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蓦地——
那个细微但却极为清晰的声言,又在他耳边响起,就听他沉声说道:“这长⽩四怪,杀孽太重,留他不得,否则——必将后患无穷!如能借尔之手,将他四人除却,也算是你的功德一件。”
陆小飘自己心里明⽩,若无那位风尘异人在暗中相助,他此刻恐怕早已死在长⽩四怪手中。
他虽然一掌将长⽩四怪震退,但彼等余威仍在,自己心余力拙,不知该如何下手,才能将长⽩四怪一举击毙。
陆小飘正双眉紧锁,怔怔发愁之际,那个细微但却极为清晰的声音,已继续在他耳边说道:“举剑齐眉,气聚丹田,去浊存清,以意驭气,以气御气…”
长⽩四怪连番受挫,业已凶大发,暴喝声中,已将內力运至极限。
人影纷飞。
快似闪电。
长⽩四怪双掌齐发,再度向陆小飘扑了过去。
这时——
掌形如山
狂飓顿起。
劲风呼啸
地动山摇
就听——
陆小飘一声震天长笑,断声喝道:“长⽩四怪,尔等杀孽太重,我陆小飘替天行道,留不得你们——”
话声甫落,举剑齐眉,龙昑声中,但见一道经天长虹,闪电飞起。
如山掌影,千重剑幕,一经相接,隆隆之声,不绝于耳,气流狂旋,狂飕飞舞,击势惊人,星月无光。
刹那之间,那无坚不摧,強劲绝伦的掌风,尽被森森剑气驱散,直似泥牛⼊海,消逝得无影无踪。
就听——
千变人魔邢无悔失声惊呼道:“御剑术!走…”
江湖传,御剑术下,从无活口,百步取人首级,有如探囊取物一般,可是谁也没看见过“御剑之术”!
现在——
“御剑之术”重现江湖,而且还是出自一个半大孩子之手,长⽩四怪已被惊得肝胆俱裂,魂飞天外,脚底抹油,各自分散落荒而逃。
谁死谁活,就要各凭运气了。
长⽩四怪的轻⾝功夫,确实⾼人一等,晃眼功夫,已飞出百步之外。
就听陆小飘一声朗笑,沉声喝道:“你们还走得了么?”
⾝剑合一,一道银虹,冲天飞起
但见——
剑如风轮,银光暴闪,漫天剑气之中,酒出千万朵剑花,横空炮旋,漫天流转,迅如同夙,快拟闪电。
蓦地——
惨嚎震天,⾎雨横飞,四颗人头。先后飞起,长⽩四怪,业已尸横当场上命归。
四周一片寂静
其他来犯強敌,一见情形不对,早已趁机溜走。
口口口口口口
陆小飘御剑诛杀长⽩四怪之后,脸⾊苍⽩,汗流如雨,连连狂,已无法再运气调息,腿双一软,斜依著那棵参天古树,跌坐在地。
就在他体內真气节将涣散的刹那之间,陆小飘突然感觉到两只大巨手掌,业已紧紧抵在他背后“命门”⽳上
接著——
一股暖流已由“命门”⽳上渗⼊体內,势如狂涛巨浪,汹涌澎湃,逐渐向四周奔腾扩散。
陆小飘突然心神狂震,感觉到体內涣散的真气,已被这股暖流,聚在一起,正缓缓向前推动著。
陆小飘天赋异禀,聪明绝顶,立刻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忙屏除杂念,试著将体內真气,与这股暖流融合在一起,随著这股暖流向前移动,穿奇经,走八脉,直上十二层,周而复始,越来越快,终至灵台清静,物我两忘。
顿饭光景,陆小飘已是精华內蕴,气透华盖,星目一张,精光闪,试一运气,非但⾎脉畅通,气聚丹田,且任、督,二脉已被打通。
他不噤欣喜若狂,一跃而起,朗声呼道:“多谢前辈成全,请受…”
陆小飘边说,边回⾝叩拜,目光所至,空空,那里有个什么老前辈,再四处一看,除了秃鹰黑三儿正从后院子里缓缓走了过来,再也没有别人。
陆小飘微微一怔,望着渐渐走近的秃鹰黑三儿说道:“黑三儿,你…你有没有看见一个人…”
秃鹰黑三儿的样子,好像有点儿不对劲儿,微微一怔,不解的瞪著他说道:“有没有看见一个人?什么人?”
陆小飘双手一摊,摇愿说道:“我——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人…”
一阵沉寂。
秃鹰黑三儿眼睛里突然闪过一抹极为奇特的神采,默默瞅著陆小飘,良久,始缓缓说道:“小兄弟,把你的宝剑伸出来让我瞧瞧!”
陆小飘不疑有他,右臂平伸,手中长剑业已递出。
蓦地——
人影一闪。
快拟风驰电掣。
秃鹰黑三儿心向对准剑尖儿,突然飞⾝撞了过去。
亚生助虑,陆小飘神⾊突变,一声惊呼,右手撒剑,纵⾝疾退,饶是他见机得早,应变够快——
但是,秃鹰黑三儿前仍被洞穿,鲜⾎汨汨不停的流著。
陆小飘脚步还没站稳,秃鹰黑三儿已再度疾扑而至。
陆小飘⾝子微微向右一侧,一旋一转,快拟闪电,人已到了秃鹰黑三儿⾝后,双眉轩动,沉声喝道:“黑三儿!你——你这是⼲嘛?”
秃鹰黑三儿一语不发,形同狂疯,对准他手上长剑,又闪电般扑了过去。
陆小飘纵⾝避让,右手一探,业已推剑还鞘,断声喝道:“黑三儿!你是怎么了?”
秃鹰黑三儿一瞬不瞬的盯著陆小飘,渐渐泪⽔涟涟,浑⾝菗搐,接著顿⾜槌,嚎啕大哭起来。
陆小飘怔怔望着秃鹰黑三儿,良久,上前轻轻拍著他的一眉膀,缓缓说道:“黑三儿,冷静一点儿,别这样——”
秃鹰黑三儿神⾊有些怕人,右手疾伸,当一把,死死揪住陆小飘,疠声喝道:“陆小飘,你为什么不杀我——难道你不想报仇?”
陆小飘淡淡一笑,极为平静的说道:“黑三儿!你我恩仇相抵,谁也不久谁的。….”
秃鹰黑三儿劲使儿摇著陆小飘的⾝子,沉声叱道:“陆小飘——你能杀我口而不肯杀我,你…你会后悔一辈子!”
陆小飘仰首望天,轻轻一自,接著说道:“也许我会后侮一辈子…”
秃鹰黑三儿冷冷说道:“那你为什么不杀我?来——动手吧——”
陆小飘轻一头摇,苦笑着说道:“黑三儿,你不明⽩,不杀你固然我很痛苦,可是若杀了你,我更会痛苦…”
秃鹰黑三儿一把甩开了他,指著他的鼻子大吼大叫道:“长⽩四怪说得对,⽗⺟之仇,不共戴天——你不但不为⽗⺟报仇,反而甘心认贼作⽗,你还算是人吗?我问你——今后你将如何面对天下人?
陆小飘,也许你往后的英雄岁月,就因为你这一念之仁,被活生生的毁掉!别忘了,你是个男人!”
陆小目微微一笑,极其平静的说道:“我不管,这是我自己的事儿——”
秃尼黑三儿纵声狂笑,暴声吼道:“你不管?可是别人会管——十目所视,十手所指,发你陆小飘是个大逆不孝,有仇不报的浑蛋!”
陆小飘淡淡一笑,轻轻说道:“黑三儿,你应该明⽩,所谓报仇雪恨,是因为他心中有恨,所以才以手又仇人为快!
而我,对你已经毫无意,就算亲手杀了你,也不可能产生手又亲仇的那种感快,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一定要我杀你?黑三儿,我们都已经够不幸,够痛苦的了,莫非你还嫌不够?
如果说因为你的死,能够使我⽗⺟起死回生,我会杀你,既然无此可能,我们为什么要表演给天下人看?
人生在世,当仰不愧于天地,俯不负于人,我们是为自己而活著,而不是为了别人才活著,所以——我不在乎别人用什么样的眼光来看我!”
秃鹰黑三儿已是泪如雨下,感的望着陆小飘,纵有千万语,亦无法表达他此刻的心声。
良久,他始喃喃对他说道:“难道你不想领袖江湖?称尊武林?”
陆小飘眼珠儿一转,不解的说道:“领柚江湖,称尊武林,跟我杀不杀你报仇有什么关连?这本就是两回事儿…”
秃鹰黑三儿轻轻一叹,缓缓说道:“你还小,慢慢儿你就懂了…”
蓦地——
人影翻飞。
快拟闪电。
秃鹰黑三儿纵⾝倒飞丈外,右掌一抬,快如电光石火般向自己天灵盖儿上拍去。
他快,陆小飘比他更快,如影随形,顺势前欺,右臂疾伸。
“啪”的一声轻响!
长剑剑鞘已将秃鹰黑三儿右臂格开了。
秃鹰黑三儿怒目圆睁,须发齐张,暴跳如雷,怒气不息的大喝道“你为什么不让我死?说!为什么不让我死?…”
陆小飘冷冷瞪著他,沉声说道:“黑三儿,你真的想以一死赎罪?”
秃鹰黑三儿正容说道:“我黑三儿如果心口不一,天地不佑,当死无葬⾝之地!”
陆小飘点了点头,接著说道:“好!这么说你黑三儿这条命应该是我的罗?”
秃鹰黑三儿毫不考虑的说道:“不错!”
陆小飘急转直下,沉声说道:“你的命既然已经是我的了,我就有权力要你怎么死,什么时候死,黑三儿,我不会让你痛痛快快的死,也不会让你一下儿就死!我要慢慢儿磨折你,让你痛苦一辈子,今儿个一刀,后天一剑,直到你老死为止!哈哈——”
秃鹰黑三儿一怔,这才明⽩自己已在不知不觉中,掉进了这个小鬼的陷阱,眼睛一翻,沉声道:“陆小飘!你…”
陆小飘突然把脸一沉,冷冷说道:“黑三儿!你这条命已经是我的了,我可以命令你,难道你想反侮?”
秃鹰黑三儿默然。
陆小瓢冷冷道:“现在我就命令你,乖乖儿的给我回去睡大觉!”
秃鹰黑三儿一动没动,嘴角儿掀动了一下子,想说些什么,但没说出。
陆小飘双眉一轩,断声喝道:“黑三儿——你敢抗命了”
就听——
一声长笑,声震夜空。
人影闪处,秃鹰黑三儿已向那小屋电飞去。
陆小飘默默望着秃鹰黑三儿的背影,他彷拂突然之间长大了许多,陆小飘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儿。
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究竟是对?还是错?
不过他的心里,却有著极为踏实的感觉。
口口口口口口
晨曦乍现。
残月寒星,逐渐在天边消逝。
缕缕灰蒙蒙的炊烟,已冉冉从早起的农家升起。
小胖儿,小草驴儿,铁蛋儿,红娃儿,已穿著一⾝短打,是登薄底儿快知,在随著陆小飘练功。
拔的拔,弯腿的弯腿,劈会的劈岔,倒立的倒立,拿顶的拿顶,量材施教,所学各不相同。
陆小飘手里提著一拇指耝细的藤条,往来穿梭四人之间,谁也别想偷懒,否则“啪”的一声,脑袋瓜子上准会长个大疙瘩。
小胖儿的被架在一耝如碗口,离地六七尺⾼,横里生出的树枝上面,两头儿不著地,反手抱著双脚,像个大虾似的倒挂在上面耗。
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嘴里被耗得直冒酸⽔儿,一见陆小飘伶著藤条走了过来,小胖儿忍不住央求他道:“小飘,我的心肝五脏都快被耗出来了,帮帮忙,让我下来歇会儿再耗行吧?喏!知味村——中午我请…”
陆小飘右手藤条从下往上一扬“啪”的一声,在他胖庇股上结结责实菗了一下儿,接著说道:“尽量往下弯,现在多受点儿罪,将来就少挨人揍,中午知味村吃饭可以,下来歇会儿免谈。…”
小草驴儿比小胖儿更辛苦,双手著地,两脚朝上,倒立在一个圆圈儿之內,圆圈儿周围堆了无数石子,拧劲使儿,单手著地,用另外一只手,将圆圈周围的石子搬运到圆圈央中,然后再换手将石子搬运到圆圈外面还原,周而复始,直到陆小飘喊停为止,才能停下休息。
铁蛋练的更为奇特,他的手脚均被⿇绳牢牢绑住,平躺在地上,曲膝昅气,⾝子往上一弹,人要直的站起,他的周围,有八个深浅不一,直径大约两尺的大洞,浅的及膝,深的约有一人⾼。
他站起之后,便跳⼊洞內,然后提气跃出,由浅而深,循序渐进。
红娃儿双脚被绑住,倒吊在一横里伸出大树枝⼲上,手握木剑,凝视著四周的巨树,然后撑提气,使⾝子缓缓摆动。
摆动由慢而快,⾝体的震幅也随著增大,如此一来,⾝子便会像闪电般的向她选定的大树飞而去。
她不但要使自己的⾝子在空中往返纵横穿飞,而且还要控制自己的⾝子不致于碰撞到树⼲。
同时,在她⾝子将要掠过树⼲的刹那之间,出剑击中陆小飘在树⼲上划刻下的标记。
口口口口口口
风和⽇丽。
鸟语花香。
柳丝拂面。
蝉声处处。
年华似⽔,⽇月如梭。
陆小飘教小胖儿,小草驴儿,铁蛋儿,红娃儿练功习武,转眼已有百⽇。
红娃儿进境最快,学什么像什么,学一样精一样,叫陆小飘心里好生喜。
小草驴儿和铁蛋儿,一个刁钻,一个浑厚,中规中矩,倒也使陆小飘感到満意。
唯独小胖儿,却是其笨如牛。
一招半式,往往十天半月,还没学全。
若是换了别人,老就放弃不教他了,但陆小飘可就有股子牛劲儿,小胖儿越是不行,他越是全心全意去教调于他。
唯一让陆小飘感到安慰的,就是小胖儿那种心无旁骛,全力以赴的学习精神,进境虽慢,但每会一招一式,必定十分确实精纯,大有青出于蓝的架势。
有很多武功,因为无法速成,而陆小飘又怕这四个宝贝蛋,一⽇一遇上強敌,吃了大亏,几经考虑,终于决定将那个风尘异人用传音⼊密传授给他的“紫府踪步”教给这四个宝贝蛋儿。
、这“紫府踪步”虽然简单易学,但却能防⾝保命,威力奇大,为开唐紫霞真人所创的,一旦遭遇強敌“紫府踪步”一经展开,进可游斗強敌,退可以脫⾝自保,奥妙神奇,学世无双。
这时——
陆小飘用树枝在地上以奇门八卦,正反五行,划了十二个脚印儿,抬头瞥了刚练完功,坐在一边儿休息的小胖儿,小草驴儿,红娃儿,铁蛋儿一眼,笑着说道:“说——你们学武做什么用?”
红娃儿毫不考虑,脫口说道:“除暴安良!”
小草驴儿接著说道:“行侠仗义——”
铁蛋儿略一思忖,朗声说道:“管尽人间不平,戒戒盗,绝不以武功获取不义之财!”
陆小飘连连点头,赞许的笑道:“好!说得好,小胖儿,你怎么不说话啊?”
小胖儿一急,脸红脖子耝的说道:“学武…学武…就不会再挨揍了…”
此话一出,大家忍不住轰堂大笑起来。
红娃儿劲使儿⽩了小胖儿一眼,大声说道:“猪八戒——你好像是让人揍怕了?你——你就不会说点儿好听的?”
小胖儿狠狠瞪了她一眼,嘟著嘴说道:“你才猪八戒呢!好听的都让你们抢著说光了,我——我还有什么好说?…”
陆小飘強忍著笑,伸手制止他们再吵下去,接看对他们说道:“别吵,现在我要教你们武功,不管碰到多厉害的敌人,只要你们学会它,包准儿不会再挨揍…”
小胖儿一骨碌爬了起来,瞪著一双小眼睛儿,一瞬不瞬的瞅著陆小飘说道:“小飘,你——你不骗我?”
陆小飘笑着说道:“小胖儿,想想看,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呀…”
小胖牙一乐,咕咚声,跪在地上冲著陆小飘磕了个响头,裂著大嘴笑道:“小飘,你真是我的救苦救难活菩萨,哈哈,以后再也不会挨我爹娘的⽑掸子,和塾里老夫子的竹笋炒⾁丝儿了…”
陆小飘噗嗤一声,被他逗得大笑起来,思忖良久,不解的说道:“竹笋炒⾁丝儿?我不懂你的意思…”
红挂儿媚娇的一笑,抢著说道:“连竹笋炒⾁丝儿你都不懂啊?没学问!小胖儿塾里那个教书的老夫竽,整天手上拿看一油光光的小竹儿。
没事儿的时候,老夫子就用它来在背脊上搔庠,背书的时候儿谁只要一停顿,就听一声,⾝上准会狠狠挨上一记。
小竹所到之处,立刻呈现出一条鲜红细长隆起的⾎痕,因此,塾里的学童都称之为『竹笋炒⾁丝』。
老夫子特别疼爱小胖儿,所以每天都要请他吃上几顿『竹笋炒⾁丝』,不信⽇你们可以看看他⾝上…”
“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小胖儿怒火中烧,一个虎跳,冲到红娃儿眼前儿,指著她气势凶凶的接著说道:“臭丫头片子——你敢当众扫我面子?看我——看我不收拾你才怪?”
红娃儿岂肯示弱,忙一跃而起,凶巴巴的瞪著小胖儿说道:“想打架是吧?哼——就凭你这块废料?来呀!”
小胖儿已拉开架势,红娃儿亦磨拳擦掌,眼看大战一触即发。
“住手——”
陆小飘一跃而至,伸手将他二人分开,沉声喝道:“别吵!好好儿练功,否则,当心我也请你们吃『竹笋炒⾁丝』,快,跟我来…”
小胖儿狠狠瞪了红娃儿一眼,闷声不响的跟在陆小飘庇股后面去练功了。
红娃儿冷冷一笑,眼睛一转,把到了嘴边儿的话又给吐了回去,心里似乎有了决定,一甩辫子,跟著走过去练习“紫府踪步”
人没有不怕挨揍的——
这四个宝贝蛋儿一听说练好“紫府踪步”就可以不再挨揍,一个个聚精会神,练起来格外的起劲儿。
因此——
进境神速,晌午时分,这四个宝贝蛋儿已完全领悟其中奥妙,得心应手,运用自如。
陆小飘心里也十分⾼兴,见天⾊不早,笑着说道:“停!好,很好,大家坐下来歇歇,该教的,我都教你们了。
所谓『师⽗领进门,修行靠个人』,以后的造化就要看你们自己的了,希望你们多用心,勤加练习,突飞猛进,不要丢人现眼,让我失望…”
嘿!这小子站在那儿小大人似的,一本正经的说著教训的话,中规中矩,有模有样儿的,还真像那么回子事儿。
一向不爱多说话的铁蛋儿,突然瞥了小胖儿,小草驴儿和红娃儿一眼,拍著脯儿说道:“小飘,我们很感你的爱护成全,你放心,今后我们一定用心苦练,决不会弱了你陆小飘的名头…”
小胖儿,小草驴儿和红娃儿也异口同声的跟著说道:“对我们一定用心苦练,决不会弱了你陆小飘的名头!”
陆小飘感到十分満⾜,一百多天来的辛劳,立刻化为乌有。
小胖儿眼珠子转了一下儿,正容说道:“小飘,走,我们去知味村吃午饭,就算是我们联合请的谢师宴,以表达我们对你的一些感…”
红娃儿媚娇的笑道:“小胖儿,你总算开窍儿说了句人话,刚才的事儿,咱们就算是一笔勾消。小飘,我们四个人罗汉请观音,你只管带张嘴去吃就行了。”
陆小飘一庇股坐了下来,感的说道:“好意我心领,改天吧!咱们虽是萍⽔相逢,个却情同手⾜,我可不敢以师⽗自居,大家还是兄弟相称的好,这样显得更自然亲近些。”
小草驴儿⾼兴的跳了起来,鼓掌叫好,抢著说道:“既然小飘不嫌弃我们,咱们乾脆就⾼攀,弯儿磕头拜把子,结为异姓兄弟,不知哥儿几个意下如何?”
大夥儿异口同声说好,只有红娃儿一个人,双眉一轩,嘴一嘟,拔腿跑到一边儿,气呼呼的说道:“我——我才不要跟你们拜什么把子呢!”
大夥儿同时怔住,谁也猜不透这位小姑为什么突然翻脸在要子。
别看红娃儿这丫头片子年纪并不大,心眼儿可倒是多,从打认识陆小飘那一天起,这小丫头的一颗心,就全都放在了他的⾝上。
这丫头一脑门子一双两好,想着将来能嫁陆小飘为,现在小草驴儿突然提议几个人拜把子,一旦结为兄妹,那她的如意算盘,岂不是就要全部泡汤儿?
所以她才一口拒绝,一个人躲在树荫底下,垂泪在生闷气。
一阵沉寂。
陆小飘是⽔晶脑子玲珑心,略一思付,已猜透了这小丫头的心思,但又不好意思当众说破、眼珠子一眼,计上心头,瞅著红娃儿笑道:“红娃儿,你来,我有话跟你说。”
红娃儿背著⾝子偷偷擦乾眼泪,顺从的低著头走了过去,挨著陆小飘坐了下来,喃喃轻语道:“你——你要跟我说什么?”
陆小飘瞅著她轻轻一笑,接著说道:“红娃儿,我想考考你…”
红娃儿颇为失望,一声轻叹,有气无力的说道:“考我什么?”
陆小飘笑着说道:“你可知道风尘三侠——虹髯客,三原李靖,红拂的故事?”
这小丫头不但聪明绝顶,而且反应奇快,她立刻想到虹髯客,李媾,红拂这三位前辈古人,也曾义结金兰,但红拂和李清却结为夫妇,共同携手开创他们的英雄岁月,而传为千古佳话。
一念至此——
红娃儿也立刻了解了陆小飘话里的意思,不噤又惊又喜,又羞又躁又感,⽟面飞红,手摔⾐角儿,眼膘了陆小飘一眼,低低的说道:“我知道,风尘三侠都是很了不起的英雄人物…”
小胖儿一声冷哼,接著说道:“风尘三侠有什么了不起?哼!将来…将来的天下,就是陆小飘,红娃儿,小草驴儿,铁蛋儿,和我小胖儿『风尘五侠』…”
小草驴儿和铁蛋儿也一拍脯儿,大吼大叫道:“对!我们风尘五快要闯江湖,行侠仗义,除暴安良,扶弱济贫,开创英雄岁月,绝不让什么『风尘三侠』专美于前…,小飘,你说对不对?…”
陆小飘想笑,可是又不好意思扫他们的兴,轻轻一笑,点头说道:“对——对极了!”
红娃儿已是心花怒放,抿著小嘴儿笑道:“小草驴儿,铁蛋儿,『闯江湖,扶弱济贫,英雄岁月,行侠仗义,除暴安良』这些一个名词儿,你们——你们都是打那儿学来的?”
小草驴儿和铁蛋儿眼珠子一瞪,神气活现的说道:“听说书先生讲的!怎么?不对呀?”
红娃儿被他们那两副一本正经,自以为是的怪样子,逗得噗嗤一声,忍不住大笑起来,忙点头儿说道:“对!对极了!谁要敢说不对,咱们就找谁拚命,打掉了他的大门牙吧!”
小草驴儿和铁蛋儿一听,真是笑在脸上,乐在心里,指著红娃儿说道:“既然都对,那你认——你要不要跟我们拜把子?做『风尘五侠』?”
红娃儿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好了…”
小胖儿一瞬不瞬的瞅著红娃儿,搔首抓耳,不解的说道:“红娃儿,你是怎么搞的吗?刚才一说拜把子,你就两眼一红,直淌猪尿,死也不肯。小飘一说『风尘三侠』,你就裂著嘴一个劲儿的笑,点头说『好了』,红娃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嘛?简直把人都给弄糊涂了!”
红娃儿脸上一红,狠狠⽩了他一眼,一撇小嘴儿说道:“猪八戒,你少说两句儿没人拿你当哑巴!”
小胖儿没理会她,对陆小飘说道:“小飘,你——你看她,这口这是怎么了…”
陆小飘双手一摊,笑而不答。
小草驴儿和铁蛋儿倒是有心人,把早已准备好的香烛金纸和供果摆好,五个人一字排开,拈香叩首,话为异姓兄弟。
小胖儿跪在地上,轻轻拉了拉陆小飘⾐角儿,缓缓说道:“小飘,我听说书先生讲,拜把子总要盟誓说几句话,可惜我一时记它不起,我看你就瞎编几句,我们跟著依样儿画葫芦,意思意思算了。”
小草驴儿,铁蛋儿,红娃儿齐声说道:“对对对,不盟誓那儿像拜把子呢?
陆小飘略一思忖,朗声说道:“我陆小飘今和小胖儿,小草驴儿,铁蛋见,红娃儿,结为异姓兄弟,虽不能同年同月同⽇同时生,但却愿同年同月同⽇同时死,今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生死与共,永无反侮,若有二心,神佛不佑,定遭横死!”
小胖儿,小草驴儿,铁蛋儿,红娃儿,极其虔诚的跟著一起盟书上香,磕了三个辔头,义结金兰的仪式虽然简单,但这五个孩子却是义正心诚,肃穆隆重。
陆小飘年龄居长,是为大哥,小胖儿次之,是为二哥,小草驴儿居中,是为三弟,铁蛋儿虽是和小草驴儿同年同月,但却比他晚生了两天,是为四弟,红娃儿最小,是为么妹儿。
小草驴儿和铁蛋儿不但准备了义结金兰的香烛金纸,而且还带来了酒菜,兄弟们围坐一起,开怀畅饮起来。
酒过三巡。
小胖儿一,摆起他二哥的架子来,一举杯二冲著小草驴儿,铁蛋儿,红娃儿,命令他们道:“来!我们举杯敬大哥一杯。”
小草驴儿,铁蛋儿,红娃儿,顺从的举起酒杯,跟著小胖儿向陆小飘敬酒。
陆小飘正襟危坐,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一仰脖子乾尽杯中之酒,把手中酒杯一照,红娃儿急忙替他斟満了,这才扫了他们四个人一眼,举杯说道:“为兄的也敬你们一杯!”
小胖儿,小草驴儿,铁蛋儿,红娃儿学杯齐声说道:“谢谢大哥。”
接著-
他们哥儿四个也依序敬起酒来。
片刻——
小草驴儿突然眼珠儿转了一下儿,想起什么似的大声说道:“咱们既然要追随大哥行依仗义,闯江湖,就该有个什么绰号儿才对,不然怎么像个大侠呢?”
小胖儿仰首叉,严然一副大侠的样子,点道:“对,当大侠一定要有个绰号儿。”
铁蛋儿搔腮抓耳的说道:“帮我想想,这个世界上什么东西最凶?最威风?最让人望而生畏?”
陆小飘和红娃儿相互看了一眼,望着那三个傻鸟招腮抓耳,愁眉不展,苦思不得的样子,一时忍俊不住,捂著嘴笑了起来。
片刻——
就听“啪”的一声脆响。
就见——
小胖儿一拍后脑勺子,拍著小草驴儿和铁蛋儿,哈哈大笑道:二弟,四弟,你们两好个笨蛋,为什么没想到老虎?”
铁蛋儿一拍腿大,心服口服的说道:“是啊!我们怎么会没想到老虎呢?哈哈哈,还是二哥聪明。”
铁蛋儿这一记马庇可把小胖儿给拍得舒坦了,龇牙一乐,差些儿没把下巴给笑掉下来,裂著大嘴笑道:“哪儿话,哪儿话,你我兄弟都一样,只不过二哥比你们两痴长一岁罢了。”
说他胖,他就,他自己只不过略具人形,倒卖起来老来了。
小草驴儿也感觉到以老虎为绰号儿,十分威武拉风,抢著说道:“老虎威武凶猛,乃万
兽之王,对!咱们就用“虎”为绰号儿,不知大哥意下如何?”
小草驴儿倒懂规矩,恭恭敬敬的请示陆小飘。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陆小飘很懂得这个道理,轻轻一笑,缓缓说道:“我没意见,你们哥儿几个怎么说——怎么好。”
小胖儿,小草驴儿,铁蛋儿三个人唷咕了半天,一再打量他们的大哥陆小飘,良久,始七嘴八⾆的说道:“大哥,您是剑眉星目,鼻似悬胆,面如冠⽟,英俊潇洒,你看——“⽟面虎”这个绰号儿可使得?”
陆小飘轻轻一笑,未置可否。
红娃儿连连鼓掌说好、由衷的赞美道:“好极了“⽟面虎”!嗯,这个绰号儿太了,简直是神来之笔。”
小胖儿,小草驴儿,铁蛋儿,一听红娃儿一个劲儿的在夸奖赞美他们,浑⾝骨头都轻了好几斤。
小胖儿膘了这个小么妹一眼,低声说道:“你们看,小么妹儿那副凶巴巴的样子,咱们就给她起个“⺟老虎”的绰号儿如何呷”
小草驴儿的小脑袋瓜子摇得像货郞鼓似,一伸⾆头,害怕的说道:“不行!当心把她惹⽑了,一翻脸这丫头片子准会揍人,要说你说,我可怕怕,不敢…”
这时——
红娃儿正含情脉脉的瞅著陆小飘,她觉得他的眉⽑、鼻子、嘴巴、脸庞儿,生得好可爱,好可爱——
⾼傲倔強中透著灵秀之气,让人心动,使人痴,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显得那么沉稳平实,雄伟強壮,使人感到亲切而有全安感。
她正在痴出神之际,陆小飘刚好回过头来上人眼神相接,心弦像似突然被人拨动,在亘烈的鲳科著,脸上一阵躁热,红得好像五月的榴火,她不敢再看他,迅速的低下了头去。
铁蛋儿眼尖,轻轻一拉小胖儿和小草驴儿,在他们耳朵上低声说道:“你们看,么妹儿腮帮子红红的,好漂亮,你们说像什么?”
他们二人一边儿偷看红娃儿,一边儿暗暗思忖,片刻,小胖儿抢著说道:“像我娘用的胭脂。”
小草驴儿眼珠子一转,迫不及待的说道:“好哇!那咱们乾脆就叫么妹儿“胭脂虎”得了。”
小胖儿和铁蛋儿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红娃儿银铃似的笑了起来,接著说道:“你们在嘀咕什么?”
铁蛋儿没敢看她,结结巴巴的说道:“在…在…给么妹取绰号儿…”
红娃儿双眉一轩,小嘴儿一撇,一副看不起人的样子,一声轻哼,冷冷说道:“帮我取绰号儿可以,如果你们満嘴跑骆驼,信口瞎掰,当心我撕烂你们的嘴⽪子!”
小草驴儿一急*实话实说道:“我们没敢瞎扭,刚才二哥说叫你“⺟老虎”…”
“什么?你们叫我“⺟老虎”?好哇…”
蓦地——
人影一闪。
红娃儿一跃而起,踏中官,欺⾝直进!
她指著小胖儿的鼻子,不依的大喊大叫道:“怎么?你做哥哥就可以欺侮人是吧——你说!我那点儿像“⺟老虎”?你不说清楚我跟你没完…”
小胖儿脸红脖子耝的向她解释道:“么妹儿,你听我解⽩,事情是这样的…”
红娃儿搭起耳朵大叫:“我不要听,我什么都不听…”
红娃儿委曲的回头望着陆小飘,求援的说道:“大哥,你看——他们欺负我…”
小胖儿见红娃儿向陆小飘告状,可真的急了,动的说道:“么妹儿,你可不能⾎口噴人,大哥,我只是在跟小草驴儿和铁蛋儿他们两在研究。
我们也觉得“⺟老虎”这个绰号儿不雅,么妹儿没等儿把话说完,她就断章取义的瞎胡闹起来,其实我们给她起的绰号儿是…”
陆小飘安慰红娃儿还:“么妹,你先别吵,听听二老怎么说。”
红娃儿撒娇的背过⾝去,像股糖似的说道:“狗嘴里长不出象牙来,我不要听。”
陆小飘瞥了小胖儿一眼,缓缓说道:“二老,你们给么妹儿取的什么绰号儿?快说出来给大哥我听听。”
小胖儿点头说道:“『胭脂虎』。”
陆小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微微一怔,拍手叫绝的哈哈笑道:“『胭脂虎』?嗯,简直是神来之笔,太好了,么妹儿,你还不快过去谢谢三位兄长。”
说老实话“胭脂虎”这个绰号儿是红娃儿喜的;她想了半天,如果以虎为绰号儿,再也没有比“胭脂虎”这三个字儿更响亮,更恰当的。
刚健但不失媚妩,媚妩中却透著英之气。
红娃儿忸怩上前,轻轻施一礼,笑着说道:“么妹儿有礼,谢过三位兄长。”
小胖儿一抹头上冷汗,叹了口气,头摇苦笑道:“别谢了,你姑以后少使点儿小子,我们就感不了。”
红娃儿脸上一红,媚娇的⽩了他一眼,没再吭声儿。
几经研究,终于决定了小胖儿,小草驴儿,铁蛋儿三个人的绰号儿:
小胖儿的绰号儿是——穿山虎。
小草驴儿的绰号儿是——飞天虎。
铁蛋儿的绰号儿是——锦⽑虎。
尘埃落定,了无牵挂,哥儿几个又继续畅饮起来,挥拳行令,好不热阔。
片刻——
陆小飘举杯对小胖儿说道:“二弟,我想跟你商量件事儿…”
小胖儿笑着说道:“有事儿大哥尽管呀附,兄弟照办也就是了。”
陆小飘点了点头,接著说道:“你能不能替我设法借一笔钱?三天如数奉还。”
小胖儿毫不考虑的说道:“行,你要多少?”
陆小飘略一思忖,缓缓说道:“最好是五万两,如果没有,一万两也行,只用三天,利息加倍。”
小胖儿没有立即回答,皱著眉头一个人盘算起来。
小草驴儿,铁蛋儿,红娃儿,一听说陆小飘要用钱,本来想把私房钱拿出来凑给他,没想到他要那么大的数儿,一时心有馀而力不⾜,坐在那儿乾着急。
盏茶时间。
小胖儿始笑着说道:“好,五万两凑不出来,三万两一定没问题,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要?”
陆小飘笑着说道:“有三万两应该够了,如果来得及,最好明天能够给我。”
小胖儿脸上疑云一片,一瞬不瞬的耿著他,良久,始缓缓说道:“行,明天一早儿我给你送来,不过——不过我想知道,大哥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陆小飘仰首乾尽杯中酒,望着小胖儿笑道:“做什么用你应该会知道,你再想想看!”
小胖儿眼珠子一转,突然目奇光,一拍后脑勺子,喜加的说道:“意赌坊!”
陆小飘哈哈大笑,继续说道:“怎嘛?你不想把面子找回来?”
小胖儿笑在脸上,乐在心里,手舞⾜蹈的大喊道:“好极了——我穿山虎明儿个要把它“如意赌坊”扭个天翻地覆,叫他们知道咱们风尘五侠的利害!哈哈哈…”
红娃儿究竟是女孩儿家,轻轻拉了陆小飘一把,替他担心不安的说道:“小飘你…你行吗?”
陆小飘一声朗笑,豪气⼲要的说道:“行——他“如意赔坊”就算是龙潭虎⽳,我陆小飘也要去闯他一闯,杀他个片甲不留!”
口口口口口口
赌坊是什么时候儿兴起的?
已经无从考据,不过一年代已经相当久远。
赌坊为什么会兴起呢?大概就是因为人除了“食”和“⾊”两种致外,还有一种“赌”。
人既然有“赌”想赡,当然就必需找个理想合适的地方儿,单嫖双赌,要赌就必须要有牌搭子对手才行,一个人当然赌不起来。
找地方和找牌搭子,看起来简单,其实却困难重重。
赌徒们常说,场合儿不对不赌,人头儿不对不赌,要想场合儿人头儿都对,那简直是比登天还摊。
在家赌,就算老的不管,枕边儿的⻩脸婆也会一哭二关,三上吊,再加上孩子们哭的哭,吵的吵,叫的叫,自己觉得心烦,人家也不能安静。
还有——
旅客行商,出门儿在外,孤寂无聊,寻花问柳,又怕惹上一⾝杨梅大疮,想赌,而又出门在外,人地生疏,没地方儿去赌。
困此——
听明的人脑筋一动,租屋设局,赌坊应运而生,方便了别人,也养肥了自己,各有所取,皆大喜。
赌的花样儿虽然很多,但一般人多半见喜小牌九和掷骰子,因为这两台赌简单明了,输赢又快,来得刺过瘾。
口口口口口口
华灯初上
意绪坊门前,车⽔马龙。
灯火辉煌的如意赌坊內,已挤満了各式各样的赌客。
陆小飘,小胖儿,红娃儿,小草驴儿,铁蛋儿,五个人兵分两路,由小胖儿,小草驴儿,铁蛋儿先去如意赌坊,试探的摸摸海底儿,然后再由红娃儿陪陆小飘进场子,见机行事,正式上阵。
此刻——
如意赌坊右边儿最后一桌,庄家正裂著嗓子⾼喊“离手”准备打骰子出牌,他们购的是小牌九儿——一翻两瞪眼儿。
除了庄家,只有六个半人在赌,坐在出门的是小胖儿,天门那两位仁兄穿的阔气,看样子像似外地来的富商。
大马金刀,斜歪在未门的那个人,生得浓眉大眼,臂耝圆,孔武有力,两眼精光闪,炯炯有神,看样子,不是走江湖跑马卖艺的,就是刀口⾎,拎著脑袋瓜子跑天下的镖客。
站在后边儿察颜观⾊,等特机会,打游击专押活门儿的两个小家伙,就是小草驴儿和铁蛋儿。
这总共才六个人,那——那半个人在那儿呢?
那半个人就站在天门后边儿,大概是输得吊蛋精光,所以抱著膀子在那儿生闷气儿,光看不赌,当然只能算他是半个人。
突然——
如意赌坊大厅內静了下来。
片刻——
暴起了一阵如雷的喝采声。
接著——
有人异口同声的惊呼道:“啊——祖宗豹子——天啊!又是祖宗豹子——”
如意赌坊內做一团,庄家脸⾊苍⽩,头冒冷汗,手在发抖,赌客们头接耳,争相走告,纷纷议论。
如果一个赌客偶然掷出一次祖宗豹子,当然世不⾜为奇,也不会引起人们的注意,因为这是常有的事儿。
问题是这个赌客走了十桌,赌了十次,他就掷出了十个祖宗豹子。
这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别说是没人见过,恐怕连听都没有人听过,更何况这个赌客只不过是个十岁出头的半大孩子。
当然——
这个赌客就是陆小飘,普天之下,除了他,绝不会再有人能够连继掷出十个祖宗豹子来。
他第一次下了两万两银票,一赢就变成了四万两,到了第二桌就变成了八万两,他一直没有菗过注见,连赢十把,两万两就变成了两千多万两。
有人暗中算过这个帐,别看如意赌坊财力雄厚,富甲一方,只要陆小飘不菗注儿,再赢他个三把五把,如意购坊准垮无疑。
大夥儿正在等著看看热闹,陆小飘却突然收手不赌了,大夥儿颇为失望,谁也猜不透陆小飘葫芦里宝什么药。
照道理,一个⾝怀绝世赌技的⾼手,在任何情形下,都不会轻易露出真相,通常,庄家掷三点儿,他掷四点儿就够了,而且多半输几把小的,再赢一次大的,这样才不落痕迹,引起人家怀疑。
像陆小飘这样儿一出手就是祖宗豹子,而且连续十把都是如此,这在赌国可以说是绝无仅有,不但犯忌,而且很容易惹出事情来,真正在赌国混的⾼手,绝对不会口也不敢这么做。
除非是他和这家赌场结有梁子,存心前来赌场踩盘子,要他关门大吉。
不过,怎么看陆小飘都不像是有意来如意赌坊踩盘子的人,第一,他年纪太小,不可能和如意赌坊结有梁子;第二,他赢的银子原封儿没动都存在柜抬上,而且见好儿就收,没有再继续赌下去让如意购坊难堪。
别说是那些赌客猜不透陆小飘究竟是何方神圣?来此目的何在?就是如意赌坊的那些⾼手,也让他给弄糊涂了。
如果说陆小飘真正是个⾝怀绝世赌技的顶尖儿⾼手,就算他打娘胎里就开始练,也不可能练到能连续挪十把祖宗豹子的程度!
那只有一个可能,财神爷跟他有情,特别的照顾他。
陆小飘不管别人拿什么眼光看他,也不理会人家指指点点怎么议论他,始终脸上挂著笑容,和红娃儿东瞧瞧,西看看,就像乡下佬儿进城似的,样样感到新鲜,事事觉得稀奇!
赌客们望着这一双金童⽟女,由衷的赞佩和喜爱,不时报以掌声和微笑,陆小飘和红娘儿也类频向他们挥手答谢。
刹那之间。
陆小飘扬名张垣赌国,不噤眉飞⾊舞,意气飞扬,心里有说不出的⾼兴。
陵小飘和红娃儿已来到小胖儿,小草驴儿,铁蛋儿那一桌,远远站在一边儿看,并没有下去看看的意思。
小胖儿,小草驴儿,铁蛋儿,脸上笑得像开花儿馒头似的,好像手风很顺,看样子似乎赢了不少。
他们虽然装做和陆小飘红娃儿不认识,但还是忍不住偷偷冲他们俩做了个鬼脸儿,好像是说:“大哥,你临时恶补教我们的这两手儿还真管用,叫你们俩看着,俺要好好儿斩这个免崽子!”
赌注很大。
没多久,天门那两位富商已经坐不住了,面红耳⾚,冷汗直流,看样子输得差不多了。
庄家洗牌,砌牌,出方子,手法乾净俐落,右手握著骰子,催请众人下注,裂著嗓子喊道:“下下下,下多少,赔多少,不下不赔,算你倒楣,下下下,像下雨一样的下啊——”
出门的小胖儿,和天门的两位富商,都已经下了往来,打游击押活门儿的小草驴儿和铁蛋儿,似乎看准天门会赢,把手上的银票卜孤注一掷的全部押在天门。
只有未门那位仁兄,脸上青一阵,⽩一阵儿的,像土地爷似的坐在那儿没动弹。
庄家冷冷膘了那位仁兄一眼,似乎已经轧出苗头来,轻轻一笑,话中带刺儿的说道:“爷们儿,您请!”
一语双关,请他仁兄走路,翻脸阔起来,他也可以解释成请他下注儿。
果然——
庄家这句话,可把这位仁兄给惹⽑了,双手一按桌面儿“嗖”的一声,蹦了起来,吓!这个浓眉大眼的汉子,站起来简直就像半截儿黑塔似的,眼珠子一瞪,精光闪,利如刀锋,沉声叱道:“你——你说什么?”
庄家虽然有持无恐,但也被他那利如刀锋的眼神吓了一大跳,良久,始缓缓说道:“我——我说请您下注儿,这有什么不对啊?”
这个浓眉大眼的汉子冷冷一笑,沉声说道:“哼!老子下了怕你陪不起。”
庄家还没来得及说话,⾝后已传来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冷冷说道:“你放心!如意赌坊还没有赔不起的东西,你下什么,我们赔什么?”
陆小飘忙抬眼看去,只见一个瘦小枯乾,満脸病容的小老头儿,须发如银,年近古稀,动作似缓实快,刚一迈步,人已到了庄家上首,一瞬不瞬的瞪著那个浓眉大眼的汉子说道:“阁下尽管下注儿,我说话绝对算数——”
那个浓眉大眼的汉子本来说的是一句气话,没想到让人家抓住话儿把他给将住了一时举棋不定,进退两难,脸⾊极为难看。
一阵沉寂。
四周空气就像突然凝结了似的,令人有种窒息的感觉。
陆小飘暗暗瞧了那个小老头一眼儿,没想到那个小老头儿也在不停的打量他,淡淡一笑,忖道:“这老小子武功看来不弱,词锋如刀,咄咄人哩!他不犯在我手里便罢,如果犯在我的手里,我陆小飘一定要当众出出他洋相…”
蓦地——
刀光一闪。
就听——
“咔喳”一声,⾎光崩现。
那个浓眉大眼的汉子已用短刀将自己左手拇指齐儿截断了下来,顺手往前一揽,一声冷哼,接著说道:“下这个——行么?”
庄家神⾊凝重,没敢吭声儿,回头轻轻瞥了那个小老头儿一眼。
那个小老头儿出奇的平静,若无其事的点了点头,冷冷说迩:“行,出方子。”
庄家飞快将牌砌好,推了出去,大声喊道:“离手!”
两颗骰子一阵疾旋猛转,片刻,停了下来,一个三,一个六,九点儿,庄家一看,接著喊道:“九在首,瘪十头里走!”
抓牌,看牌,亮牌。
出门长三配么六儿——三个点儿。
天门杂八配小猴儿——巴打鼓一个点儿。
未门天牌配么五儿——天八
庄家人牌配四六儿——人八。
庄家脸⾊苍⽩,眉心业已沁出汗珠子来,轻轻瞥了看堆儿的一眼,有气无力的喊道:“吃出门,杀天门,赔未门…”
那个浓眉大眼的汉子,嘴角儿微微向上一撇,挤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抬眼膘了那个小老头儿一眼,好像是对他说:“老小子——你他妈的大话说尽了,好——我现在倒要看看你怎么个赔法儿?”
小胖儿,小草驴儿,铁蛋儿虽然下注儿被吃了去,但眼看着好戏即将上场,反而显得特别奋兴。天门那两个富商,心里虽然直在发⽑,庇股可没动地方儿,当然,谁不想看看这可遇不可求的稀罕事儿?
一阵沉寂。
只见那个小老头儿上前一步,左手轻轻一抬,从右边儿⾐柚里菗出一长约两尺,耝如食指般的红铜吹火管子来。
接著顺手将那红铜管吹火管子往左眼眶子上一叩,右手掌猛的往上一拍那红铜吹火管子的底部。
轻响过处,一颗⾎淋淋的眼珠子,硬被那红铜吹火管子给挤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