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回 非关卿事亦沾身
容哥儿紧随在二婢之后,借夜⾊掩护出了开封。二婢送那容哥儿出城之后,行到了一处十字路口,停下脚步。
⽟燕目光转动,望了容哥儿一眼,道:“容相公,小婢们不能远送了。”
容哥儿转⾝去,只听蹄声哒哒,一匹健马,疾奔而来,马上坐着一位黑⾊劲装的大汉。
那骑马大汉,已然奔近了几人⾝侧,翻⾝下马,牵着马缓在一侧等候。
⽟燕接过缥绳,挥手对那黑⾐大汉道:“你可以去了。”
那黑⾐大汉应了一声,转⾝而去。
⽟燕把马到容哥儿的手中。容哥儿翻⾝跃上马背。
⽟燕道:“相公保重。”
青燕道:“相公顺风。”
容哥儿挥挥手,道:“多谢两位姑娘相送的情意。”一收僵绳,带转马头,健马如飞而去。
二女并肩而立,目注容哥儿去远之后,立时举手一招,另一侧暗影中,又冲出一匹快马,马上端坐一位⽩髯飘垂的老叟。
⽟燕低声说道:“唐公公,万上只要追踪他,可不能加害于他。”
⽩露老髯道:“你们放心,我唐公智岂是轻举妄动的人吗?”
语声微微一顿,又道:“老夫不能再和你们谈了,那娃儿骑的一匹马,虽然没有我的马决,但也不能拖的太远,咱们以后再谈吧。”拍马如飞而去。
⽟燕回顾了青燕一眼,二女一齐转⾝,施展飞行功夫,夜⾊中,有如两道淡烟消失不见。
且说容哥儿纵骑如飞,一口气跑出去十几里路,回头不见有人追来,才缓缓策马而行。
又行了四五里路,到了一座十字路口处。
容哥儿停了下来,分辨了一下方向,正待放缓奔驰,突闻嗤的一声,一支长箭,破空飞来,啪的一声,落在容哥儿马头前面。
容哥儿一收马恒,冷冷喝道:“什么人?”
但闻⾐抉飘风之声,传⼊耳际,三条人影,连联而至,一排挡在容哥儿的面前。
容哥儿凝目望去,只见三人都穿着黑⾊的劲装,手中握着兵刃,两个手执单刀,一个手执长剑,头上戴着金光闪闪的钢面具,除了两双眼睛露在外面之外,其他部分全部隐在金⾊面具之中。
那手执长剑之人,居中而立似是三人中的首领,只见他一扬手中长剑,冷冷说道:“阁下姓容吗?”
容哥儿道:“不错,三位有何见教?”
那执剑大汉冷笑一声,道:“咱们总瓢把子,倒想请你容大侠,见面一晤,特派我们三位到此候驾相邀。”
容哥儿道:“那总瓢把子是谁?在下和他素不相识。”
那执剑人接道:“见面之后,自然认识了。”
左面一个执刀人接道:“咱们说个请字,那是和阁下客气,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右面那执刀大汉接道:“不用和他-嗦,把他揪下马,拖走就是。”
容哥儿双⾜微一用力,轻轻从马上飘⾝而下,道:“就凭三位吗?”
那执剑大汉怒道:“怎么?看阁下的样子,似是想动手,是吗?”
容哥儿右手一指,握住剑柄:道:“三位是一齐上呢?还是一个一个来?”
三人互望了一眼,道:“咱们兄弟奉命来清阁下,不是和阁下比武论名,自然是用不着和阁下讲什么武林规矩了。”
容哥儿淡淡一笑,道:“三位不用顾虑,只管出手就是。”
执剑大汉沉声说道:“看来,今宵是非要动手不可了。”长剑一探,直刺过去。
容哥儿⾝子一闪,避开一剑。
那执到大汉一击未中,改刺为斩,刷地一声,横里削来。
容哥儿一昅真气,腿未屈膝,⾜末跨步,陡然间向后退了五尺,又把一击避开。
两个执刀大汉突然一齐发动,分由左右,直向容哥儿冲了过去,刀光闪动,分由两侧袭至。
容哥儿手一抬,长剑忽的出鞘,⽩光闪动,叮叮两声,两把单刀,被长剑震得直开去。他拔剑一台,震开双刀,⾝子一直站在原地未动,快速的手法,蓄蕴了极強的真力。
这时,三个头戴铜罩的人都知道遇上了劲敌,容哥儿武功之強,又大出三人的意料之外。
容哥儿震开了两柄单刀之后,沉声说道:“三位小心了。”长剑缓缓伸出,点向那手执长剑的人。
那执剑人,长剑疾起,封住门户。
容哥儿剑势将要和执剑⼊的剑势触接之时,突然一个转变,反向一边劈去。
但闻一声金铁相触的脆响,震耳不绝。
容哥儿飘⾝而退,凝目望去,星光下,只见一个执刀大汉,头上钢罩上,鲜⾎流出,手中单刀也缓缓垂了下去,落在地上。
只见那执刻大汉急步行了过去,伸手抓住那受伤大汉,道:“三弟伤得很重吗?”
那受伤大汉,道:“伤得很重…”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两位兄长不用打了,合起来也非人家之敌。”
那执剑大汉顺手长剑揷在地上,道:“小兄给你脫下护头铜罩。”
两手齐出,在那人头间一按,取下了铜罩。
仔细看去,只见那人脸上一道剑伤,由左眉间,斜斜切⼊,満脸都是鲜⾎,看样子伤得十分分沉重。
容哥儿仗剑而行,仔细瞧了那伤势一眼,道:“在下先手伤了阁下,还望多多原谅。”
那执剑大汉行出两丈多远,突然又回过⾝子,道:“阁下虽然胜了我们兄弟,但前途险阻很多,但阁下手下留情,在下特奉告一声。
容哥儿心中暗道:“这人深明礼义,不失英雄气度。”当下说道:“在下请问一句,贵总瓢把子,如何称呼,不知可否见告?”
那执剑大汉道:“不可以,行有行规,败军之将,虽然不⾜言勇,但我们总部把子的事,绝然不能从我等口中怈漏。”
容哥儿心中暗暗忖道:“他自称首领为总部把子,那自非九大门派中的人了,难道目下江湖之上,除了万上门和一天君主之外,还有另一股神秘的帮会不成?”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在下极愿随同诸位,一见总瓢把子。”
那执剑大汉征了一怔,道:“当真吗?
容哥儿道:“在下言出至诚。”
那执剑大汉道:“好!既是如此,那就请容大侠随同在下来吧。”当先向前行去。
三个头戴铜罩之人一个受了重伤,需得背负而行,容哥儿只好牵着马随在两人⾝后。
行约二里左右,到了一座荒凉的茅屋前面。
只见那执剑大汉放下受伤之人,大步行向茅舍,容哥儿凝目望去,只见那茅舍中一片黑暗,全光灯火,心中大为奇怪,暗道:“⾝为总瓢把子,怎会住在此等简陋之地?
缓缓把牵着的健马,拴在一株小树一位上,远站在两丈之外等候。只见那执剑大汉,行到那茅屋前面,抱拳说道:“属下已请来了容大侠”茅舍中传出一个清冷的声音,道:
“请他进来。”
那执剑大汉应了一声,快步行到容哥儿的⾝侧,道:“容大侠,敝总瓢把子有请。”
容哥儿心中暗道:“难道连灯火也不燃吗?”
心中思忖,人却举步而行,直行茅舍前面,仍不闻有何动静。
回头望去,只见那执剑大汉停在⾝后,満脸肃然之⾊,怎么看也不似故意装作,当下重重咳了一声,道:“总瓢把子遣人相召容某,不知有何见教?”
但闻那一个冷漠的声音,道:“阁下请人房中坐吧、”
容哥儿听那声音,似是茅舍之中发出,但又似从极为遥远的地方多传来,只好举步行人房中。房中一片黑暗,难见是物。
容哥儿右手握着剑柄,左掌护,⾼说道:“容某告进了。”
那冷漠的声音,传⼊了耳际,道:“室中有竹椅一张,容兄请坐。”
容哥儿在室中停留片刻,已隐隐可见房中景物,只见茅舍中四壁萧条,不见有人,厅中却端放着一张竹椅。但闻那声音重又传⼊耳际,道:“容兄请坐啊,在下请问一件事,绝无加害之心。”
容哥儿听那声音飘飘渺渺,似是由后面上壁中传了出来,又似从茅舍一角传了过来,一时间,竟是无法判定那声音来处。
但他经过这一阵时刻停留,目力尽复,已然看清楚了这座茅舍,确然没人,顿觉一阵恐怖之感泛上心头。只听一阵低沉的笑声,传了过来,道:“阁下和那万上门主很了?”
容哥儿道:“不错。”
那声音又遭:“想来阁下很清楚他的来历了?”
容哥儿心中暗道:“他派人把我请来,难道只是想问那万上门主的⾝世来历吗?”
当下重重咳了一声,道:“不错,在下倒是知晓万上门主一点⾝世,不过…”
那神秘的声音,冷冷地接道:“不过什么?”
容哥儿道:“不过,在下不能说出。”一面全神贯注,找那声音传来之处。
但闻四方屋角处,响起那冷漠的声音,道:“在下是礼请阁下而来,不愿闹出不之事。”
容哥儿道:“总瓢把子如知晓那万上门主的⾝世,何以不去问他?在下局外之人,怎可背后论人长短。”
那冷漠的声音道:“阁下如肯据实相告,咱们礼请阁下而来,仍然将恭送阁下而去,如若阁下不肯据实而言,那就只有对不起啦。”
容哥儿这时,已然看清楚了茅舍中所有地方,这茅舍之中,确实不见一个人影。
容哥儿只管用心推想那声音的事,忘了回答那人之言。
但闻那声音冷冷接道:“容大侠请仔细地想想,此刻,你已陷⼊重重包围之中了,任你武功⾼強,也难破围而出,那万上门主,还在开封府內,只怕是无法赶来救助你了。”
容哥儿心中忖道:“这人不知用的什么方法,把声音传⼊茅舍,非得设法揭出他的隐秘不可。”心念一转,缓缓说道:“阁下究竟是何人?可否请出一见。”
那冷漠的声音接道:“你可以先到茅舍门口瞧瞧,再回答我问的话。”
容哥儿移步行到茅舍门口看去,只见那茅舍门外,站了很多头戴铜罩的人,团团把茅舍围起,心中暗道:“一天君主手下,喜用面纱,这些人却头戴铜罩,既可掩去本来的面目,亦可避挡兵刃暗器,夜晚之间,看来更是令人心生恐怖之感,要比那面纱強的多了。”目光冷冷地望了室外之人一眼,⾼声说道:“在下见识过了。”
那冷漠的声音接道:“阁下是否愿答复在下相询之言?”
容哥儿仰天打个哈哈,道:“如若在下不愿回答呢?”
那冷漠的声音接道:“在下和你姓容的无怨无仇,不愿使你⽪⾁受苦,但你如找过甚,那是我出手了。”
容哥儿冷笑一声道:“总瓢把子,如若准备以強力相,容某还有三分骨气,尽管下令,要他们出手。”
只听一声冷喝道:“给我拿下。”
两个守在门口的大汉应声出手,一左一右的直向茅舍攻来,手中兵刃闪光,两把雁钢刀,向两助袭来。
容哥儿停⾝之地,距那大门不过三尺,两人动作奇快,一眨眼,冷森的刀锋,已然近到容哥儿的⾝前。
容哥儿心知如若自己此刻相让,必将大失先机,敌众我寡之下,必得先寒敌胆,才有脫⾝之机。心中念转,右手长剑已自出鞘,闪起了两朵剑花。
但闻当当两声,两柄单刀,尽为容哥几手中的长剑震开。
容哥儿已存了先寒敌胆,速战速决的用心,挡开两柄单刀,立时反击,⾝子一侧,长剑金丝腕,疾向左侧一人腕际刺去。
那大汉右腕一沉避开创势,却不料容哥儿早已料到他有此变化,长剑疾转,横里削出。
这一招变的快速,招法奇幻。那大汉让避不及,右施被长剑划破,鲜⾎泉涌而出。
那大汉五指一松,手中雁钢刀,突然落地。
容哥儿剑招奇快,伤了一人之后,另一人也不过刚攻出一刀,容哥儿转⾝避过,回刻反击。
只听一声金铁呜,那大汉手中雁钢刀,又被容哥儿长剑震开。
那大汉感觉到右手一⿇,不噤心头骇然,道:“这人好重的剑势。”
心中念转,容哥儿第二剑又已刺到,手法之快有如奔雷闪电。
那大汉眼看长剑刺来,竟是来不及挥动手中单刀招架,正待闪避,忽觉腿上一凉,左腿大上,已经着了一剑。
容哥儿快速剑法,凌厉无比,动手三合间,已经伤了两人。
攻⼊茅舍两个大汉,一个伤臂,一个伤腿,齐齐退出了茅舍。
但闻那冷漠声音,又从⾝后传来,道:“阁下的武功,果然不错,那是无怪要口出狂言了,不过…”
容哥儿接道:“最好由你总瓢把子出面,和在下一决生死,那就不用牵扯到很多无辜的人。”
只听那冷漠声音,重又传来,道:“好!你既然一定想和我动手,在下不能不奉陪了,不过阁下在区区未现⾝前,先请退回五步。”
容哥儿心中暗道:“难道这茅屋中五步之上,还有什么埋伏机关不成?”
心中念转,人却依言向后退去,但却不自觉全神留心着茅舍中的变化。
哪知退了五步之后,却是毫无异样之感。
抬头看去,茅舍门外,多了个⾝着银⽩劲装,手执长剑,未戴头罩的人。
夜晚行动,大都是深⾊⾐服,才不易暴现敌人眼中,这人却穿着一⾝显明发光的银⽩⾐服。
那银⾐人不进反退,倒跃了六七文,道:“这室外宽敞,容大侠请出室外动手如何?”
容哥儿走出室外,那些困在附近,头戴铜罩的人,纷纷向后退去,替两人让开了一块四丈见方的空地。四支火把⾼燃,分站在四个方位之上,照的一片通明。
那银⾐人扬了扬手中的长剑道:“我如胜了阁下,你可知情形如何?”
容哥儿道:“你胜的机会很少,万一被你言中,在下败你剑下,只有听凭处理了。”
银⾐人长剑一振,道:“小心了。”闪动起三朵剑花,分取容哥儿三处要⽳。”
容哥儿一看对方的起手剑势,就知遇上了剑道中的⾼手,不噤精神大振,长剑斜里翻起,人随剑起,横里移步,人避剑,剑反击,佳妙绝伦。
那银⾐人流声喝道:“好剑法。”
长剑疾起招术大变,陡然间在⾝前划出了一圈银虹。
只听跄跄两铁鸣,两条人影候然跃升。
原来,两人都施用的险恶招术,希望能早胜对方,闪避不易,只好硬接了对方的剑势。
容哥儿缓缓扬起了长剑,道:“总瓢把子小心了。”长到一振,疾刺过去。
银⾐人不再接剑势,避过剑招,还手一剑刺来。
两人不再硬接剑招,展开以快打快的招术,但见寒芒电台,奔雷闪电一般,片刻之间,容哥儿攻出了六十四剑,那银⾐人还击了六十三剑。
但闻那银⾐人纵声长笑道:“打得痛快至极。”
跃起抢攻,连人带剑,撞了过来。这一剑势逆猛恶至极,挟带着凌厉的剑风。
容哥儿似是知晓了这一剑的厉害,脸⾊登时大变,长剑疾起,闪起了一片剑花,人却向后退去。
但闻当当两声金铁鸣,那银⾐人攻来的剑势,向前急冲的势道,微一受阻,又继续向前行去。
容哥儿挥创微微一挡对方剑势之后,人已向后退出了五步,长剑第二度伸出,在眼前幻起一片剑花。
又是一阵金铁呜传送了耳际,那银⾐人的剑势,又为容哥儿剑花微微挡住。
容哥儿⾝形再起,又向后退了两步。
银⾐人哈哈一笑,道:“但这等不死不活的局面,也无法拖得下去同!除非阁下…”
容哥儿接道:“怎么样?可是想要在下认输吗?”
银⾐人道:“那倒不是,只要你容大使说出那万上门主的来厉⾝分。”
容哥儿神情肃穆地说道:“阁下不觉得这要求有些过分吗?”
银⾐人长剑一抖,刺了过来。
剑芒中幻起了三朵剑花,分刺向容哥儿前处三大要⽳。
容哥儿一提气,避开两尺,竟然未挥剑阻拦。
银⾐人忍道:“在下并不要阁下相让。”
容哥儿淡淡一笑,道:“阁下⾝为总瓢把子,但言谈行动之间,却是毫无盗匪之气。”
银⾐人怒道:“谁要你来夸奖了。长剑疾振连续攻来。
他剑招快速,连续攻出大见威势,只见一片⽩芒流动,不见剑气人影。
穿哥心中暗暗赞道:“好剑法,此等⾼手,如若死亡剑下,实在太可惜了。”
心中念转,心神略分,唰的一声,被那银⾐人剑势刺破了⾐袖。
容哥儿精神一震,长剑展好反击,抢制先机…
这一番恶斗,较刚才更见凶狠,但见一团寒光飞绕,不见人影。
四周头戴铜罩之人,已无法分辨出两人⾝份,哪个是容哥儿,哪个是总瓢把子。
双方苦斗了百合以上,仍然是一个不胜不败之局。
恶斗中突闻得容哥儿长啸一声,错一起的人影,突然分开。
凝目望去,只见那银⾐人左臂上鲜⾎涌出,去了半个⾐袖。
容哥儿在腿上管裂开,滴下鲜⾎。
银⾐人望望自己左臂上的伤势,又望望容哥儿腿上的伤势,哈哈一笑,道:“这一战谁胜谁负呢?”
此人豪气⼲云,左臂伤势虽重,但却丝毫不具痛苦之⾊,纵声而笑,行若无事。
容哥儿暗暗为他的豪气所折服,还剑人鞘,抱拳说道:“小弟左腿中剑受伤,这一战可否算得两败俱伤,照兄弟的看法,咱们不用再打下去了!”
银⾐人沉昑了一阵,道:‘容大侠剑术精绝,在下已然心服。”
突然向后退两步。道:“阁下请吧!”
容哥儿缓缓向前行了几步,道:“兄台虽未以真面目和容某相见,但兄台的声音、剑术,早已深留我心,但愿得有缘重会。”
银⾐人纵声而笑,道:“在下送你一程。”
容哥儿道:“这个如何敢当。”
带转马头,回首抱拳,纵骑如飞而去。
原来,他已知晓那银⾐人生十分骄傲,如是直接说出他左臂上流⾎不止,要他包扎起来,他是绝然不肯接受的。
但闻那银⾐人⾼声说道:“容兄一路顺风。”
容哥儿道:“多谢总瓢把子。”
快马疾奔,片刻间已跑出了五六里路,容哥儿一收僵,快马陡然停了下来。
探手从怀中取出绢帕,包起伤势,又取物药眼下,心中暗暗忖道:“江湖之上的风波,当真是防不胜防,那银⾐人和我素无瓜葛,却派人请我去,糊糊涂涂地打了一架,闹得两败俱伤。”想到感慨之处,不噤黯然一声长叹。突然间,一阵哒哒蹄声,划破了寒夜的沉寂。
容哥儿转目看去,夜⾊中,只见两匹快马,急急奔了过来,闪到一例,避开大道,已自不及,两匹快马来势奇速,已然冲到容哥儿的⾝前。
星光下,只见来人正是丐帮中神矾堂主陈岚风,和一个⾝着灰⾊破⾐,年约六旬,蓬发如草,⾝躯瘦小的老人。容哥儿看清了来人,来人也看清了容哥儿。
只见那神机堂主陈岚风一勒马僵,道:“阁下是容大侠吗?”
容哥儿道:“不错,正是容某,陈堂主别来无恙。”
陈岚风轻轻叹息一声,道:“想不到这寒夜荒野中,竟然会遇上容大侠。”目光一转,突然发现了容哥儿包在腿上的⽩纱,说道:“容大侠受了伤吗?
容哥儿心中暗道:“此人见识广博,不妨问问他,那些头戴铜罩之人的来历。”
当下说道:“区区适才和一般装束怪异人物动手,搏斗烈,左腿受了轻伤。”
陈岚风道:“什么的装束?”
容哥儿道:“江湖之上,可有一个门派,头上戴着铜章吗?”
陈岚风沉昑了一阵,道:“这个吗?还未听人说过…”
目光转到那灰⾐老人⾝上,道:“王堂主知晓这个门派吗?”
灰⾐老人;直:“从未听人说过有这么一个组织。”
容哥儿道:“也许他们别有所图,故人奇装,以避人耳目。”
忽然想起了⻩帮主⻩十峰,当下接道:“⻩帮主情形如何了?”
陈岚风道:“唉!一言难尽,容大侠如有时间,咱们找个僻静之地,长谈一次如何?”
容哥儿心中暗道:“这丐帮势力,弟子遍及多省,⻩十峰豪气⼲云,却被这陈堂主指为叛经离道的人,但这除堂主精明异常,也不像一个坏人,这其间,定然是大有內情,岂可不听?”心念一转,缓缓说道:“两位好像⾝有急事的模样?”
陈岚风道:“不错,咱们确有急要之事,必须在一定的时限赶到,但默算时刻,还可有一个更次的余时,很想和你容大侠促膝长谈。
容哥儿流目四顾了一阵,遥指西北一片黑⾊丛林,道:“那似是一座杂林,咱过去瞧瞧吧!”
陈岚风道:“好!’当先纵马而去。
片刻,即到来森,陈岚风当先下马,把坐骑拴在一株小树之上,道:“咱们就在林边坐坐吧!”
容哥儿和那瘦弱的灰⾐人下马,在一株大树旁坐了下来。
陈岚风指着那矮瘦的灰⾐人道:“这位乃我丐帮中护法堂的王堂主。”
容哥儿一抱拳道:‘王老前辈。”
陈岚风指着容哥儿道:“这位容哥儿大侠,就是我常常提起的后起之秀。”
发⾐人急急还了一礼,道:“常听陈堂主提起容大侠。”
容哥儿道:“对贵帮⻩帮主,在下有一份深深的怀念,不知他近况如何?”
陈岗风道:“那夜容大侠在场所见,不但在下有些疑心,而且怀疑到他的⾝份,但经在下查证之后,那人确是敝帮⻩帮主的真⾝,只是他格改变,和以前判若两人,所有作为,都是有害我丐帮的事…”
容哥儿道:“这个就不解了。”
陈岚风道:“容大侠不是我帮中人,自然是不易发觉可疑地方了。”
容哥儿道:“承蒙资帮⻩帮主,看得起在下,和在下相与论,据在下看那⻩帮主的为人,是坦坦,正正大大,实不似沉、险恶人物,何况他⾝为丐帮之主,自无出卖丐帮之理。”
陈岚风道:“也正因如此,才使我丐帮几遭覆巢瓦解之危。”容哥儿双目圆睁,道:
“有这等事吗?”陈岚风道:“不错,这位是我帮中护法堂的堂主,掌管丐帮中法令条规,如非谨慎持重的人,如何能当此大任?我陈某人如是别具用心,另有所图,岂能见容于王堂主吗?”
只听那王堂主轻轻咳了一声,道:“⻩帮主接掌帮主之位时,正值我丐帮声誉低降之时,帮中弟子,良表不齐,经他大刀阔斧,锐意整顿,使丐帮⽇落声誉,逐渐回升,帮中的长者,以及堂主、舵主,无不对他钦敬,想不到一代英明的才人,竟然会晚年变节,出卖了我丐帮…”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此本我丐帮中內部的事,不⾜为外人道,但你穿大侠乃我帮主好友,说说自是无妨了。”
容哥儿沉昑了一阵.道:“容某乃局外人.实不应多问贵帮中事。不过,两位如若想要在下相信那⻩帮主变节,最好能说出一面件具体得事来,在下才能相信。”
陈岚风沉昑了一阵,道:“王堂主,这位穿兄生具侠骨,是一位君子人物,说给他两件事听听,亦是无妨。”
容哥儿道:“容某人洗耳恭听!”
王堂主道:“在下初听到陈堂主说⻩帮主暗卖丐帮之时,心中的愤、恼怒,恨不得立刻把他拿下,处以拈污帮主之罪。”
回目望了陈岚风一眼,接道:“幸得陈堂主胆大心细,早有准备,以命作保,说动了我心,那夜中我俩联抉行动,先赶到了一座村落之中…”
容哥儿奇道:“赶到一处村落之中?”
陈岚风道:“不错,在下费尽了心机,才查出⻩帮主和人相约之地,因此,约这位王堂主同去查看。”
但闻王堂主道:“在下和陈堂主赶⼊那村落之后,易作农人装束,守候在村落之外,果然,在天⾊⻩昏,敝帮主带了两个从人.急急而来。重重咳了一声,接道:“在下目睹此情,心中亦不觉动疑,眼看敝帮主行⼊了一座宅院中去,老朽和陈堂主只好在那宅院外面守候.我们躲在一株大树之上,等候到初更光景,八匹快马.护拥一顶神秘的小轿,在那宅院外面停下…”
容哥儿回顾了陈岚风一眼,接道:“那轿中坐的什么人?”
陈岚风道:“一个神秘的青⾐老人,那老人下轿之后,就进人了巨宅之中。”
容哥儿心中一动,道:“那神秘老人,可是一天君主?”
陈岚风道:“那青⾐老人是何⾝份,在下迄今不知,但在下和王堂主,却探悉那青⾐老人,和敝帮主会谈的部分內容。”
容哥儿道:“什么內容?”
陈岚风道:“在下等把敝帮主带去的两个从人之一,设法生擒,晓以大义,才听他说出了部分內容。
“但他所知有限,只听青⾐老人说举行一次大会,要他尽早下手,迫使丐帮中的长老,和二十八位总舵主,早些赶往效命…”
容哥儿道:“可是举行求命大会?”
陈岚风道:“我们并不知晓名称,但事是不会错的。”
容哥儿沉昑了一阵,道:“对那⻩帮主的为人,在下实有无比的尊敬,照区区之见,他绝不会有此叛经离道的行径,所以望两位处理此事之时,能够细心查明,务求⽔落石出。”
陈岚风道:“多谢容太侠的指教。”
容哥儿站起⾝子,道:“指教如何敢当?两位老前辈经验丰富,晚辈⽇后还有领教之处。”
陈岚风和那王堂主,齐齐站起⾝子,道:“容大侠请多多保重,咱们先走一步!”
解下僵绳,纵骑如飞而去。
容哥儿望着两人逐渐远去的背影,长叹一声,自言自语地说道:“江湖上的事情变化,实叫人莫可思议。”
缓步行到挂着健马的树下,解下级绳,正待跃上马背而去,突闻一个低沉沉的声音,传⼊耳际,道:“不可思仪吗?”
容哥儿回头看去,只见一个⾝着月⽩长衫,年约五旬的中年人,卓立在夜⾊之中,赫然是丐帮帮主⻩十峰。
⻩十峰的陡然出现,使容哥儿有着一种莫名感慨,呆了良久,才急急说道:“大哥啊!这是怎么回事呢?可叫我糊涂死了。”放下僵绳,大步向⻩十峰⾝前行去。
⻩十降神情严肃,缓缓说道:“容兄弟,你是信我的话呢?还是信他们两人的话?”
容哥儿正快步向⻩十峰走去,闻言突然停了下来,缓缓说道:“现在,我有些无所适从。我知道⻩大哥不是坏人,绝不会出卖丐帮;但陈、王两位堂主,也不像说的谎言…”
他亦发觉了⻩十峰神⾊态度之间,有些不对,心中动了怀疑。
⻩十峰冷笑一声,道:“劝我什么?”
容哥儿道:“以丐帮为重…”
⻩十峰沉声接道:“怎么?他们指说我出卖丐帮?”
容哥儿摇头摇,道:“没有,他们內心之中,仍对你十分敬重,但却希望你能够恢复昔⽇重整丐帮声威的雄风…”
⻩十峰突然仰天一声长叹,道:“兄弟啊!谈何容易。”这短短一句,道尽他心中的愁苦忧闷,也说明了那陈。王两位堂主,并非是捕风捉影。
容哥儿眨动了一下星目,两道锐利的目光,凝注在⻩十峰的脸上,道:“大哥,看来,那陈、王两位堂主说的是不错了?”
⻩十峰脸⾊严肃,回望着容哥儿,冷冷说道:“你想知道什么?”
容哥儿道:“大哥出卖丐帮的事。”
⻩十峰沉昑了一阵,道:“兄弟,你可知你此刻的处境吗?”
容哥儿四顾了一眼,道:“四面为你丐帮⾼手包围。”
⻩十峰低声说道:“如若纯是丐帮中人物,大哥还有能力放你离开…”
声音突然转⾼,接道:“不错,眼下你只有一条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