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秘谷夜惊 不速之客
⾕寒香道:“你带去,甚多不便,还是留我这里,待我大哥回来再说。”
钟一豪恭恭敬敬地答道:“但凭夫人裁决,属下告退了。”说完,转⾝大步而去。
崂山三雄也一起起⾝,抱拳告别。
⾕寒香送到室外,欠⾝笑道:“三位长途跋涉,也该休息了,霍元伽处由我给他说明。”
鲍超道:“有劳夫人了。”带着崂山三雄,转⾝而去。
⾕寒香唤过那素⾐少女,说道:“你到霍元伽处,告诉他崂山三雄回来的事,就说一位女英雄被我留下了,要他别再查问此事!”
那素⾐少女道:“我要他来见婶婶好了。”
⾕寒香头摇说道:“你告诉他一声算了,我不愿见他。”
素⾐少女微微点头道:“好吧!”转⾝而去。
⾕寒香缓缓踱回客室,那⽩⾐妇早已在门口恭候,欠⾝作礼,笑道:“多承夫人相护,妾感不尽。”
⾕寒香伸出雪⽩的⽟腕,拉着她同在藤椅上坐下来笑道:“姊姊援手救我大哥,我心中也同样感不尽,咱们都别客气了!”
她微一顿之后,又道:“姊姊和我大哥相识很早吗?”
⽩⾐妇头摇答道:“南昌初次相见,过去素昧生平。”
⾕寒香道:“那你为什么要救他?”
此言问的大是突然,饶是那⽩⾐妇智计过人,也不噤被问的呆了一呆,沉昑半晌,才微笑答道:“胡盟主心磊落,气度恢宏,妾不忍他死在我师⽗绝毒的‘风掌’暗袭之下。”
⾕寒香听她称颂胡柏龄,忍不住満脸愉,娇笑接道:“很少有人在我面前,称赞大哥的好处,但他确是世间最好最好的人,你这般称赞他,我心中快乐极了…”
⽩⾐妇看她笑的如花盛放,毫无牵強做作,心中暗生愧疚,忖道:“像她这般善良多情,天使一般的人,纵然我也心慕胡柏龄的一缕情丝永蔵心底,终生不露,也觉难于安心。”
⾕寒香忽然收起了愉的笑容,说道:“我快乐的糊涂了,连姊姊姓名也忘记请教?”
⽩⾐妇道:“妾姓苗双名素兰,夫人以后有事呼唤,就叫我兰儿吧!”
⾕寒香道:“你比我大几岁,我叫你苗姊姊好了…”
苗素兰道:“这个妾怎敢?”
⾕寒香道:“这⾕中只有我和霞儿两个女人,你来了多个伴儿,后山流瀑飞泉,有很多美丽的花儿,过一天我带你去玩,现在你该休息了。”
苗素兰道:“夫人待妾这等恩情深厚,实叫人不知如何报答?”
⾕寒香还未来得及答话,那素⾐少女匆匆奔了进来,接道:“霍元伽听说夫人留下了这位婶婶,冷笑不语,心中似是很不⾼兴。”
⾕寒香站起⾝来,说道:“你帮这位苗姊姊安排一下宿住之所,我去对他说吧!”
苗素兰站起⾝来说道:“夫人不必为妾之事,亲劳大驾,不如由这位姊姊把妾送至那位霍代盟主处,听他发落,好在胡盟主近⽇之內,即将归来,他要妾到此⾕中避难,想必早已有了安排妾之策了。”
⾕寒香微微一笑道:“姊姊请放心吧!霍元伽虽然脾气暴躁,但他对我说的话,还是不敢不听,我很快就回来。”转⾝而去。
苗素兰轻轻叹息一声,望着那素⾐少女笑道:“妹妹贵姓?”
素⾐少女笑道:“我叫万映霞!请教姊姊?”
苗素兰道:“我叫苗素兰,妹妹一⾝雪缟,想必是生具爰穿⽩⾊了?”
万映霞黯然答道:“我在替家⽗戴孝。”
苗素兰道:“伯⽗几时仙逝的?”
万映霞秀目之中,滚下来两行清泪,道:“死了几个月啦!他是被武当派中紫道长*
死的。”
苗素兰道:“紫道长,他是武当派当代的掌门人啊!”万映霞道:“是啊!他们自称为武林中正大门派,可是所作所为,却非正大之事,我跟着胡叔叔练武功,⽇后好替⽗亲报仇。”
苗素兰暗暗想道:武当派乃当今江湖上实力強大的门派,这报仇之事,岂是容易…
她心中虽然如此想,但口中却是不肯说出,低声劝慰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来⽇方长,妹妹也不必急在一时。”
万映霞突然仰脸望着屋顶,咬牙切齿地说道:“此仇一⽇不报,我心中一⽇难安,我非要亲手杀死紫道长不可…”
苗素兰道:“我的⾝世和妹妹大同小异,⽗⺟在我尚未成年之时,双双抛我而去。”
万映霞被触动伤心之处,热泪滚滚夺眶而出,哭了一阵,神志渐清,拭去泪⽔笑道:
“我该替苗姊姊安个铺啦。”
苗素兰道:“怎敢相劳妹妹,我自己来吧。”
两人一起动手,刚刚搭好铺,⾕寒香已缓步含笑而回。
苗素兰了上去,问道:“夫人,那霍代盟主可肯破例相容妾吗?”
⾕寒香笑道:“他们都看在大哥份上,处处让我一步。”
半⽇时光,匆匆而过,转瞬间夜幕低垂。
⾕寒香亲手烧一桌丰盛菜肴,替苗素兰洗尘接风,三女同桌,边吃边谈,苗素兰见多识广,词锋犀利,纵论见闻,风趣横生,听得⾕寒香、万映霞,格格娇笑不止。
正在兴⾼采烈之际,忽听一个急促的声音起自篱外,道:“婶婶在吗?”
⾕寒香放下筷子道:“生儿来啦!”站起⾝子,向外走去。
万映霞抢先奔出室门,打开篱门。
只见一个全⾝劲装,背揷宝剑,围软鞭的少年,匆匆奔了进来,行⾊惶急的叫了一声师妹,急步闯⼊客室,抱拳说道:“钟、霍两位代理盟主,为处置武当两位道人之事,起了争执,各不相让!愈吵愈烈,婶婶快去一趟,再晚了恐怕两人要打起来。”
⾕寒香一颦秀眉,道:“他们现在何处?”
劲装佩剑少年道:“现在聚义厅中,两人亲信手下都已摩拳擦掌,跃跃试,情势剑拔弩张,一触即发,婶婶快些去吧!”
⾕寒香叹息一声,起⾝向外奔去。苗素兰、万映霞和那劲装佩剑少年紧随⾝后,直向聚义厅中奔去。
两处相距,不过几十丈远,四人疾奔而行,眨眼即到。
但见厅中烛火辉煌,耀如⽩昼,正中松木台案之所,站着钟一豪和霍元伽,两侧群豪分列,不下百人之多,正中四个黑⾐健汉,手执鬼头刀,环围着被绳索捆绑的道人。
只听霍元伽大声说道:“我要杀就杀,出了事,由我霍某担待。”
钟一豪冷冰冰的声音,紧接着道:“武当派乃当今江湖实力強大的门派,两条人命虽然不⾜重视,但如引起武当派大举报复行动,事情就要难以处理,盟主即将返回,我看还是把他们押⼊石牢的好,等候盟主回来,由他裁决。”
霍元伽大声咆哮道:“钟兄也是江北道上一时雄主,为什么这等怕事…”
钟一豪不容他把话说完,冷笑一声,接道:“兄弟不是怕事,只是不愿替盟主和咱们‘踪⾕’招来烦恼。”
霍元伽道:“什么烦恼不烦恼,分明是怕事而已,哼哼!像钟兄这等妇人之仁,能成什么大事。”
钟一豪一掌击在桌案之上,怒道:“你骂哪个?”
霍元伽道:“骂了你又怎么样?”
钟一豪怒道:“霍元伽出口伤人,大概是有些活的不耐烦了!”
霍元伽举手一举,面击去,口中怒声喝道:“咱们试试看是哪一个活的不耐烦了。”
钟一豪一侧⾝让开拳势,反臂一掌“乘风击浪”拍了出去。
⾕寒香已奔到大案面前,大声说道:“别打啦!”
霍元伽左脚微一上步,右脚暗中运力,转⾝一旋,让开了钟一豪反臂劈出的掌势人却欺⾝而上,一掌“直叩天门”向前击来。
钟一豪已听得⾕寒香的喝声,双肩晃动,向后疾退了三步。
霍元伽却装作未闻得⾕寒香喝叫之言,抬腿向前冲去。
⾕寒香急声说道:“我要你们别打了,你没有听到么?”
霍元伽目光一转,望了⾕寒香一眼,放下手来,说道:“夫人几时到了,怎么不先要人通告一声,我等也好接。”
钟一豪冷笑一声,道:“霍兄大概是有了耳病,听不出夫人的喝问之声。”
霍元伽抱拳向后退了两步,恭恭敬敬对⾕寒香道:“请夫人上坐。”
⾕寒香微微一颦秀眉,望了苗素兰一眼,満脸茫然无措之⾊。
苗素兰秀目一转,说道:“夫人肩上好多灰尘。”举步走了上去,借那拂拭灰尘之机,说道:“夫人请大胆上去,居中而坐,别害怕。”
⾕寒香心中原无主意,听得苗素兰一说,心中一动,暗道:“对啊!那位置原是大哥坐的位置,我为什么不能坐呢?”大步登台,居中而坐。
钟一豪当抱拳说:“属下钟一豪,拜见夫人。”他一施礼,随他同来的江北绿林道上人物,齐齐跟着施礼拜见。
这一来弄得霍元伽不得不依样葫芦,抱拳作礼,江南、岭南绿林道上人物,也只好跟着霍元伽行礼,刹那间,一片拜见夫人之声。
⾕寒香生平之中,第一次遇上这样的事,看群豪纷纷大礼拜见,芳心之中,甚是焦急,暗暗忖道:“我该怎么办啊?”
她呆呆地坐了一阵,才大声说道:“诸位请起。”
群豪纷纷归座,大厅上立时鸦雀无声。
⾕寒香动人的眼睛缓缓由群豪脸上掠过,目光掠过之处,群豪纷纷低下头去。
她忽然觉着管理人并不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他们似乎都很愿意听从自己的话啊。
心念转动,胆气忽生,居然缓缓站起了⾝子,⾼声说道:“盟主离⾕未返,⾕中之事原本由钟、霍两位代理盟主处理,但他们常因见解不同引起争执,总要我来处理,现在索由我管吧。”
霍元伽道:“什么?”
钟一豪急急接道:“盟主不在⾕中,自然夫人⾝份最为尊崇,凡是⾕中之人都该听从夫人之命。”
⾕寒香转过脸儿,望了霍元伽一眼道:“怎么?你肯听我话吗?”
霍元伽一和她目光相触,立时觉着心神一震,只感那一张绝世无伦的粉脸,光照人,秋⽔般的双目,満含着期望的神⾊,叫人无法推拒,心中一阵糊,道:“夫人的话,属下怎敢不听。”
⾕寒香微微一笑,目注群豪,说道:“你们之中可有不愿听我话的人吗?”
群豪纷纷低下头去,沉默不语。苗素兰心中暗暗笑道:“怎么可以这样问呢?”
⾕寒香道:“你们都不说话,那是无人反对了?”
钟一豪欠⾝说道:“盟主不在⾕中,夫人之命,亦即盟主之命,属下万死不辞。”
他一说话,群豪齐声应道:“夫人之命,我们怎敢不从。”
⾕寒香笑道:“这就好啦,以后他们两个人再也不会吵架了。”
群豪听得个个心中暗笑,但心中却又甚感⾼兴,暗道:“以后她常常到聚义厅来,我们不是可以常常见到她吗!”
⾕寒香沉昑了一阵,缓步走了下来,伸出⽟手,开解那两个道士⾝上捆绑的绳索,笑道:
“你们回去吧!我大哥为人很好,他回来也要放你们的。”
大厅众豪,群相愕然,但因是⾕寒香亲⾝所放,又不好出手拦阻,百道以上目光,齐齐投在那两个道人⾝上。
那年长道人侧目望望右肩,说道:“夫人还是把我们捆起来吧!”
⾕寒香奇道:“为什么?”
那年长道人大声笑道:“贫道右肩已断,纵然手有兵刃,也难闯过贵⾕中重重拦截,何况⾚手空拳。”
⾕寒香听得怔了一怔,才想起那道人话中之意,回头对文天生和万映霞道:“你们两人送他们出⾕吧!有人拦阻时,就说是我放他们走的。”
万映霞一颦秀眉,道:“婶婶,武当派中没有好人,把他们杀了算啦!”
她目睹⽗亲被紫道人*死,惨状记忆犹新,对武当派中之人,恨的刺骨,哪里还愿送他们全安离此。
⾕寒香一时想不出万映霞反抗自己的原因,轻轻叹息一声,自言自语道:“我送你们走吧!”
两个道人相互望了一眼,默然垂下头去。
钟一豪突然大步走了出来,说道:“夫人千金之躯,岂可随便行动,属下送他们去吧!”
⾕寒香微微一笑,道:“有劳你啦!”
钟一豪纵⾝一跃,人已到大厅出口,回头对两个道人喝道:“你们还不拜别夫人赶路,站那里等什么?”
两个道人被他一喝,不自主对着⾕寒香躬⾝一礼,才转⾝相随钟一豪⾝后而去。
⾕寒香转头望去,只见万映霞正举着⾐袖,拂拭脸上泪⽔,便慢步走了过去,问道:
“霞儿,你哭什么?”
万映霞抬头说道:“我想到了爹爹惨死之情,忍不住心中悲苦。”
⾕寒香沉昑了一阵,说道:“是啦!大哥告诉过我,你爹爹是被武当派中道人*死的,你看我放了两个道人,心中难过是吗?”
万映霞道:“霞儿不敢。”
⾕寒香道:“一定是了…”她本说几句慰藉之言,但一时之间,又想不起该说些什么才对,呆望了万映霞一眼,缓步走上木台正中坐下。
霍元伽回顾了⾕寒香一眼,说道:“夫人,属下心中有一点不明之事,不知该不该问?”
⾕寒香道:“什么事尽管问吧!我如答不出来,就等我大哥回来之后再问他吧!”
霍元伽⼲咳了一声,道:“那两个武当道人已经窥偷了咱们‘踪⾕’中的秘密,夫人放了他们,岂不是放虎归山?”
⾕寒香怔了一怔道:“那该怎么办呢?”
霍元伽道:“他们离此不远,请夫人传谕下来,属下亲自率人追去,把他们杀了就是。”
⾕寒香摇头摇道:“那怎么成,我已经说过放他们了…”
她心中虽然想到了杀了这两个武当道人,定会引起甚大风波,但口中却无法把心中想到之事说了出来,忖思了良久,接道:“我常听大哥说起,武当派乃当今武林中,实力強大的门派,门下弟子,人数甚多,如若咱们把这两个道人杀了,定要引起他们大举报复。”
霍元伽道:“武当派和咱们绿林道上人物,素来⽔火不容,杀了两个道人和不杀两人都是一样。”
⾕寒香道:“我瞧还是不杀的好。”
霍元伽脸⾊一变,似想发作,但他终于又忍了下去,说道:“既然夫人一定要放,那就放吧!属下⾝体不适,我要先行告退一步了。”也不待⾕寒香答话,回头就走。
⾕寒香愕然望着霍元伽的背影,不知如何才好,呆坐在那。
苗素兰回过头去,低声对万映霞道:“妹妹,你去告诉夫人一声,如果没有事情,今夜之会,就此散了吧!”
万映霞微一点头,缓步走了过去,附在⾕寒香耳际说道:“婶婶,如若没事,叫他们都回去休息吧。”
⾕寒香虽然无城府,但对霍元伽告退一事,也感到他是负气而去,此等情事,她生平从未遇过,心中也不知是气愤还是羞恼,只感手⾜无措,不知如何才对,听得万映霞一说,立时站起⾝来,挥手说道:“没有事啦,你们都回去休息吧!”
群豪相互望了一眼,纷纷步出大厅。
⾕寒香轻轻叹息一声,自言自语地说道:“我实在太笨啦,什么事都做不好。”但觉得満腹委屈,涌上心头,忍不住滴下来两行伤心泪⽔。
她姿容绝美,世所罕见,此际泪垂粉腮,眉锁幽怨,更显楚楚可怜,动人惜爱。
散去群豪,尚未走完,余下之人,全都为⾕寒香幽伤的神情引得心头大动,刹那间一个个面泛愁云。
⾕寒香用手拂拭一下脸上泪⽔,缓步向外走去,苗素兰、万映霞紧随⾝后相护,沿途群豪纷纷退到两侧,让开大路。苗素兰忽然发觉⾕寒香一颦一笑,已然在无形之中,服征了“踪⾕”中群豪之心,如花⽟容,当真能醉人似酒。
万映霞紧走两步,追到⾕寒香⾝后,说道:“婶婶,别伤心了,待叔叔回来时,告诉他这件事,要他好好责罚霍元伽一顿就是。”
⾕寒香摇头摇,回过脸来,说道:“这件事如何能告诉他呢?
唉!他知道了定然会很生气。”
万映霞究竟还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心中虽想劝慰⾕寒香几句,但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思索了半晌,才道:“婶婶,你如不把霍元伽的事情告诉叔叔,只怕以后便更嚣张了。”
⾕寒香喃喃自语道:“无论如何,这件事不能让大哥知道。”她回头望了万映霞一眼,道:“自从你叔叔走后,我忽然发现了很多人都不是真的尊敬他,这些人表面上,虽然对他十分尊敬,但心里却是很厌恨他,唉!真不知他们安的什么心…”她长长叹息了一声又道:
“过去,我和你叔叔终⽇守在一起,虽然在仇人铁蹄紧紧追迫之下,但从未担过心事,自从他争得天下绿林盟主之后,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开始替他担心起来。”
说话之间,已到了宿住之处,万映霞抢前一步,打开篱门,当先走了进去。
苗素兰虽只来了半⽇,但她已甚悉,自行倒了几杯茶来,笑对⾕寒香道:“恭喜夫人,刚才大会之上…”
⾕寒香不容她再接下去,抢先说道:“我愁都要愁死了,姊姊还要恭喜我,不知有什么可喜之事。”
苗素兰微微一笑,道:“夫人也许觉着霍元伽含怒退席,是一件十分难堪之事,其实他弄巧成拙,夫人的恩威已深⼊群豪之心了。”
⾕寒香茫然问道:“姊姊,此话从何说起,我怎么一点也觉不出呢?”
苗素兰似在思索措词一般,沉昑了甚久,说道:“沿途之上,群豪纷纷对夫人行礼,难道夫人就看不出来吗?”她不便坦直说出群豪大都为⾕寒香绝世容⾊所动,只好用话搪塞过去。
⾕寒香不擅心机,也听不出苗素兰弦外之音,但她却隐隐觉着此事牵扯甚大,似乎这般人都在处心积虑,图谋那绿林盟主之位,当下长长叹息一声,站起躯娇,缓步走⼊房中。
此时,天⾊已近二更,文天生不便久留,低声对万映霞说道:“师妹请善保护婶婶。”
万映霞心中缭,哪有主意,微一点头,没好气地说道:“你不走,留这里⼲什么?”
文天生也不放在心上,微微一笑,转过⾝去,正待退出,忽听一阵紧急的锣声,遥遥传来。
⾕寒香听得锣声之后,急急的奔了出来,问道:“这不是咱们⾕中紧急的讯号吗?出了事啦!”
这当儿,文天生已重又跃回室中,急急接道:“不错,这锣声正是咱们⾕中紧急的警讯,师妹请留此保护婶婶,我去外面查看一下。”不待几人答话,纵⾝跃了出去,人落庭院一接脚,疾越竹篱而出。
万映霞口中应了一声:“知道啦!”急急奔⼊房中取出佩剑,背在⾝上,带上暗器,低声问苗素兰道:“姊姊要用什么兵刃?”
苗素兰道:“不劳妹妹费心了,我已带有兵刃。”
⾕寒香侧过脸来,望了两人一眼,道:“你们守在家中吧!我也要出去瞧瞧了。”
万映霞道:“那怎么成?我们随着婶婶同去,也好相护。”
⾕寒香婉然叹息一声,瞧了两人一阵,缓步向外走去。
她心中本有着甚多话要说,但又觉千头万绪,无从说起,是以瞧了两个人一阵,缓步向外走去。
苗素兰、万映霞紧随⾝后,出了篱门。
但见人影闪动,纷纷向前面奔去,四处已亮起甚多火把。
这时,锣声已住,除了山风呼啸之外,幽⾕中又恢复了沉寂。
⾕寒香望着四外闪动的火把,自言自语地说道:“看来敌人来了不少,为什么四面都燃着火把呢?”
忽见一道火光冲天而起,⾼升到四五丈后,突然爆开,砰然大震声中,散飞出一片火花,四山亮起的火把,骤然一齐熄去。
但闻⾐袂飘风之声,划空而来,钟一豪有如天兵降临一般,突然出现在⾕寒香等面前,一⾝劲装,围缅刀,蒙面黑纱在夜风中微微飘动。
只见他抱拳一礼,说道:“夫人快些请回,夜寒露重,莫要着了风寒。”
⾕寒香道:“⾕中出了什么事啦?”
钟一豪道:“几个来路不明之人,闯⼊了三道暗卡,伤了六人,属下已派人赶往围抄,生擒伏诛,就见分晓,此等情事,江湖上常发生,夫人不必为此挂虑,还是请回去休息吧!”
突然锣声重起,传⼊耳际,而且响声十分杂。
钟一豪道:“夫人快请回房,属下亲去查看一下,不出顿饭工夫,定有佳音回报。”声未落口,人已纵⾝而起,凌空飞去,余音尚在耳际,形踪已消失不见。
⾕寒香望着钟一豪消失的背影,呆了一阵,回头问苗素兰道:“姊姊,我们要不要也去瞧瞧。”
苗素兰微微一笑,柔声说道:“夫人不必太过忧虑,‘踪⾕’中这多绿林⾼手,纵然是少林、武当联手大举来犯,也可挡它一阵,何况情势尚未如此…”
⾕寒香叹道:“要是大哥在家,我心中就不会这样急了…”
忽听一阵杂的步履之声,霍元伽带着岭南二奇等江南、岭南绿林道上的⾼手不下二十余人,急急赶来。
但见罗浮一叟霍元伽举手一挥,随在他⾝后的绿林豪客突然散布开来,把⾕寒香、苗素兰、万映霞三人围了起来。
苗素兰秀眉微微一耸,暗自运功戒备,借着举手理发之势,轻轻一推万映霞。
⾕寒香面对着此等险恶之局,却似浑若不觉一般,星目转动,凝睇在霍元伽脸上,问道:
“咱们⾕中今夜来了敌人,你知道么?”
霍元伽冷冷答道:“嗯!不错。”
⾕寒香道:“钟一豪告诉我,说来人闯过咱们三道暗卡,还伤了六个人。”
霍元伽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寒香道:“那你为什么不去查看一下呢?”
霍元伽道:“什么…”
⾕寒香轻轻叹息一声,道:“你虽然和钟一豪情不投,但也受了我大哥咐托之重,眼下咱们这‘踪⾕’中,只有你们两人武功最好,威能服众,唉!你们如果不能和睦相处,咱们这⾕中之事,那就要成一团糟了…”
霍元伽冷笑一声,还未来得及开口,⾕寒香又抢先说道:“钟一豪已经查看去了,你去帮帮他吧!”
罗浮一叟只觉她言语间,柔和中含蕴了一种使人无法抗拒的力量,当下点点头,道:
“好吧!”
⾕寒香看他口中答应,还仍然站着不动,心中甚感奇怪,叹一口气,又道:“你既然答应了我,为什么还不快些去呢?”
罗浮一叟“啊”了一声,转⾝缓步而去。围在⾕寒香四周之人,眼望霍元伽掉头不顾而去,茫然不知所措,岭南二奇相互望了一眼,正待先行出手,忽见⾕寒香星目转动,扫了四周群豪一眼,说道:“你们都去吧!”声音柔和婉转,悦耳至极。
围守在四周的人,都听得为之一怔,只觉她那柔和的声音之中,似是含蓄了无比的信任和威严,叫人无法抗拒,不自主的一起转过⾝子,缓步而去。
只有岭南二奇仍然站着不动,脸上泛现出一抹杀机。
⾕寒香茫然的瞧了两人一眼,直对两人走了过去。
万映霞一皱柳眉,反手握住剑把,正待赶去相护,却被苗素兰拉住⾐角,轻轻一扯。
岭南二奇眼看⾕寒香毫无戒备的走了过去,倒是大出意外,一时之间,怔在了当地,不知是否借机出手?
⾕寒香走近到两人⾝前,轻轻叹息一声,道:“你们两人有话对我说吗?”
岭南二奇呆一呆,道:“没有什么!夜寒露重,夫人要多多保重⾝体,几个无名小卒,闯⼊⾕中,算不得什么大事,夫人请回休息,静候佳音。”说完话,转⾝疾向前⾕奔去。
⾕寒香⾼声说道:“我大哥不在⾕中,你们多辛苦啦!”
遥闻岭南二奇相谢道:“多谢夫人了…”余音未绝,人踪已杳。
苗素兰眼看着一场即将爆发的凶险,竟被她这样轻而易举的消弭于无形之间,心中暗道:
“好险!好险!”
但见⾕寒香转过⾝子,走了过来,说道:“姊姊,咱们要不要赶往前面瞧瞧?”
苗素兰心中暗想:霍元伽等既然有了杀她之心,随时随地都可以动手,眼下前山正在混之中,去了实有甚多不便之处,倒不如回去躲在房中的好。
她阅历丰富,智计过人,短短一⽇相处,她已看出⾕寒香是个毫无心机之人,当下说道:
“咱们还是回去吧!有那样多人赶往查看,纵然来的敌人再多也不要紧,咱们去了,也帮不上忙呀!”
⾕寒香沉思了一阵,道:“好!咱们回去吧!”转⾝朝屋中走去。
苗素兰、万映霞紧随⾝后相护,三人重又返回。
⾕寒香満怀忧虑,坐在客室之中,默然不言。
她心中从未想过这样多,只感千头万绪纷至沓来,腹中千言万语不知先说哪句才好。
只听一阵沉重的步履之声,传了过来,似是已有人进了竹篱,到了屋外。
万映霞、苗素兰,都已暗中运功戒备,手中扣着暗器,⾕寒香却圆睁星目,望着那两扇室门。
只听门口响起了一个沉重的声音,道:“夫人在吗?”
⾕寒香正待开口,却被苗素兰摇手阻住。
但听两扇室门呀然大开,一个劲装佩带着兵刃之人,大步冲了进来。
苗素兰一振⽟腕,突然飞出一条⽩绢,直向那冲⼊室中的大汉击去。
她手中⽩绢还未击中那人,⾕寒香似已看出来人是谁,大声喝道:“快停手啦!”忙站起⾝子奔了过去。
苗素兰一挫腕收回击出⽩绢,道:“夫人,这人是谁?”双肩一晃,抢先奔了过去。
只见那进门大汉,踉跄移动两步,突然跌倒。
万映霞亦看出了来人是谁,惊叫一声奔了过去。探臂扶起那跌倒之人。
苗素兰觉得情势不对,凝目看去,只见一个四旬左右的大汉,面⾊惨⽩,紧闭双目,嘴角间鲜⾎汩汩而出,分明是被人用內家重手法所伤。
苗素兰低声问道:“这人是谁?”
万映霞道:“与盟主情甚深的江北五龙之一⼊云龙钱炳。”
⾕寒香缓缓举起手来,两行清泪顺腮而下,用⾐袖抹去钱炳嘴角间的⾎迹,柔声问道:
“钱兄弟,什么人打伤了你?”
她一连问了数声,仍不闻钱炳回答之声。
苗素兰轻轻叹息一声,道:“夫人,他的伤十分惨重,已是奄奄一息,快些把他放下休息一下,妾略通医道,看看是否能使他保得一口真气…”
⾕寒香道:“大哥医道精深,只要没有绝气,他都有能救得,唉!
可惜他不在⾕中!”
万映霞缓缓把钱炳放在地上,苗素兰蹲下⾝子,伸出纤纤⽟手,在钱炳⾝上推拿起来。
大约有一盏热茶工夫,钱炳气息忽然转重。
苗素兰已累得満头大汗,低声对万映霞道:“妹妹,快点倒一杯热⽔,让他服下。”双手突然加力,推拿他前三⽳。
但听⼊云龙钱炳长长吁了一口气,忽然睁开双目,満脸痛苦之情,望着⾕寒香道:“夫人…”刚刚叫出二字,室中微风飒然,烛光摇颤复明,面蒙黑纱的钟一豪突然出现厅中。
此人来的甚出人意外,室中诸人无不被吓得微微一怔。
苗素兰长长昅一口气,站起了⾝子,说道:“钟代盟主功力深厚…”
钟一豪不容她把话说完,已接口说道:“医术一道在下毫无素养…”
口中虽然在谦逊,但人却缓缓低下头去,似在查看钱炳的伤势。
⾕寒香轻轻叹息一声,道:“可怜他连被何人打伤,都不能讲啦!”
钟一豪蹲下⾝去,伸出右手,一把抓在钱炳右腕,暗中运集真气,右腕一抬,钱炳突然翻了一个转⾝,由仰面而卧,变成伏地而卧。
⾕寒香吃了一惊,问道:“你要⼲什么?他已经受了很重的伤啦!你还要这般对他…”
钟一豪左掌举了起来,迅快异常的在钱炳背上拍了三掌,纵⾝退开。
说也奇怪,钱炳被钟一豪在背上拍了三掌,忽然一个转⾝,坐了起来,他缓缓移动目光,把室中诸人打量了一遍,道:“夫人,大哥回来之后,要他别再栈恋绿林盟主之位…”话至此处突然一阵急咳,噴出来四五口鲜⾎。
钟一豪冷森森地问道:“钱炳,提一口气,把话说完再死。”
⾕寒香心地纯善,目睹钱炳脸上痛苦之⾊,又不噤流下泪来,从怀中摸出一条雪⽩的手帕,拂拭去他口角边的⾎迹。
只听钱炳重重的息一声接道:“我內腑已被震得支离破碎,只怕…难再…撑下…
去…了…”
钟一豪大声喝道:“是什么人打伤了你?”
钱炳双目已自闭上,听得钟一豪大喝之声,突然重又睁开,断断续续地说道:“是一个…”
忽闻一阵急风,扑⼊室中。
钟一豪⾝子忽然向旁侧跨了一步,反臂拍出一掌。
只听一个沉重声音喝道:“钟兄怎么出手就要伤人。”一股暗劲,面撞来。
钟一豪冷哼一声,向后退了两步,那人也被钟一豪反臂劈出的一股強猛掌风,*得跨进室门的左腿,重又退了出去。
这时,⾕寒香、苗素兰等都已看清楚了来人正是罗浮一叟霍元伽。
但见霍元伽⾝子微微一停之后,重又举步跨进门来。
钟一豪突然疾进两步,一把抓住钱炳的手臂,提了起来,问道:“是哪一个伤了你,快说呀!”
他一连问了数声,仍不闻钱炳答复之言,探手摸去,竟已气绝而死。
⾕寒香突然向前奔了两步,举手一掌,拍了出去。
但闻砰然一声,钟一豪脸上着了一记耳光。
这一掌打的甚是着实,钟一豪竟然被打的晃了一晃,因他脸上蒙着黑纱,无法看清他神⾊如何,只见他缓缓放下钱炳,说道:“夫人,属下有什么不对吗?”声音平和,毫无怒意。
⾕寒香有生以来,第一次这般出手打人,打完之后,才抬起头来,说道:“他已经⾝受了极重的內伤,你还要那般的磨折于他…”
耳际间响起了钟一豪慡朗的笑声,道:“这个属下怎敢,他实是受了极重之伤,已非任何物药能救,我以本⾝真气拍击他⾝后三大要⽳,使他即将散尽的真气,回聚于丹田之中,原想让他借此一点回光返照之力,说出被伤经过,哪知竟然未能如愿,唉!属下举动莽撞,事先未能对夫人说明,也难怪夫人误会了!”
霍元伽忽然冷笑一声,抬头望着钟一豪,満脸轻藐不屑之⾊。
⾕寒香本已相信了钟一豪解说之言,但听得霍元伽冷笑之声,心中突然又生了怀疑之态,眨眨动人的眼睛,叹道:“要是大哥在这里,我就用不着去想这件事了!”
苗素兰道:“夫人!钟代盟主说的不错。”
钟一豪回头望望霍元伽,冷冷道:“霍兄冷笑什么?”
霍元伽道:“兄弟的事,钟兄也要过问,不觉着管的太多点吗?”
钟一豪怒道:“霍兄早不笑,晚不笑,怎么刚好在兄弟说完话时,冷笑起来,不知是何用心?”
霍元伽脸⾊一变,双目中暴出恶毒的光芒,缓缓*了过来,慢慢举起右掌。
钟一豪低声说道:“夫人快请闪开。”一提丹田真气,双掌平戒备。
⾕寒香心头大急,⾼声叫道:“不要动手。”急奔过去,站在两人之间。
霍元伽脸上闪掠过一抹杀机,冷森森地说道:“夫人不肯让开,属下万一收势不住,那时候,伤了夫人…”
突听一个威严宏亮的声音,起自室外,接道:“万一伤了她,你觉得该怎么办好?”
⾕寒香一听那声音,已知是什么人,急急叫道:“大哥!你终于回来了,唉!你要再不回来,我就要愁死了。”
霍元伽收了掌,回头望去,只见胡柏龄満脸风尘之⾊,缓步进了室门。
⾕寒香急步了上去,说道:“大哥!钱兄弟死啦,你如早回来半个时辰,他也许就不会死了。”
胡柏龄伸出右臂,扶住了⾕寒香的躯娇,目光投注在钱炳的尸体之上,黯然问道:“他死了多久啦?”
苗素兰揷口接道:“不⾜一刻工夫。”
胡柏龄蹲下⾝子,伸手在钱炳前摸了一阵,说道:“没有救了!”重又缓缓站起,回头望着霍元伽、钟一豪道:“击鼓召集兄弟们,我有要事宣告。”
钟一豪抱拳一礼当先退了出去,霍元伽却站在原地不动,沉昑了良久说道:“今夜咱们‘踪⾕’中来了強敌,连闯四道暗卡,伤了一十二位兄弟。”
胡柏龄道:“知道了。”
霍元伽又道:“属下率人赶去,曾和来人对了一掌,彼此竟然势均力敌,难分胜负,大概強敌见我后援⾼手赶到,和属下对这一掌之后,菗⾝逸走。”
胡柏龄“嗯”了一声,没有追问。
霍元伽顿了一顿,又道:“对方轻功火候造诣甚深,去势如电,属下追之不及。”
胡柏龄笑道:“霍兄可曾看清敌人装束么?”
霍元伽道:“来人似早已有备,和属下对掌之人⾝着长衫,头包黑巾,叫人无法看出年岁面形…”
他微一停顿之后,又道:“不过当下武林之世,除了几个自诩正大门派中人之外,绿林道上⾼手,大都在盟主统率之下,一二漏网⾼手,亦必是盛名甚著之人,属下纵然没有见过,亦必闻名甚久了,此等之人来咱们‘踪⾕’,其志亦在盟主之位,大可堂堂正正找盟主一较长短,绝不致暗中偷袭,故而属下推断今⽇来袭強敌,必是自诩正大门派中人。”
胡柏龄道:“推论之言,颇有见地…”
霍元伽朗朗笑道:“属下之言,决非无的之矢。”
胡柏龄摇手阻止他再说下去,接道:“目下大事正多,霍兄还是先行退下,待会在聚义厅中再谈就是了。”
霍元伽面不改⾊的微微一笑,抱拳告退。
万映霞瞧着霍元伽背影去远之后,说道:“此人跋扈嚣张,只怕另有谋。”
胡柏龄轻轻叹息一声,道:“幸得我预感到⾕中有事,⽇夜兼程赶了回来…”
⾕寒香轻轻叹息一声,道:“自从大哥走后,钟、霍两人大有⽔火互不相容之势,事无大小,必起争执…”
胡柏龄微微一笑,道:“此事早在我意料之中,倒是想不到他们竟敢明目张胆的出手相搏…”
⾕寒香突然举步走了过来,和他并肩坐下。
胡柏龄甚感娇动作突然,不噤回过头去望了她一眼。
只见⾕寒香流下两行泪⽔,说道:“大哥,你这绿林盟主之位,别⼲了吧,这几天来,我常想到很多凶险之事,心中害怕极了。”
胡柏龄低声慰道:“你怕什么,可是觉着霍元伽要背叛我?”
忽听三声鼓响,遥遥传⼊耳际。
胡柏龄站起⾝来,轻抚着娇秀肩说道:“回房去休息吧!我去去就来。”随手抱起⼊云龙钱炳的尸体,直向聚义厅中走去。
大厅中早已燃起二十四支儿臂耝的巨烛,照得満室通明。
胡柏龄长长昅一口气,登时精神大振,大步走⼊厅中,放下钱炳尸体,走向盟主之位。
钟一豪首先抱拳作礼,江北群豪纷纷行礼参见。
胡柏龄虎目放光,冷冷的望了霍元伽一眼,霍元伽立时垂首抱拳,⾼声说道:“拜见盟主。”
胡柏龄一挥手,道:“罢了。”
霍元伽道:“属下有事启报。”
胡柏龄道:“可是为了释放那两位武当道人的事吗?”
霍元伽怔了一怔,道:“盟主神目如电…”
胡柏龄微微一笑,接道:“霍兄领袖江南群豪,一向唯我独尊,此次屈居兄弟之下,心中只怕常存着一股不服之气。”
霍元伽目光缓缓由岭南二奇脸上扫过,道:“属下不敢。”
胡柏龄笑道:“霍兄如想代兄弟出掌盟主之位,眼下倒有一个大佳的机会。”
霍元伽怦然心动,忍不住脫口问道:“不知什么机会…”话出口,方知失言,赶忙住口不言。
胡柏龄神态轻松,朗朗大笑道:“明晨午时,有人到咱们‘踪⾕’中来,霍兄如能胜得那人,兄弟甘愿以盟主之位相让,而且立时携眷速走。”
霍元伽对年前比武败在胡柏龄手中一事,心中始终存着一股不平之气,听胡柏龄口气认真,似非虚言,当下反问道:“如若属下不能胜得来人,不知该受何等责罚?”
胡柏龄突然一整脸⾊,満脸庄严地说道:“如你不能胜人,从今之后,就要循规蹈矩,少生妄念。”
冷笑一声,又道:“如你出手不胜,本座再出手给你开开眼界,免得你心中对年前争夺盟主之战,败的不服。”
霍元伽冷哼一声,缓缓向后退了两步,垂下头去。
胡柏龄目光环扫了厅中群豪一眼,站起⾝,走到钱炳尸体之前。聚义厅上群豪的目光,一齐投在胡柏龄⾝上。
只见他伏下⾝去,一手把钱炳的尸体托了起来,说道:“诸位请看他是被什么武功所伤?”声音低沉,充満着悲伤。
钟一豪当先走了过去,仔细的在钱炳⾝上瞧了一阵,道:“属下之见,似被大力金刚掌,或小天星重手法所伤。”
胡柏龄淡淡一笑,默然不语。
江北群豪紧随钟一豪⾝后,缓步而过,看了一遍,但却再无人提出钱炳被伤的意见。
罗浮一叟霍元伽待钟一豪率领江北群豪退下之后,才缓步走了过去,仔细在钱炳⾝上瞧了一阵,道:“属下之见,和钟兄不同,钱兄似是被武当派中绵掌之类的武功所伤。”
胡柏龄轻轻放下钱炳尸体,吩咐厅中值班健汉,道:“你们把他尸体,先用⽩绫包起,置放在聚义厅上,暂时不要掩埋。”说完,缓步又走回盟主之位。
四个黑⾐佩刀健汉,依言把钱炳尸体抬了下去。
胡柏龄目光环扫大厅一周后,面容十分庄严地说道:“兄弟承蒙诸位抬爱,推选为盟主之尊,原想借重诸位之力,作出一番事业,一洗我们绿林道被人目为盗匪之辱,哪知时不我待,眼下咱们‘踪⾕’中,即将掀起一场滔天风波…”
他轻轻叹息一声,接道:“天下绿林豪雄,联手结盟,就实力上说,并不输于眼下江湖上实力強大的门户,但咱们却不能见容于武林各正大门户,以少林、武当两大门派为首,已对咱们‘踪⾕’中的一举一动,留上了心,不但暗中派遣弟子侦察咱们⾕中动静,而且还有兴师监视之举…”
钟一豪朗朗接道:“少林、武当两派,自恃人多势众,经常在江湖上和咱们绿林中作对。
在下之见,倒不如借机和他大⼲一场,旧恨新仇,一起作个了断。”
胡柏龄微微一笑,道:“少林、武当,两大门派,在江湖上虽然获誉甚隆,但远不⾜动摇咱们‘踪⾕’中基业,眼下倒是有一件更为重大之事,对咱们‘踪⾕’存亡威胁甚大。”
霍元伽道:“不知什么重大之事,还请盟主明⽩相示。”
胡柏龄回头望了霍元伽一眼,道:“霍兄出道甚早,不知是否知道手一魔其人?”
霍元伽沉忖了良久,道:“手一魔似是听人说过!”
胡柏龄道:“霍兄既听人说过手一魔其人,想必听人提过酆秋其人?”
霍元伽仰脸思索了半晌,缓缓说道:“可是四十年誉満江湖,被人称作神杖翁的吗?”
胡柏龄道:“不错,正是此人。”
霍元伽脸⾊忽然大变,⾝子微一颤动,说道:“如若此人还活在世上,这绿林盟主之位,自是非他莫属了。”
胡柏龄淡然一笑,道:“霍兄一向自负甚⾼,不知何以一听神杖翁酆秋之名,竟是这等畏惧。”
霍元伽只觉脸上一热,垂下头去,默然不言。
胡柏龄突然提⾼了声音,豪壮地说道:“以酆秋为首的几个退隐已久的老魔头,近⽇已重现江湖,如若他们单是为绿林盟主之位而出,兄弟自当拱手相让,不过,他们重出江湖的目的并非是只为了绿林盟主之位…”
他微微一顿后,又道:“从今夜三更开始,咱们这‘踪⾕’中,开始严密戒备,不论何人,未得本座允准,不能擅自出⼊,违者一律处死。”最后一句话,字字如金石相击,钻⼊群豪耳中,武功稍弱之人,听得心头怦然一跳。
他生相本就威武,顾盼之间,已是神威慑人,此刻虬须怒张,目光如电,目光所到之处,群豪纷纷低下头去。
胡柏龄目睹群豪尽为自己神威所慑,缓缓坐了下去,说道:“钟兄请就所属之中,选出二十个武功⾼強之人,负责巡视全山,接近各处明卡暗桩,一得警讯,立时赶往现场驰援。”
钟一豪躬⾝抱拳说道:“属下敬领面谕。”
胡柏龄目光转投到岭南二奇⾝上,道:“两位就岭南⾼手中,各选五人,驻守⾕口,凡是⼊⾕之人,一律要他们投柬求见,如若遇上不愿投柬之人,两位就放手拦阻,格杀勿论。”
岭南二奇躬⾝应命。
胡柏龄又转脸望着崂山三雄说道:“三位请代本座掌理刑规,凡见有背叛四大戒律之人,一律就地格杀!”崂山三雄齐齐抱拳说道:“属下领命。”
胡柏龄突然提⾼了声音,道:“明⽇午时,各位一律佩带兵刃,在聚义厅中相会,除了原派各处的明卡暗桩之外,一律在午时之前撤回聚义厅中待命。”
霍元伽忽然抱拳说道:“盟主何以不派属下职司,难道属下武功不⾜以胜任繁重吗?”
胡柏龄微微一笑,道:“本座一向视霍兄、钟兄为左右二臂,是以离⾕之时,才把⾕中大事,尽付托两位,不过霍兄明⽇午时要和人动手,如果本座派付职司,恐怕有分霍兄精神,今宵请好好休息夜一,本座预祝明⽇旗开得胜,马到功成,本座也好以绿林盟主之位相让…”
他不待霍元伽答话,举手一挥,道:“散会啦。”大步向厅外走去。
群豪目睹胡柏龄背影消失之后,才纷纷离开大厅散去。
半宵时光,匆匆而过,次晨午时不到,胡柏龄佩带剑拐,赶到聚义厅上,群豪大都已到,个个佩带着兵刃,大厅上一片肃煞之气。
霍元伽扣蛇头软鞭,全⾝劲装,精神満,看来昨夜已经运功调息。
胡柏龄步⼊大厅,群豪纷纷抱拳致敬,胡柏龄一面颔首作礼,缓步走上盟主之位。
片刻工夫,钟一豪带着二十名江北⾼手,也赶到聚义厅上。
此人还是一袭长衫,面蒙黑纱,中扣着缅铁软刀,大步走到木案之前,抱拳说道:
“托盟主神威洪福,昨夜中各处明卡暗桩,均无事故发生。”
胡柏龄微微一笑,道:“钟兄多辛苦了。”
余音未绝,忽见岭南二奇中搜魂手巴天义急步奔⼊大厅之中,双手捧着一个大红简,恭恭敬敬递到胡柏龄手中。
胡柏龄单手接过,拆开一瞧,笑道:“带他进来吧!”
巴天义应了一声,翻⾝急步而去。
胡柏龄侧着脸望了霍元伽一眼,笑道:“来了,霍兄请拿去过目。”
罗浮一叟接过红简一瞧,只见上面写道:“晚进师弟张敬安叩。”不噤一皱眉头,道:
“此人当真是盟主师弟吗?”
胡柏龄微微一笑,道:“天下武功,原本一家,此人和师门又有一些渊源,自称师弟,勉可说得过去。”
霍元伽道:“如若此人当真是盟主师弟,属下就不敢和他动手了,万一失手伤损到他,岂不愧对盟主。”
胡柏龄头摇说道:“相搏之时,霍兄但请放手施为,只要霍兄能够胜他,伤死不论,怕的是霍兄为对方所伤…”
霍元伽吃胡柏龄拿话一,登时満脸怒意,冷笑一声,道:“盟主放心,属下今⽇如不能胜得来人,也无颜生见…”
胡柏龄重重的咳了一声,打断了霍元伽未完之言,接道:“胜败乃江湖常事,霍兄不必许誓立诺。”
大厅上重归沉寂,听不到一点声息,肃然中更显得杀气腾腾。
大约有一顿饭工夫之久,搜魂手巴天义、拘魄索宋天铎带着一个三旬左右的中年人,缓步⼊厅。
来人一⾝天蓝长衫,看去十分文弱,但气度却很沉稳,目光环掠大厅一周之后,直对正中木案走了过去,相距五步,停下⾝躯,抱拳一礼,说道:“师兄鸿图大展,⾝膺天下盟主之尊,小弟长居深山,直到今⽇,才迟迟赶来恭贺,尚望师兄大量海函。”
胡柏龄冷然一笑,道:“咱们师兄弟十余年没见了吧?”
来人恭恭敬敬地答道:“十二年零三十月。”
胡柏龄道:“你千里迢迢赶来此处,可只是为了向我祝贺吗?”
来人淡淡一笑道:“除了恭贺师兄之外,倒是还有一事相求。”
胡柏龄道:“什么事说吧!”
那文弱中年目光环望了四处群豪一眼,道:“请师兄移驾一处秘密所在…”
胡柏龄冷冷接道:“全厅中人俱是小兄心腹,有话请说不妨。”
那文弱中年微微一皱眉头,缓缓⼊怀中摸出一个锦缎包着的拜匣,道:“家师有一份薄礼,特命小弟送呈师兄过目。”
胡柏龄接过拜匣,打开锦缎,里面果然有一个八寸长短,四寸宽窄的红漆木匣,胡柏龄望了那木匣一眼,并不立时打开,淡然一笑,又问道:“除了这木匣之外,想必另有书信了?”
那文弱中年答道:“家师只与小弟这个拜匣,别无他物,如有书信,想必已装⼊木匣之中了。”
胡柏龄道:“这么说来,是非让小兄打开拜匣之后,才能知得內情了?”
那文弱中年目睹胡柏龄冷漠神情,心中也似动了怒意,脸⾊微微一变,道:“师兄这等多疑,不觉着有伤长辈的尊严吗?就是兄弟看来,也觉着寒心的很。”
胡柏龄淡然笑道:“尊长之辈给晚辈送礼之事,也是天下少见的事,如何不让小兄多心。”
那文弱中年突然一抬右脚,飞上木台,举手一抓,抢过木匣,笑道:“师兄既然这等多疑,小弟替你打开吧!”右手托着匣底,左手打开匣盖。
但见一片宝光,耀目生辉。
木匣満装珠宝,似乎大出了胡柏龄意料之外,微一沉昑,单手接过木匣。疑目望去,只见那木匣中除了八颗明珠之外,还有一个翠⾊的⽟瓶,和一封大红函简,封套之上,写着:
呈北岳踪⾕胡盟主柏龄亲拆。
那文弱中年望着胡柏龄微微一笑,道:“家师函简,要不要小弟代为拆封?”胡柏龄默然不语,取过封简,只见上面写道:
“目下武林形势,以少林、武当最为猖狂,余虽已息隐数十年不问江湖是非,但连年频闻两派诸多凶惨恶迹,深为痛绝,为我绿林道求一席立⾜之地,经几位好友苦苦劝求,决计重出道山,一挫少林、武当凶焰。
欣闻汝独败天下绿林豪雄,夺得盟主之位,特派安儿送上薄礼一份祝贺,望于接函之后,立即传谕下属宣布余出山之事,七月七⽇,余当亲往踪⾕一行。届时当大会天下绿林群豪,问罪少室峰前,以洗我绿林道上数十年受挫之辱。
谕函布达,望早作准备。”
师叔酆秋手笔
胡柏龄看完之后,随手放⼊袋中,目光突然转投到钱炳的尸体之上,冷冷问道:“师弟请看那人,可是你伤的吗?”
那文弱中年望望钱炳尸体点点头道:“不错!”
胡柏龄回头望了霍元伽一眼,道:“师弟可知小兄这‘踪⾕’是什么地方么?”
那文弱中年微微一笑,道:“小弟纵然愚拙,也知师兄的‘踪⾕’乃天下绿林总寨。”
胡柏龄突然一舒双眉,圆睁虎目,怒道:“你既知我这‘踪⾕’乃天下绿林总寨,为什么胆敢出手杀人?”
张敬安淡淡一笑,道:“俗语道:‘出手不留情’,小弟如不杀他,他要杀了小弟,我岂不⽩⽩送了一条人命,连师兄之面也难见到。”
胡柏龄道:“好一个出手不留情,你敢在我‘踪⾕’外伤人,心目中哪里还有我这个师兄,师弟既知出手不留情,想必知道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这两句话吧!”
张敬安冷笑一声,道:“难道师兄要向小弟替属下索命吗?”
胡柏龄脸⾊一变,庄严地说道:“我如不能替届下做主,何以服众。”回头望了霍元伽一眼,接道:“给我拿下。”
罗浮一叟应声而出,大步向张敬安走了过去。
张敬安神⾊镇静,微笑说道:“咱们师兄弟十几年不见了,师兄可是想较量一下小弟的武功吗?”
霍元伽见多识广,张敬安看去虽然文弱,一付⽪包骨头的样子,而且面⻩如蜡,好似久病初愈一般,毫无起眼之处,但目中神光闪烁如电,两面太⽳⾼⾼突起,实已具上乘內功,到了不着⽪相之境,是以丝毫不敢大意,相距张敬安五步左右,停了下来,抱拳说道:“在下霍元伽奉谕领教张兄几招绝学。”
此人老奷巨猾,暗中早已运集了全⾝功力,准备出手,但口中却说的十分客气,言中之意,无疑说出奉命出手,情非得已,并无以命相搏之心。
张敬安微微一笑,道:“久仰,久仰,霍兄尽管出手,兄弟舍命奉陪。”
霍元伽笑道:“张兄远来是客,在下理应奉让先机。”
张敬安不再谦让,双肩一晃,欺⾝而上,举手一拳“神龙出⽔”当击去。
霍元伽暗中一提丹田真气,突然向右让开三尺,但却没有还手。
张敬安抬头望了胡柏龄一眼,说道:“霍兄礼让一招已够,怎的还不还手?”
霍元伽道:“张兄和盟主同门之谊,在下礼该奉让三招。”
张敬安左手一挥,虚空击出一掌,道:“这算第二招。”紧接着欺⾝而上,右手疾向罗浮一叟前拍出。
霍元伽上⾝突然向后一仰,让开掌势,右臂一招“横招千军”拦击去。
他出手力道惊人,刮起一股啸风之声。
张敬安想不到他反击之势,竟是这等強烈,心中暗骂一声:“好险的家伙。”气运左臂,一招“力屏天南”硬接罗浮一叟击来拳势。
两人双臂相触,砰然出声,各自被震得向后退了一步。
张敬安抬头望着胡柏龄道:“师兄请恕小弟放肆了!”余音未绝,人已疾扑而上,左掌横击,右掌直打,一攻之中,用出了两种力道。
罗浮一叟和对方硬拼一招之后,心中已自有数,看去文弱的张敬安,功力并不逊于自己,这一场搏斗的结果,胜败甚难预料。当下一提丹田真气,改采攻势,准备先试试对方拳脚招术,再想破敌之策,拳脚并用,把门户封的甚是严谨。
张敬安却是着着*进,招招煞手,攻势猛锐至极,二十招后,掌力拳劲不但未减,而且愈来愈是強猛,拳拳如铁锤击岩一般。
罗浮一叟弄巧成拙,原想先用游斗之法,耗消对方真力,待发现对方后力不继时,再以雷霆万钧的方式,展开反击,哪知強敌內力,有如长江大河一般,绵绵不绝,大有愈攻愈猛之势。
他在防守被动之下,失去先机,一时间要想扳回劣势,极不容易,二十招中,竟无法还击一拳一掌。
张敬安久攻不下,似是动了怒火,大喝一声,拳法忽变,出掌飞腿,诡异绝伦,⾝法飘忽,不可捉摸,罗浮一叟霍元伽,登时被迫得手忙脚,应接不暇。
厅中群豪都看出霍元伽形势愈来愈险,再打下去,势必要伤在对方手中不可,岭南二奇更是关心异常,缓步而出,运功蓄势,只要霍元伽一遇危险,立时出手相救。
霍元伽在险象环生中又支撑了二十余合,才找出张敬安一个破绽,大喝一声,全力攻击两招,拳风呼呼,把张敬安迫退了两步,纵⾝斜向一侧跃开五步,脫出张敬安拳掌笼罩。
张敬安目光环扫四周群豪,见个个怒形于⾊,心中暗暗忖道:“我纵能胜得霍元伽,也难当师兄神勇,何况群豪虎视眈眈,大有出手之意,今⽇之局,胜败都难善终,”心念一转,大生惮忌,当下举手一拱,说道:“霍兄武功过人,兄弟甚是敬佩,今⽇之战,就此罢手如何?”
当群豪面前,霍元伽如何能忍下受挫之辱,冷笑一声,说道:“兄弟看在盟主份上,有意相让张兄几分,但如不分出胜败存亡,兄弟也无法向盟主代。”
张敬安一瞪双目,怒道:“这么说来,霍兄是非要和兄弟拼个生死存亡出来不可了?”
霍元伽一松中扣把,抖出蛇头软鞭,道:“张兄请亮兵刃吧!”
张敬安缓缓把目光转投到胡柏龄脸上,问道:“师兄可是有意相迫小弟施展毒手伤人吗?”
胡柏龄转脸望了钱炳尸体一眼,冷冷说道:“杀一人和杀数人有何不同?”
张敬安道:“师兄既然这么苦苦迫小弟杀人,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霍元伽一抖蛇头软鞭,接道:“张兄再不亮出兵刃,兄弟就不再等待了。”
张敬安眼珠一转,忽似若有所悟一般,微微一笑,道:“兵刃无眼,我如失手伤了霍兄,可别怪我出手狠辣。”
说话之间,右手探⼊际一摸,取出一个金光灿灿的⻩圈,接道:“霍兄请出手吧!”
霍元伽刚才相让,失尽先机,几乎伤在对方拳掌之下,这次哪里还肯再让先机,口中说道:“张兄留神了!”话出口,人已欺近对方,蛇头软鞭挟着一缕尖风,直袭前“玄玑”
要⽳。
张敬安气定神闲,对霍元伽迅猛的攻势,视若无睹,直待那蛇头软鞭近三寸左右时,才随着霍元伽攻来之势突然一侧⾝子,蛇头软鞭掠着前⾐服而过,手中金圈忽的反臂打出。
霍元伽大喝一声,猛然收住前冲之势,双脚一起加力,倏忽之间,又向后跃退六尺。他去势如风,退回之势更加迅快几分,当真是动如灵蛇,快似电奔。
张敬安却和他刚好相反,避敌,施袭,始终未移动半步。
两人手一招,霍元伽已自心惊,暗道:看来他那金圈上招术,比起拳掌之学,更要诡异几分。不敢贸然轻进,凝立原地,不再进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