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绝顶诡秘万上门
田文秀道:“这么道来,定然是一位大有名望的人了?”
青⾐女婢道:“敝上素不愿以真面目现示于世人。”
田文秀道:“那贵东主是一位神秘的人物了?”
青⾐女婢道:“这样说也不能算错,不过敝上并非是有所畏惧,只是不愿和不肖与世人见面罢了。”
田文秀道:“责东主在江湖上闯的时间,定然很久?”
青⾐女婢似已警觉到田文秀在套她说话,回眸一笑,不再答腔。田文秀看对方已生惊觉之心。再问下去,也是自找无趣,暗施传音之术,对赵天霄道:“老前辈还多加忍耐,此刻时机未至,不宜妄动,安心留此等我片刻。”
那青⾐女婢带着田文秀出了暗室后,回手关上室门,转向另一座房中行去。田文秀目光转动,四下打量了一眼,发觉停⾝之处,是一座地下宅院,门户之处似有不少的房间。
青⾐女婢行到一处室门口,回头冲着田文秀盈盈一笑,道:“你自己进去吧!”
她脸上僵硬的肌⾁,笑起来除了可见一口整齐的牙齿之外,肌⾁纹风不动,只瞧得田文秀头⽪发⽑.田文秀⾝子一侧,由青⾐女脾⾝前冲过,直向室中走去。
此刻,他心中为一种奇怪的好奇动,倒希望见见那青⾐女子口中的敝上,是一个何等模样的人物,竟敢劫取当今武林第一大帮的物药。
只听砰然一声,那⾼举纱灯的青⾐女婢,把室门关了起来。
室中陡然间黑暗下来。田文秀停下脚步,闭上了眼睛休息了一会,再行睁开双目,只见这座暗室,不过两间房子大小,正中摆着一张大桌,桌上摆着座石鼎,靠北面墙壁间,放着两张木椅。
田文秀正感犹豫,突闻一声冷漠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道:“请坐。”
话虽说得客气,但声音冷漠威重,听来有咄咄人之感。
田文秀转脸寻望,一无所见,那声音似是由壁间透了出来。
突觉亮光一闪,那关闭的室门,突然大开,一个绿⾐少女,手执纱灯,大步行了进来。她浑然不觉室中有人一般,头不转顾,目不斜视,直行到那木桌前面,点燃火折子,向桌上石鼎之中一探,石鼎之中突然冒起来一阵烟气。
绿⾐少女点燃起那石鼎中烟气之后,转⾝而去。
突然一阵幽香,扑进了鼻中,霎时间烟气弥漫,视线不清。
但那扑鼻沁心的香气,却愈来愈浓。
突然间,那冒出自烟的石鼎中,升起一缕蓝⾊的火焰,候忽冒起来半尺多长。
这时;室中的烟气,更加浓烈,被那蓝⾊火焰一照,幻出一种蒙之感。
田文秀用⾜了目力,也中过隐隐可见到五尺內的景物。
只听那冷漠威重的声音又传人耳际,道:“敝上的大驾,即刻就到,你要小心一些了!”
一阵错的步履声混⼊了那飘渺而来的乐声中。
田文秀已为动人的乐声昅引,但又感觉到有人进人室中。
正待转过脸去瞧瞧,那乐声突然停了下来,陡然间,恢复了死一般的静寂。
只听那冷漠威重的声音传了过来,道:“田文秀,敝上圣驾已到,还不行礼拜见。”
田文秀抬头望去,只见那火焰映照的蒙烟气之下,端坐着一个全⾝⻩⾐,头戴金冠的人。在那⻩⾐人的左边,站着一个青袍鹤发,长须垂,背揷宝剑,手执拂尘的道人,右边是一个头挽宮鬓,⾝着⽩⾐,怀抱金牌的中年妇人。
那端坐的⻩⾐人距离较远,烟雾蒙中,无法看得清楚。
那青袍道人和⽩⾐妇人,站的距离较近,但也只隐隐可见五官,难见实真容貌。
这蒙、诡奇的环境中,使那⻩⾐人愈显得神秘,田文秀却有着一种茫然无措的感觉,不自觉地抱拳一礼。
只听那青袍道人说道:“田少堡主和那镇远镖局王子方是远亲还是近故?”
田文秀道:“一不沾亲,二不带故…”
青袍道人道:“非亲非故,少堡主为何要帮他找寻失镖?”
田文秀道:“咱们武林中人,讲的是义气⾎,家⽗和赵堡主,往来数十年,谊深厚,情同手⾜,在下受邀寻镖,岂不是名正言顺。”青袍道人道:“你是受了那赵天霄的邀约?”
田文秀道:“不错。”青袍道人道:“那赵天霄和王子方可是旧识吗?”
田文秀心情逐渐平静下来,缓缓说道:“这个,在下也不清楚,但那赵堡主一向被武林同道视作西北道上的领袖,纵然是和王子方素无往来,但那王子方投柬拜见,登门求救,要请赵堡主帮寻失镖,依据江湖规矩而言,那赵堡主也是不能推辞。”
那怀抱金牌的⽩⾐妇人,冷笑一声,接道:“谁订下这么多规矩?”
田文秀道:“武林之中、沿传下来的规矩,数百年来,一直如此,哪一个订下的规矩,这是很难说了。”
⽩⾐妇人冷冷说道:“这等事,人言人殊,法无明文,赵天霄那点微末之技,亦敢大言不惭的要帮人寻镖。”
田文秀道:“赵堡主名震一方,在武林中也算得是响当当的人物,夫人、道长是否看得起他,那是另一回事了。”
青袍道人嗤地一笑,道:“你的口才很好,亦有过人智谋,衡情度势,态度倒也不错。”声音突转严厉接道:“敝上心地仁慈,不愿妄杀无辜,但却最恨人说谎言。”
田文秀道:“道长有何指教,尽管请说,实在不能奉告的事,纵然刀剑加颈,也是一样不说。”
青袍道人道:“少堡主找上那大雁塔去,是受何人指示?”
田文秀心中暗道:“他们把我姓名、家世调查得清清楚楚,何以不知我受何人指示而去?看来⽔盈盈隐踪雨花台中一事,他们是不知道的了,事情关系甚大,还是守密的好。”心念一转,缓缓说道:“这个怒难奉告。”青袍道人冷厉地说道:“为什么?”
田文秀道:“在下如若谎言相欺,说出我自行找上大雁塔去,道长信是不信?”
那青袍道人冷然一笑,道:“如是你们只是找上七层,那也罢了,绝不致妄生奇念,找上塔顶。因此,必然有人怈露了其中內情,贫道料断,这怈露之人,定然是我们之间人,敝上震怒,非要查出此人是谁不可,只要少堡主能够说出得自何人指示,敝上不但不会伤害你田少堡主,且将对两位破例优待…”
田文秀沉昑了一阵,道:“如我怈漏了那传话之人,道长定然不会放过他了?”
青袍道人道:“那是不错。”
田文秀道:“这等事,岂是大丈夫做得出来的吗?”
青袍道人道:“识时务者为俊杰,田少堡主,如不肯说出那人,那是准备代人受过了?”
田文秀略一沉昑,道:“田某人纵然⾝受重惩也不能说出那人是谁。”
只见那道人袍袖一拂,那案上鼎中的蓝⾊火焰,突然熄了下去。室中陡然间恢复了黑暗,烟气蒙中,伸手不见五指。
凝目望去,室中哪里还有人影,桌上石鼎中⽩烟早停。
田文秀心中暗自奇怪,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真如青袍道人所说,这位神秘首领,当真是一位心地仁慈,不愿妄事杀生的人,所以,这样轻轻地饶过我…”
这神秘的人物,意外的变化,一切都大异常情,使人难以猜测。
他呆呆的坐想思索,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
突然呀的一声,暗门大开,一阵灯光照进来,一今青⾐童子,左手提着纱灯,右手端着一个木盘,盘上放着两个炒菜,和一叠热饼,缓步走了进来。
只见他缓缓把木盘放在木案之上,说道:“你腹中想已饥饿,请进些食物。”
那青⾐童子静静的站在一侧,直待回义秀吃完了一叠热饼,两盘炒菜,才收拾了碗筷,笑道:“吃了吗?”
田文秀道:“了,多谢小兄弟。”
青⾐童子道:“不必谢了。”端起木盘,回⾝向外行去。
田文秀突然想起了赵天霄,不知他此刻情况如何,何不问这童子一声。
心念转动,起⾝说道:“小兄弟,请稍留片刻,在下有事请教。”
青⾐童子已行近门口,回头设道:“什么事?”
田文秀道:“在下那位同伴,此刻在何处?”
青⾐童子头摇道:“不知。”砰然二声带上室门,大步而去。
田文秀望着那关上的室门,果果出了一阵神,心中暗道:“那童子眉清目秀,小小年纪,未言先笑,十分和气,为何这般暴躁起来?”
进了一些食用之物,精神振作了,暗道:“我也不能就这般坐以待毙,得设法逃走才是。”心念一转,缓缓站起⾝子,行近墙壁。
伸手摸去,只觉壁间冰冷,原来墙壁都是坚牢的青石砌成。
对方既然不点自己⽳道,又不派人看守,想来那室外之路,不是由⾼手防守,便是有极厉害埋伏。
他想得虽是周到,但一股強烈逃走之念,促使他情不自噤的行近室门。
伸手一拉,室门竟呀然大开。室外景物清楚可见。
这似是一座地下宅院的出口,二面都是墙壁,门户重重。
一道阶梯向上通去,阶梯前是块两丈见方的平地,一片寂静,不见防守之人。
田文秀心中k然一动,道:“长安城內的大家宅院,大都有很广人的地窖,难道我还在长安城中?”心念转动间,人已缓步出室,暗中运功戒备,踏上阶梯,心中暗自盘算,先行上去瞧瞧,如是确有逃走之望,再去邀约赵天霄,联快逃出,如是被人发觉,自己一人,也不致累及那赵天霄了。
刚刚踏上了两层阶梯,突然间一阵令人于骨悚然的怪笑声传了过来,道:“站住,快些退回室中,面壁跪下,思过一⽇。”
语声和笑声一般怪异,有如伤禽悲鸣,刺耳动心。
田文秀停下脚步,目光转动,四下寻望,但却瞧不到那说话之人,当下轻轻咳了一声,道:“阁一下是何等人物?何不请出来一见。”
只听那伤禽悲呜般的声音,传了过来,道:“快些退下阶梯,再要拖延可别怪老夫出手无情了。”
田文秀回目一顾,一丈左右处,就是出口,估计自己轻功,一跃之间,⾜可穿出梯口,只要那上面无人适时堵击,不难抢出地窖。
他心里打着如意算盘,忘记了回答那人喝问之言。
只听那怪异冷漠的声音接道:“老夫如出手,那是非得伤人不可,但老夫宁可伤你,也不能让你逃走。”
田文秀为人聪明多智,不愿冒毫无把握之险,当下回过⾝子,缓步下梯,直对那暗角人影走了过去。
只见那人长发披肩,仰头靠在壁上,脸上肤⾊甚黑,几乎和⾝上⾐衫一般,但那错在前的一双⽟手,却是⽩⽟一般的莹晶,纤长的十指上,留着半寸长短的指甲。
田文秀打量了一阵也无法估计那人的年岁,当下轻轻咳了一声,过:“兄台如何称呼?”
那人原姿未动,冰冷道:“老夫姓名已聇于告人,不必多问,快回房中去吧!”
田文秀暗道:“那首脑人物故作神秘,金冠⻩袍,还要在烟雾绕绕的暗室中和人相见,想不到他的属下,竟然都是怪怪奇奇的人,他既开口拒我千里,再问亦是无益。”
正待回⾝去,突然想起赵天霄来,忍不住问道:“兄台在此守候很久了吗?”一那黑⾐人冷哼一声,道:“你这人怎么这等-嗦…。”语声一顿,接道:“老夫等两人,奉命守这地窖中囚噤之人。”
田文秀目光流动,四下打量。那黑⾐人虽然靠在壁间未动,双目未睁,但对那田文秀的举动,却是了如指掌,冷笑一声,道:“你瞧什么?”田文秀道:“我要瞧那人⾝在何处。”黑⾐人道:“老夫和他分成两班。”
田文秀暗数地窖中的门户,共有九个之多,就记忆所及,道:“囚噤之处,似是在左侧在第三个门內”口中嗯了一声,道:“原来如此…”语声微顿,接道:“在下有一位同伴,就在左侧第三室中,不知可否让在下去瞧瞧?”
黑⾐人道:“你那同伴生得什么样子?”
田文秀道:“修躯、长须,气宇轩昂。”
黑⾐人道:“可是叫赵天霄吗?”
田文秀道:“不错啊。”
黑⾐人道:“他不听老夫劝阻,已伤在老夫手下了。”
田文秀吃了一惊,道:“现在何处,伤势如何?”
黑⾐人沉昑了一阵,道:“好!你去瞧瞧吧!”
田文秀急急奔进第三座门户之內,推开室门,大步而人。
室中虽然黝暗,但田文秀已然逐渐的适应,只见赵天霄盘膝倚壁而坐,似正在运气调息。田文秀放缓脚步,行了过去,低声说道:“老前辈伤得很重吗?”
赵天霄缓缓睁开双目,道:“那人不知练的什么毒掌,击中了我的左肩。”田文秀道:“有何感觉?”
赵天霄道:“唉!我右臂⽳道被点,左臂中了毒掌,看将起来,只怕已难生离此地…”
田文秀急急接道:“老前辈一生急公好义,吉人天相,但望安令疗伤,容晚辈慢慢思脫⾝之法。”
他口中虽然说得轻松,但心申明⽩,如没有意外的变化,绝难脫离此地。
赵天霄道:“我已觉出臂上毒伤十分厉害恶毒,就算他们不杀咱们,我也是早晚免不了毒气攻心而死,你来得正好,在我毒伤未发作前,把那破山十拳传授给你。”
田文秀急道:“老前辈快请运气闭左臂⽳道,别让毒气內侵,晚辈去问他是何等毒。”
赵天霄道:“不用了,大丈夫死而何恨,岂可求人赐命。”
田文秀道:“据晚辈观察所得,此事已非咱们的力量和镇远镖局所能够应付得了,必得借重弓帮失药的消息,传出此地…”
只听那暗室之外,传进了娇脆的声音,道:“那姓田的也在此室吗?”室门大开,缓步定进来一个⾼举纱灯的青⾐女婶。
此时,田文秀已完全镇静下来,抬头打量那婶女一眼,并非适才所见的婢女,当下轻轻咳了一声,道:“在下田文秀,姑娘有何见教?”
那青⾐婶女举起纱灯,在田文秀脸上照了一阵,笑道:“你就是田文秀?咱们行令堂金堂主有请大驾。”此女美慧可人,言词亦甚客气。田文秀一抱拳道:“有劳姑娘带路。”
那青⾐女婶微微一笑,道:“我要先和你商量一件事。”
田文秀道:“姑娘有何见教?但请吩咐就是。”
青⾐女婶笑道:“你为人讲不讲信用?”
田文秀怔了一怔,道:“咱们在江湖上行走之人,讲求的行义立信,一诺千金。”
青⾐女婢道:“那很好…”微微一顿,接道:“我带你去见那金堂主,你有脫⾝逃走的机会,你要不要逃?”
田文秀暗道:“哪有这等问法,彼此既属敌对,哪有不逃之理,但被对方坦然地一问,反觉难以答复。”沉昑了一阵,道:“逃又怎样,不逃又如何?”
青⾐女婶道:“你如要逃,我就给你戴上刑具,但你若不逃,就不用戴了。”
田文秀凝目沉思良久,仰天叹一口气,道:“我瞧姑娘还是替在下戴上刑具的好。”
青⾐女婢笑道:“你很老实,但你既然说了,那就对不住啦。”
田文秀双手一合,伸了出去,道:“姑娘请动手吧!”
青⾐女婶左手探人怀中良久,突然一抖。灯光下只见一片黑光闪动,田文秀还未看清楚,双腕上突感一紧,已被结结实实的捆了起来,心中大感奇怪,暗道:“什么刑具,竟然这样快速的捆住了我的双腕?”凝⽇一望,不噤惊呆了。
原来手腕之上,的是细细小指,自⾝黑点小蛇,蛇尾和蛇头,两面跷起,蛇⾝却在田文秀双腕之上,绕了三匝。
田文秀一皱眉头,暗道:“当真是匪夷所思,竟然用毒蛇来当刑具。”
但闻那青⾐女婶娇声笑道:“这是很少见的⽟带墨鳞蛇,蛇⾝鳞甲,柔巾带坚,虽利刀利剑,亦难斩断,齿利毒重,中人必死,但已被我调理得十分驯服,只要你不存挣逃之念,绝不会随便伤你。”
田文秀轻轻咳了一声,道:“姑娘这刑具倒是别致得很。”
青⾐女婶笑道:“夸奖,夸奖,现在咱们可以走了。”举着纱灯,当先带路而行。
田文秀回顾了赵天霄一眼,低声说道:“老前辈多多保重。”随在那青⾐女婶⾝后,向前行去。
登上了二十八层石级,眼前是一道紧闭的铁门。
那青农女婢伸手在铁门上轻轻一叩,紧闭的铁门呀然大开。
一道強烈的⽇光,直下来,再睁眼望去,只见佳木葱笼,花气芬芳,亭台花轩,⽔声潺潺,敢情是一座广大的花园。
田文秀暗道:“好严密的布置,当真是天⾐无,如非此中人,实是不易寻找。”
青⾐婢女突然从怀中掏出一块⽩布,掩在田文秀双手之上,扶着田文秀的左臂缓步向前行去。
田文秀道:“姑娘这是何意?”
青⾐婶女道:“在这座花园之外,难免有行人,如果是被他们瞧到了你双手被捆,岂不要引起他们的多心,这样用绢帕罩上你的双手,我再相依⾝边而行,不但别人瞧不出可疑之处,而且你就算有什么诡计,也是不能施展。”
行过一片花畦,景物忽然一变,只见⽔波漾,眼前是一座广大的荷花池。
一座弯曲的小桥直通往湖中一座⽔阁上,桥⾝狭窄,仅可容一人通过,两边红⾊栏杆,极尽曲纤玲珑之妙。
田文秀道:“姑娘请!
青⾐女笑道:“你是客人,自然是该走前面了。”
田文秀知她心中多疑,怕自己走后面暗施算计,不再多言,举步跨上小桥。
青⾐女紧随田文秀⾝后,登上木桥,说道:“金堂主外貌温和,但他脾气却是很坏,问到你什么话,最好要据实而言,惹他动了火,那就有得你的苦头吃了。”
田文秀道:“多谢姑娘指教。”说话之间,已然走到小桥尽头,浮阁门外。
青⾐女突然大跨一步,到田文秀⾝前,举手在紧闭的木门上,轻轻弹了三下。
两扇阁门应声大开,一个眉目清秀的道装童子,门而立,望了那青⾐女一眼;道:
“原来是燕姑娘。”
青⾐女道:“有劳传报一声,就说紫燕奉命求见。”
田文秀心中一动,暗道:“原来并非金堂主找我,这丫头奉命把我送来此地。”
那青⾐童子对紫燕似甚恭顺,欠⾝道:“燕姑娘请稍站,家师行功未醒。”
只听浮阁中传出一个清朗的声音,道:“要他们进来吧!”
青⾐童子闪⾝退到一侧,道:“燕姑娘请!”
青⾐女躯娇一侧,道:“田少堡主请啦!”田文秀大迈一步,进人阁中。
这座⽔上阁台,并不很大,方圆也不过两丈大小,但却打扫得纤尘不染。
靠北边长窗,放一张檀木云,云上盘坐着一个青袍鹤发,长髯垂的道长,隐隐可识,正是适才地窖暗室中见过的人。
紫燕伸出了雪⽩的皓腕,纤指儿轻轻的取下复盖在田文秀腕上的绢帕,微微一躬,说道:“婢子奉了上命,把这位少堡主送金堂主。”
青抱道人就木榻一合双掌,道:“上命有何教示?”
这丫头虽是一名女婢.但权威似是不小,连那堂堂的金堂主,对她亦甚敬重。
紫燕收好绢帕,举手一招,樱中,同时发出一声低啸,在田文秀双腕上那条⽟带墨鳞蛇,突然自田文秀双腕上松了开来,蛇⾝一躬一长,直向紫燕窜过去,就在紫燕王掌中,盘成一卷,缩头闭目,状至驯服。
田文秀从心底冒上一股凉意,暗道:“一个如花似⽟的大姑娘,竟是调玩长虫的能手,姑不论此蛇是否真如她所言的那般恶毒,单这种仿人的勇气,就够恐怖了。”
紫燕缓缓把盘成的小蛇,放人怀中,才欠⾝一礼,笑道:“回金堂主的话,万上去时匆急,只叫婢子把田文秀给金堂主,怎么处理他,却是没有代,既然万上无命,金堂主自行做主就是,杀了剐了都是一样。”
那金堂主点点头道.“青犯,快替燕姑娘倒杯茶来。”
紫燕一欠⾝,道:“不敢劳动小哥儿,婢子这就告辞了。”
金堂主就云榻一合掌.道:“燕姑娘慢走,本座不送了"紫燕道:“不敢劳动金堂主。”转付躯娇,姗姗莲步而去。
青袍道人目送紫燕背影消失,才冷冷对田文秀道:“三条路任你选择,第一条是投人我万上门下.戴罪立功…”
田文秀接道:“请问道长,那二、三条路呢?”
青袍道人道:“一是生离.一是死别。”
田文秀一皱眉头道:“何谓生离?何谓死别?”
青袍道人道:“生离就是留下你一条命,放你离此…”
田文秀接道:“太简单,轻松,在下不敢相信。”
青袍道人点头,道:“你很聪明,本座最喜爱有才智的人物…”微微一顿,接道:
“你离开此地之后,要口不能言,手不能写,以免怈露出所见闻的事。”
田文秀道:“口不能言,那是割去⾆头,手不能写,是要挑断腕上主筋…”
青袍道长笑道:“田少堡主果然聪明,猜得一点也不错。”
田文秀道:“那死别可是把在下一刀杀了?”
青袍道人道:“你仍有着选择的机会,敝上生仁慈,虽对要死之人,亦是不忍独断专行。”
田文秀道:“不知有几种死法可洪在下选择。”
青袍道人道:“自然是别处难有的死法。”
田文秀道:“愿闻其详。”
青袍道人道:“咱们万上门下,养有几只巨鸟,和几头奇兽,鸟食兽吃,任君选择。”
田文秀心中暗道:“这些人处处透着古怪,口口声声说敝上是如何的仁慈,如何的宽大,但惩人方法,却又是忍残异常,这鸟食兽吃的死法,倒确实新奇得很。”
只听那青袍道人说道:“贫道今⽇讲话已然过多,少堡主如何决定,还望快作主意。”
田文秀心中暗道:“看情势,纵然想力、法再拖延一刻时间,也是难有帮助。”当下说道:“在下三思之后,觉得道长划出的三条路,在下是一条也不愿去走。”
青袍道人笑道:“有这等事?”
田文秀道:“不错,因此,在下倒想出了一条第四条路。”
青袍道人道:“嗯!你想惩藉武功冲出此地,是吗?”
田文秀道:“形势虽然对在下不利,但这却是在下唯一的可行之路。”青袍道人道:
“好!贫道先让你三招,也好让你死得瞑目无憾。”
田文秀道:“在下是恭敬不如从命,道长要小心了。”一提真气,缓缓举起右掌。
他心中明⽩,对方的武功,強过自己甚多,这三招相比,实是仅有逃生机会。
那青袍道人虽和田文秀说了很多话,但人却一直坐在云榻上面未动,眼看举起掌势,仍是大而化之,恍如不见。田文秀陡然一跃,直云榻,呼的一掌,劈了过去。
那青袍道人微微一笑,也不避让。田文秀劲蓄掌心,轻轻一掌,拍在那青抱道人的左肩之上,道:“道长怎不让避?”
青袍道人道:“贫道要试试你的掌力如何。”
田文秀陡地吐气,一股暗劲,直涌过去。
只觉那道人左肩处,柔若无骨:软似棉絮,应手塌陷了一寸多深。田文秀吃了一惊,急忙收回掌势。
那青袍道人微微一笑,道:“少堡主怎么收回了掌势?”
切文秀道:“道长果然是武功⾼強,在下还有两招。”
青袍道人笑;宣:“只管出手。”
田文秀道把真力运集发食、中二指上,突然一伸,疾向“天池⽳”上点去。
只听砰然一声,田文秀食、中二:指。有如击在坚石精钢之上,震得筋骨发⿇,二指剧痛。那道人却是面不改⾊的微微一笑,道:“你服是不服?”
田文秀道:“在下还有一招,不甘放弃。”口里強硬,心中却是大为惊震。
他一直在用心思考着传出讯息之策,迟迟不肯出手。
那青袍道人已然等得不耐,冷冷说道:“你如不敢出手,那就是自甘弃去这最后一招。”
田文秀正待答复,突闻鸟翼划空之声,一个健壮的⽩鸽由浮阁一角穿洞而人,绕室而飞。原来那浮阁壁问,开有可容健鸽出人的小洞,只是里面有⽩幔掩去,不留心很难看得出来。
但见金道长伸出左掌,口中咕咕两声怪叫,那健鸽突然飞到金道长左掌之上。
那素⾐童子急急奔了过来,从那鸽翼下一个细小的竹筒中,菗出一张卷叠的⽩笺,恭恭敬敬递了过去,然后伸出双手,抱走健鸽。
金道长展开手中⽩笺,匆匆瞧了一遍,突然皱起了眉头。
田文秀凝聚目力望去,但那笺大部被金道长指掌挡去,只瞧列紧急…速示四个字,虽然没头没尾不知说的什么?但田文秀从四字之上,瞧出了一点蛛丝马迹,定然是万上门派在外面的弟子,遇上了什么为难,飞鸽传讯,请求救兵…’金道长突然抬头望了田文秀一眼,道:“这西北道上武林人物,你都很吗?”
田文秀略一沉昑,道:“十九相识!”
金道长道:“在这西北道上,长安附近,可有一个黑袍用剑的人?”
田文秀笑道:“道长不觉这话问得太笼统吗?武林用剑的人,何止千百,单是这长安左近,在下就可列出十人以上…”
金道长接道:“他喜爱穿着一袭黑衫?”
田文秀道:“这就更笼统、含糊了,⾐⾊无定,武林穿黑⾐的,那是数不胜数,叫在下如何去猜。”
金道长望望手中⽩笺,道:“他年纪很轻,武功奇⾼…”
田文秀摇头摇,道:“不行,不行,既无姓名,又无特征,如何一个猜法?”
金道长冷冷说道:“如果贫道知他姓名,那也不用问你了…”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他生像俊美,跨下⽩马,这总该有点眉目了吧?”
田文秀心中暗道:“黑⾐⽩马,年少英俊,长安左近,哪里有这样一个人物?”
只听金道长说道:“你想到没有?”
田文秀摇头摇,道:“想不出来,除非在下能够见他一面。”
金道长道:“他舿下⽩马,奔行如风,乃世界极少见千里马,总该知道了吧?”
田文秀忖道:“这倒是一个逃走的机会,至低限度,可把他们取镖、劫药的消息,传递出去。”当下说道:“这人来历,在下实难想出…”
金道长道:“黑⾐俊貌,你想不出情有可原,但他舿下千里驹,却是极为少见,分明是存心推倭,不肯明言。”
田文秀道:“⽩⽑千里马,咱们西北道上,倒是有的…”
金道长急急道:“对了,就是那⽩马主人,他叫什么名字?”
田文秀笑道:“不过,那⽩马的主人,已是五十开外之人,生的五短⾝材,于枯瘦小,而且他也用的长剑。和道长说的年少英俊,黑⾐用剑,却是无一相同,因此在下未提到他。”
金道长怒道:“难道他不会娶生子吗?⽗子情深,他把千里驹送赠爱子,岂不是顺理成章。”
田文秀笑道:“那人习练童子功,终生不能娶。”
金道长怔了一怔,道:“难道他就没有一位侄儿、徒弟吗?”
田文秀道:“有。”
金道长道:“这就是,那人姓什么?来历如何?”
田文秀拱手一笑,道:“道长说的就是区区在下。”
金道长脸⾊二变,冷冷说道:“你胆敢戏耍本座,那是自找苦吃了。”
田文秀道:“在下说的句句实言,寒舍被称作⽩马堡,就是因那匹⽩⽑千里驹而得其名。”
金道长道:“你说那五十开外,⼲枯瘦小的人,又是谁?”
田文秀道:“是在下一位叔⽗。”
金道长啊了一声,道:“原来如此,那⽩马现在何处?”
田文秀道:“⽩马堡中。”
金道长道:“那⽩马主人何在?”
田文秀道:“家叔已然三年未回过⽩马堡了。”
金道长沉思片刻,突然行到靠西侧壁间一张木桌旁边,打开菗屉,取过纸笔,写了一张字条,低声说道:“抱过健鸽。”
那青⾐童子应声奔去,接过⽩笺卷好,塞人那健鸽翼下的竹筒之中,打开室门,放去健鸽。田文秀虽然暗中留神那金道长的手势,但因相隔过远;无法瞧出那金道长写的什么。”
金道长缓步走了过去,笑道:“本座有一件事,实是想它不通。”
田文秀道:“什么事?”
金道长道:“阁下不似胆小畏死之人,不知何以不肯逃走?”
田文秀一时间揣摸不透他言中之意,缓缓应道:“在下答应了那位燕姑娘,绝不逃走…”
金道长低说道:“可是那位燕姑娘早已不在此地了。”
田文秀心中暗道:“听他口气,倒是有着鼓励我逃走之意,这万上门中人物,当真是神秘难测,叫人猜不出他用心何在?一时间,倒是不便接⽇。
金道长笑道:“你和咱们万上门无怨无仇,敝上又是一位心地仁慈的人,杀你虽然无害,可是也无益,只要你今后不和万上门作对,不怈漏今⽇所见之秘,你就可以走了!”
田文秀一向智计过人,但此刻却是有些茫然不知所措,呆了呆,道:“道长之意,可是说在下此刻可以走了?”
金道长道:“正是如此,但最好是从今以后别再和咱们万上门作对,严守所见之秘。”言罢,登上云,一挥手,道:“可以去了。”闭上双目,盘膝而坐。
但闻呀然一声,室门大开,那青⾐童子站在门口,说道:“阁下请吧!”
如是换了旁人,必然会藉机急走,生恐那金道长夜长梦多,改。变了主意,但田文秀为人精细,不肯卤莽从事,觉得这金道长在片刻之间,态度忽然大变,这其间必然是别有缘故,关键就在那健鸽带来的一封密函之上。
他愈想愈觉不对,只觉其间疑窦重重,费人猜测,不可不小心从事…
只听那青⾐童子说道:“此等机缘,甚是难得,阁下怎的还不走呢?”
田文秀淡淡一笑,道:“在下还有一位同伴,被囚于那假山之下的密室中,咱们武林中人,讲求是义同生死,患难与共,他既然被囚,在下岂可独自离去?”
青⾐童子怒道:“你这人敬酒不吃吃罚酒,放你一个也就是了,还要来管别人生死。”
田文秀道:“如是只放在下一人,在下是宁可不走。”
青⾐童子道:“不走也就算了。”
田文秀突然向后退了几步,坐在一张木椅之上,闭起双目,连望也不再望那青⾐重子一眼。
这当儿,突闻一阵急促的步履声,传了过来。只听浮阁门外,传进来一个严肃低沉的声音,道:“大护法呼延光,求见行令堂主。”
田文秀心头一震,暗道:“看来这行令堂主的⾝份不低。”
那青⾐童子面⾊冷肃,望着田文秀言又止。
田文秀低声说道:“在下和那呼延大护法十分悉,不知在下在此方不方便?”
那青⾐童子还未来得及答话,室外又传来一个急促的声音,道:
“第一路总探,万里追风刘飞,有紧急大事,求见行令堂主。”
田文秀心中暗道:“难道丐帮已然查出失药之事,为万上门所为了吗…”
心念转动之间室外又响起一个沉重声音道:“长安行宮四周,已发现武林人物出现,恭请行令堂主裁决。”
片刻之间,连续传来了警报,那青⾐童子显然有些张慌失措,不知如何处理才好。
但他却有他的对付办法,未想出处理办法之前,对这些连续传来的紧急警报,一概不理。
田文秀心中大感奇怪,暗道:“这等紧急之事,难道那金道长,就听而不闻吗?”
田文秀心中一动,一个新起的念头,突然由脑际间闪过,忖道:“那金道长怎的人定如此之快,适才还好好和我谈话,何以在眨眼工夫之间,就进人禅定之境,这只怕是有些古怪?”
他心思缜密,任何微小之事,亦是不肯放过,当下低声对那青⾐童子说道:“情势紧急,你怎么不叫金堂主呢?”
青⾐童子⽩了田文秀一眼,仍是一语不发。
这万上门似有着森严无比的法规,那浮阁室门虽然大开,但田文秀却无法看到室外之人,想是那些传讯之人,未得室中反应之声,都侯在小桥外,不敢擅越小桥。
田文秀不闻那青⾐童子回答之言,又道:“兄台为何不叫醒那金堂主呢?”
青⾐童子怒道:“谁要你多管闲事…”
他说话虽満脸怒意,但声音仍然很低,显然怕惊醒了那金道长。
田文秀缓缓站起⾝来,直向那金道长走了过去。
青⾐童子突然一横⾝,拦住了田文秀道:“你想要⼲什么?”
田文秀道:“阁下既然不便醒唤金道长,在下只有替你代劳了。”
青⾐童子双手摇,道:“不要惊动他,快些给我坐好。”
田文秀听他口气突然间变为十分柔和,心中更是奇怪,暗道:“他不但不敢和我动手,甚至连说话,也不敢大声一些,这其间定然有什么奇怪之处,难道和这金道长⼊定有关吗?”心念转动,人却向前大迈一步,暗运功力,⾝子直向青⾐童子憧去。
那青⾐童子突然一闪避开,低声说道:“不要动,快坐下去。”
田文秀心中虽然觉得事情有些奇怪,但也明⽩自己的处境,仍然十分险恶,如若是这青⾐童子真动了火,只要招呼一声,那室外等倏的⾼手,即可蜂拥而⼊,自己就不是敌手了,因此,也不敢过度的怒那青⾐童子。
那青⾐童子年纪幼小,只不过十三四岁,看上去眉目清秀,倒也聪明伶俐,可是一时遇上大事,就有着不知所措之感,呆呆地站着不动。
田文秀目光转动,心中暗作盘算道:“我如出其不意,点了这童子⽳道;再设法收拾了那金道长,就可从容而去了,这万上门既有着很森严的戒规,谅那阁外⾼手,未得允准,不敢擅自进人阁中。”
只听浮阁外又传来那沉重的声音,道:“东、北两方,都已发现了近的武林人物,而且已经接近了咱们埋伏在四周的暗桩,是否要出而拒敌,小人难作主意,还望堂主裁决。”
那青⾐童子注目望着坐静不动的师⽗,目光之中,流露出焦急之情。
田文秀心中一转,低声说道:“小兄弟,令师几时可以清醒过来。”
那青⾐童子显然是方寸已,竟然应道:“不一定啊!”田文秀道:“大势紧急,強敌已然近了行宮,令师不传令下去,下属不敢作主张,这样⼲耗下去岂是良策。”
青⾐童子眨动了一下眼睛,道:“话是说得不错,可是,我要说些什么呢?”
田文秀笑道:“可要在下教你吗?”
青⾐童子道:“我如何能相信你?”
田文秀道:“小兄弟聪明绝伦,这好与坏,真和假,总应该听得出来。”
青⾐童子道:“好吧!你充告诉我怎样对付那些迫近行宮的武林人物。”
田文秀道:“在下之意,不可出手抗拒,以免怈漏隐秘…”
青⾐童子点点头道:“这话不错。”
突然走到室门口处,说道:“严小青代师传谕,长安行宮守卫之人,尽量隐起行踪,不可和来人抗炬。”
只听一人应道:“敬听法谕。”
田文秀心中又是好笑又是佩服,暗道:“这万上门的规令,当真是森严得很。
只见那青⾐童子回⾝行了过来,低声对田文秀道:“那呼延大护法,有事要求见家师,要如何答复于他?”
田文秀说:“令师几时能醒?”
那青⾐童子冷冷说道:“随时可醒。”
田文秀知他心中已动了怀疑,暗自提⾼警觉道:“田文秀啊!田文秀,只有遗走浮阁外面之人,你才有逃走的机会。”当下故作镇静,淡淡一笑,道:“在下只不过随门问上一句罢了!”微微一顿,接道:“小兄弟可以告诉他今夜二更时分再来。”
那青⾐童子沉昑了一阵,道:“好吧!但那第一路总探万里追风刘飞,紧急要事,求见家师,又该如何才是?”
田文秀道:“你要他权宜处理,如是遇上了特别辣手的事,明天再来请命,也是一样。”
严小青点点头,道:“眼下只有‘这个办法,先把他们遣走就是。”大步行到室门口处,依照田文秀之言,吩咐了一遍。
田文秀目光流动,望了盘坐在云榻上的金道长一眼,只见他闭目而坐,但是对浮阁中发生的事物,毫无所觉,心中暗忖道:“这人不是打坐人定,这其问,定是别有原因,以他在万上门的权位之重,如若能先把他制服,不难使万上门受一次大挫折,如若是以他换那赵天霄的命,自是轻而易举了。”
心中忖思之间,那严小青已缓步走来,抱拳一礼,道:“多谢你从中相助。”
田文秀道:“不用客气。”
田文秀心中暗道:“这娃儿不知真正武功如何?”
但闻严小青长叹一声,说道:“这样吧!我拿出刑具,你自己戴上吧!”探手人怀,摸出一条红索,按道:“你自己捆住两支手吧!”
田文秀望那红索一眼,只不过细如烧香,忍不住微微一笑,道:“这区区一红索,岂能捆得住在下吗?”
严小青道:“这也不过是做个样子。”
田文秀伸出手缓缓接过红索,说道:“很好,在下倒是试试这条小小的红索,如何能够绑得住武林⾼手。”暗中运集功力,用力一扯,那红索竟然是未被扯断。严小青道:
“怎么样?可是够牢的吗?”
田文秀还未来得及答话,突觉间一⿇,双手登时失去了作用,手中红索脫手落地。
严小青捡起地上红索,微微一笑,道:“对不佳啦!少堡主。”
田文秀被他点了⿇⽳,全⾝不能动弹,但口齿却仍可说话,心中暗道:“想不到此人小小年纪,竟是这般的险。”口中却冷冷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严小青道:“我知道你心中不服,但此刻情势不同,我纵然有放你之心,但事实却不容我放你,只有暂时委屈你了…”
田文秀道:“为什么?”
严小青道:“你刚才教我代师传渝,不准他们和来人抗拒,我越想越觉不对,如果強敌人了我们这长安行宮,则行宮之秘,岂不怈漏无遗…”
他伸出手去,又点了田文秀的哑⽳,接道:“你心中不用不服,待过了这段险恶时光之后,我解了你的⽳道,咱们备凭武功比试一阵,那时总叫你心服口服就是。”
突闻一阵急促的步履之声,传了过来,片刻间已到了浮阁室外。
一个低沉的声音送了进来,道:“属下已遵从堂主之令传谕行宮四阂护卫,不可和人抗拒,目下来人已分两路进人行宮,恭请堂主裁示。”
严小青皱起眉头,沉昑了一阵道:“严小青代师传令,既然行宮未作抗拒,索不要理会他们了,只要严守各处机密所在。”
那室外的声音又道:“如是侵⼊要地呢?”
严小青道:“那就出手搏杀不许留下活口。”
室外声音应;直:“属下领命…”略一沉昑又道:“堂主这浮阁四周,可要派人护驾。”
严小青道:“不用了。”
但闻一阵轻微的步履之声,逐渐远去,想是那人已离浮阁而去。
严小青伸手抱起了田文秀,缓缓把他放在榻上,低声说道:“你害我不浅,你也只好受些委屈了,如是今⽇这长安行富有什么大故火变,第一个就先杀你,也好出了我中一口恶气。”
严小青放好了田文秀的⾝子,把他摆成了一个盘膝而坐的姿态,从怀中摸出一副人⽪面具,套存田文秀的脸上,低声笑道:“虽然你骗了我,但我心中也有些喜冒险,家师常说,一个人愈历困苦艰难,愈能奋发向上,但我自知事以来,从未遇什么艰难困苦的事,今⽇倒是可以大大地见识一番了。”
田文秀心中暗自悔恨道:“这行令堂主一坐如此之久,并未醒过,我该早些下手才是,想不到沟里翻船,被一个稚气未脫的该子,玩弄于掌股之上,这件事如若传扬江湖之上,当真羞见江东⽗老了。”
只见那严小青迅快地取过悬挂在壁间的长剑蔵人云榻之下,却从榻下取出两把锋利的匕首蔵人怀中。
出文秀一面暗中运气.试行自解⽳道,一面却留神看那严小青的举动。
只见严小青伸手在壁间一拉,开启了一扇门来,从中抱出一个古⾊古香的小王鼎,然后又取出几个⽟瓶,拔开瓶塞,倒出一些物药,加人那石鼎之中,把石鼎搬在那金道长的⾝前放好,又从壁橱內搬出了两个密封的瓷罐,放在室角,关好壁橱轻轻掩上室门,这才停下手来,坐在一侧木榻之上,闭上双⽇休息。
大约过了有顿饭工夫,室外突然响起沉重急促的步履之声。
只听一个宏亮的声音道:“有人在吗?”
严小青一跃而起,道:“找哪一位?”
砰然一声,室门大开,一个黑面大汉,大步走了进来。
在那大汉⾝后,紧随着三个鹊⾐百结的丐帮弟子。田文秀看得真切,那黑⾐大汉正是章宝元,不知何以和丐帮弟子们走在一起。
章宝元双目炯炯,望着严小青问道:“你是什么人?”
章宝元怒道:“我知道,我要问他姓名?”
严小青缓缓说道:“几位无缘无故,侵人人家宅院,登堂人室,难道不怕王法吗?”
章宝元向无辩才,心中一急,更说不出个明堂来,沉昑了一阵,才大声吼道:“那木榻上坐的老道是谁?”
他忽然间改变了话题,问得那严小青也为之呆了一呆,望了望木榻上的师⽗,道:
“我家老爷的上宾。”
章宝元道:“他来此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