目下情势不同,迫令老朽不得不改变初衷。”
燕山宮主冷冷地又道:“难道说,你不觉后悔吗?”
黑龙翔微笑道:“黑某在江湖上闯了数十年,极少有后悔之事。”
燕山宮主又道:“若是本宮此刻令将桑子弼搏杀,你又当如何?”
此言大是出了黑龙翔意料之外,不噤呆在那里,不动声⾊。
燕山宮主目泛杀机,徐徐道:“你是不是觉着没有这可能?”
此女一⾝都充満了神秘,令人莫测⾼深,黑龙翔一时之间不知如何答词。
桑子弼原已料定十拿九稳,可以揭穿燕山宮主的底蕴,此刻心中又不噤犹豫起来了。
他乃城府极其深沉之人,他与燕山宮主手受窘,并非惧她的武功,而是拿不准朱⾐剑士是真是假,如果万一是真的,此女便成了朱⾐门的主子了,自己犯不上树此強敌。之后细加思忖,觉着假的成份极大。是以伙同黑龙翔等卷土重来,意威迫她就范,骗取古陵之宝物。今见燕山宮主从容不迫,显然有恃无恐,自己不知如何是好。
燕山宮主见大伙儿都不作声,突然唉声一叹道:“我此到处境确是十分为难。若是假冒,朱⾐门必定不能相容;果是先王之后,汝等又放不过,看来我是动辄得咎了。”
桑子弼哈哈大笑道:“老朽倒确实希望姑娘的⾝份是冒名的。”
燕山宮主诧异道:“这话本宮倒是有些不解了。”
桑子弼微微笑道:“你果是宮主,来取古陵之宝,那是当然之事,江湖人敬的忠臣烈士,岂敢起那掠夺之心?”
燕山宮主闻言,沉思半晌,恍然悟道:“原来如此。”
桑子弼迅速接道:“如今时机促迫,姑娘也不用打那哑谜了,彼此尽在不言之中。
咱们最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此刻便去古陵之內,将晋王的蔵宝取出来。”
黑龙翔在旁侧点了点头。
燕山宮主仰面沉忖了一会道:“诸位如果有诚意,我亦不隐瞒,本宮确实急需取得古陵之內的宝物。”
桑子弼微微笑了一笑道:“如此说来宮主是同意合作了。”
燕山宮主点了点头道:“不过…”一顿又道:“眼下有一个难题,我等若此刻前去,古陵內之人必不接纳,如等着朱⾐门的人来了,势必将节外生枝了。”
桑子弼道:“此事轻易得很,请宮主先到本庄,再商量对策吧。”
燕山宮主回头看了陆文飞一眼道:“陆文飞,你也同去吧。”
陆文飞霍他立起⾝来,面无表情地道:“我不能奉陪,你们去吧。”
燕山宮主也知道他素来格固执,因此也不勉強他去了。
司马温揷言催捉道:“事不宜迟,咱们这就起程吧。”
燕山宮主点了点头,跟着桑子弼,司马温行去。
行了两步,桑子弼回过头来道:“老朽已备下舆轿为宮主代步,请宮主至寺门外上轿。”
说罢,他当先领路一直行到寺门口。
桑子弼对燕山宮主道:“宮主的朱⾐剑可曾带着。”
燕山宮主微笑道:“你不用心,带着啦。”
桑子弼得意地一笑道:“这里的事老朽已分派好了人手,咱们走吧。”
燕山宮主迈步行⼊舆轿。桑子弼看着燕山宮主⼊坐之后,一挥手,大喊道:“走。”
一行人浩浩地簇拥着舆轿,朝避秦庄方面行去。
雪山盲叟⽗女也夹在一行人之中,跟着大伙儿一同行去。
陆文飞目送一行人走后,自己一人冷清猜地立在大厅之中,暗暗思忖道:“原来此女的⾝份果真是假的,我倒要看看他们弄什么玄虚。”
他看着舆轿一行人,走的并不远。于是,快步追了上去,暗随舆轿之后,朝前行去,行了约有百十步远近,来到了一处树林之中。耳际突然传来一阵传音道:“陆兄请不要跟随了,老朽有话与你说。”
陆文飞心里微微一动,随将脚步停下,只见两条人形由树梢破空而下,落在他面前,二人竟是关外的狄龙师徒。
狄龙満面凝重,徐徐言道:“陆兄可听出来了,原来此文果是假冒的。”
陆文飞点头道:“在下听出来了。”
欣龙又道:“另外有一事,陆兄可曾留意吗?”
陆女飞道:“什么事?”
狄花道:“她平⽇四个贴⾝女婢哪里去了?你可注意到了吗?”
陆文飞啊了一声道:“不错,确实这几天都没有看见了。”
狄龙又道:“还有她平⽇俱来的舆轿也不见了,这实是令人不解的事。”
陆文飞道:“是啊,狄前辈,言之有理,会不会是失掉了或是放起来着。”
狄龙头摇晃脑地道:“不可能吧,她自己的舆桥,怎么会不坐了呢?”
三人沉思了有一顿饭的时间。
单于琼珠突然“嗯”地一声,道:“此女已不是咱们所见的燕山宮主,而是另外一个人假冒的。”
陆文飞闻言大吃一惊:“真会有这等事情吗?”
单于琼珠肯定地道:“一点不错,你可曾观察她的脚下金莲?”
陆文飞道:“没有。”
单于琼珠又道:“此人脚下金莲就比燕山宮主大得多了。”
狄龙不由得点了点头,缓道:“徒儿,言之有理。”
这种细微小节,除非是细心的姑娘,男子是不会去留心的。
狄龙沉忖了一下道:“要查明此事,还须借重朱⾐门之力了。老朽先行把朱⾐门被倒之人放了,然后再着手追查燕山宮主的底细。”
陆文飞想了想,突然想起义兄王孙,遂道:“事不宜迟,咱门分头进行吧。”
狄龙点了点头,领着单于琼珠朝燕山宮主的居所奔去了。
陆文飞目送他师徒二人走后,自己则朝相反的方向奔去。
他已许久未见着王孙了,拿不准他此时是不是在家。一顿饭的功夫,已来到了王孙所住的尼庵之前了。
此刻金⻩的光,已渐渐地消失了,天⾊已渐暗下来了。
陆文飞正待敲门,庵门已然“呀”的一声开启了,梅香笑嘻嘻地探出半个⾝子,笑盈盈地道:“二爷协请进来,公子在等侯着你。”
陆文飞闻言一惊,笑道:“他怎的知道我要来?”
梅香神气傲然笑道:“公子未卜先知,早知你要来。”
陆文飞道:“是以公子,着你在门內等候我了。”
梅香笑了一笑道:“二爷,请⼊內与公子细谈吧。”
陆文飞哈哈一笑,举步行⼊,只见王孙倒背着双手,在屋內来回踱着。
陆文飞拱手道:“大哥,近⽇可好?”
王孙点了点头,示意地坐下。唉声一叹道:“愚兄近⽇烦得很,真不知该如何才好。”陆文飞道:“大哥可是为蔵宝之事吗?”
王孙唉声又是一叹,也坐了下来。
陆文飞复又道:“大哥,可知江湖上有个朱⾐门的帮派?”
王孙面⾊微微一变,迅又恢复了正常,道:“有的,不过此一门派不同于一般江湖上的帮派,他们从不过问江湖之事。”
陆文飞道:“但是这次他们却参与太行蔵宝之事了。”
王孙道:“你是否见着朱⾐门的任何一个人吗?”
陆文飞毫不相瞒地道:“有的。”
王孙轻吁一口气道:“他们参与蔵宝之事,那是职责有关,不得不使他们那样啊。”
陆文飞恍然道:“如此说来,这个门派与晋王是有渊源了。”
王孙道:“此一门派可叹的是未及开展工作便发生了官帏之变了。”
陆文飞又道:“大哥可知晋王殉难之后,此派与向人执掌?”
王孙摇了头摇道:“当时愚兄年纪尚小,并未听家师说过。不过他老人家之能,定必有万全适当的安排。”看了陆文飞一眼又道:“怎么你今天突然问起这事?”
陆文飞随把田威所率领的一批武士,以及燕山宮主进⼊古陵的情形说了一遍。
王孙微微一叹道:“这些事情,愚兄俱都知晓了。”
陆文飞急道:“既然大哥已然知道了,咱们该当怎办?”
王孙笑道:“宝物唯有德居之,旁人岂能贪求?”
陆文飞道:“是啊!”王孙又道:“至于朱⾐门的掌门人,更是无法假冒,她太过胆大妄为了。”
陆文飞不以为然道:“咱们乃是受晋王重托之人,难道就此袖手旁观。不闻不问了?”王孙道:“你急什么劲儿,我并没说不闻不问呀。”一顿又道:“此事的最后结果,必将是一场腥风⾎雨,烈争斗。你我纵想消祖,恐亦无能为力。”
陆文飞感喟地一叹道:“看来只有俟晋王的后人来到,事情才有澄清的一天。”
王孙摇了一头摇道:“即令晋王的后人已然来到了太行,她也不会贸然出面的。”
陆文飞诧异道:“为什么呢?”
王孙道:“人心难测,面对着堆积如山的宝物,还有一册武林人人向往的武学秘笈,谁个不动心?她著出面,说不定会有命之忧呢。”
陆文飞道:“大哥的意思是说,如果她出面,恐怕会被抢劫财宝与武林秘笈之人所杀害。”
王孙点了点头。
陆文飞沉忖了一下,又道:“她是太过多虑,燕山宮主来了太行已经王四个月了,不仅未曾遇害,反而武林人多对她人倍极尊崇。”
王孙点了点头,道:“各人对事情都有个不同的看法,你的看法或许是对的,但别人或许是不同了,不过,愚兄难以苟同。”
陆文飞只道:“眼下真相已然大⽩了,晋王的后人再不出面的话,只怕堆积如山的宝物,就要归别人所有了。”
王孙一笑道:“你把事情看得太过容易了。江湖上的牛鬼蛇神可说俱已来了太行。
未来的凶多吉少,谁能预料!说不定古陵之前,今晚就有一场惨烈的凶杀。”
陆文飞素来信服这位义兄,睁大了眼睛道:“大哥说的可是真的?”
王孙点了一点头道:“愚兄没有欺骗贤弟的必要。”
陆文飞沉忖有顷道:“可是避秦庄与朱⾐门二派吗?”
王孙道:“朱⾐剑乃是正宗的一个门派,倒不致妄开杀戒,只怕来的不是朱⾐门的人…”突然话音一顿,倾耳细听道:“有人来了。”
陆文飞急运耳力细听,果然有一阵轻微的⾐袂飘风之声传⼊耳內,不噤暗暗佩服义兄听力敏锐。
来人来势甚速,片刻之间已由檐头落下,竟是⽩胡子。他仍是剑租胡文超那⾝打扮,大步行⼊大殿,急趋王孙⾝前,在他耳畔说了几句话。
王孙闻言脸上顿时现出怒容,霍地立起⾝来道:“陆贤弟,你如参与这场热闹,可与⽩胡子一道,愚兄得先行一步了。”
言毕,不待陆文飞回答,忽地⾝形一飘,似一团飞絮轻飘飘地落在檐头,⾝形一晃消失于暗影之中。
⽩胡子长长吁了一口气道:“咱们也走吧。”
陆文飞问道:“可是去古陵吗?”
⽩胡子点了点头,他似心里甚急,霍地腾⾝而起,向前飞奔而去。
陆文飞也不怠慢,也跟着飞起,紧随其后,追了出去。
且说桑子弼五毒婆廖晚香,黑袍老者等人,簇拥着燕山宮主,一直来到避秦庄。这所庄院谢清文、谢一飞、黑龙翔等人俱都来过。
可是此刻所行之路却不大相同,弯弯曲曲,均是在树林中行走。
黑龙翔不仅精通土木建筑之学,对于九宮八卦,先天易理之学,亦多涉猎,一看便看穿了这林子乃是经过一番匠心布置的,不由心里一震。
他乃极其机智之人,暗用传音对郑仲虎说道:“二弟,你不用去了,可召集本帮精锐之人,就在古陵之前等候。记住,秘⾕的地道,也别忘了派人监视。”
郑仲虎与黑龙翔结拜兄弟多年了,彼此心意相通,对黑龙翔的心意已然了解,忙一菗⾝往后掠去。朝行坛方向奔去。
桑子弼领着群雄穿过一片密林,已然遥见一所大院宅。
黑龙翔细细忖度了一番,便觉出这院宅建筑甚是异样,不由暗暗以目对谢清文示意。
谢清文会意,忍不住而言道:“桑庄主,这就是贵庄吗?”
桑子弼含笑道:“正是蜗居。”
谢清文诧异道:“兄弟曾经二次三番来到宝庄,好像不是这个地方。”
桑子弼笑道:“实不相満,此处乃是內宅。”
谢清文停下脚步道:“咱们乃是商量⼊古陵之事,似乎用不着惊扰宝眷。”
桑子弼似已明⽩他的心意,微微一笑道:“谢兄不必多疑,正因为咱们须⼊古陵,是以才领各位来此。这宅后有一捷径,可直达古陵之后。”
谢清文冷冷一笑道:“原来如此。”
复又举步前行。
一行人行至宅前约有一箭之地,院门突然大开涌出一队玄⾐武士,每人手中执一盏红灯,雁行排列两旁,却都没带兵刃。
桑子弼抢前两步,赶上舆轿道:“请宮主鸾驾直⼊內宅。”言罢,一转⾝又对群雄道:“诸位兄台请进。”
进⼊院门,是一处空阔庭园,遍植奇花异草,别有一番境界。每隔二三丈远近,便有二人,执着灯笼肃立客。
谢清文用传音对张南道:“桑子弼的臭排场倒不少。”
张南亦用传音道:“此人一副伪善面孔,笑里蔵刀,咱们倒得小心一二为炒。”
谢清文不以为然道:“对咱们这些人,料他也不敢。”
此时舆轿已在客厅前停下,里面一排奔出了四个青⾐使女,掀开较帝,正待搀扶燕山宮主下轿。
燕山宮主跨步行出轿来道:“有劳你们了,不用了。”
桑⼲弼急前往引导道:“诸位一路辛苦了,快请⼊內歇息。”
此时客厅之內,已丰丰満満排了两席酒。桑子弼容大伙俱已落坐之后,这才一抱拳道:“今晚要办的事情极多,兄弟我特命庄客备了一点精肴淡酒,请各位赏光。”
谢清文头摇道:“时机甚是迫促,我看不用了。”
桑子弼红光満面地道:“现时不过起更,略饮数杯又何妨?”
燕山宮主道:“咱们最好能在二更之前赶到古陵,免得来不及。”略顿一顿又道:
“况且咱们的事情还没商量妥。”
张南亦随声附和道:“是啊,咱们商量正事打紧。”
桑子弼现出不快之容道:“诸位既不肯赏光,那就算了。”
他随即吩咐青⾐使女把席撤了。
不一会工夫,便把酒席的东西撤光了。
燕山宮主目光四下打量了一会,徐徐言道:“汝等既诚意与本宮合作,本宮亦不反对,只是事先必须预先商妥,免致往后又生争执。”
群雄俱齐声答道:“当然,当然。”
燕山宮主又道:“⼊陵取得了宝物之后,诸位自然要分一杯羹,到时古陵之人只怕不能答应。”
谢清文冷笑道:“宮主不用心,我等自当与宮主合作。”
黑龙翔已然见过古陵之人的武功,不由暗中一皱眉,但却没有作声。
燕山宮主微微一笑道:“倘若朱⾐门之人亦及时赶到,那时又当如何?”
谢清文接道:“咱们人手众多,可以分别地抗拒。”
燕山宮主突然一声叹道:“就算这两派之人都为你们打败,可是宝物乃是人人希求的东西。万一你们之间又争夺起来,那可是⿇烦事精。”
这话谢清文可没法回答了,⼲咳了两声道:“这个…这个…”
桑子弼哈哈大笑道:“这也并非什么难题,咱们既同心协力,便不该有异心。万一哪一派有异心。咱们大伙儿鸣鼓而攻之。”
话虽是如此说,实则每一个人的心中,都伏下了一个暗影,俱知宝物一经到手,要想相安无事,那是绝对办不到的事。
燕山宮主见大伙儿都默不作声,轻声叹了一口气,立起⾝来道:“本宮只是一个孤⾝女子,你们若是有异心,我是双拳难敌四手。不过本宮可对你等预先说明,先王收蔵的异宝奇珍极多,我一个女子要了也没用,尽可大伙儿均分。只是那本秘笈乃是先王手泽,我不能失去。你们答应吗?”群雄所争夺的,第一就是那本秘笈,其次才为宝物。
她要这本秘笈,别人也要,谁也不肯答应,是以全场静寂了下去。
一盏茶后,桑子弼打破寂静,哈哈笑道:“这个不用说,失物应归物主,秘笈也自然该归晋王的后人。”
这话说得极是冠冕堂皇,但只是细微的一推敲,內中却含有文章。
在座之人俱是老江湖了,细味桑子弼话中有意,心里立时了然。
如果燕山宮主是假冒的话,她便无权取得了那本秘笈。那大伙儿亦可以強吃弱,大吃小,谁有強大的力量,谁就有得到那本移笈的机会。
桑子弼似乎有些不耐,起⾝道:“时间已然不早了,咱们这就走吧。”
百草翁扭头看了看天⾊,道:“确是该走了,咱们不能让朱⾐门先到达一步。”
群雄均知在避秦庄,不啻⾝处虎⽳,巴不得早一步离开。
闻言纷纷将⾝形立起,跨步行出大厅。
桑子弼率先行道:“兄弟领路,诸位随我来。”
说罢,当先行出厅外。
司马温紧随在燕山宮主⾝侧道:“宮主请跟着在下。”
行完了一条通道,来到了一月洞门,穿过月洞门,里面是一座占地极广的花园。
桑子弼引至一座凉亭之前立定道:“此地有一条地道,可直通古陵。”
燕山宮主看了看桑于弼一眼,冷冷道:“由此看来,避秦庄主倒是一位有心人了。”
桑子弼知道群雄俱有怀疑之心,接道:“这条密道原是兄弟在无意之间寻到的,遂在此处盖了一座凉亭以作掩饰。”
黑龙翔暗暗忖度了一番地势,觉出这条地道确有通往古陵的可能,遂道:“不知这条地道通至古陵的何处?”
桑子弼用手一指道:“就在古陵灵堂的右侧。那面有条秘道,咱们就从那秘道直⼊灵堂。”
黑龙翔哈哈笑道:“好说,兄弟只不过学点⽪⽑而已,哪有吴庄主说得那般好?”
桑子弼掀起一张用石头砌成的石椅,立时现出一条隧洞来。
大伙儿伸首看了看,并未进⼊。
燕山宮主见群雄都疑惧不前,大为不満,是以自己先行跨步行去。
桑子弼急一跨步道:“让我来领路吧。”
于是,他率先朝地道行去。
燕山宮主略为一愣,随即进⼊,司马温、无毒婆、百草翁跟着行⼊。
谢清文暗用传音对黑龙翔道:“此番全仗黑兄了。”
黑龙翔看了看谢清文,淡淡地笑了笑道:“兄弟亦无十成把握。”
张南接道:“不⼊虎⽳焉得虎子,走啊。”
他大步行了进去。
群雄亦跟着一齐行⼊,⼊了地道,甚是洁净平坦,一行人行约有三二百步远,来到了一个拐角之处,地势已渐上升,并铺有石级。
行了数十蹬石级后,就是一扇石门。
桑子弼举手轻轻在石门一个凹处按了一下,石门应声而开,里面是一间石室。四壁尽是青石砌成,并无石桌石椅,只是一间空的石室。
桑于弼来到石室的右面,又打开了另一扇门,一指道“循此石级上去,便是出口处,诸位小心了。”
黑龙翔一直在暗中细察,觉出这条地道除了常有人行走外,并无可疑之处,心里便放松了许多。
就在桑子弼说话之间,司马温措燕山宮主行至石门。
桑子弼侧⾝一让,容燕山宮主出了石门,提⾼了嗓门道:“廖大婶,快嘱咐贵属,把那些蛇虫管束住,我可真有点恶心那东西。”
廖晚香笑道:“别看这些毒物恶心,粤菜之中还是一道佳肴呢。”
谈话之间,脚步突然加快,百草翁呼地穿出石门,往外行去。
留在石室的有谢清文、谢一飞、黑龙翔、张南、张二嫂等人,这些人处事极其机警,一见这情景,心头同感一惊,暗忖:倘若桑子弼此时弄点手脚,将大家封闭在石室之內,那可就上当了。
就在廖晚香飞⾝跃出的同时,群雄俱都不约而同地齐朝前冲去,谢清文张南起步较早,走在最前。
桑子弼突然哈哈大笑道:“诸位不用走了,就在这里歇息吧。”呼地一掌朝石门推了进去。
谢清文与张南⾝在空中,一见桑子弼推出一掌,力道甚是強劲,犹如巨浪排空,直卷了过来,不敢便接,急将真气一敛,脚尖落地,落在石室之內。
就这一掌之际,石门已然轧轧声响,石门速即紧闭。气得张二嫂目中噴火,抢拐便敲,笃地一声,铁拐着处,就同赶在铁墙上一般,直震得手臂一阵酸⿇。
此时石室之中速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只听黑龙翔⾼声道:“诸位且请稍安勿躁,桑子弼既存心计算咱们,必然早有准备。”黑龙翔一伸手把火折子掏了出来,晃着四下一照,只见石室浑然天成,竟找不出一点隙,不由摇了一头摇,道:“桑子弼果然厉害,咱们若想脫困,只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张二嫂怒气冲冲地道:“这老贼如此奷狡,老⾝早晚要与他拚个死活。”
谢清文冷笑地道:“眼看咱们难逃幼数了,你说那些狠话有什么用?”
张二嫂一想,觉得这话确是多余的,气得闭口不再言语了。
再说桑子弼将群雄封闭于石室之后,快步追上燕山宮主。突然一阵狂笑道:“黑龙翔等人不久便成地府游魂,再也无法参与蔵宝之战了。”
燕山宮主脚下停步,冷笑道:“我今天才算认清了你。”
桑子弼又是一阵狂笑道:“好说,好说,在江湖上行走,有时不用点心机,是不行的。”
燕山宮主打量了四下,道:“下一步棋你准备如何地走?”
桑子弼得意地一笑道:“那还用说鸣?自然是⼊古陵了。”
燕山宮主重重地摇了头摇道:“咱们是进不去的。”
桑子弼诡谲一笑道:“实不相瞒,老夫早就料到你进不了古陵。”略微一顿又道:
“今晚所以要领你来本庄,无非是借你为饵,除去黑龙翔等一帮人罢了。”
燕山宮主声⾊不动道:“你虽然除去了他们,但进不了古陵亦是枉然。”
桑子弼冷冷地道:“这事还得借助你的力量了。”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谈话之间,出其不意地点了燕山宮主的双臋要⽳。
他出手犹如电闪急速,燕山宮主骤不及防,⽳道竟被制住,不由大怒道:“你用此卑污的手段来对本宮,究竟安的是什么心?”
桑子弼双眉一挑,挥挥手道:“得啦,倡啦,别跟老夫来这一套。”
燕山宮主装作不解道:“什么这一套,那一套的,本宮委实弄不懂。”
桑子弼双目冷电般停在燕山宮主脸上道:“你当真不知?”
燕山宮主装作不知,双眉紧蹩道:“什么事?”
桑子弼笑了笑,道:“你是假冒的宮主,老夫早已查明,你若答应与老夫合作,则咱们之间彼此有益。”
燕山宮主也不否认,冷冷道:“你究竟打算怎么样?”
桑子踢⽪笑向不笑地道:“并不怎么样,只要你答应合作就可以了。”
燕山宮主微微颔首,道:“怎么个合作法?”
桑子弼道:“你乃是以宮主之⾝份,由百草翁与五毒婆陪同,由古陵正面行⼊,老夫自另有方法来接应你们。”
燕山宮主摇头摇道:“他们决不会轻易让我进去。”
桑子弼接道:“这事或有几分冒险,但你不妨強行进去。”语气一顿,又道:“按老夫的判断,他门决不敢贸然对你动武,但你可继续与他们纠僵直到头脑人物出面为止,如果你能做到这样,那你便算是成功了。”
燕山宮主惑地道:“什么成功了?”
桑子弼咧嘴笑了笑道:“老夫不妨对你实说,老夫隐迹近十年,对古陵內形势,大致已了然。这陵后虽是古陵的机关枢纽,仍然有秘道可通。”一看燕山宮主又道:“当你在前面与古陵中人纠之际,老夫便借机潜⼊陵中,劫取那本秘笈及财宝。”
燕山宮主道:“你自信能取得那本秘笈及财宝吗?”
桑子弼诡谲一笑道:“纵然无法获得那本秘笈,必有些收获。”
燕山宮主这才明⽩他的诡计,但她也是有所为而来的,故作恍然地点点头道:“此法倒也行得,咱们就这么办。”
桑子弼笑了笑,忙又面现严肃道:“且慢,老夫并非不信姑娘,但总得以防万一。”
于是他暗对百草翁一呶嘴。
百草翁随之从怀中取出一颗丹药托在掌中道:“此丹乃是多种剧毒制练而成,毒甚烈,但发作却慢,须在十二个时局之后。此毒除了老夫配制的解药外,别无解救之法,还请姑娘服下。”
说着,他步行到燕山宮主⾝前,打开牙关,丢了过去,随手一托,燕山宮主不由自主的把丹药咽了下去。
燕山宮主的双臂但被点了⽳道,无法反抗,因此只有呑了下去。
桑子弼道:“你不用拍,不论事情成或不成,十二个时辰之后,自有人给你解药。”
语声一顿,接道:“不过你得记住,绝不可生异心,只要你稍有不利之举动,休怪老夫狠毒。”
一伸手,他解去了她的双臂之⽳。
燕山宮主脸上一片铁青,显然心头十分愤怒,可是却没作声。
桑子弼一招手向百草翁道:“附耳过来。”
百草翁附耳过去,只见桑子弼在他耳畔轻轻吩咐了几句。
桑子弼突然一转⾝疾奔而去,司马温也紧跟着进去了。五毒婆上前拉住了燕山宮主道:“走吧,若是事情顺利成功,咱们彼此均有益。”
燕山宮主面无表情,木然地跨步前行。
百草翁与五毒婆一左中一护卫着。
再说陆文飞随着⽩胡子奔了一程。
陆文飞忍不住问道:“大叔,大哥来太行的目的何在?”
⽩胡子道:“家务事。”
陆文飞大感意外,道:“家务事?他不是为蔵宝而来的?”
⽩胡子道:“这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语声一顿又道:“就拿你来说吧,来太行何尝是为了蔵宝?”
陆文飞心神沉重地道:“大叔说的是,可是晚辈句已卷⼊了漩涡。”
⽩胡子一字一字地道:“你不用叹气,塞翁失马,安知非福?”
陆文飞沉思了一会,道:“是福是祸此刻还难以断定。”
⽩胡子道:“一个人只要不存那非份贪财之心,纵然危难起伏,亦必逢凶化吉。”
语声一顿又道:“你应好自为之。”
陆文飞只觉他话中有话,但不知指的是什么。他乃是怀诚坦之人,人家既不明说,自己不好意思再追问了。
⽩胡子见他不作声,遂把话题一转道:“此去古陵危机重重,凡事忍耐几分,不可強行出头。”
陆文飞点了点头。
⽩胡子不再言语,放开脚步,朝古陵的方向奔去。
陆大飞也不再言语,直跟着⽩胡子奔去。
不一盏热茶的工夫…他们来到古陵之前,二人停下了脚步,⽩胡子一跨步走在陆文飞⾝前,伸手掀起供桌,对陆文飞招了招手,当先飘⾝落⼊隧道。
陆文飞也跟着驱⼊。
此时已近二更时分了。
陵內黑黝黝的,伸手不见五指。
⽩胡子把手伸了过来,执着他的手,暗用传音道:“跟着我,不要出声说话。”
陆文飞近⽇武功精进,已经能用传者说话了,答道:“暗中摸索行吗?”
⽩胡子道:“走吧,不用多问了。”
二人在暗中摸索前进。
一路上都是由⽩胡子开启机关,竟然畅行无阻。
行了约有顿饭时刻,⽩胡子竟然脚下停步,用传音道:“咱们就在这里吧。”
片刻,他用手在壁上摸索了一会,壁上突然出现了一条宽仅二三寸,长约三尺的裂来。
陆文飞细看这裂,好像是一个窗户,又像是门,心中暗觉奇异道:“为什么只开这么一点。”
目光四下一瞥,心中顿时了然,原来这一窗口,正是他与黑龙翔来过的那间石室。
同时也瞥见了五毒婆廖晚香与百草翁正陪着燕山宮主在与古陵人说话。
只听那老者的苍老嗓音,沉声说道:“老夫没空与汝等纠,我看你们趁早走吧。”
百草翁森森地道:“你等霸占古陵,不让宮主进去,究竟存着什么心?”
苍老的嗓音道:“你们自己心里应该明⽩,当真要老夫给你难看不成?”
五毒婆暗推了推燕山宮主,低声道:“你为什么不说话?”
燕山宮主脸上冷漠无情,默然不作声。
就在此时,道甬传来了一个耝狂的噪音道:“何方鼠辈,竟敢冒名宮主,前来古陵?”陆文飞极目望会,正是那虬须大汉田威,只见另一个燕山宮主在一队朱⾐武土簇拥着,缓步行了过来。
廖晚香不由心里一震,喃喃说道:“怎的竟有两个燕山宮主?”
这一意外之事,深使廖晚香与罗扬鞭二人惶惑,一时间倒答不出话来。
田威怒气冲冲,大步行了过来,一指先前的燕山宮主,喝道:“你等胆敢冒名宮主前来古陵。”语声一顿又道:“你是谁?”
先前的燕山宮主瞥了他一眼,缓缓举起手来,往脸上一抹,取下了一张薄如蝉翼的人⽪面具来,赫然是一位美少女。
此女子正是火烧“不醉居’的紫⾐龙女。紫⾐龙女一经取下面幕,立时一飘⾝行近了燕山宮主。一躬⾝道:“属下无能,已为他们迫服下慢毒丸。”
燕山宮主一脸怒容,手中奇形宝剑一抬,指着廖晚香喝道:“与我拿下。”
田威答应了一声,趋⾝朝百草翁奔去。
燕山宮主⾝后的两个女婢,长剑齐扬,亦向廖晚香围了过去。
顿时石室之內展开了一场凶狠搏斗。
虬髯大汉田威劲力深厚,剑势奇异,招式灵猛,一出剑便将五毒婆百草翁吓得一愣,当下提心戒备。田威大怒一声,平剑向百草翁的璇玑,天灵两大要⽳刺去。
百草翁心里一寒,如此一个小辈,出招之式竟令人胆破魂飞。一步步地被到石室的一角。
五毒婆廖晚香亦为二婢的快速剑法,攻得只有招架之力。
只因这石室,方圆仅二三丈,一旦动起手来,威力顿时施展不开。
就在二婢与田威攻击廖晚香与百草翁的同时,燕山宮主,突地往前一跨步,迈开脚步往里行去。
突然,里面刮起一阵柔风,将她前进的⾝形挡住。
同时传出一个苍劲的嗓音,沉喝道:“姑娘请止步,此处不宜闯。”
燕山宮主微微一愣,哼了一声道:“此处又不是你人私之所在地,为何阻拒本宮进⼊?”
里面之人咳了一声道:“姑娘言之有理,不过我有苦衷。”
燕山宮主冷冷问道:“你可知我是什么人?”
里面之人良久方才答道:“我等俱知,你是什么人,但…”
燕山宮中哼了一声道:“你等俱知,为何连本宮主不容进去?”
里面之人唉声一叹道:“难道姑娘不知限期之內任谁也不准进⼊吗?”
燕山宮主不噤一愕,微微一笑道:“本宮今晚并非取宝,我只望先把实真情况弄个清楚。”
里面之人朗声笑了一会,道:“我看不用了。”呼地一股大巨潜力,由內向外一推,将燕山宮主推了出来。跟着大喝一声:“都与我住手。”
此人內功已是炉火纯青,这一声暴喝乃是隐含丹田之气发出,吼声既亮又响,只震得石室,嗡嗡作岗。石室之人,耳鼓如受芒刺,隐隐作痛,不自主地都停下了手。
里面之人又一声沉喝道:“本陵为了应付非常事变,即刻便要将全部古陵內的机关发动。”语气一顿又道:“汝等即速退出,否则迟则来不及了。
燕山宮主心中大急,把奇形宝剑一举,怒道:“尔敢,在本宮面前,你们竟敢于如此的胡闹。”
里面之人冷厉喝道:“你等别不知好歹。”一顿又道:“一过今晚子时,主人的约期便満,不论何许人物,俱请至陵外等候。他老人家自有一个明⽩的待。”又一声大喝道:“走吧。”
言毕,耳畔又传来了震动之声。
里面之人又道:“医內机关已然发动了,你们快走吧。
呼地一声,石室突然关闭,跟着开始震动起来。
另一面在旁观之人,则是⽩胡子和陆文飞。
⽩胡子一拉陆文飞道:“咱们快点走吧。”当先跨步行出那扇门,循着原来地道走回。一路之上,虽然没有受到侵扰,但也辛苦万分地死里逃生,因为整个古陵之內,俱已震动不已,要循原路出来,却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一盏茶的工夫,⽩胡子领着陆文飞出了供桌,一跃落下地面。
⽩胡子长吁一口气道:“看来这片墓地,又要添埋新骨了。”
陆文飞一脸茫然之⾊,问道:“古陵之內究竟是什么人?”
⽩胡子沉忖了半晌,方道:“老朽一时还不敢断定是哪一位。
陆文飞又道:“大叔,想象中的那一位是谁呢?”
⽩胡子四下里一望,道:“咱们先找个地方隐起来再谈。”
二人随即在古陵不远之处,隐在一块岩石之后。
二人堪堪隐好⾝形。
燕山宮主等一般人亦退出古陵,行至一处石墩之上坐下,二婢一左一右仗剑护着。
田威一睑怒容之⾊道:“这老怪物究竟是何许人物,简直不可理喻。”
燕山宮主脸⾊沉重,徐徐道:“只怨本宮来时太匆促,有许多事情菗不曾详问。”
田威看了她一眼,拍拍脯道:“宮主不用着急,只等总护法一来到,就不怕那老怪物再推辞了。”
燕山宮主微笑了一笑,道:“那就有劳你了。”
田威一躬⾝,道:“此乃属下应做之事,不劳宮主垂谢。”
紫⾐龙大一脸陆丧之客,上前对燕山宮主一躬⾝,道:“属下被所服的毒丸,十二个时辰之后即发作,这便如何是好?”
燕山宮主猛省道:“这…”语气一顿又道:“那两个老毒物可出来了没有?”
田威目闪精芒,四下一望,道:“想是逃走了。”
燕山宮主一挥手道:“一边歇息去吧,在毒发之前,本宮尽量设法为你解毒便是。”
紫⾐龙女一哈,无可奈何地侍立于一旁,没有活可说了。
燕山宮主倒是心神极为不安,仰面看了看天⾊道:“什么光景了?”
田威以为燕山宮主在问总护法为什么已近二更了还未到,道:“怪了,怎的至今尚未见总护法露面?”
只听一阵大笑,说道:“老夫来山已多时了。”
陆文飞急举目望去,只见一位⾝放⻩杉,手执旱烟斗的花甲老者,举步缓缓地由一块大岩石之上走了下来。
田威一躬⾝喜道:“参见总护法,原来您老早就来了。”
语气一顿又道:“宮主正等得着急哩。”
⻩衫老者并未答理田威,一步步行至燕山宮主⾝前,打量了她一下,缓缓回过头来对田威问道:“她就是宮主?”
田威神情微微一愕,点了点头。
⻩衫老者嘿嘿一阵大笑道:“你是谁家的女娃,胆敢来此混充宮主?”
燕山宮主脸⾊微变,迅速又恢复镇定道:“你是什么人,如此的大地对本宮说话?”
⻩衫老者似为她那股⾼贵的神态所侵,怔了怔道:“老朽方涤尘,现为朱⾐门总护法。”
燕山宮主冷笑道:“汝等既属朱⾐门,使该全力保全先王遗物,不得丝毫有损。何故喋喋不休,追问那些无关紧要之事?”
⻩衫老者又是一怔,随即扬声笑道:“这事你请放心,老朽既已来到,谅他们也不敢再提那掠夺古陵之事了。”
燕山宮主道:“本宮倒相信朱⾐门有此力量,不过。”语气一顿又道:“我且问你,古陵中看守宝物之人,他所说的约定时刻,那是怎么的一回事?”
这话把方涤尘给问住了,沉忖了半晌,缓缓道:“或许他是过份慎重,是以才用此遁词,来哄一哄大伙儿吧。”
燕山宮主摇了头摇道:“本宮不相信这是遁词,而是另有其因。”
方涤尘目光投向燕山宮主怀中的奇形宝剑,缓缓移前,一拱手道:“朱⾐剑乃是本门无上的至尊,望宮主借给老夫瞻仰,瞻仰,开开眼界。”
燕山宮主把脸一沉道:“你⾝为总护法,竟说出此等枉言,简直太不知好歹了。”
方涤尘心里一震,赶紧退后两步。一哈道:“果是属下失言,望门主恩典。”
燕山宮主冷冷哼了一声,仰脸不加理睬,半晌,才面⾊渐渐缓和,不经意地问道:
“朱⾐门除你外还有些什么人?”
方涤尘道:“因此行一方面是接门主,再则须取出古陵中遗物,故坛下的四大护法,俱已来到了太行。”
燕山宮主暗暗心里一寒,表面却一片严肃,说道:“今晚太行之事,大出意料之外,呆会听本宮的令谕行动。”一顿又道:“但如有觊觎宝物之人,一律格杀勿论!”
方涤尘躬⾝道:“属下遵命。”
他转⾝向前走了几步,朝林中举手互击了两下,始一挥手。
蓦地林中飞出四条人影,如闪电报朝他奔来。四人俱穿⻩⾊的劲装,形式竟和方涤尘一模一样,只是年纪不同而已。
四人来到了方涤尘⾝前,一躬⾝,严肃道:“参见总护法。”
四人⾝上各背着一柄九环銮刀,而且⾝材又⾼大,令人有一种畏惧的感觉。
方涤尘摆了摆手道:“不必多礼。”一顿又道:“今晚事情十分扎手,诸位多加小心。”
四个武士躬⾝答道:“不劳总护法担心,我等小心便是。”
方涤尘沉昑一下便道:“本座相信,四位有此能耐。此刻便去四下巡视一番,有事俱报我知。”
四个⻩装护法答道:“是。”
话音尚未发落,四条人影,从方涤尘⾝前疾了出去。
陆文飞细察这四人,不仅⾝手矫健,行动犹如闪电,而且年纪似乎都不大,心中暗暗惊骇不已,偷眼一看⽩胡子,发现他脸⾊竟然十分难看。
他忍不住用传音问道:“大叔,这些人果是朱⾐门的人吗?”
⽩胡子摇头摇道:“很难说。”
陆文飞着看⽩胡子又问道:“如此一来,燕山宮主可就大为不利了。”
⽩胡子轻哼了一声,看了看在古陵前的燕山宮主道:“但你也别小看了她。”
陆文飞又道:“那么她是大有来路的人-?”
⽩胡子点点头,缓缓道:“我看是个有来路的人,不然她怎能冒充宮主,前来古陵夺取先王的遗宝呢?”
二人沉默了一会,古陵之前也是一片沉寂。
半晌,⽩胡子又道:“或者她有一个雄厚的靠山。”
陆文卫嗯了一声。缓缓点了点头。
古陵之前仍然一片寂静。
田威是一勇之夫,并不曾看出方涤尘的心意如何,仍然与他所领来的那队朱⾐武士,恭谨地侍立在燕山宮主⾝后。
双方之人,各自打着自己的算盘,是以古陵之前一片冷清无声。
今夜雾气苍茫,大地一片黑漆,一阵阵冷风向大地侵袭着。更使古陵四周,增加了一层森森的感觉。
陆文飞与⽩胡子在岩石之后,⾜⾜呆了半个更次。
但听几声⾐袂飘风声,方涤尘出派的四个⻩⾐劲装护法,已然先后奔了回来。
內中有一个带有南方口音的护法,大声道:“启禀总护法,陵后有一群江湖人士,朝古陵行来了。”语气一顿,道:“可要着他们回去?”
方涤尘正待答言…突闻一个⾼大的护法,道:“启禀总护法,古陵之外,林中有几个黑道小辈,偷视古陵,可要赶他们走?”
方涤尘看了看燕山宮主的脸⾊,道:“不用了,只要他们不揷手管咱们的家务事,咱们也不用多管这等闲事。”
陆文飞知他所指的江湖人士,定是避秦庄或者黑龙帮等各门派之人。不由暗暗皱眉,忖道:看来今晚这场凶杀是不可避免的了。
就在他思忖的时候,古陵內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响,一张供桌突然被搬起,两条人影走出了古陵。
行在前面的是一位⽩发披肩,双眉浓厚得遮住了半个脸儿,面如古月的锦袍老者,手扶着龙头竹杖,缓缓地行了过来。
行在他后面的则是一位驼背躬,⾝材壮硕的青⾐仆从,年约五六旬,手里捧着一方锦盒。
二人行走极是缓慢,可是仅一眨眼,人已到了燕山宮主⾝前。
在场之人俱属武林⾼手,对武学都有不凡的造诣,一眼便看出这二老的⾝法,乃是一种极罕见的轻功缩地法。脚不着他,轻轻地在地上飘着,无不骇然暗惊。
锦袍老者对燕山宮主微微一颔首道:“老朽⾕天民,总算没负先王所托,替他看守古陵⾜⾜有十年了。”
燕山宮主一听他自报姓名,神情微微一变,但瞬即便又恢复正常,盈盈立起⾝来,低头欠⾝边:“晚辈谨代表先王向前辈谢过。”
⾕天民微微颔首笑道:“此是老朽份內之事,何⾜言谢?”转过⾝来一指驼背老者所捧的锦盒,道:“此是先王所留下的唯一手泽,且喜不曾毁损,善加保留为是!”语气微微一顿又道:“请宮主过目。”
燕山宮主甜藌地一笑道:“不用看了,在前辈手里的东西,哪里损坏得了?”
⾕天民微微一笑道:“宮主如此推崇老朽,如何敢当得起?”看了燕山宮主一眼,又道:“阿福,把东西给宮主吧,咱们也该轻轻担子了。”
驼背老者阿福依言将锦盒呈给燕山宮主。
燕山宮主上前接过方盒,四下翻着打量了一阵,脸⾊微微一变,马上又恢复了本来面容。或许是她心情过度奋兴,⽟笋尖尖十指,竟有些颤抖。
锦袍老者看在眼里,只作不见。
毕竟燕山宮主乃是聪明绝顶之人,接过锦盒,心中念头打转,娇声唤道:“方总护法,你请过来一下。”
方涤尘此来是负有重大的使命,见⾕天民轻易地便将武林宝典给了燕山宮主,心中大为震惊。
只因惮于⾕天民昔年的威名,不敢轻举妄动,突闻燕山宮主呼叫,急急趋前躬⾝道:
“属下这就过来了。”
言中,他大步行了过来。
燕山宮主将锦盒递给方涤尘道:“这个给你守护。”
方涤尘大感惊愕,连忙伸手来接。
燕山宮主手一缩,严肃吩咐道:“此为先王唯一手泽,绝不能稍有疏失。汝⾝为本门总护法,这千万斤重的担子就给你挑了,汝自问有此把握吗?”
方涤尘慷慨答道:“属下当尽一切力量守护,盒在人在,盒失人亡。”
燕山宮主点了点头道:“好吧,本宮就托付给你了。”
方涤尘一哈,缓缓往后退了两步。
就在这时,四个朱⾐护法,銮刀齐撤,场中立时闪起一片寒芒,分向四方扫出,立时将方涤尘护守在中。
燕山宮主轻吁了一口气,脸上微露笑容,对⾕天民福了福道:“晚辈初出江湖,什么都不懂,还望前辈多加训诲。”
⾕天民哈哈大笑道:“宮主机智绝伦,老朽难及万一,但不知今师是谁?”
燕山宮主心里微微一震,故作为难之⾊道:“前辈动问,本当奉告。”语气一顿又过:“因家师一再嘱咐,不到万不得已,不可提起她老人家的名号。”
⾕天民微微笑道:“既然如此,那就不用说了。”
燕山宮主道:“古陵之內,就只有你们二位老人家?”
⾕天民点了点头道:“不错,因老朽乃是当年参与古陵改建之人,是以先王才着老朽前来看守。”慨叹一声又道:“时光荏苒,一恍眼间便是十年了。”
燕山宮主面现威容道:“当年先王着前辈来时,可有什么遗命?”
⾕天民摇了头摇道:“先王深知老朽懒散成,是以才派上这样一个不费什么气力的差使。至于本门的大事,老朽向不参与。”
燕山宮主甚为失望道:“原来如此。”沉忖有顷又道:“古陵之內,可容晚辈前去瞻仰瞻仰吗?”
⾕天民摇了一头摇道:“这事原无不可,但此刻尚非其时,待宮主接掌了大位再去吧?”
燕山宮主心中暗暗道:老狐狸委实狡猾得很。但表面却不动声⾊,徐徐言道:“前辈既有此不便,那就不必勉強了。”
她伸手掠了掠鬓边散发,抬头看了看天⾊,扭脸对方涤尘道:“方护法,你可先带着东西先行一步。”
方涤尘怔了一怔,突然把面⾊沉了下来,冷冷答道:“宮主准备就这样把属下遗走?”燕山官王亦把面⾊一沉道:“这种话是你该说的吗?”
方涤尘神态突然傲慢,仰着睑道:“先王手泽乃是预备遗留给本门第二代门主,作为镇山秘学,事情何等重要。”语声微微一顿又道:“现⾕天民轻易地给了一位⾝份尚未明朗之人,不嫌太过草率吗?”目光转向⾕天民脸上一瞥,只道:“⾕老先生,能容在下问你几句话吗?”
⾕天民冷冷点了点头,道:“不要问了,你心里要问的话老朽已知道了。”
方涤尘一阵大笑道:“咱们是彼此心照不宣。”
⾕天民头摇道:“那倒未必见得。”
方涤尘沉忖有顷,突然省悟,扭脸对燕山宮主道:“启禀宮主,锦盒之內是否先门主的遗泽,还望宮主检视一遍,免得受人之骗。
燕山宮主冷冷道:“你一会儿尊称我是宮主,一会儿又视作仇敌,反反复复地究竟存的是什么心呢?”
方涤尘双手将锦盒送到燕山宮主⾝前道:“事关重大,属下不得不加小心。”
燕山宮主不伸手去接那锦盒,冷冷道:“本宮此刻⾝份未明,你要验看,就自打开吧。”
方海尘也不客气,拿回了锦盒,掀开盒盖道:“宮主既如此吩咐,属下便放肆了。”
锦盒一开,里面是一方⻩纸墨迹淋漓,草草写了八个字。”勿堕吾志,勿败吾节”下署玄弘二字。
方涤尘一看盘內空无一物,立时把⻩绫一把提起一掷,怒喝道:“果然不出老夫所料,老贼竟用此等手法来欺蒙。”
此时燕山宮主已盈盈拜了下去,匍伏上前将⻩绫拾起,悲不自胜。
方涤尘戟指⾕无民,正待发作,一见燕山宮主如此情景,不噤一呆。
⾕天民脸⾊一阵铁青,徐徐道:“方涤尘,你对先王如此不敬,该当何罪?”
方涤尘一心只在那本武学宝典,是以忽略了这方⻩绫2上竟有晋王的亲笔训词,今被⾕天民严词指责,竟不知如何是好。
⾕天民见了不动声⾊,又道:“汝是护法之人,对如此重大不敬之事,该受何种责罚。”
方涤尘还是无动于衷。
此时燕山宮主已然立起,持⻩绫递给了⾝后的丫鬟。一声沉喝道:“方涤尘,你有眼无珠,冒渎先王手泽,应自废双目,⾰去总护法职司。”
方涤尘突然一阵哈哈大笑,道:“姑娘,你要耍威风未免赚大早了点,我可没承从你就是门主。”
燕山宮主心里一震,一抬手中朱⾐剑喝道:“朱⾐剑乃是门主信物,凡我门中,俱应尊崇,方涤尘胆敢顶撞,罪加一等。”
方涤尘心一寒,如果对方是真的,那罪又多加了一层,如果不是,那又如何的来揭穿?脑子直打转,是以愕在当地,做声不得。
久未有所行动的雪山盲叟,缓缓行至燕山宮主⾝旁道:“方总护法适才乃是无心之失,望宮主以老朽的薄面⾼抬贵手。”
燕山宮主看了他一眼,冷冷地哼一声,不置可否。
⾕天民冷眼旁观,已然觉出今晚的情势复杂万分。
他原属淡泊名利之人,极少留意江湖之事,静居古陵十年替晋王保管遗物。
现约期员届,但一时之间却无法卸责,不由感慨地一叹,摇了头摇,徐徐道:“阿福,看来咱们还得在古陵多呆些时候了。”
四下眼光一扫,不觉又是一叹,摇了头摇。
那名叫阿福的驼背老者寿眉一挑道:“主人乃是菩萨心肠,不肯轻易发动杀戒。若是换了老奴,这些魑魅魍魉,我一个也不让他活着回去。”
⾕天民又是一声轻叹道:“朱⾐门中自有主事之人,自会前来清理门户。老夫是局外之人,我不想惹这⿇烦。”
阿福想了想道:“主人既不愿管闲事,咱们仍旧去吧,免得在此遭受浓露之苦。”
⾕天民点了点头,也不朝燕山宮主打个招呼,转⾝徐徐朝古陵行去。
呆立在场中的方涤尘一见心中大急,一飘⾝挡在老者⾝前,沉声道:“⾕老先生请慢行。”
⾕天民抬起了浓眉冷冷地看着他道:“你要⼲什么?”
方涤尘一抱拳赔笑道:“在下此来太行乃是奉命陪同宮主,来取古陵之物,还里请⾕老先生行个方便。”
⾕天民仰面哈哈大笑道:“此乃老夫求之不得之事。”
方涤尘并未会出他话中之意笑道:“既是这样,那请⾕老先生开放古陵,容我等⼊陵取宝。”
⾕天民又是一阵大笑道:“老夫并未阻挡你们⼊陵。”
方涤尘道:“可是⾕老先生,已然将古陵关闭了。”
⾕天民又是一阵大笑道:“蔵宝自有秘图进去,何用老夫开启?”
方涤尘这才恍然大悟,略忖:原来如此。一旋⾝又奔至燕山宮主,一哈道:“启禀宮主,⾕老先生请宮主自行⼊內取宝。”
燕山宮主秀眉一皱,心中已然有了主意,懒洋洋道:“这事不必急在一时,改天再来取古陵之宝物吧。”
方涤尘愕然道:“宮主,何故要改天呢?”
燕山宮主缓缓道:“一则今天我太累了,再则此刻进⼊古陵太冒险了。”
方涤尘道:“宮主可是担心四个窥视的宵小劫夺?”
燕山宮主道:“咱们朱⾐门从不参与江湖之凶杀事件,能避免便尽量避免。
方涤尘不以为然道:“宮主不必担心这些,他们果真敢于出手劫夺古陵之物,那可怨不得咱们手辣了。”
燕山宮主沉忖有顷道:“你⾝为本门总护法,可酌量情形行事吧!”语声一顿又道:
“本宮尚未接掌大位,我不能为本门开启争端,树立祸。”
方涤尘闻言仰天一阵狂笑道:“朱⾐们能不能扬威于江湖之上,就在今朝,千斤担子我方某人挑起便是。”
燕山宮主脸上掠过一重杀机,突又和颜悦⾊道:“本宮年纪尚幼,一切都仰仗总护法了。你去传谕⾕老先生,就说本宮决定今晚⼊陵了。”
方涤尘别具用心,巴不得有这一声,一哈道:“属下遵命。”
他急忙飞步朝⾕天民奔去。
燕山宮主容方涤尘行去,迅速从怀中取出一卷字条,付与⾝后的女婢道:“快着五奴即速送去。”
女婢迅速打开背上的鸟笼将⽩鹦鹉取出,缚上纸卷。
望空一撤,⽩鹦鹉立时展开双翼,冲霄而起,拍了几下翅膀,晃眼消失于黑暗之中。
蔵在岩石之后陆文飞见后,轻声对⽩胡子道:“她去求援了。”
⽩胡子一脸怒容道:“此女心肠委实狠毒,她存心要在太行造成一场大巨的风波。”
陆文飞一伸手指着锦袍老者,低声问道:“此老是谁?”
⽩胡子呼了一声道:“此人原是江湖上一大怪杰,外号‘⾎影子’,为人善恶不分,武功⾼不可测,恐怕比桑子弼还要⾼出一等。”
陆文飞打断地的话儿问道:“他是否霸占了古陵,夺去蔵宝?”
⽩胡子道:“这个老夫就不知道了。”又接道:“世事是很难预料,咱们且静看事态发展吧。”
陆文飞看⽩胡子不愿再谈,自己也不好意思问个明⽩。
⾕內,方涤尘正和⾕天民争执。
⾕天民道:“要进去可以,须等三使俱来。”
方涤尘一听此言,不噤怔了一怔。
“可是…”
⾕天民道:“可是什么?可是什么呀?总护法,趁早请回吧。”
方涤尘道:“我只是护宮主人⼊陵取宝,别的事我一概不问。”
⾕天民一阵冷笑道:“真的是如此吗?”
方涤尘目凶光道:“难道还假的不成?”
⾕天民大怒,脸上颜⾊立变,也就只是一瞬间功夫,复又恢复常态,轻声一叹道:
“若是当年,就凭你这几句话便难逃一死。如今人老了,杀也衰败了。”
方涤尘有恃无恐,不耐烦道:“到底你让不让?”
⾕天民脸上又是一片严肃,一指燕山宮主道:“你去对她说,只要有三位信使的信物便行,人到不到我不管。”
方涤尘耐着子,重又朝燕山宮主行去,暗中对四个护法呶了呶嘴。
四个⻩⾐劲装武士,纵⾝上前,遥遥将⾕天民围住。
青⾐驼背老者阿福,面上立现怒容,一往前跨了两步,先前他驼背弓,显得一副老迈龙钟之态。此刻一经发怒,前后已判若两人,不仅⾝形暴长尺许,貌相尤其威猛惊人。
⾕天民头摇示意道:“没有你的事,退在一旁安静点。”
青⾐驼背老者似乎对他十分地敬佩,一声不吭地,退立一旁。
方涤尘大步行至燕山宮主⾝前,躬⾝禀道:“⾕老先生着同下禀告宮主,若进古陵,须得三位信使之信物。”
燕山宮主点头道:“你去把信使请来。”
⾝后的梅香应声奔去。
这举动真把方涤尘给弄糊涂了。
不一会儿,梅香领了三个人,向前奔来。三人竟是避秦庄桑子弼、总管司马温,还有一位是百草翁罗扬鞭。
方涤尘甚感惊讶地喃喃说道:“他们会是信使?”
燕山宮主从⾝上摸出三面金牌道:“这就是他们的信物,本宮已然看过了。”随把金牌朝桑子弼一掷道:“信物还给你们。”
桑子弼甚是意外地怔了证,并不多问,伸手接过了金牌。
其实,这三人都不是信使,乃是燕山宮主背后与他们串通好,安排今晚来夺取古陵內晋王的宝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