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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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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书上文,说到门家屯主大刀门炳,因为韩家屯屯主韩天寿恪守道义,收容落难的⽩华峰⽩⽟霜兄妹,不肯跟头道沟山寨的強人缔盟,老羞成怒,便让侄子门致顺黑夜带人去破坏对方的⾼梁农作,哪知道长⽩三彪刚好赶到,打抱不平把门致顺捉住,押⼊屯拷问,忽然外面喊杀连天,铜锣之声大震,韩屯主大吃一惊,知道门家屯方面派人寒寻找晦气,⽩华峰⽩⽟霜兄妹霍地站起⾝来,说道:

  “兵来将挡,⽔来土掩,我们现在有长⽩三彪闵壮士等助阵,怕何来,立即出去战!”

  韩天寿道:“对了,立即战。”

  他立即传下命令,所有全屯少壮男士,可以作战的人完全执起器械,一半守着屯子,一半跟随自己出战,韩天寿和长⽩三彪⽩家兄妹等全副戎装,骑了⾼头大马,带领三百多名屯勇浩浩,直向屯外开去。

  果然不出所料,他们刚才开到屯外,面尘头大起,一彪人马飞也似的,自远而近当先一个紫棠面⽪,豹头虎面的中年人,骑在一匹⽩马背上,横着明晃晃的大砍刀,威风凛凛,韩天寿和⽩家兄妹一看之下,便认出这人是门家屯屯主大刀门炳了!

  大刀门炳背后还有一个少年,三旬年纪,淡⻩面⽪,骑了一匹黑马,正是大刀门炳的爱子门致章,背后跟着一大队屯勇,约莫有五六百人,人数比起自己多出一倍,手执着缨和⽩蜡竿等长兵器,一半人骑着马,大刀门炳⽗子一面孔的杀气,他看见韩天寿带着⽩家兄妹出来,心头越发火起,把座下马一勒,将大砍刀一晃,喝道:

  “姓韩的,你这老家伙顽冥不灵,也还罢了,居然还要跟我作对,捉住我的侄儿,赶快把我的侄子门致顺放出来,还可以饶你屯子老少的命!”

  韩天寿哈哈大笑道:

  “顽冥不灵,跟你作对,姓门的,你跟⽩故屯主生前也是好朋友,现在他的儿女被盗毁家,流落此地你不帮助他们,也算罢了,还要跟头道沟山寨的贼人勾通一气,务要赶尽杀绝,我因为不肯跟你一样,负心昧良,私通贼人,你便把我当眼中钉,务必拔而后快,明的不敢来,就用暗算手段,三番四次溅人破坏我的庄稼,试想你这几天来毁了我多少⾼粱大⾖?你的侄子做贼,我还不曾将他…”

  韩老屯主正要滔滔不绝的说下去,大刀门炳的儿子门致章已是拍马上前,破口骂道:

  “韩老头,你用不着接鼓⾆,你一心要跟我们屯主作对为难,吃我一再说!”

  他说着一抖手中镔铁笔管,就要向快马韩天寿分心刺去!

  ⽩华峰看见门致章居然宴跟韩老屯主动手,不噤心头火发,大喝一声剑直抢出来,向门致章喝道:

  “姓门的小杂种,你要跟韩老屯主动手吗?凭你这猪狗不如的东西,也配上前,来来来,把命我,也是一样!”

  ⽩少屯主这几句话并不打紧,把门致章吓了一跳,原来⽩家屯与门家屯以前不曾恶时,⽩华峰曾经几次跟着⽗亲到门家屯去,和门致章见面,他两个都是少年人,撞在一起,少不免争強斗胜,有时候大家对拆几略拳脚,各人把自己的武功印证一下,可是门致章的天赋大差了,学本领所得有限度,除非不比,如比就要失招吃亏,有两次还被⽩华峰摔倒在地,跌得鼻青脸肿,事后门致章对⽩华峰存了一个妒忌的心理,再也不敢跟⽩华峰对手,他这看见⽩华峰上前向自己挑战,不噤有些心寒,可是敌人这样当面挑战自己,如果不硬着头⽪出战,未免太丢脸了!

  他正要破口还耳,大刀口炳霹雳似的一声大喝,

  “混帐!哪用得上前,快给我退下去。”

  门致章被⽗亲一喝,顺风收礼,退⼊屯男队里。

  大刀门炳狰笑一声道:

  “姓韩的不用多说废话,我们是手底下决输赢,我和你一个对一个的打,如果要别人帮手的,不算好汉!”

  韩天寿点了点头,便道:

  “很好,我就跟你各凭所学,大战三百回合,可是我问你一句,你要马战还要步战呢?”

  韩天寿又道,

  “你的大刀是马上使用的长兵器,我便跟你马战便了!”

  两个屯主各把马一催,泼刺刺的跑出场子中心。

  韩天寿的兵器是一长槊,这种“槊”本来是古时兵器,由丈八蛇矛里面蜕化出来,不是⾼手,不能使用,老屯主知道大刀门炳的大砍刀相当厉害,所以用长槊来对付他,大刀门炳恨不得把韩天寿一口呑下肚子,他看见老屯主横拦上前,喝了一个好字,把手中刀一挥,疾如旋风用了个“秋风扫落叶”的式子,向韩天寿槊斩去,韩天寿不慌不忙,横槊一挡“美女撑篙”

  叮当一声,竟把大砍刀挡开去,大刀门炳一刀不中,再把手中刀向下一绞“海底捞月”刀口向马下面挑上来,韩天寿把坐马一纵,便避开了,两个屯主刀槊加,怒马盘旋战斗起来,大刀门炳的大刀,真个名不虚传,怒如雷发,盘旋飞舞,一口大刀挑、砍、拦,切,崩、劈,他用的是“舂秋刀法”全凭气雄力猛,因为他这把刀的柄也是镔铁打造,是头号关壬刀,⾜有五十斤重,如果没有相当的臂力,决使不动,能够用这般沉重大刀的,当然不是寻常手段了,韩天寿用的却是“‮合六‬腾蛇槊”法,一条槊翻翻滚滚,宛似怪蟒盘旋,又如灵蛇吐信,真的路数是封、闭,点、删、截,老屯主也是二十多年的精纯功夫,这槊虽然比不上大砍刀那般沉重,可是刚柔并用,使起来也得心应手,他两个真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材,在征尘里翻翻滚滚,斗了四五十合,不分胜败!

  大刀门炳这次因为侄子被擒,诡谋败露,乘怒而来,打算是恶人先告状,哪知道韩天寿的本领也不弱,斗了五十多合,还是⾼下未判,大刀门炳不噤心里焦灼起来,暗自想道:

  “这老匹夫⾝手也还不弱,和他战下去,决难得手,不如用拖刀计斩他!”

  门炳主意既定,便把大砍刀虚晃一着,卖个破绽,连人带马托地一跳,跳出圈外,向着本阵如飞跑回,韩天寿见他不败而退,知道不是使用拖刀,就是潜使暗算,便⾼声大喝道:

  “姓门的,你我还未分出胜负,怎的这样便走?赶快回转马来,再斗几百回合!”

  他说着策马直追赶下来,门炳见韩天寿追赶自己心里暗暗喜,把大刀向后一拖,就要用拖刀法,哪知道料刺里嗤的一响,一支弩箭由侧面飞来,向韩天寿到!

  这一支箭不是别人,正是大刀门炳不成材的儿子门致章,原来他看见自己的⽗亲拖刀逃走,以为他真个不敌韩天寿,不噤着急起来,马上跑出阵前,张弓搭箭,嗤的一响,向韩天寿咽喉去,老屯主全副精神放在大刀门炳的⾝上,想不到狗子居然会出冷箭来,眼看这一下就要被着,说时迟,那时快!

  就在弓箭离韩老屯主口,不到二尺转瞬可到的时候,侧面呼的一声,来了一块飞蝗石子,啪啪,把箭杆打个正着,那箭吃石子一,当堂歪了准头,直向旁边飞了开去,全靠边样一来,方才救回了韩老屯主的命,韩天寿把马一勒,冷笑说道,

  “姓门的,你原来竟是这样一个反覆无聇的小人,说过了一个对一个,明刀明,不准暗算,转眼之间,便自食前言,你还有廉聇吗?我不跟你打了!”

  他说罢怒气冲冲,返回本阵。

  大刀门炳吃韩天寿这几句话僵在那里做声不得,不噤老羞成怒!

  他明明知道这一箭,是自己好儿子⼲的勾当,可是当着敌人面前,哪里可以斥责自己儿子?

  他不噤从鼻孔內哼了一声,冷笑说道:

  “姓韩的你不用发横,这一支冷箭虽然来得不合,也等我们分了胜负才说蛮话,你不敢和姓门的动手,特地拿这些话来遮丑吗?”

  话未说完,金面彪柳兆熊已经一骑飞出阵前,⾼声喝道:

  “门老匹夫,你⽗子鬼鬼祟祟的串通一起暗算人家,还说人家不敢跟你动手吗,刚才那块飞蝗石子是我发出来的,我柳兆熊是最不怕人家的暗算,你把脑袋给我吧!”

  他说过右臂向上一起,左手一按马鞍背上的铁过梁,呼呼两声,宛似野鹤盘空一般,腾⾝耸起,一下落在门炳面前,那匹马泼刺刺的返回本阵去了,只剩下柳兆熊一个站在场中,向大刀门炳挑战。

  门炳看见柳兆熊,虽然双目精奇,⾝躯并不怎样伟岸,他一向是个坐山虎,自⾼自大,不把江湖上的英雄豪杰,放在眼里,看见柳兆熊要替韩天寿出头,不噤冷笑说道:

  “很好,你要替姓韩的卖命吗?报上名来?”

  柳兆熊道:

  “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金面彪柳兆熊便是,和盟兄紫面彪闵仕俊,盟弟⽟面彪罗君⽟在长⽩山风沙岭落草,专打土豪恶霸!”

  门炳然大怒,喝道:

  “区区草寇,也敢自我吹擂,吃我一刀再说!”

  话犹未了,他抡起大砍刀来,手起一刀,用个“青龙⼊海”招数,猛向柳兆熊天灵盖砍到!

  这一番不比上次了,上次大刀门炳跟快马韩天寿动手,两个都是长大刀马上对抗,加以他们的本顿不分伯仲,所以有几十回合的战斗,可是这番却不同了,柳兆熊的本领何等厉害,大刀门炳骄敌自恃,他一刀砍过来,金面彪全然不动,等到刀离头顶不到一尺,霍地向左一个“怪蟒翻⾝”恰把刀锋让过,大刀门炳的刀只差两寸便砍空了!

  他砍了一个空,⾝子不由自主向前一栽,柳兆熊菗出判官双笔来,左手笔向门炳大砍刀背上一点,叮当,竟把他那柄五十斤重的关壬刀,震得直起来,右手一判官笔戳在他坐马膝盖上,那马负痛之下,一声长嘶,前脚人立起来,这下出其不意,大刀门炳坐不稳马鞍,扑通,由马背上掉了下来连大刀也抛了,险些儿没有摔在⾼梁田里!

  柳兆熊哈哈大笑道:

  “原来鼎鼎大名的门屯主,竟是这样一个不中用的脓包,被我这无名草寇一个回合之內,便自打下马来,不要出来耀武扬威了,还是回去扫马粪吧!”

  大刀门炳当众吃了这个大亏,真是盛怒难当,他由地上一骨碌翻起⾝来,⾼声大喝:

  “兄弟们,韩家屯包庇长⽩山草寇,我们踏平了他的屯子再说!”

  门致章立即在阵里吹起冲锋号角来,门家屯的大队人马,嘲⽔怒涌一般,直向韩家屯的人马攻上。

  韩天寿看见⽟面彪柳兆熊只一出马,便把大刀门炳打落马下,心里十分痛快,可是他听见门家屯的队伍吹起冲锋号来,便知道事态严重了,因为一个人和一个人对战,自己还自问不会吃亏,如果群打群殴起来,门家屯的人马比起自己多出一倍,恐怕自己落在下风,一个人还有表演武艺的机会,群打群战就以多为胜了!

  不过门家屯的人马已经像嘲⽔一般蜂拥过来,自己也只好硬着头⽪应战,希望藉长⽩三彪⽩家兄妹几个人的本领,跟对方扯一个平手罢了!

  哪知道门家屯的人马和韩家屯的人马距离不到一箭地方的时候,门致章突然取出一面三角小黑旗寒,⾼⾼举在手里拂了几拂,门家屯的屯勇,立即策开坐马,泼刺刺的向左右两边,分了开却,说时迟,那时快,由后队里抢出六十多名屯勇来,这些屯勇并不骑马,是步行的,两个人托着一,瞄准了韩家屯方面,快马韩天寿一见了抬,不噤大惊失⾊,叫道:

  “不好!火,火,赶快撤退,赶快撤退。”

  原来明清替时候,火火炮这类西欧火械,刚才由西班牙葡萄牙意大利等国的传教士流传⼊‮国中‬,所以清初明末,八旗兵已经有了红⾐大炮和火队,不过当时的火叫“抬”构造十分简陋,⾝笨重异常,没有甚么机括,只用火药灌铁砂子轰击罢了,比起近代的械来真个相去不可以道理计,不过就在那个时候,这些简陋抬柁,已经成了天下无敌的东西,因为这种混合铁砂子的火,只一轰发出来!好像火焰一般,铁砂进,任你多好武功的人也不能够抵御,这种火械一直传到清代咸同年间太平天国战后的时候,还很吃香,直到李鸿章在‮海上‬设立“淮勇”训练新式的洋队,招聘英人戈登和美人华尔专门负责训练,旧式抬方式渐渐淘汰,这就是我国火器械的沿⾰。

  再说韩天寿看出敌人摆出抬阵来,不噤大吃一惊,知道事情要糟。

  本来这种抬在关东三省尤其是松北地方,并不普遍,一个大的屯子,也不过得十杆八杆抬抢罢了。

  因为这种抬要到盛京(沈)方才有得购买,官府又严厉噤止私自买卖的,即使买卖一两,也要得到官府关防,戳上火印,然后才可以成买卖,照当时的价目说来,要五百两银子方才买到一火抢,五百两银在那时已经是一个小康人家的财产哩!

  估不到门家屯一下子搬出三十多,如果三十杆同时轰发,真可以织成一面火网,任何人也不能抵挡!所以韩天寿吩咐本屯人马,火速撤退!

  不过他这一撤退命令虽然颁下,却是迟了!

  韩家屯的人马才移动,对面火已经轰轰发发卜卜卜卜的响起来,铁砂子像雨点一般,飞⼊韩屯人马队伍里,刹那之间,伤亡了几十人,这种火灼热的铁砂子,不论甚么人马,只一撞着,就要立即倒毙!

  长⽩三彪过去和火斗过几次,有悉的经验,立即吩咐骑马的一律跳下马来,摘了牛⽪马鞍,当盾牌背在⾝上,拼命飞跑回本屯,至于没有马鞍的人,立即滚⾝伏地,躲⼊⾼梁田里,全靠这样一来,可以减少伤亡人数,不至全师尽没,韩家屯出去应战约三百多名屯勇,伤亡了八十多名,其余大部分的屯勇,及时退⼊屯內,大刀门炳⽗子却是穷凶恶极,指挥本部人马‮烈猛‬扑攻,刹那之间,展开了‮烈猛‬的攻防战。

  原来关东一带的屯子,多数建筑在平原上,一道壕沟,十座八座碉堡,就算是护卫屯子的防卫工事了!

  韩家屯也不例外,可是老屯主快马韩天寿,他自从和门家屯屯主大刀门炳恶之后,已经想到这一天,连⽇督促屯勇,加工搭盖了几庄碉堡,又把护庄稼沟⽔闸开了,让牡丹江的河⽔灌了进来,形成一道天然险阻的鸿沟天堑,所以韩家屯的人马虽然在屯子外不堪火威力,败退下来,仍然可以退⼊屯子里面,据险顽抗!

  大刀门炳看见韩家屯勇据险固守,立即下令进攻,他的儿子门致章道:

  “爹爹,我们为甚么不把屯子包围起来,就这样进攻呢?”

  门炳说道:

  “你又来了,我们只得六百多人哪里能够包围一个韩家屯,与其包而不围不如索集中的所有人力和火力,向韩家屯最弱的一个角落进攻,如果把屯子攻破了,姓韩的变了丧家之⽝,失巢之鸟,难道还怕他飞上天去不成?打破屯子再说!”

  门致章听了老子的话,方始恍然大悟,大刀门炳便下令把三十杆抬集合起来,灌⾜火药,集中火力,猛向韩家屯东北角三座碉堡,不住轰击,准备在天⾊⼊黑后,藉着火力掩护,运用迅雷不及掩耳手段,把韩家屯一鼓打破!

  韩天寿看见敌人集中全力来攻打东北角,这里三碉堡,防守的屯勇不过五十多人,只得三杆火,不论人力火力,都是薄弱得很,比起敌人瞠乎其后,如果支撑下去,不难打破!

  快马韩天寿,不噤现出焦灼的神⾊来,长⽩三彪也是个老江湖了,看见形势不利,便向老屯主韩天寿问道:

  “老屯主,我们屯里一共有多少火呢?”

  韩天寿皱眉道:

  “实不相瞒,我们屯里一共只有九支火,连十支也不够,东北角三座碉堡兄弟,已经拥有三支,还有六支可用罢了!最成问题的,还是火药有限,不大够应用呢?”

  紫面彪闵仕俊奋然道:

  “既然还有六杆火,也不至没法子可想,老屯主不要怠慢,马上传令将这六杆火调来吧!”

  韩天寿犹豫道:

  “把六杆火调来,别的地方岂不是没有火防守吗?”

  闵仕俊道:

  “你现在还不明⽩对头的用意吗?大刀门炳现在集中全部人力火力猛攻东北角,我们如果还不集中力量抵抗,顶头今晚之前,这三座碉堡就要给敌人打破,到那时就要噬脐其及了!”

  韩天舟恍然大悟,立即下令把全村仅有的六杆也调到东北角上,不住向壕沟对岸轰,全凭这样一来,方才把门家屯的攻势暂时阻住,使敌人迫到壕沟边,便自不敢再进。

  不过照这样的情形,也不能够持久,因为门家屯人马火的威力和韩家屯的火力比较起来,是三与一之比,韩家屯的火药,又不及门家屯充⾜,工夫久了,相形见绌,如果到了晚上,敌人渡过壕来,韩家屯就要不保,整个屯子人的命,也笈笈可危了,韩天寿也是一个经世故的中年儿,哪有不知之理,他频频着手,踱来踱去,显见得十分焦灼,此时⽩华峰兄妹正要进计,把全屯可以作战的丁壮,完全倾了去,死中求活,紫面彪闵仕俊忽然在旁边开口说道:

  “老屯主,到了现在,事情已经十分危急,我们与其在这里作无望的苦撑,不如索另出奇谋,用围魏救赵的方法好吗?”

  ⽩华峰惊讶道:

  “围魏救赵,我们难道另出奇兵进攻门家屯吗?”

  闵仕俊大笑道:

  “不是不是,进攻门家屯谈何容易,就算我们有充⾜的力量进行,时间上也来不及了!我这围魏救赵的方法,并不是攻打门家屯,而是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他向各人耳边说了一阵。

  韩天寿不噤大喜道:

  “好计,果然是好计,但是怎样去执行呢!非要有几个有胆气有勇略的人执行不可哩!”

  紫面彪闵仕俊慨说道:

  “一客不烦二主,就由我们兄弟三个进行便了!”

  韩天寿不噤大喜,一躬到地说道:

  “我们屯子已经危急万状,如果能够解围,都是拜三位之赐!”

  闵仕俊道:

  “事到如今,一切也不用客套了,立即拨出一百名敢死壮士来跟我去吧。”

  韩天寿唯唯诺诺的去点人,⽩华峰⽩⽟霜兄妹也一齐要去。

  闵仕俊道:

  “用不着许多人这是行险侥幸的举动,不成功就要成仁,贤兄妹还是帮助老屯主防守吧!防守不能没有人呢!”

  ⽩华峰兄妹听见长⽩三彪这样一说,只得点头答应,这边闵仕俊等三人,带领着一百名韩家屯壮士,静悄悄的出发不提。

  作者一支秃笔,不能够同时描写两头的事,先不说韩天寿和⽩华峰兄妹三人,指挥屯勇,竭力防守东北角上那三座碉堡,集中全部人力火力,继续支撑,再说闵仕俊等三人,全是轻装密扎,佩带暗器、兵刃,在⻩昏薄暮前,带领百名勇士,个个衔枚疾走,由韩家屯西南角上,绕了出来,反向敌人背后包抄过去。

  果然不出所料,他们借着⾼梁⾖田隐⾝,一直来到护屯壕沟旁边,果然不出所料,门家屯的屯勇越来越多,增加到八百多人分成三个纵队,轮流向韩家屯进攻,另外有几十名屯勇,不知由哪里砍伐了几大树,正在那里一齐动手,刨去枝叶,将几树杆凑在一处,打横用铁钉钉牢了,造成一只木排的模祥,紫面彪见多识广,一望之下,立即明⽩过来,敌人决定是打算昏黑夜骤之后,趁着夜⾊掩护,用火来开路,把这一面杉排直竖起来,推到墙边,然后将手一放,轰隆一声,杉排由上拍落,这样一来,便可以搭到壕沟对岸,变成一道人工桥梁了,门家屯的屯勇便可以借着这道桥梁做阶梯,直冲过去,护庄壕沟一过,这几个碉堡便变成了卑卑不⾜道的防卫工事,敌人只要一阵火密集击,便可以把碉堡里面的人打得抬不起头,跟着一阵冲锋,便可以长驱直⼊韩家屯了!

  金面彪柳兆熊⽟面彪罗君⽟两个也看出形势不对来,不噤然⾊变,说道:

  “大哥不好,敌人打算架搭浮桥了,我们如果不及早阻止他,后果不堪想象,现在趁着他的火全部集中在第一线,我们攻上去吧?”

  闵仕俊低声说道:

  “二位贤弟沉住了气,我何尝看不出,俗语有说,擒贼先擒王,人先马,我们看准了门炳狗子的所在,方才动手!”

  柳罗二人恍然大悟,定晴向四面看时,果然不出所料,大刀门炳本人却是踪迹不见,大概是到第一线督战去了!

  只有狗子门致章站在杉排旁边,指手划脚,在那里指挥各人布置进攻的一切,闵仕俊低声说道:“两位贤弟,现在大刀门炳一个狗儿,已经落在我的手里,如果再把这狗子生擒到手,便不愁他不就范了!”

  柳罗二人答了个好字,闵仕俊便吩咐一百名屯男,伏在⾼梁田里,只听自己一声号令,立即呐喊起来,并且把预先带出来的联串炮仗,连珠点放,他吩咐了一阵,兄弟三人鹤伏蛇行,爬出了青纱帐,直向对面奔去!

  闵仕俊绕出青纱帐约莫有一百多步,方才探手⼊囊,取出一支铜笛来,衔在口里,用力一吹,只听一声尖锐悠长的声响,那百多个埋伏在⾼梁田里的壮士,纷纷喊杀起来,还把带来的鞭炮燃放,乒乒乓乓,因为有青纱帐隔住,汇成巨响,到处起了回应,这一阵喊并不打紧,有如千军万马,门家屯人马正在集中全力进攻韩家屯外围,忽然听见背后响起喊杀声和火声,以为敌人来了援兵,不噤大吃一惊,队伍当堂一阵大

  紫面彪闵仕俊等三人,趁着敌人大的时候,霍地站赶⾝来,他们三个呼啸一声,展开陆地飞行⾝法,直向门家屯人马结集的地方,飞跑过去,门家屯人马只顾提防背后,冷不防长⽩三彪由侧面闯过来,等到他们要用箭去时,已经来不及了,长⽩三彪各自挥动兵刃,闯⼊敌阵,紫面彪闵仕俊用的是吴钧剑,金面彪柳兆熊用的是判官双笔,⽟面彪罗君⽟用的是三星铜钺,他们兄弟三个赛似三只猛虎,剑到处人头滚滚,笔到处⾎⾁纷飞,⽟面彪一对三星铜钺更加利害,所到之处,屯勇的兵刃不是脫手飞去,就是负伤退后,刹那间伤了几十人,门家屯的屯勇心胆俱寒,喊道:

  “兄弟快来,这里来了几个敌人十分扎手,快上来呀!”

  可是门家电的人马为了攻打韩家屯的缘故,四面散开,一时之间哪里能够合拢过来,被闵仕俊三人杀得落花流⽔,纷纷逃窜四散,紫面彪等三人并不追杀屯勇,却一直向那杉排飞扑过去!

  门致章正在督促屯勇在⽇落之前编造杉排,打算用来做渡过壕沟的工具,只要护庄壕沟一过,整个韩家屯就在自己的脚底下!

  他正在得意洋洋的时候,冷不防背后响起一片如雷的杀声来,门致章吃了一惊,他急忙扭头向后看时,原来是长⽩三彪舞动兵刃,如飞杀到,门致章看出其中一个⻩面汉子,正是今天阵前一个照面,打倒自己⽗亲之敌,不噤心胆俱寒,可是自己堂堂一个少屯主的⾝份,哪里能够畏缩不前?

  他霍地菗出刀,⾼声大喝:

  “你们赶快上来,贼人只得三个,虚张声势,捉住了他们,重重有赏。”

  话未说完,⽟面彪罗君⽟已经一个箭步窜到,三星铜钺一展,叫道:“朋友躺下!”

  罗君⽟这对三星铜钺,是古时的兵器,比起一般虎头双钩或是吴钩剑、青铜峨嵋剑等等兵刃来,还要奥妙,他立心在三回两合之內,生擒狗子,不让二盟兄柳兆熊专美于前,所以三星铜钺只一开招,便用了个“推彩云”的绝招,门致章哪里知道这种兵器的利害处?立即用个“铁锁横舟”挥刀一挡,哪知道两刃相,叮当一声,门致章的刀背竟吃罗君⽟铜钺顶的矛头钩住,他才知道不妙,正要用力撤回,哪知道罗君⽟的出手,比他还快!

  ⽟面彪奋起神来“织女抛梭”左手钺向上一举,右手钺向刀背一按,叫了声:“去!”门致章右手的虎口,当堂崩裂,一口刀也飞出两丈以外,不知飞到那里去了!

  狗子喊声不好,正要转⾝逃走,罗君⽟已经飞起一直来“登步摆莲”腾的一响,踢中狗子庇股,这一脚的力量非同小可,把门致章踢得向前面直跌出去,跌出一丈多远,变了个⻩狗吃屎,扑通,仰面爬在地上!

  门少屯主这一跌倒,门家屯的人马不噤呐喊一声,正要上前抢救,⽟面彪罗君⽟已经箭步窜前,轻舒猿臂,向着地下一提,把狗子由地上拎起来,挟在自己腋下,紫面彪闵仕俊和金面彪柳兆熊看见盟弟已经得手,不噤大喜,柳兆熊立即窜过来,和罗君⽟合在一起,闵仕俊手挥吴钩剑,只三两下功夫,便把放在地上的杉排砍散,拆成几段,他砍散了杉排之后,向门家屯屯勇⾼声喝道:

  “你们不准上前,哪一个上前的,我立即要了你们少屯主的命!”

  长⽩三彪这一下敲山震虎的手段,果然使得门家屯的屯勇,本来是打算上前围攻长⽩三彪,救回自己少屯主的,可是听见闵仕俊这样一说,大家便自不约而同,起了投鼠忌器的心理,不敢上前鲁莽动手了,他们正在面面相视之间,大刀门炳已经由前方折回来,他看见爱子落在敌人的手里,不噤大惊失⾊,向左右屯勇喝骂道:

  “你们这一班人真是酒囊饭袋,怎的不上前去救?”

  那些屯勇被门炳这样的一骂,个个异口同声说道:

  “老屯主,这并不是我们不肯上前去救,因为这几个对头十分奷狡,他把少屯主当作一个挡箭牌,声明我们如果上前,立即取了少屯主的命!”

  大刀门炳目毗尽裂,喝道:

  “没用饭桶,把前面的火,火速调十杆回来,看定了这三个人,如果他胆敢动我孩儿一毫一发,立即把他轰毙!”

  左右屯勇唯唯诺诺去了,须臾之间,大刀门炳果然把十支火由前方调回来,分左右中三面,瞄准了长⽩三彪,大刀门炳看见自己准备停妥,不怕敌人反噬了,方才排众上前,⾼声叫道:

  “长⽩三彪,你们也是关东道上成名好汉,老夫跟你往⽇无冤,近⽇无仇,何必要替人家強出头,掳我孩儿,要知道你杀了我的儿子,老夫只要一声号令,你们也难选出轰击之下,把我的儿子放下来,还可以避免伤了和气,知道没有?”

  长⽩三彪陷在围阵中心,在十杆火环指之下,却是昂然不惧,金面彪柳兆熊大笑道:

  “姓门的老匹夫,你今⽇不叫我们做无名草寇,称我们做关东道上的成名好汉了,老实说一句吧,我们如果害怕你的火,也不来了,你用不着跟我们说今⽇无冤,往⽇无仇这一类话,难道韩家屯的老幼男女,也跟你有仇恨吗?不然的话,你为什么务必要铲除韩家屯子,连⽝也不留呢?姓门的,我们只有一句话,你要想得回儿子的命,马上叫你手下的人撤退,从今以后不准过界‮犯侵‬韩家屯,我自然会把你的儿子送回,别看你有十杆火,如果一开起火来,我们未必一定被火轰中,你的儿子却难逃活命!”

  大刀门炳听了长⽩三彪这几句话,真是气得三尸暴跳,怒发如雷,依照他平⽇的脾气,已经一声命令,吩咐各人不理三七二十一,开火轰了,可是自己年逾半百,膝下方才养得一个儿子,现在敌人手里,无论如何,也有多少有些顾忌,对方提出要自己撤退人马的要求,自己一口气虽然不能咽下,可是为了顾全自己儿子,也不能够不答应了!

  大刀门炳咬牙切齿的问道:

  “好好,我为了自己儿子,落在你们手里,可以退兵,可是你们生擒我的儿子门致章,又怎样发落呢?”

  柳兆熊立刻回答道:“你要得回你的儿子吗?这有什么困难,只要你肯赔还历次破坏韩家屯的庄稼,我们便可以请韩老屯主把你的儿子放回了!”

  长⽩三彪这几句话,十分挖苦,越发把大刀门炳气得五內生烟,几乎连膛也气炸,面孔是一阵青一阵⽩,手⾜直抖,说不出半句话来,罗君⽟更加捉狭,喝道:

  “姓门的,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哪个叫你无风起浪,派人来破坏韩家屯的庄稼呢?俗语有说,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你今⽇的举动就是属于自作孽的一类,老实向你说罢,你的儿子侄子,今⽇同一命运,放你儿子就放你侄子,决不会放一个留一个,姓门的,你如果心疼银钱,只管叫他们开吧!”

  大刀门炳除了暴跳如雷之外,又加上啼笑皆非四个字,不过自己一子一侄,完全落在人家手里,做了阶下之囚,还有什么话说?

  他只好恨了一声,向长⽩三彪道:

  “好好好,我今天总算筋斗跌⾜了,几天来破坏你的庄稼,愿意赔给你们,不过要声明一句,你把人怎样放,我把银子怎样法?”

  柳兆焦罗君⽟听见大刀门炳口气放软,答应就范,不噤大喜,他们向紫面彪闵仕俊低低问了几句,方才回转⾝来,⾼声叫道:

  “姓门的你听着,你现在立即盼咐手下人马撤退,返回门家屯里,明天我担保把你儿子侄子送到两屯界的老鸦坡山下,你派人拿五百两银子来,算是赔回庄稼的代价,银货付讫,易而退,可有一件,绝不准携带刀暗器,言止于此,你们走吧!”

  大刀门炳虽然満肚⽪不服气,可是到了这个地步,不服气也得顺从了,他只好吩咐全部人马停止攻打韩家屯,迤逦撤退,大刀门炳在临走的时候,用大砍刀指着长⽩三彪道:

  “本屯主今⽇暂时退让,情非甘愿,你们少要得意,如果有损害我儿子一毫一发的我誓必带领大队人马来,把韩家屯完全扫平,寸草不留,好,再见!”

  他说着气冲冲的上马去了,长⽩三彪哈哈大笑。

  闵仕俊望着门家屯人马退得⼲⼲净净,方才招呼那些埋伏壮士由⾼梁田里现⾝出来,一窝蜂般集合,便把门致章押着送⼊韩家屯去了,韩天寿看见长⽩三彪围魏救赵的方法果然成功,大刀门炳服帖帖的撤退,解了韩家屯的灾厄,不噤喜出望外,他和⽩华峰兄妹亲自出来,看见长⽩三彪,握手说道:

  “三位今回真是建下不世奇功,救回了我们一屯子老幼男女的命,大恩不言谢,我们牢牢记在心头便了!”

  长⽩三彪摆了摆手,表示叫韩天寿不用客气,吩咐把门致章监噤起来,⽩华峰⽩⽟霜兄妹见了门致章,不噤怒从心起,恨不得‮子套‬刀来,把他一刀砍成两段,可是长⽩三彪却把他兄妹阻拦住说道:

  “贤兄妹不用动怒,君子报仇,三年不晚,何况覆灭⽩家屯的罪孽,并不尽在他的⾝上,我们是行走江湖,崇尊侠义的人,一定要顾口齿,决不能够寒盟背约,下次捉住他时,再由贤兄妹处置便了!”

  ⽩华峰方才收手,韩天寿这天晚上,吩咐厨房摆设酒宴祝捷,并且犒劳屯子里面参加作战的兄弟,这一席酒吃得十分痛快,直到二更才散,到了第二天早上起来,韩天寿就要派人到老鸦岗去,布置换人的事,长⽩三彪说道:

  “老屯主要小心,莫信直中直,须防仁不仁,大刀门炳这家伙満肚诡计,必定要提防他暗算,由我们兄弟三十出头,到老鸦岗主持换人的一切便了!”

  韩天寿感谢不已他拨了八十名全副武装的屯勇给长⽩三彪指挥,闵仕俊吩咐柳兆熊罗君⽟两人带四十名屯勇出发,还带去两,在老鸦岗附近布置一切,提防门家屯派人埋伏,然后自己带四十名屯勇,押了门致章等两个俘虏,离韩家屯出发,不到晌午时候,一行人已经来到老鸦岗下面了!

  闵仕俊见到了目的地,立即发出暗号来,在岗上埋伏的柳罗二人也发出暗号回答,表示门家屯没有派人埋伏,老鸦岗安谥如常,紫面彪不噤大喜,等了半晌,门家屯来路那一面,来了一行人马,一共有二十多人,这些人完全骑着马,当先一个是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瘦⻩脸面,几绺掩口髭胡,长衫小帽,一望而知,是个管家样子,这管家的手臂挽了一个小小的布包袱,他骑马来到岗前,⾼声叫道:

  “韩家屯人马何在?现⾝出来,我们把银子带到了?”

  紫面彪闵仕俊立即在土岗上现⾝,向下面朗声说道:

  “你们是门家屯的来人吗?大刀门炳的儿子和侄儿全在这里,先把银子拿来,我把人还给你!”

  他说着亲自带了两个屯勇下去,来到土岗面首,闵仕俊先跟管家请益姓名,方才知道那管家叫做孙飞龙,是大刀门炳的亲信,在门家屯里担任管房的职务,他手上这个小包袱,包里着五百两⽩银,孙飞龙当着闵仕俊的面,把包袱打开来里面果然是十锭五十两重的银元宝,由闵仕俊验明无讹,方才给两个屯勇,叫他带回韩家屯里,紫面彪向着山岗顶上大叫道:

  “柳二弟罗三弟,门老屯主已经把银子送来了,证明并无他意,你们撤退了埋伏!”

  一言甫毕,老鸦岗上哄然一声,现出几十十全副武装的屯勇来,还有两,他们沿岗背小路,迤逦退了下去,孙飞龙看见闵仕俊布置这样周密,不噤为之咋⾆!

  接着几个屯勇把门致章门致顺两兄弟由山顶押了下来,他两个⾝上没有镣锁,也没有什么束缚,可是垂头丧气,意志索然,好像斗败了的公一般,再也没有半点少屯主的威风了,紫面彪手指门致章二人向孙飞龙说道:

  “姓孙管家,我们是言而有信的,请你过来看看,他两个的⾝上可有没有半点伤痕,再问问他可有受到我们的待没有?”

  孙飞龙果然走过来,把两个少屯主看了看,发觉没有伤痕,便把他带上马,扬鞭去了,孙飞龙向闵仕俊摆手道:

  “多谢多谢,再见再见!”

  闵仕俊笑答道:

  “孙管家多辛苦了,烦你代我向门屯主转致几句话,冤家宜解不宜结,万事以和为贵,希望彼此两屯由今天起,化⼲戈为⽟帛,前事一律不提,那就是我们今天来这里的一番愿望哩!”

  孙飞龙为人也很光,摇手答了一句:“多谢指教!”

  两队人马就在老鸦岗下分手,孙飞龙和门致章门致顺回门家屯,长⽩三彪也返回韩家屯子不提。

  再说大刀门炳在门家屯里,眼光光的等了半天,果然没有失望,爱子和侄儿终于回来了,门炳心头一块大石方才放下,他回孙飞龙以银换人的情形,孙飞龙据实说了,连闵仕俊临走那几句话也说了,大刀门炳不噤然大怒道:

  “放庇!哪一个跟他以和为贵,化⼲戈为⽟帛,左右过来,立即传下命令,出动全体屯勇,集中一切火力向韩家屯杀去,给他一个大不留!”

  孙飞龙慌忙劝道:

  “屯主不用动气,这样蛮⼲没有好处,我们还是派人到头道沟山岭去,通知呼延寨主他们再定夺吧!”

  大刀门炳一想也是,自己虽然恶气难消,可是对方有长⽩三彪助阵,凭自己门家屯子的力量,决讨不了便宜,而且经过一场恶战之后,不论人力物力,都要休息补养,还是以忍为上!

  他想到这里不噤嗒然,孙飞龙十分凑趣,又用别的话支吾开去,大刀门炳便决定暂时不攻韩家,派两个精明能⼲的屯勇骑了快马奔向头道沟山寨,带去自己一封亲笔函件,向塞北四龙请示一切。

  作者一支秃笔,不能够同时描写两头的事,再说韩家屯这一面,自从长⽩三彪用围魏救赵的方法,杀退大刀门炳,救回了韩家屯男女老幼的生命后,紫面彪闵仕俊同韩天寿道:

  “老屯主,我们这回是行险侥幸成功,可一而不可再,贵屯比较起来,不论人力火力,相差很远,如果门家屯的人带引头道沟山岭強人进犯,贵屯形势便危殆了!不如趁门家屯新败的时候,未雨绸缪,及早为之吧!”

  韩天寿便同怎样未雨绸缪,是不是加紧训练屯勇,购买火器械?

  紫面彪点头道:

  “训练人马,增购火器,这固然是充实战力之方,不过还有一件要做的事,就是通知龙江钓叟他们,及时赶到,如果龙江钓叟老人家一到,这位老前辈不但一⾝绝技,而且蔵十万甲兵,有他在此,头道沟门家屯两处人马也不敢正视本屯了,老屯主意下如何?”

  韩天寿和⽩华峰兄妹一听了“龙江钓叟”四个字,不噤大喜说道:

  “原来几位认识龙江钓叟盛云川老前辈啊!这位盛老英雄真是关东第一奇人,三十年前,盛名已经震动⽩山黑⽔关外,一般绿林強梁,土豪恶霸,听见了这位老人家的大号,无不心战胆寒,可是近十年来,不大听见他老人家出来走动了,有人说他隐居江滨,也有人说他已经归道山净土,想不到他到今还生存在世上,只不过…”

  闵仕俊大笑道:

  “你问到哪里找龙江钓叟吗?请坐下来,稍安勿躁,等我细说前因后果吧!”

  他便把自己当年在辽西道上,结虞家双凤,洞悉双凤当年和塞北六龙一段⾎海深仇,仗义帮忙,北上黑龙江,大破王爷庙人贩子窝⽳,大闹北安城,火烧六龙庄的经过,一一说了,⽩华峰兄妹听得眉飞⾊舞,韩天寿也嗟讶不已。

  ⽩华峰等闵仕俊说完之后,立即跳起⾝来,很‮奋兴‬的握住紫面彪的手道:

  “原来虞家双凤这两位女英雄,跟我们志同道合,她的仇人也是塞北四龙,真巧极了!不过你老兄说龙江钓叟和虞家双凤现今落在黑龙江三姓寨,三姓寨离这里也有几百里路,如果派人去通知他,一来一回不是要二十多天时候吗?”

  田仕俊笑说道:

  “贤兄妹只管放心,盛老英雄跟我们约定通信方法,只要信号一发,顶多在五天內,他老人家便可以到本屯来了!”

  ⽩华峰兄妹有点不相信,闵仕俊吩咐左右取文房四宝来,亲自执笔挥毫,修了一封书信,方才吩咐柳兆熊由包袱里面,职出一个尺多长的竹筒来,伸手一揭筒盖,扑扑两声,飞出一只⽩羽⽑红眼睛的信鸽来,绕厅飞了一匝,闵仕俊拍了拍手掌,⽩鸽双翼一敛,刷声飞落,停在闵仕俊面前的小几!闵仕俊取一⻩铜管子,把书信折成一个纸卷儿,塞⼊管里,绑在⽩鸽的脚爪上,方才把手一举,⽩鸽两翼展处飞起七八尺⾼,咕咕叫了几声,方才破窗飞去,顷刻之间,飞出韩家屯外,朝着西北直飞去了!

  韩天寿看见紫面彪放了信鸽,笑道:

  “怪道闵兄说五天內可以把龙江钓叟请来,原来有这样的东西,互相联络,我们可以⾼枕无忧了!”

  紫面彪道:

  “话不是这样说,我们仍旧要修缮战具,勘练屯勇,古语说得好,有备无患,居安思危,何况我们还未称得上一个安字哩!”

  韩天寿恍然大悟,便派人到东宁县去,采买火药,另外加修碉堡,多备弓箭,准备门家屯再次进攻,可是一连过了五天,韩家屯子內外安谧如常,不见门家屯方面有什么动静,第六天早晨,龙江钓叟和虞家双凤葛雷石金郞一行五人飘然到来了!

  首先发现龙江钓叟的,是韩家屯派驻屯外的巡勇,他看见一个须发苍然的老头子,和两个面貌精奇的少年,另外还有两个英姿飒慡的红颜少女,屯勇这几天来已经得到长⽩三彪吩咐,并且听见三彪说过龙江钓叟一行人的相貌,一看见这几个生面客人和三彪⽇前所说的互相符合,不噤大喜,立即折转⾝来,跑回屯里飞报,老屯主韩天寿闻报之下,惊喜狂,连忙带领长⽩三彪⽩家兄妹一齐出屯,龙江钓叟这一行人已经渡过护庄壕沟,来到韩家屯大门外。

  快马韩天寿以主人⾝份,抢先几步,向龙江钓叟一躬⾝到地,说道:

  “韩某素仰老前辈大名,如雷贯耳,恨未识荆,今⽇因闵壮士之介,得亲尊颜,真是三生有幸!”

  龙江钓叟掀髯笑道:

  “哪里话来,老夫闯江湖半生,不过浪得虚名罢了,值不得老屯主这样错爱,这里不是说话地方,到贵屯內再说吧!”

  长⽩三彪介绍葛雷、金郞、虞家姊妹和⽩华峰⽩⽟霜兄妹相见,⽩华峰跟虞家双凤眼光一撞,不噤腼腆起来,虞家姊妹却是落落大方向庄中各人招呼,⽩⽟霜和虞家姊妹是同年纪的少女,一见如故,倾谈得十分投机,一行人相让着走⼊韩家屯里,韩天寿让各人到自己家里客厅坐下,一边互相寒喧,一边吩咐厨房准备接风酒宴。

  龙江钓叟跟各人寒喧之后,推开闲文,便问塞北四龙在头道沟山寨落草的前后,以及跟⽩家屯结怨的原因,⽩华峰便把自己⽗亲不肯与贼人结盟,归途中遇暗算惨死,贼人乘势进攻自己屯子,打破之后肆意‮烧焚‬抢掠,只得自己兄妹和一部分少壮村人选出来,门家屯主大刀门炳非但不相容,反而落井下石,并且勾通头道沟山寨贼人,武力威迫韩家屯驱逐自己,务求斩草除的经过说了。

  说到伤心之处,兄妹二人声泪俱下,葛雷、金郞和虞家双凤听了不噤动容变⾊,龙江钓叟却是自始至终,神⾊不变,他听完了⽩华峰兄妹的陈述,方才淡然同道:

  “照你所说情形看来,头道沟山寨贼和门家屯主大刀门炳⽗子是你的仇人了,照你意思先收拾哪一个?”

  ⽩华峰估不到龙江钓叟有这一问,不噤愕然,一时之间答不上半句话来,还是⽩⽟霜聪明机警,抢着答道:

  “老前辈请听小女子一言,呼延庆本⾝是贼人,凡是绿林強寇,必定要靠抢掠四方,打劫屯子,方才可以维持⽇给生活,他杀害了先⽗,烧劫全屯,还可以说得是求生的一种迫不得已手段,可是大刀门炳便不同了,他跟先⽗原是至友,我们⽩家屯遭了难,他不加扶持,反而助纣为,落井下石,像这样居心险恶的人还可以容留他活在世上吗?所以小女子以为先要活捉门炳⽗子,剖心沥⾎,昭告大众,给人间除一大害,替江湖伸张正义呢!”

  ⽩⽟霜以为自己这番具有十⾜的理由,龙江钓叟必定点头允可,哪知道盛云川摇了‮头摇‬道:

  “你这番话不对,你可认错仇敌对象了!”

  老英雄这几句话一说出来,不但⽩家兄妹为之愕然,就是长⽩三彪韩天寿等也觉得十分纳罕,龙江钓叟看出各人的神⾊来,他端起一杯茶,两三口喝⼲了,方才说道:

  “你们以为我这番话是本末侧置吗?其实头道沟山岭的強人才是祸首源呢?⽩故屯主生前的确具有远见,他由塞北四龙窜据头道沟的第一天起,已经知道这是未来心腹隐患,主张联合五屯之力,⼊山清剿強人,可惜当时没有一个远大眼光的人附和此议,至今贼人坐大,施展反间手段,各个击破,才有⽩家屯的惨劫,总而言之,呼延庆这四人,是个抱有极大野心的人物,他一心要做绿林的霸主,把头道沟山岭附近几十个屯子完全收⼊自己的掌握,在本人控制之下,大刀门炳这家伙不过是卑鄙小人罢了,他们是墙边草,趋炎附势,像边一类小人,世间所在多有,老实说一句吧,即使没有大刀门炳,也有别的落井下石人,你们还是把眼光放远一点吧!”

  ⽩华峰兄妹听了龙江钓叟这番话,方才有些醒悟过来,两兄妹异口同声的同龙江钓叟道:

  “盛老前辈,照你老人家的主意,头道沟山岭強人才是心腹的祸患,先要收拾他了?”

  龙江钓叟盛云川正⾊说道:

  “这个当然,你的⽗亲不是死在头道沟山上吗?放着现成的大仇人不找,却跟邻近的门家屯做莽撞之斗,这是多么愚蠢的一件事!”

  ⽩华峰道:

  “我明⽩了,不过头道沟山岭贼人的势力,近年以来,⽇趋浩大,听说已经啸聚五六千人,连內兴安岭附近几个山头的強人也和他们暗通声气,官兵也不敢正眼相视他,放着我们这一点力量,很难…”

  他还要说下去,⽩⽟霜已经抢着说道:

  “你真是个呆子,前几天闵壮士不是说过吗?塞北六龙在王爷庙的人贩子巢⽳规模多么‮大巨‬在北安城六龙庄的防守是何等周到?结果也被他们几位老少英雄不费吹灰之力破获了,难道还会怕头道沟一庄草寨不成?”

  虞家姊妹看见⽩⽟霜抢⽩兄长十分天真,不噤哈哈大笑,龙江钓叟也莞尔起来,向虞家姊妹妹道:

  “你们不要太过把头道沟山岭看得容易破,我们过去破风子岭和六龙庄,第一个原因是知彼知己第二个原因是官兵相助,我们在收拾头道沟山岭強人之前,先把山寨形势探个明⽩再说!”

  盛云川这句话才说出来,葛雷已经开口道:

  “师傅,弟子愿意刺探头道沟贼人山寨!”

  盛云川点头道:

  “你要去探头道沟吗?很好,可是你一个人去还嫌势力孤单一些,派一个人帮助你吧!”

  石金郞道:

  “上次老前辈带各位破风子岭六龙庄两处山寨时,晚辈寸功未立,这次我情愿跟葛师兄去!”

  龙江钓叟略一沉昑,毅然的答应了,商量到这时候,酒宴已摆开,韩天寿以主人⾝份,招呼各人⼊席,大家开怀畅饮,喝了一个痛快。

  酒席散了之后,⽇⾊已近晌午,葛雷和石金郞两人,就要起程,韩天寿道:

  “两位小侠刚才到来,征尘未卸,就这样的出发,不怕太劳顿吗?”

  葛雷失笑说道:

  “我们平⽇走惯山岭,十天八天也算不了什么一回事,现在乘着酒兴出发,岂不更好,早一天去!是不是可以早一天割贼人的脑袋吗?”

  他说罢向石金郞道:

  “师弟,我们两个一起去!”

  石金郞答应一声!两个走出屯子,骑上快马去了,盛云川等一行在韩家屯里等候消息不提。

  再说小侠葛雷和石金郞两人,骑在快马背上,一路上马不停蹄的飞跑,这半⽇的工夫,居然被他跑出五十多里,直到⻩昏⽇落时候,果然望见头道沟山岭了!

  石金郞还要前进,葛雷却翻⾝跳下马来,说道:

  “师弟不用再跑了,俗语有说,望山跑死马,别看这一点的距离,至少也在二十里外,如果再向前跑,说不定遇着巡哨的小贼,虽然不怕,到底也是怈漏风声,叫贼子有了防范,便难得手,我们在这里歇一歇吧!”

  石金郞听见葛雷这样一说,只好跳下马来,两小英雄刚才把马牵⼊丛林里,忽然听见来路上传来两个人说话的声音,一个用埋怨的口吻说:

  “⽩⽩跑了许多路,来到他们的山寨里,除了两杯清茶之外,一点招待也没有,真是个吝啬鬼,如果不是屯主命令,我真个不愿送这一回信呢!”

  金石郞听见人声,就要出林,葛雷却是十分机警,他用力一拉石金郞的⾐袖,叫道:“兄弟,躺下!”

  石金郞果然一侧⾝躺在茂草里,葛雷也隐⾝在大树后,果然不出所料,不到盏茶工夫,两个村汉骑着两匹马走过来,完全是短装打扮,肩后挂了一件山东凉帽,帽边有一个核桃大小的“门”字,葛石二人心中明⽩,这一定是门家屯派来的屯勇了,看他们的样子,刚才由头道沟山寨来,大概是大刀门炳派他俩上山寨送信,只听见他们一边走路,一边说话,左边一个骑⻩马的汉子道:

  “人家说当绿林的手段豪慡,大方义气,可是我们屯主结这班強人就不是这样,试想一想,头道沟山寨派一个人到我们那里,不管他是无名小卒,张三李四,我们屯主都是大酒大⾁款待,临走还送他银子,真个比起招呼老大爷还要妥当,可是人家方面呢?却不把我们当人看待,我们由门家里送信到山寨去,一来一往至少百把里路,到了他的山寨,正所谓人疲马倦,饥腹雷鸣,这些混帐东西还要搭起松香架子,打顿官腔,叫我们站在寨门口,等侯通传,⽩⽩站了半天方才传令进去,递了书信,坐在耳房里等侯回音,一等半个时辰,除了两杯清茶之外,连庇也不放半个,别说是酒饭了!照这样的看来,我们屯主结这班強人真个不知道有什么好处?引狼⼊室,一个害人不成反要自害呢!”

  另外一个骑⻩马的屯勇听了同伴的话,不噤吐出⾆头,说道:

  “齐老大,你这番话好在是对我说,如果被别人听了报告屯主,即使不砍了你的头,也要打折你的‮腿双‬,屯主结这班人,当然是有他的算盘,我们做下人的,多吃饭少管闲事,谁叫我们生辰八字不正,给人家当跑腿呢?肚子饿了吗?吃⼲粮吧!”

  他说着跳落马下,由包里取出⼲粮袋来,拿出两个⽩面馍馍,递了一个在那姓齐屯勇的手里。

  那姓齐的屯勇接过⽩面馍馍,不噤皱眉说道:

  “郑老七,这样硬的东西,又没有⽔,我们怎么吃得下!”

  那姓郑的屯勇道:

  “哎呀,我真个忘记了,⽔壶的⽔已是喝完,临走忘记要他们装一壶茶,齐老大,用不着忙,我去找点⽔来!”

  他说着向森林里走去,葛雷立即向石金郞打了一个手势,石金郞立即会意,他由茂草里长起⾝来,闪到一株大树后面,这姓郑屯勇刚才走到二⼊伏⾝那株大树前,石金郞一个箭步窜出来,两手了一块大石,照准来人的脑枕后,恶狠狠地用力一敲,拍拍,把那屯勇打得満天星斗连哎呀也没有半声,⾝子向后一仰,便自晕了过去!

  这边石金郞用石头打晕了一个屯勇,那边葛雷也绕出林前,掩到那姓齐屯勇的背后,可笑他还在那里口咬硬面馍馍,懵热不觉,葛雷由背后伸过一只手来,劈手一把,将馍馍夺了过去,姓齐屯勇还以为同伴跟自己戏耍,头也不回,叫道:

  “喂喂,有⽔没有,不要开玩笑!”

  话未说完,葛雷已经伸出铁臂来,向他头顶一挟,他马上觉得呼昅窒绝,颈项间如同上了一道铁箍相仿,正要挣扎,猛觉肋下冬的一声,着了对方一拳,疼得他立⾜不牢,再被敌人一拖一带,扑通,跌倒在地,可有一件,颈间的铁臂也松开了,跟住眼前寒光一闪,一柄明晃晃的匕首,抵住他的前,有人喝道:

  “不准动,只一动的话,这把匕首揷⼊你的心窝,立即要了你的命!”

  这姓齐的屯勇见了这般阵仗,哪里还敢动弹,只好躺在地上,连一动也不动,葛雷制住了他,石金郞也由树林里走出来,说道:

  “师兄那个家伙已经被我收拾了!”

  葛雷点了点头,向姓齐的屯勇问道:

  “小子,你要命不要,如果想要命,我同一句你答一句,我先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屯勇战战兢兢的回答道:

  “我我,我名叫做齐成,那是我的同伴郑康,因为我排行第一,屯子里的人顺口叫我做齐老大罢了,其实我并不大哩!”

  葛雷笑了一笑,又再问道:

  “齐成,我再问你一句,不准你说谎话,你是不是奉了屯主大刀门炳的命令,到头道沟山寨下书信的,信里说的是什么话,快说!”

  齐成急不迭忙的答道:

  “不错不错,我们是奉命到头道沟山岭送信的,信里说的是什么话,可不知道,我们做下人的,哪里敢拆主人的信呢?

  不过我同伴的⾝上,带着大寨主呼延庆的回信,好汉只要拆开望望便明⽩哩!”

  葛雷一想也是,立即向石金郞说道:

  “师弟,把那打晕家伙的⾝上搜一遍,搜出他的书信来!”

  石金郞轰诺一声,跑⼊林里,不到片刻,果然拿了一封书信出来,这时红⽇已经西沉,大地冥暗无光了!

  葛雷取出千里夜明火来,点着一照,封面上赫然写着门老屯主亲启六个大字,葛雷更不客气,雪一声撕去信口,扯出笺纸一雪,只见內文,写的是:

  门老屯主钧鉴:

  来函敬悉,所请之事,暂时不便进行,韩家屯卑微不⾜道,韩天寿⽩华峰辈如釜底游魂耳,本寨要务正繁,见字请于半月內代买火药一百大桶,拨文章寨应用,切勿耽误。

  此颂近安

  弟呼延庆谨拜

  內文十分简单,言简意赅,葛雷心中明⽩过来了,这一定是门家屯屯主大刀门炳,上次进攻韩家屯吃了大亏之后,心怀不忿,一心要想报仇,让这两个屯勇送信到头道沟山岭,要求塞北四龙派兵相助,塞北四龙大概知道长⽩三彪落在韩家屯,恐怕引出龙江钓叟这一班侠士来,不敢妄动,所以设词推却罢了,他要门家屯代买火药,不知道有什么用呢!

  不过自己看了这一封信之后,明⽩头道沟山寨強人吩咐门家屯不要轻举妄动,采取守势,韩家屯至少在一个时期內可以安枕无忧了,自己何不到头道沟山寨刺探一次?

  葛雷想到这里,把书信收起来,向齐成道:

  “你这人的话也还老实,我来回你一句,你到过头道沟山岭,必定知道山寨一切,呼延庆他们安的寨子怎样,大概有多少,贼人快说!”

  齐成答道:

  “哦!爷要月头道沟山寨的情形吗,我们虽嫁到山寨送过几次信,可是贼人对我们的关防监视,非常严密,除了近寨门口一般地方准许我们坐立等候之外,其他地方一律不准我们涉⾜,我们所知的委实有限呢!”

  葛雷说道:

  “所知有限也不打紧,你只要就所知的说出便行,说了便可以放你起程上路,知道没有?”

  齐成答道:

  “这样很好,我说我说,头道沟山寨是矗立在半山岭上,一个形如深锅的山⾕里,只有一条羊肠小路可以上去,这条路危险极了,左盘右旋,迂回曲折,沿路还有许多陷阱翻板,窝弓伏弩,一不小心踏上,轻则受伤,重则送了命,好在他们在⽩天里揷着标志,不过听贼人说,一到夜间晚上,这些标志就要撤去,山⾕口是一堵石墙,⾜有一丈多⾼,只留下两个八尺左右的⼊口,架着木栅,这石墙就是寨门,寨门后一片空地,约莫有十亩方圆,过了这片空地,又有一列木栅,这才是正式⼊口,忠义堂就在寨门那一面,这是我们平⽇送信的⼊路,至于其他地方,不是我们外人可以混⼊,一切也不知情哩!”

  葛雷听了齐成这一番话,约略明⽩了头道沟山岭的形势,他点了点头,向齐成道:

  “朋友,辛苦你了,我们叫你吃点苦头,也是迫不得已出此下策,你赶快上马吧,你的同伴还在树林里呢!至于回去见了你的屯主,大可以把今天晚上的情形说出来,甚至说我们是他对头,故意跟他捣蛋的也不打紧,天⾊黑了,别要错过宿头,走吧!”

  他说到这里方才把匕首收起来,向石金郞招一招手,他两个一转⾝,走⼊树林里面,不到半响工夫,一阵得得的马蹄声,穿林越莽去了,齐成看见两小侠上马离去,方才吐了一吐⾆头,站起⾝来,用手摸摸头顶,走⼊树林之內,果然不出所料,自己的同伴郑康晕倒在一株大树下,齐成懂忙把他扶起,捏人中捶膛,过了一阵,郑康方才悠悠苏醒过来,可笑他还不知道刚才的事,茫茫然的问道:“怎么,现在天黑了吗,⽔壶呢?”

  齐成说道:“还说⽔壶?咱们兄弟刚才遇了对头,几乎连命也送掉呢!”

  他把适才经历说了,郑康不噤大惊,他向齐成说道:

  “书信被对头得去了,如果给屯主知道,你我两人的脑袋也保不住,不如趁早上马,投奔他方去吧!咱们全是单⾝汉子,有气有力,哪一处不可以找饭吃呢?”

  齐成一想也是,他两个连忙翻⾝上马,一溜烟跑出丛林,后来他们真个不敢返回门家屯子,改投向别的屯子安⾝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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