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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回 圣地觅宝 奋不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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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加快脚步,一阵疾奔,穿过一段参天蔽⽇的树林。

  再行几条山道,忽然眼前一亮,山道尽处,一片广坪,广坪西方,矗立着一座⾼达四丈的紫石牌坊,石坊横顶上书“天台仙境”四个隶体大字。

  那须发如银,名叫包九峰的驼哑老人,早已得了怪鸟传信,率领着两个青⾐婢女,恭立在石坊之下候,一见⾕寒香驰近,齐齐躬⾝行礼。

  ⾕寒香才到近处,石坊两旁的树枝上面,立时“索索”一阵轻响,数百只红⾊小鸟,飞而起,満空翔舞,同时远处的两道削壁之后,也响起了百⽝齐鸣之声。

  忽听庞士冲冷冷地道:“有福不享,一心造劫,老天爷倘若有眼,也不会容你有好的下场!”

  ⾕寒香闻言之下,不噤怒气陡生,冷冷说道:“如今到了地头,你须小心在意,防我取你的命。”

  庞士冲鼻中一哼,昂首望天,道:“你也不可大意,或许老夫临时变计,突然劫宝杀人。”

  这一路之上,两人不知闹过多少别扭,勾心斗角,尔虞我诈,间或斗上几招。

  庞士冲似乎存心找事,抓住机会,必要撩拨⾕寒香一阵,言词之间,常常暗讽丧心病狂,但知仇恨,不明仁恕之道,⾕寒香空自气恼,亦将他无可如何。

  适在此时,又是一阵郁雷般的吼声,传⼊了众人耳际,接着远处的峭壁之后,突然奔出四头⾝过愈丈的猩猩,两旁峙立的峭壁峰顶,每隔一段,现出一头金⽑巨猩,居⾼临下,群向此处俯瞰下视。

  ⾕寒香看酆秋双眼之內充満了敌意,十指箕张,微微上扬,似在暗暗凝聚功力,不觉面容微弛,柔声说道:“这些猛⽝已经由我饲养驯服,不会‮犯侵‬我的。”

  说话中,四头大黑猩猩,业已风驰电掣地奔到近处,在⾕寒香⾝前呼跳跃,闹嚷不休,虽是丑态百出,喜悦之情,却表露无遗。

  ⾕寒香目含笑意,凝注四头猩猩一眼,心中暗暗忖道:终老此乡,虽与草木同朽,倒也逍遥自在,可惜大哥已死,这等桃源避世的⽇子,此生是与我无缘了。

  转念之下,不噤感慨丛生,暗暗地浩叹一声。

  忽听庞士冲冷冷说道:“如果老夫所料不差,毒火成全与手一魔两个贼坯,必然会邀集一批狐群狗,赶来此间生事。”

  ⾕寒香亦早已顾虑到此,当下朝四头猩猩低啸一声,那四头庞然大物顿时闭口低目,匍伏在地。

  她沉昑一阵,忽向包九峰道:“督促各处的鸷禽猛⽝,加強防务,任何人擅闯噤宮一律格杀勿论,来敌可能人多势众武功⾼強,谨记先下手为強,不必择什么手段。”

  包九峰闻言一怔,暗道:“少林、武当两派的人,要‮犯侵‬‘万花宮’么?”

  ⾕寒香秀眉一翘,对他说道:“是一个叫做手一魔的…”

  忽听庞士冲道:“别忘了还有一个毒火成全,那家伙的‘惊天魔火弹’非人力可敌,烧光了你这‘万花宮’,你可是喊天也不应。”

  ⾕寒香目挟霜刃,沉沉地朝他凝视半晌,转向包九峰道:“这手一魔和毒火成全两人,都是无恶不作,凶名久著之辈,他们邀集的人,也不会有善良之辈,你只管放手去⼲,绝不会错杀一个好人。”包九峰躬⾝而去。

  忽见庞士冲仰首一笑,道:“原来‘万花宮’尚有好人,这倒是出于老夫意料了。”

  ⾕寒香怒气陡生,张口一声急啸,⽟掌一扬,倏地击了过去。

  庞士冲那曾将她放在眼中,大袖一挥,击出一股潜力暗劲,反袭过去。

  突地,一阵震耳的咆哮,发自四头大黑猩猩的口中,声如闷雷,震得人耳膜生痛。

  只见那四头大黑猩猩急跃而起,纷纷向庞士冲扑了过去,争先恐后,猛恶绝伦,火红的眼睛一开一合,塌鼻直扇,发出丝丝之声,⾎盆大口之內,露出森森⽩牙,狰狞万状,威势慑人。

  庞士冲似是识得这四头畜生的厉害,但见他哈哈一阵长笑,飞⾝一纵,霍地出数丈开外,倏落倏起,直向“万花宮”驰去。

  一路之上,随处都有奇禽猛⽝,这批禽⽝都是久经饲养训练,见有生人,顿时群起攻袭,讵奈庞士冲的⾝法太快,略现即逝,眨眼驰出甚远,任何鸟⽝虫蛇皆难追及。

  此时満宮鸟鸣,遍山兽吼,庞士冲在前,⾕寒香与酆秋在后,三人流星赶月一般,直往宮內疾驰。

  庞士冲在“万花宮”內窥探甚久,轻车路,对其间的部置了若指掌,但见他左拐右折,毫不停顿,片刻之间,奔近了宮墙之外。

  庞士冲奔到此处,倏地驻⾜不前,转面一望⾕寒香,漠然道:“急不如快,早点勘察地方吧。”

  ⾕寒香冷哼一声,越⾝上前,当先奔去。

  一段横路,一道石桥之后,并排立著八个⾝躯异常⾼大的大汉。

  这八个形体惊人的大汉,每人手中,执定一杆一丈三四的长矛,矛尖之上,发出一片紫蓝湛堪的光芒。

  ⾕寒香才一现⾝,八人已齐齐拜伏下去,只是八人口中,俱无丝毫声息。

  她⽟手挥一挥,‮躯娇‬微晃,转往左侧一条小径奔去,顺着宮墙奔了一段,接着转而向右,发⾜疾驰。

  绕来绕去,终于绕至一处花如繁星,流泉似瀑的所在,⾕寒香停下⾝来,目凝神光,朝四处打量不止。

  庞士冲双目之內,倏的精芒,环顾四周一眼,自语道:“果然不错,那图中所指的正是这个地方。”说罢分花拂柳,往一旁的山石处走了过去。

  ⾕寒香暗暗忖道:“‘万花宮’一草一木的布设,都是匠心独具,格调极⾼,若非有丘壑之人,决难有这等手笔。”

  她转念之下,愈信这“万花宮”必然与三妙书生有所关连,对于发掘遗珍的信心,亦愈为坚定。

  此处靠“万花宮”的后方,一面是⾼约八九丈的石壁,一面通往宮殿,其余则是奇花异卉,浅⽔短桥,和一座修整得焕然一新的八角凉亭。

  ⾕寒香心中暗暗忖道:“⾼人奇士的遗珍,想来总不致于埋蔵于土內,瞧这四周的形势,关键定然在那石壁之上。”

  忽听庞士冲冷峭的声音传了过来,道:“⾕寒香,你就不怕老夫先找到了宝物吗?”

  ⾕寒香分开花木,朝石壁下走了过去,口中冷冰冰地道:“此处经常有人整理,如是容易寻到的宝物,只怕早已被人取走了。”

  只听庞士冲哼了一声,道:“你若不信,何不过来瞧瞧。”

  ⾕寒香循声走了过去,只见庞士冲立在石壁之前,双手抓住壁上茂密的藤萝,目光熠熠,盯注一个小小的洞⽳发怔。

  这个⽳宽广不⾜五尺,其深才只四尺不到,一目了然,毫无起眼之处,唯一有异的地方,乃是洞⽳的⼲燥异常,既无杂草蔓生,亦无半点虫蚁之迹。

  只听庞士冲冷声道:“你张开眼睛,瞧瞧这洞內有何异状。”

  这两人越来越不客气,言语之间,大有⽔火难容的样子,⾕寒香妙目凝光,向小洞仔细瞧了半晌,委实瞧不出有何异状,口头上又不愿意示弱,于是岔开话题,冷笑道:“看你对此处这般悉,倒似早就疑心三妙遗物蔵在‘万花宮’了。”

  庞士冲亦报以冷笑,道:“天下的灵山胜景,哪一处未经老夫踩探?哼哼!偌大一片‘万花宮’,武林之內,却无人知道其兴建之人,这岂非大为可疑之事?”

  他说到此处,忽将左手大袖一挥,朝那小洞之內轻轻拂去。

  只听“卜”的一声轻响,一阵柔和的潜力暗劲,由庞士冲大袖之上涌出,向洞⽳中的地面拂过,‮击撞‬在洞壁之上,直得尘土飞扬,満洞回不已。

  忽听庞士冲低喝道:“闪开一步。”⾝子一侧,大袖随手往回一收,那満洞回旋飞舞的尘土,忽地汇成一道蒙蒙灰流,直往洞外出。

  ⾕寒香闪开半步,心中暗暗忖道:“飞袖的功夫练得这等深厚精纯,也算是登峰造极,无可再进了!”思忖中,目光流动,瞥了悄然立在一旁的酆秋一眼,美眸一转,重又移往庞士冲⾝上。

  庞士冲似乎洞察她的心意,嘿然一笑,道:“如果老夫猜得不错,你大概觉得三妙酸丁的遗物,尚在虚无飘渺之间,于其舍近求远,莫如设法以‮物药‬制住老夫,有了老夫这个杀人工具,你为夫报仇之事,也就易如反掌了。”

  ⾕寒香确曾有过这想法,此时被他当面揭破,依然面不红,气不,声⾊不动,仅只沉沉地盯他一眼,转脸向那小洞內,顿时⽟容苍⽩,樱口一张,几乎惊叫出声。

  原来经过庞士冲所发內家真力拂过之后,这小洞之中,忽然现出两桩异事,一是石壁之上,赫然现出一个指力刻画的人像,这人像着笔不多,轻描淡写,刻画出一个文士装束之人,此人左手蔵于背后,右手微抬,食中二指,指定自己的心田,意态如生,栩栩活。

  另外一桩异事,则是人像前的石地之上,有几块圆润异常的凹痕,大小不一,深浅不同,一眼望去,恰似一人面壁盘膝而坐,‮腿双‬坐出的痕迹。

  ⾕寒香惊诧绝,⾝形一弓,一头钻⼊了洞內,细瞧那人像的笔画,正如以金刚指力之类的功夫,在石壁上信手画成。

  只听庞士冲冷声说道:“⾕寒香,你且出来,待老夫揭掉这座山头,瞧瞧那酸丁究竟遗下了一些什么。”

  ⾕寒香目光流盼,暗暗向四壁察视一眼,但见洞⽳內天⾐无,无丝毫罅隙,于是退出洞外,一顾庞士冲道:“‘万花宮’的主人在此,你若自信气力充⾜,尽管将这座石壁铲平。”

  庞士冲怒声道:“这个自然,反正你是要死的人,⾝外之物,惋惜它作甚?”说罢跨上一步,举掌一挥,霍地向洞中隔空击去。砰然一击碎石狂飞,齐往外

  庞士冲横闪一步,避过洞口出的石块,接着左⾜一迈,一掌向小洞的右壁击去,跟着闪向右旁,一掌击向小洞的左壁。

  砰砰砰之声,震得人耳膜生痛,碗大的石块,在洞口互相‮击撞‬,有的随着澎湃的狂飚往洞外出,猛恶之势,仿佛天崩地裂。

  只见石洞四壁,被庞士冲劈得斑斑驳驳,疮痍満目,无一尺完整之处,不过,这小洞显然到此为止,并无夹壁內洞等。

  忽听庞士冲道:“⾕寒香,那酸丁的遗物,你还想不想要?”

  ⾕寒香望了望壁上残缺不全的人像,冷哂道:“你别管我的事,先问问你自己,是否还要见识人家的遗迹?”

  庞士冲沉昑了一声,接口道:“不瞧瞧那穷酸丁的本领,老夫食不甘味,睡不安枕…”

  ⾕寒香冷笑一声,道:“你死也不能瞑目!”

  庞士冲突然狂笑一声,道:“不亲眼看到你恶贯満盈的悲惨下场,老夫岂会轻易死去。”

  他语音一顿,接道:“老夫敢以项上人头打赌,三妙酸丁的遗物,就在此山的山腹之內,只是一时之间,难以找出其开启的门户。”

  ⾕寒香淡淡地道:“你不是要捣掉这座石壁么?怎的又不动手了?”

  庞士冲目寒光,凝注⾕寒香道:“老夫忽然想到,让你坐享其成未免太不划算,倘若你趋着老夫力竭筋疲之际,猝下毒手,与那呆子合力谋害老夫,那更是大为不值。”

  ⾕寒香嘿嘿一笑,道:“你倒是步步为营,丝毫也不大意。”

  庞士冲道:“似你这等心狠手辣,绝情寡义之人,老夫岂能不加意提防?”

  ⾕寒香目光一冷,沉沉地看他一眼,默然无语。

  三人站在石洞之外,忽然同时沉默起来,酆秋懵懂无知,本不知讲话,⾕寒香与庞士冲则在各绞脑汁,齐搜枯肠,筹思探索三妙遗物的方法。

  片刻之后,庞士冲突然打破沉寂,用手一指酆秋,朝⾕寒香道:“你命那个呆子向洞中击上一掌试试,老夫仔细听听回音,即知这石壁是否中空。”

  ⾕寒香已将四周的地势仔细想过,如果山腹中别有天地,其门户理该设置在这面石壁之上,此时无法可施,只得向酆秋以手示意,命他凝聚功力,以劈空掌力向洞中击去。

  酆秋长⽇守在⾕寒香⾝侧,对她的心意和手势,业已颇为悉,这时微微一顿,立即功贯右掌,挥手向洞中击去。

  他这凝劲一掌,其劲力沉雄,较之庞士冲并不多逊,只听一声轰然巨响,碎石狂飞,击在洞壁之上,转而由洞口迸出来,沉闷的回音,由洞中一阵接一阵的涌出。

  庞士冲两眼微合,双眉深皱,在凝神倾听洞口传出的回音,⾕寒香虽然也在细辨那“嗡嗡”震响的余音,却丝毫觉不出有什么特异之处。

  酆秋一掌击过以后,见⾕寒香未作表示,莫明其妙之下,双掌齐推出,击出一阵排山倒海的掌力,二度向洞口击去。

  这一击他竭尽了全力,強猛的掌劲,将洞壁震得碎石如雨,纷纷反而出,巨响之声,直传“万花宮”外,余音摇曳,久久不绝,那満地繁花,亦为之无风自颤,震动不休。

  ⾕寒香暗暗忖道:“这一掌当真有震山撼岳之威,想不到服用过‘向心露’的人,武功会如此的突飞猛进。”

  思忖中,见酆秋双手在前划了一个圆圈,再度朝前推出,急忙飘⾝上前,伸手将他拦住。

  只听庞士冲鼻孔中一哼,冷冷说道:“原来你的心肠软弱,知道顾惜手下的气力。”

  ⾕寒香一笑,道:“強敌在侧,我也不能不为自⾝打算。”

  庞士冲侧目望她一眼,⾝形一晃,再次钻⼊了洞內。

  这洞⽳空间不大,虽经庞士冲和酆秋一连数掌,将洞壁震碎了尺厚的一层,却也不过六尺方圆,⾕寒香见庞士冲业已钻了进去,于是就立在洞口,纵目向洞壁上察看。

  但见庞士冲伸出右掌,在洞壁上徐徐地拍着,敲得那洞壁卜卜作响,乍看之下,似在悠悠摇晃。

  ⾕寒香瞧了一会,心中寻思道:“如果这洞壁上有门户,岂能一丝裂俱无,至低限度,也该多少留有痕迹。”

  转念之下,不噤冷笑说道:“我看你不用枉费心机了,那图案所示的地点虽在此处,门户却不一定就是此洞。”

  庞士冲哈哈一声狂笑,厉声道:“⾕寒香,老夫与你打个赌,包你找着那个狗庇书生的东西,你敢是不敢?”

  ⾕寒香秀眉一扬,道:“如何赌法?”

  庞士冲伸手向洞口一指,道:“你进⼊那个洞內,依照地上遗留的印痕坐好,十⽇之內,定能发觉那狗庇书生‮布摆‬的机关。”

  ⾕寒香冷笑道:“你想我不饮不食,坐上十⽇十夜?”

  庞士冲淡淡地道:“都有何不可?倘若十⽇之內,你察不出关键所在,勿须你亲自动手,老夫自饮‘向心露’,终生替你为奴。”

  ⾕寒香心中暗暗忖道:“这老怪物定必发现什么端倪,又不愿低首下心,向那三妙书生低头。”转念之际,不觉移目向洞口望了过去。

  只听庞士冲说道:“那地上的凹痕,即是一个蒲团,你依样坐好,万一饿得难以忍受,也可随时进些饮食,只是十⽇之內,不可起⾝出洞。”

  ⾕寒香忍不住微微一笑,道:“我实在想不出其中的奥妙。”她沉思了一阵,问道:

  “如果是你赢了,十⽇之內,发现出探取遗物的门道,那又怎么样?”

  庞士冲冷说道:“老夫对你一无所求,倘若十⽇內找出了门道,遗物依然归你,老夫只要你听几句逆耳忠言,至于是否依言行事,也全凭你自己抉择。”

  ⾕寒香淡然一笑,⽟手一扬,向花丛外的两名侍婢招了一招。

  那两名青⾐侍女一见召唤,顿时⾝形疾闪,眨眼之下,穿过紧密的花丛,赶到了⾕寒香⾝前。

  ⾕寒香看两人的轻功都大有进展,⽟面之上,不噤略露喜⾊,说道:“你二人轮流在此守候,我要进⼊那洞中面壁,可能十⽇后始才出洞,速告知包九峰,无论任何人不许⼊宮。”

  那两个青⾐女婢恭喏一声,立即分了一人转⾝奔去。

  ⾕寒香冷冰冰地转望庞士冲一眼,道:“别忘了你⾝中奇毒未解,死了我⾕寒香,你也活不了多久的时间。”

  庞士冲沉声一哼,道:“你不必恐吓老夫,生死之事,老夫自有打算。”

  ⾕寒香颔首一笑,转朝酆秋做了一个手势,命他守护在洞口,然后⾝形微俯,一头钻⼊了洞內。

  她长袖微拂,将地面的沙石尘土扫出洞外,依照地上的印痕坐下。

  这坐姿与她本来打坐的‮势姿‬略有不同,但也没有什么奇特之处,她依样坐下,眼望石壁上残缺得难以辨认的指痕,想象着那文士装束的人像。

  她并不相信,如此呆坐上十⽇夜,即可发现三妙书生的遗珍,她甚至怀疑,那文士装束之人,是否即是武林传言中的奇人,她之所以毅然坐了下来,只是为了与庞士冲打赌,她暗暗决定,只待十⽇期満,着庞士冲服下“向心露”然后再收伏手一魔和毒火成全等人,只待羽翼一丰,实力一⾜,立即大举扫武当、少林,将两派的首要人物剑剑诛绝,然后…

  开始时,她思嘲起伏,但她毕竟是⾝负上乘內功之人,想了一会,终于屏绝杂念,冥心內视,暗暗练起功来。

  “万花宮”內,突然寂静下来,包九峰赶来探望过一次,但见⾕寒香在洞內面壁,黑罩蒙面的酆秋盘腿坐在洞口,⽩发萧萧的庞士冲闭目坐在花丛之外,只有那青⾐女婢的眼睛是张开的,他不知众人在闹什么玄虚,但他知道事态严重,因而悄悄朝那青⾐女婢暗示后,立即赶往前宮去了。

  转眼间,一切沉寂下来,鸟兽的鸣声也没有了,似乎整个“万花宮”內,再无一样生物。

  红⽇西沉之后,上弦月由东方升起…

  月坠西山,旭⽇再由东方露出…

  ⽇复一⽇,时间缓缓地过去,第三⽇中午,⾕寒香开始烦躁起来。

  那青⾐小婢每⽇按时送来三人的饮食,庞士冲与酆秋饿了就吃,偶尔也起⾝活动一下,只有⾕寒香一人,她一经坐在洞內,‮腿双‬从未移过一次。

  不知为了什么,她转面瞧一瞧⾝畔食物,芳心之內,总觉得有一件事情未了,懒得去动饭食。

  此时,她躁渴难耐,极一跃而起,但她強行忍住,她知只要自己离地站起,这三⽇夜的工夫便⽩费了。

  一种坚忍无比的毅力,令她闭目枯坐,丝毫不去动弹,偶尔张一张眼,壁上除了斑痕累累外,其余什么也没有。

  蓦地,她瞿然一惊,心中暗暗忖道:“庞士冲莫非在使弄诡计,倘若自己饿得筋疲力竭,酆秋一人岂是他的敌手,如果自己走火⼊魔,那更成了俎上之⾁,任他宰割了。”

  转念之下,不觉心意一变,随手取过一点食物呑⼊腹內,然后澄清神智,重又闭目运起功来。

  如此又过了两⽇,待到第五⽇夜“万花宮”外,突地火光冲天,跟着鸟鸣兽吼,响彻霄汉,偶尔夹杂几声武林⾼手所发的急啸之声。

  ⾕寒香星目一睁,瞧瞧洞壁上反映出的火光,听那闷雷似的野兽咆哮之声,一阵紧似一阵,于是出声唤道:“青萍过来。”

  那名叫青萍的侍女正自举措难定,闻得传唤,急忙飘⾝进⼊洞內,躬⾝道:“夫人有何吩咐?”

  忽听庞士冲冷冷地道:“来者必是毒火成全等人,不过包九峰尚未来到,想必情势尚不严重。”

  ⾕寒香自从矢志为夫报仇以后,即养成了一副不知畏惧的情,因之她毫不考虑,即向那青萍道:“你去传话给包九峰,无论来犯的是何等样人,统统不要拦截,领到此地见我,不过放进不放出,若无我的吩咐,任何向外闯的一律格杀勿论。”

  那青萍恭喏一声,立即转⾝驰去。

  庞士冲立在花丛之外,将她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忍不住沉声一哼,道:“老夫见过的亡命之徒不少,但如你这般不计厉害,不管成败的,却是绝无仅有。”

  ⾕寒香冷笑一声,懒得口⾆之争,只将全⾝功力凝注双耳,向“万花宮”的宮门外听去。

  片刻之后,鸟鸣兽吼之声倏地静止,接着两声慑人心魄的尖啸划过长空,直对此处飞而来。

  这两声尖啸来得好快,眨眼之间,声到人到,只见当先落地的一人枯瘦如柴,全⾝黑⾐,但却生了两道⽩眉,随后一人⾝着土⾊长衫,脸⾊金⻩,有如死了数月的人,从棺材中拖出来的一般,眉宇神情间,満布森之气。

  这两人⾝已落地,那啸声的余音尚在空中摇曳,远山皆应,颇有天摇地动之势,连天上残星,也似悠悠晃动,摇摇坠。

  两人落地未久,半空中劲风震耳,那只‮大硕‬无朋的怪鸟突然疾掠而下,在花丛上霍地一个盘旋,泻落于那小洞上方的崖壁之上,双睛电,朝着先来的二人顾盼不已。

  那全⾝黑⾐,枯瘦如柴的⽩眉老者,与那⾝着土⾊长衫,脸⾊金⻩的老人,落地之后,一眼看清花丛边的庞士冲和酆秋,不噤相视一阵狂笑,哈哈之声,震得万花齐颤,枝叶簌簌摇落。

  笑声未歇,飕飕之声连响,手一魔与毒火成全当先跃到,接着包九峰率领两队奇形怪状的人,风驰电掣而来。

  只见左边一队十人,⾝披红⾊披风,右边十人,⾝披绿⾊披风,这两队人,俱都面⽪如纸,长发披散,直垂际,每人左手执着一面小小的⽪鼓,空着右手,最怪的是每人肢上,都各生出一只手,这只手上,拿着一只铜铃,不过铜铃⽪鼓,未发丝毫声响。

  这二十个三手怪人,俱是“万花宮”的旧主人佟公常所遗,⾕寒香接掌门户后,因无力恢复其形体,因而任其留在宮內,既未遣散,亦未带下山去。

  这两队怪人奔到花丛之外,包九峰举手一挥,口中发出“吱吱丝丝”的一声轻响,两队怪人顿时一左一右,奔到⾕寒香面壁的那座小洞两旁站定,目光齐注着手一魔等四人,口中齐发一种含混不清的轻呼之声。

  忽听庞士冲冷冷一笑,道:“你们两个老废物,昔⽇幸逃一死,如今再度出来现世,大概是练成了几手绝艺吧?”

  原来那全⾝黑⾐,枯瘦如柴的⽩眉老者,乃是鬼老⽔寒,那⾝着土⾊长衫,脸⾊金⻩的老人,乃是人魔伍独,这两人昔⽇为了争夺“问心子”都与庞士冲过手,后为庞士冲所败,两人一气之下,远离中原,埋首北极冰天雪地之中,精研寒神功二三十年。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鬼老⽔寒沉沉低笑半晌,道:“庞老儿,今⽇天假其便,你我间的千笔帐化作一笔。”他语音微顿,傲然道:“念你找寻‘寒犀刀’不无微劳,我兄弟论功行赏,给你占一点便宜就是。”

  庞士冲双目一翻,仰望当头几颗残星,慢呑呑地道:“怎么?你两个老废物要伸出脖子,让老夫砍下你们的脑袋当溺器吗?”

  鬼老⽔寒⽩眉怒耸,狞声道:“老儿莫图嘴⽪子痛快,我兄弟站在此处,任你拣上一个,胜得了我兄弟的寒神功,今夜就放你一条生路。”

  忽听人魔伍独道:“⽔兄也太急了,连本带利,包在兄弟⾝上如何?”

  他两道青冷的目光,转投到庞士冲脸上,道:“庞老儿,你先将⾕寒香那女娃叫出来,姓伍的有话问她。”

  庞士冲闻言之下,心中暗暗忖道:“那山腹明明中空,老夫那丫头枯坐十⽇,原望她静极生慧,找出山腹开启的门户,谁知她心浮气躁,本体察不出老夫的用意。”

  转念之下,不噤暗暗一叹,掉头向那洞口叫道:“⾕寒香,老夫昔⽇的手下败将,鬼老⽔寒和人魔伍独两个废物,请你出洞答话。”

  ⾕寒香面对石壁,看不到众人形貌,不过由三人对答之间,业已听出是⽔寒和伍独两人,这时依然端坐不动,扬声问道:“庞士冲,咱们的赌约还算不算?”

  庞士冲怒声道:“你要算就算,不算拉到!”

  毒火成全向洞口凝注一眼,突然双掌一合,向外一分,纵声道:“⾕寒香,什么赌约?

  相好的到齐了,你蔵头露尾,难道是怕羞不成?”说话中,一阵劲风应手而出,将花丛吹得齐中分开,朝两旁伏卧,露出了那个石洞。

  毒火成全等四人,无不⾝负上乘內功,每人的目力都大异寻常,就这一眼之下,俱已将石洞中的景况,看得巨细无遗。

  ⾕寒香虽是背着⾝子,但从花丛拂动的声音,亦能得知毒火成全的举动。

  耳听他口出污秽之言,芳心之內,震怒万分,不噤双手一按地面,由洞口倒而出。

  她⾝影一现,毒火成全等人反而默然无语,十余道目光齐皆落在她的⾝上,似是全都等待她最先开口讲话。

  倏地,一阵疾促的⾐襟飘风之声响起,酆秋和那两队三手怪人,齐齐移步,拥立到她的⾝侧。

  庞士冲目神光,朝她凝注半晌,肃然的脸上,微微泛现出一缕怜悯之⾊,道:“你枯坐五⽇,神情倒不萎顿,看来那酸丁的打坐‮势姿‬,另有一种奥妙。”

  ⾕寒香冷冷地道:“咱们的赌约只得作罢了。”目光一转,落在鬼老⽔寒与人魔伍独⾝上,说道:“两位怎样称呼,夤夜造访,未知有何见教?”

  鬼老⽔寒与人魔伍独似乎突然之间,为她的美⾊所,自己变作了另外一人,只见他两人相视一眼,神⾊之间,好似都不知如何措词,始才不致唐突佳人。

  顿了一顿,人魔伍独突然双手一拱,抢着说道:“老朽名叫伍独。”伸手向鬼老⽔寒一指,接道:“这一位大名⽔寒,江湖朋友都称作鬼老。”

  ⾕寒香淡淡一笑,道:“久仰二位的大名,但不知宠降‘万花宮’因了何事?”

  人魔伍独沉昑了一阵,道:“说来事情不大,但有三桩之多。”他仰起脸来,⼲笑一声,接道:“一来那位酆秋兄乃是我等的同道至,耳闻他落于了⾕姑娘手內,我等若不前来一看究竟,难免有失朋友间的义气…”

  ⾕寒香微微一笑,道:“酆秋人在此地,他安然无恙,两位应该放心了。”

  人魔伍独闻言一怔,转眼向酆秋望了过去。

  鬼老⽔寒忽然扬声叫道:“酆兄,你还识得兄弟吗?”

  酆秋痴痴呆呆,哪里知道答应,他头覆黑罩,众人无法瞧出他脸上的神情,亦不知他是否听到了鬼老⽔寒的话。

  ⾕寒香陡地一笑,移目向手一魔道:“你与酆秋也是旧识,何不将‘向心露’的解药,与他服上一粒?”

  手一魔未料她讲出这等口是心非的话,但他究竟是久走江湖,甚擅心机之人,略一转念,顿时由怀中取出一粒药丸,朝⾕寒香抛了过去。

  ⾕寒香⽟手一伸,接住那粒药丸瞧了一瞧,突然两道秀眉微微一翘,沉昑不语。

  毒火成全挨了庞士冲碎石开碑的一掌,被⾕寒香半途撇下,心中原已对她恨至极处,誓将她碎尸成段,始才甘心,岂料此刻面面相觑,心头的愤,倏地化为乌有了。

  他敞声一笑,显示自己內伤已复,功力犹在,接着笑声道:“⾕寒香,快将解药给酆兄服下,咱们老友重聚,急着叙旧一番。”

  ⾕寒香冷冷望他一眼,突然伸手怀中,另外摸出了一粒药丸。

  只见她手托两粒药丸,仔细审视半晌,忽然目光一抬,望住手一魔,道:“你前次给我的解药是一种,这次给的又是另外一种,到底何者是真,何者是假?”

  手一魔明知她不会解救酆秋,因而大大方方地拿出一粒解药,当着众人面前,正要瞧瞧她如何抵赖,讵料她胡拿出一粒药丸,使这等以假真之计,他虽老奷巨猾,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辩驳。

  忽听⾕寒香冷笑道:“难道你一种毒药,却有两种解药不成?”

  手一魔怒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你这种含沙影,罗织罪名的办法,骗得了谁?”

  鬼老⽔寒,人魔伍独,以及毒火成全等人,都知⾕寒香在使弄狡狯,但因她风华盖世,美绝天人,⾊不人人自之下,三人俱觉她狡黠得令人可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人魔伍独笑声一歇,⾼声道:“手兄,解铃还须系铃人,是你的‘向心露’,还是由你亲手解救吧!”

  他面庞一转,朝⾕寒香眉开眼笑,柔声说道:“你尽管放心,有老朽在此,包管酆兄神智清醒之后,不会向你算帐,而且只等此间事了,老朽同心协力,助你报仇雪恨,以尝夙愿。”

  ⾕寒香任他睁眼说梦话,却自眼望手一魔,冷然发笑。

  手一魔目光一扫人魔伍独,心中暗暗骂道:“老匹夫,你只管消遣老夫,有一⽇你落⼊这丫头的手內,自有你的罪受。”

  心中在骂,口中却淡淡地道:“我姑且一试,酆兄神智已失,制他不住,也难以他就范…”说话中,重又取出一粒解药,缓步向酆秋⾝前走去,眼中出一片友善的光芒,一面轻言细语地道:“酆兄,兄弟手一魔,与你多年至,如今特来救你脫却厄难…”他喃喃自语,尚未走近酆秋⾝前,忽见酆秋双目之內,凶光四,左⾜斜跨,挡在⾕寒香⾝前“呼”的一掌,劈空猛击过来。

  手一魔一听那掌风初起,即带呼啸澎湃之声,不噤心头大骇,双⾜猛一点地,拧⾝倒而回,只见一阵狂猛的掌飚,直向手一魔先头立⾝之处扑去,手一魔离地而起,酆秋顿时手腕一震,缩掌向后一收,那阵狂猛的掌飚突在原地一阵回旋,须臾消散不见,数尺外的花草木石,也不过略晃即止。

  众人面面相觑全都作声不得,连⾕寒香与手一魔二人,也都暗暗翘眉,不知酆秋何以突然将掌力练得如此刚猛,并且收发由心,运用自如。

  忽听庞士冲嘿嘿冷笑一阵,道:“你们两个老废物,此来的第二桩事,自然是向老夫找场了。”

  鬼老⽔寒抢先开口道:“姓⽔的生平不作赔本买卖,此来非但找场,而且取你庞士冲的命,以消三十年埋首寒漠之恨。”

  庞士冲冷笑连连,満脸不屑之⾊,道:“你们还有何事须得待,快快料理完毕,老夫便来成全你们的心愿。”

  ⾕寒香环扫众人一眼,接口道:“第三桩事,自然是三妙遗珍了。”

  人魔伍独口齿一动,尚未讲出话来,毒火成全陡地狂笑一声,道:“你可曾知道,武当、少林、昆仑、峨眉四派之人,正在天台山下集结,准备大举进犯,趁你远离‘踪⾕’老巢之时,合力将你擒下吗?”

  这消息太过突兀,⾕寒香先是一怔,继而陷于沉思之內。

  忽听人魔伍独纵声一笑,道:“话虽如此,不过你不用心,我等已命门下弟子守在山下,监视四派之人的举动,有咱们几个老不死的在此,保你无惊无险,无灾无难…”他语音微顿,转眼一顾那壁上的石洞,接道:“你适才与庞老儿打什么赌,可是与三妙遗物有关吗?”

  庞士冲冷然接口道:“三妙遗宝就在这座石壁之后,老夫与她打赌,谁先打着门户,谁就是实物的主人。”

  毒火成全的鸳鸯脸上,突然绽出一片丑怪的笑容,⾼声道:“好哇!大伙全来赌上一赌,瞧瞧谁的运气最佳。”

  鬼老⽔寒两道⽩眉倏地一耸,消瘦的脸上,闪过一抹杀机,道:“动手相搏,拳脚失眼,成兄…”

  人魔伍独忽将双手连摇,道:“两位又犯心病了,要知让庞老儿拣便宜事小,让⾕寒香姑娘看笑话,我瞧两位的老脸往何处放。”

  毒火成全与鬼老⽔寒闻言之下,同时移目向⾕寒香望去,两人面上的神⾊,不噤同是一弛,人魔伍独哈哈⼲笑一声,道:“成兄,谁不知你那‘惊天魔火弹’的威力,你先炸开这座石壁,三妙遗珍寻到之后,先由寒香姑娘尽量拿取,有她看不中的,咱们几个老不死的再随便捡点什么,意思意思。”他转面一顾手一魔,问道:“手道兄,你瞧兄弟这办法如何?”

  手一魔瞥了⾕寒香一眼,点头说道:“老朽本来只是与⾕寒香斗气,三妙遗珍既在‘万花宮’內,自然属她一人所有,老朽等活了一把年纪,岂能觊觎她的东西。”

  忽见⾕寒香螓首一扬,淡淡地环掠众人一眼,道:“三妙书生既然年过百龄,行迹遍天下,他所遗留下物件定然不少…”

  鬼老⽔寒接口笑道:“照啊!我们这几个老不死的虚名在外,吐出的口⽔,谁也不致再收回来,你退过一旁,⽔寒拼着耗损功力,也要以寒神功将这石壁震开。”

  庞士冲见众人巧言令⾊,争着向⾕寒香讨好,心中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揷口道:“你耗损了功力,须防老夫趁机取你的狗命。”

  鬼老⽔寒然大怒,⾝形一晃,直向庞士冲⾝前欺近。

  ⾕寒香一见两人将要动手,心中暗暗忖道:“敌人虽四个,然而个个都是功力绝世的⾼手,而且人人对自己存有不良之心,一旦破脸,自己势必陷于四面楚歌之境,单凭自己和酆秋二人,显然不是彼等的对手,‘万花宮’的下人虽多,在这些武功出神⼊化的⾼手之前,却又派不了大用。”

  这念头像闪电一般,在她心头疾掠而过,她忽然体念到,这天池老怪庞士冲,乃是一个对她颇有善意的人物,心念电转之下,惟恐庞士冲拼得你死我活,失了平衡眼下这局势的力量,不觉⽟掌一挥,倏地向鬼老⽔寒拍去。

  鬼老⽔寒正向庞士冲欺去,忽见⾕寒香横里一掌击来,而且这一掌只见她⽟手挥动,不见丝毫掌风劲力,凛然之下,立即折一拧,使出五成寒功力,一掌直过去。

  ⾕寒香自离“万花宮”后,迭经阵战,增长了不少临敌经验,不但內外功精进极多,对于防⾝绝学“三元九灵玄功”亦已练至炉火纯青,神妙无方之境。

  她这一掌敛劲不吐,直待鬼老⽔寒的掌力业已击出,始才掌心一震,将一股极至柔的潜力暗劲,倏地了过去。

  这两人的掌力,皆是属于柔一类,鬼老⽔寒怜香惜⽟,虽然使了五成功力,依然全神贯注,在掌上拿捏分寸,以防将⾕寒香击伤,⾕寒香亦知锋芒太露,对自己大是不利,因而佯装倾力一击,实际亦不过使出五六成功力。

  二人手掌未接,掌力已,但听“砰”的一声闷响,风排,波翻浪滚,直往四外溢出。

  鬼老⽔寒稳立当地未动,掌力一接之下,测出自己这四五成功力的一掌,⾕寒香勉強可以承受,眼看她藉着反震之力,飘⾝退出了一丈开外,藉以消解自己掌力的余劲,不噤极为得意地哈哈一阵狂笑,道:“不错,不错,有这一份功力,⾜可领袖天下绿林了,难得的是聪慧伶俐,料敌机先,自立不败之地。”

  ⾕寒香‮躯娇‬一稳,瞥见庞士冲口齿启动,似发话,急忙冷笑一声,故露満面薄嗔,抢先道:“你何必卖狂,要不再对拼几掌试试。”

  说话间,忽见花丛靠边的长长一片,随着的掌风摇一阵之后,突然逐渐萎缩起来,转眼工夫,齐皆枯萎而死。

  鬼老⽔寒看她⽟容忽转苍⽩,似乎已被自己的寒神功所慑,不噤更为得意,仰天一阵狂笑,道:“⽔寒痴长你一把年纪,何必与你争強斗胜,你先运一运气,看看是否已被我掌力的寒之气,侵⼊了体內。”

  ⾕寒香任他骄狂,但只満面冷哂,亦不调息运气。

  人魔伍独向她脸上凝神一眼,笑道:“⽔兄的五成功力,她还应付得来…”他的目光,又投到毒火成全⾝上。

  毒火成全淡淡一笑,道:“伍兄等请过一旁,待兄弟来献丑吧!”

  人魔伍独心机较深,情知庞士冲在此多⽇,倘若这石壁能以掌力震开,也不致待到自己等人到此,因而虽见毒火成全面有骄⾊,亦假作未见,轻笑一声,转朝⾕寒香道:“寒香姑娘,请随伍独退向一边。”

  ⾕寒香听他叫得亲热异常,心头暗哼一声,举手向酆秋和那两队三手怪人挥了一挥,闪⾝退到了数丈之外。

  鬼老⽔寒原想先料理庞士冲,然后再动手取宝,这时觉出毒火成全与手一魔二人,与自己所相同,冲突难免,而且山下尚有武当、少林等派的人窥伺,自己与伍独要想挟着人宝脫⾝,⾎战亦所不免,为了保存功力元气,故而改变心意,一见众人俱已退出四五丈外,遂也双⾜一弹,凌空飞出六丈,落于一株紫檀树上立定,静观毒火成全施为。

  毒火成全待众人退开后,伸手在⾐襟之下一摸,取出两粒大如鹅卵,黑忽忽的钢丸,两手各持一粒,觑准那壁上的石洞,扬手投掷过去。

  他两粒钢丸出手,人也仰面倒,急退三四丈外,但见那两粒钢丸才⼊洞內,倏地一声震天暴响,传了过来。

  这一声轰然暴响,直如天崩地裂,在场的如许盖世⾼手,俱感耳鼓一热,随即嗡嗡震动,一时失了听觉。

  霎时间,风云失⾊,但见斗大的石块,由那洞口处迸裂而出,往四外飞,众人俱感到⾜下的土地在疾速震动,带得自己也立⾜不稳。

  这一震之威,端的惊天动地,酆秋不明其中之故,骇得手⾜俱颤,两眼望住⾕寒香,充満了乞怜之⾊,那两队三手怪人更是神情大变,一个个吱吱叫不已。

  庞士冲与鬼老⽔寒、人魔伍独等⾼手,这时也都暗暗心凛,众人只知毒火成全的“惊天魔火弹”与“⽩磷箭”等火器厉害,却未料到他的⾝上,还揣有威力如是惊人的杀伤武器,想想若是不知端底,一个躲避不远,岂不要活活被他炸死。

  过了一盏热茶的时光,那洞內开始沉寂下来,毒火成全首先纵⾝一跃,钻⼊了那个被炸得⾼可丈余的洞口,鬼老⽔寒和人魔伍独如影随形,双双电而⼊,庞士冲、⾕寒香以及手一魔三人,则仅只闪到洞口,凝目向洞中望去。

  此时残夜已尽,天光微亮,満地石,将洞口那些繁花庒得‮塌倒‬殆尽,⾕寒香等虽在洞外,对洞中的景况,亦皆一目了然。

  只见那石洞的后壁,已被炸塌了四五尺厚的一片,残壁之上,山石作乌紫⾊,与原来的山石相异,瞧那大小格局,正似一座洞门。

  人魔伍独突然“啪!”的一声,一掌按在石壁之上。

  隔了一会工夫,一阵沉闷的回音,由石壁上缓缓传了过来,但却余音袅袅,持续甚久。

  庞士冲一听音响,发觉这石壁至少尚有五六尺厚,顿时转⾝走开,口中却喃喃骂道:

  “的,穷酸…”

  须臾,鬼老⽔寒扳着一副死人面孔,昂首走出洞外。

  人魔伍独跟着走了出来,经过⾕寒香⾝畔之时,突然眼球一转,朝她暗暗递了一个眼⾊。

  ⾕寒香芳心一怔,尚未了然其中之意,毒火成全垂首望地,默然跟了出来。

  她妙目凝神,朝毒火成全脸上盯视一眼,发觉他脸上忧喜参半,暗不定,似有甚大的难题,她乃是聪慧之人,略一转念,顿时明⽩了其中的关键,但却佯作未解人魔伍独眼⾊之意,扬声问道:“成兄,你这弹丸,一共备有几粒?”

  毒火成全闻言,顿了一顿,始才缓缓的道:“这‘霹雳弹’的外壳,系以钢⺟铸造,成某共只制成五粒,除适才用去两粒外,⾝畔尚有三粒。”

  ⾕寒香点头笑道:“钢⺟乃五金之英,铸剑之宝,得来不易。”

  毒火成全⼲笑一声道:“姑娘所言甚是,余下的三粒弹,成某要留作防⾝保命之用。”

  忽听庞士冲笑道:“这么讲来,如果前⽇老夫再补你一掌,你就奉赠老夫一弹,来个同归于尽了。”

  毒火成全想起那⽇挨了一掌,至今內伤尚未痊愈,不噤恨得双目噴火,咬牙切齿道:

  “老儿说得不错,不过你不必得意,成某迟早要令你骨化灰扬,死无葬⾝之地。”

  庞士冲哈哈大笑,道:“如此一来,你的‘霹雳弹’可只剩下两颗了。”

  毒火成全怒气填膺,真想就此与他一拼,但知眼下之局,鹬蚌之争,徒使渔人得利,谁最先动手,谁就少一分成功之望,多一分杀⾝之险,因而強咽一口怒气,这才忍让不语。

  ⾕寒香见二人不再斗口,回顾洞中一眼,道:“凡百事小,人命事大,成兄防⾝保命之物,咱们不能再用他的了。”她凝思俄顷,倏地笑声道:“空⼊宝山,谁也不会甘心,为今之计,只有另思破壁之法了。”

  鬼老⽔寒,听她挖苦毒火成全,怀大畅之下,捋须笑道:“你聪明绝顶,是否业已筹出锦囊妙计了?”

  ⾕寒香一扫素来那种冷漠之⾊,娇笑道:“聪明却也未必,法儿倒想出一个。”

  众人听她说想出了破壁之策,齐将目光盯在她的⽟面之上,静待她的下文。

  只见她探手⾐囊之內,摸索半晌,突然取出一个小巧精致的翠绿葫芦来…

  庞士冲瞧是葫芦,知道其中又是药丸,不噤气得重重地哼了一声,道:“琊魔外道,你将来若能善终,老夫为你披⿇带孝。”

  ⾕寒香星目一瞪,怒声道:“这里三人等着取你的命,你死活不过今⽇,管我是善终或是横死。”说着莲步轻移,走到一块大石之前,拔开翠绿葫芦的木塞,倾出七粒小小的药丸在石块之上。

  人魔伍独双眉一挑,含笑问道:“寒香姑娘,咱们这几个老不死的都是蠢人,怎知你葫芦之中,卖的是什么药啊?”

  ⾕寒香突然咯咯一笑,退了数步,一指石上的药丸,道:“我这药丸,乃千年灵芝,万载雪莲等物合制而成,服上一粒,⾜可增加十年功力,这里共有七粒,咱们每人吃下一粒,然后轮次向那石壁发掌,周而复始,直待将石壁震开之后,始准罢手。”

  众人见她原来想的是这种办法,不噤都感到哭笑不得,手一魔首先冷哼一声,道:

  “轮流发掌,不失为无可奈何下的法子,不过在下宁可功力耗尽而死,也不吃⾕姑娘的药丸,增加那十年功力,减少我十年寿。”

  毒火成全接口道:“成某也不吃东西,实在不济,姓成的再捐出一颗‘霹雳弹’,和几粒‘惊天魔火弹’就是。”

  人魔伍独与鬼老⽔寒相视一眼,顿了半晌,鬼老⽔寒笑道:“久闻你一⾝是计,听说黑魔时佛的儿子时寅,即是被你所骗,服了一颗奇毒的药丸,因而对你低首下心,唯命是从…”

  ⾕寒香冷冷地截断了鬼老⽔寒的话,转望庞士冲道:“你是快死的人,谅必不致像他们这般多虑的了。”

  庞士冲双目怒睁,道:“老夫死去之时,少不了将你带走,省得留你在世害人。”

  ⾕寒香不怒反笑,道:“好么,就这么办,反正你已服过我的一粒毒药,没有我的解药,你也活不了多久。”

  鬼老⽔寒等听说庞士冲业已服过她的毒药,不觉齐齐转面,向庞士冲望去。

  庞士冲突然心中一动,暗暗忖道:“这丫头虽然可恶,人却不笨,她明知旁人不会服用她的东西,这番举动,难道是针对老夫而发的吗?”

  他转念道:“眼下的形势,她实无暇谋害老夫,何况老夫确已服下了她的一粒毒药,倘若毒上加毒,岂不画蛇添⾜吗?”

  忽听⾕寒香道:“你敢吃就吃,不敢吃拉倒。”

  庞士冲见她学着自己的口气讲话,恨得咬牙骂道:“不知死活的丫头,等你⾝遭惨死之时,老夫要仰天大笑三⽇!”说话之中,大步走了过去,拈起一粒药丸,一口呑了下去。

  ⾕寒香冷冷一笑,走到大石之前,将剩下的六粒药丸拾起,自己呑下三粒,余下的三粒悉数到酆秋的手中,酆秋接过药,毫不犹豫,一口就呑了下去。

  鬼老⽔寒等也弄不清她闹的什么玄虚,只是瞧她那种诡异难测的行径,心中暗感到惮忌。

  ⾕寒香美眸流盼,娇笑道:“哪一位发第一掌?”

  她目光投向鬼老⽔寒,鬼老⽔寒愕了一愕,⽪笑⾁不笑道:“也罢,老夫试第一下。”

  话才完,人已跃到洞口,功贯右掌,霍地猛推出去。

  鬼老⽔寒一掌击罢,晃眼退回了原处,只听那洞中殷殷一阵雷鸣,隔了一会,突然响起石块雨落之声。

  人魔伍独怪笑一声,举步往洞口走去,口中却道:“这实在不是办法,不过伍独既不希冀宝物,也只好为你胡效劳了。”

  人魔伍独笑声不绝,扬手一掌,朝洞中击去,轰隆巨响之下,石壁旋即崩塌了数尺宽阔的一片。

  众人听那震响之声,都知人魔伍独掌上的实力,与鬼老⽔寒难分轩轾,而且这一掌威力虽然‮烈猛‬,其实最多不过使出了六成真力。

  手一魔闪⾝过去,风掌凝⾜五成功力,突然劈了一掌,于是毒火成全、庞士冲、⾕寒香、酆秋七人相继跟上,各自击出一掌。

  但听轰轰之声,不绝于耳,沙石狂飞,尘土弥天,那石壁摇摇坠,威势骇人。

  鬼老⽔寒正二度上前,领先击出一掌,忽听人魔伍独扬声道:“⽔兄且慢。”

  ⾕寒香冷冷地道:“阁下的名堂真多,如今又想出何等⾼见了?”

  人魔伍独敞声一笑,⾝形微晃,闪到洞口立定,双袖一拂,两股寒之气直洞內。

  眨眼之间,満洞飞扬的尘土悉落地面,人魔伍独双目炯炯,向洞壁和地面的碎石打量数眼,接着转过⾝来,朝⾕寒香含笑说道:“寒香姑娘,依伍独估料,倘若各人能够维持适才那一掌的力道,则每人各击十掌之后,那一面石壁也就可以洞穿了。”

  ⾕寒香佯笑道:“既然如此,咱们各击十掌就是了。”

  人魔伍独双眼连眨,眉花眼笑地瞄她半晌,道:“姑娘自料,这般十掌击去,能以维持功力如一吗?”

  ⾕寒香淡淡地道:“勉力而为,尽心而已,难道阁下要半途而废,空⼊宝山一趟不成?”

  忽听鬼老⽔寒道:“寒香姑娘,如此一掌一掌击去,击开石壁之后,你还有余力对敌吗?”

  ⾕寒香暗暗忖道:“这些老贼,说来说去,还是希望自己出面,去动毒火成全‘霹雳弹’的脑筋。”

  她心中在想,口中却笑声说道:“反正对那三妙书生的遗物,我是可有可无,大不了宝物拱手让人,没有余力对敌也不要紧。”

  突然⽟手一举,向⾝后那两队怪人挥了一挥。

  展眼间,那两队怪人三手齐齐摇动,一时之间,⽪鼓“咚咚”铜铃“呛呛”响起了一片低沉的杀伐之声。

  手一魔对她的戒心最重,睹状之下,顿时扬声问道:“⾕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寒香淡淡一笑,道:“没有什么,我不过瞧诸位举棋难定,特以这铃鼓之声,替诸位洗涤心神罢了。”

  人魔伍独知她必有诡谋,只是仓猝之下,识不透其中的奥妙,于是转向毒火成全道:

  “成兄,兄弟向你借一粒‘霹雳弹’应用,谅你不致见拒吧。”

  毒火成全冷冷地道:“兄弟这‘霹雳弹’用来对付绝世⾼手,一两粒已⾜。要炸开那石壁,却非三粒齐发才可。”人魔伍独狂笑道:“既然如此,成兄只得将三粒‘霹雳弹’,一并借与兄弟了。”说罢移动脚步,缓缓向前进。

  手一魔听那铃鼓之声,一阵紧似一阵,急促诡异的节奏,得自己逐淅心烦气躁起来,急忙收敛心神,一凝神志,⾼声道:“成兄,眼下之局,除了同舟共济之外,别无二途,依在下愚见,成兄还是炸开石壁,‮开解‬这遗珍之谜才是。”

  毒火成全将凝在双掌上的功力一散,徐徐吐出一口长气,道:“道兄的话是不错…”

  他突然面庞一转,冷声道:“⾕姑娘,这声音聒噪得很,你可否令其停下。”

  ⾕寒香双眉一扬,道:“成兄何不舍却一粒霹雳弹,将他们毁掉?”

  忽听庞士冲怒喝道:“⾕寒香,你当真找死吗?”

  ⾕寒香道:“怎么,区区离心夺舍之法,你也承受不起了?”

  庞士冲重重地哼了一声,道:“老夫见不得鬼蜮伎俩,一见就心头有气。”

  ⾕寒香撇嘴一笑,举手向那两队怪人挥了一挥,那两队怪人顿时三手齐齐垂下,铃鼓之声,倏然而止。

  只见人魔伍独仰天一笑,道:“成兄,你是要兄弟对天盟誓,始能消除对兄弟的猜忌之心吗?”

  毒火成全淡淡地道:“兄弟只是感到,用成某一人之力启开石壁,似乎有欠公允罢了。”

  人魔伍独哈哈大笑一阵,道:“⽔兄与在下有言在先,三妙遗珍纵然都是绝世至宝我两人也走在最后,决无巧取豪夺之意。”说罢目光一转,向⾕寒香望了过去。

  ⾕寒香漠然道:“我志在夫仇,⾝外之物,要之无益,但若有助于复仇大事的,⾕寒香是无法舍弃了。”

  只听手一魔接口说道:“这是肺腑之言,毫无置疑之处,至于在下么,手一魔素不多求,成兄大可放心。”

  庞士冲目湛湛神光,横扫众人一眼,最后一望毒火成全道:“你动手吧,有谁违背诺言,老夫站在你的一边就是。”

  毒火成全知道再不出手,定然触犯众怒,于是双手一抬,托着两粒黑忽忽的霹雳弹,举步向洞口走去。

  接着一起一落,双手齐扬,两粒霹雳弹脫手掷去,右手顺势在⾐襟下一抄一抡,第三粒霹雳弹发完毕,人已退回原处立定。只听震天一声暴响,霎时间,山摇地动,风云失⾊,斗大的石块,从洞口处暴而出,密如骤雨,罩定了三丈方圆之地。

  毒火成全好似自己也未曾料到,这三粒霹雳弹的威力如是之猛,眼看那半空飞的碎石,大有击上⾝来之虞,不觉双⾜一蹬,疾地又退后数丈。

  蓦地轰隆一声,那石洞上方,崩裂了丈余宽阔的一片,令人望去,觉得那洞口突然大了数倍,但是一股股沙石涌出洞口,愈堆愈⾼,又有将洞口堵塞之势。

  ⾕寒香听那山石崩裂之声继续不断,不噤芳心大急,忖道:“如果那个洞口被石封死,要想清出门路,那可非一朝一夕之功了。”

  忽听庞士冲恨声诅咒道:“臭酸丁!捣他XX的什么鬼?”

  ⾕寒香听那隆隆之声,意来愈是沉闷,仔细一辨,觉得那山崖之內,亦是石块崩塌之音。

  毒火成全、人魔伍独等,每人脸上具有惋惜之⾊,每人的眉宇之间,都露出枉费心力之意。

  ⾕寒香瞧那洞口,尚有四五尺的一截未被封死,突地,她银牙一挫,拔⾜疾奔过去!

  众人瞧那石壁悠悠晃动,仿佛整座峭壁俱有‮塌倒‬之势,她却贸然扑向洞口,不噤齐齐都大惊失⾊,纷纷出声喝止。

  倏地,庞士冲⾝影电,直向她的背后窜去,右手疾探,飞拍她的际,口中厉喝道:

  “亡命之徒!”

  ⾕寒香离洞口有一丈之遥,觉出庞士冲一掌抓来,不噤然震怒,纤一拧,冷声道:

  “休得多管闲事!”⽟掌一挥,当击去。

  庞士冲不敢以掌硬接,只恐她藉反震之力,窜⼊了洞內,匆促中,双手倏出,左斩腕脉,右手疾点她的“期门”重⽳。

  蓦地,酆秋悄无声息,一掌击到了庞士冲的背后。

  庞士冲听掌势风响,知是酆秋袭到,恨得咬牙咒骂道:“蠢东西!”⾝形霍地一个盘旋,向⾕寒香与洞口之间抄去。

  这都是瞬眼的事,人魔伍独一见⾕寒香往洞口奔去,心头闪电般地思忖道:“如此可人的丫头,死了着实可惜!”心念一转,顿时一跃数丈,疾纵过去,一面⾼声道:“稍安勿躁,老夫担保里面的东西都是你的!”

  鬼老⽔寒与他一般心意,伍独是凌空飞纵,他却是贴地一掠,两人一上一下,俱都快速无伦,七八丈距离,眨眼便到。

  霍地,只见⾕寒香莲⾜一绞,施展“摘星步”由庞士冲⾝侧一闪而过,眨眼之下,窜到了洞口的石之上。

  人魔伍独⾝在半空,一看⾕寒呑窜上了洞口,顿时大袖一挥,凌空朝前,一面急声喝道:“鲁莽不得!”十指齐张,向她当头罩下。

  鬼老⽔寒如斯响应,双手一探,贴地掠出丈余,疾抓⾕寒香的双⾜。

  这两人惑于⾕寒香的美⾊,怜香惜⽟之心,油然而生,再者这石洞有‮塌倒‬之虞,自己不敢贸然下去,潜意识中,也不旁人独下,是以双双出手,将⾕寒香拦住。

  ⾕寒香此时虽是热⾎拂腾,心头狂跳不已,但是,她的神智依然冷静,丝毫未被贪所蒙蔽,然而她急于为胡柏龄报仇,加以自己陷⾝在一群心怀叵测武功奇⾼的魔头之间,若不早谋出路,迟早会被这⼲魔头呑噬,而且她知道,没有人真能助她,唯一⾜以依赖的,还是⾕寒香自己。

  她看来好狠!莲⾜翘处,一招“石崩云”飞踢鬼老⽔寒面门,双手擎天,凝十二成功劲,猛地向凌空扑下的人魔伍独推去。

  只听“砰!”的一声巨震,原来是酆秋和庞士冲二人硬接了一掌。

  人魔伍独一见⾕寒香双掌推来,顿时横空一扭⾝形,避过她的掌力,一面纵⾝笑道:

  “姑娘快快闪过一旁,天大的事,全都包在伍独⾝上,保你不致失望。”

  似他这种功力登峰造极之人,⾕寒香双掌推来,其力道多寡,自是⼊眼便知,因而一见不便力敌,立时改易⾝法,另向⾕寒香左侧扑下。

  鬼老⽔寒未曾抓着⾕寒香的双⾜,却被她一腿踢来,眼看百十点青影簇涌而至,迫得⾜尖一挫,疾退五尺。

  他不怒反笑,瞥眼人魔伍独扑⾝左侧,顿时疾若流矢,转往右方。这两人一上一下,俱是行动如风,不说“寒神功”单以轻功⾝法而论,也都是顶尖的功夫。

  此时洞口传出的闷雷之声,依然一阵紧似一阵,那洞口碎石外涌,愈积愈⾼,眼看再有片刻,势必将洞口封闭起来。

  ⾕寒香纤一折,双掌翻飞,分别向左右二人,芳心之內,却自暗暗忖道:“这山腹之內,洞府定然甚广,三妙书生果真⾼明的话,也决不会仅开一处门户。”

  她想到此处,不噤暗暗叫道:“大哥啊!大哥!你的香妹左面是虎,右面是狼,她便舍却命,也是力不从心,为今之计,只有铤而走险,至于生死成败,俱都随你的心意了!”

  思忖中,已与人魔、鬼老对拆了七招,两人不忍伤她,要想擒她,那是谈何容易。不过二人也打了主意,只要不容她有缓手的机会,稍拖一时,那洞口堵塞之后,自然不愁她钻天⼊地。

  然而酆秋见⾕寒香独敌二人,却是目眦裂,心胆碎,一轮狂风骤雨的狠打之后,终于捕到一个空隙,摆脫了庞士冲,涌⾝一掌向鬼老⽔寒袭去。

  ⾕寒香再不怠慢,双手回环,连劈四掌,未待人魔伍独和庞士冲扑近,拧一窜,瞬眼钻⼊了洞內。

  众人一见⾕寒香钻进了洞口,不噤骇然⾊变,一边的毒火成全、手一魔等人,亦向洞口处赶来,一时情势大,恍若天地崩塌一般。

  人魔伍独和庞士冲双双出手,未曾将⾕寒香抓住,庞士冲瞧那洞口尚有一两尺的空隙,猛一咬牙,俯⾝亦往洞口钻去。

  适在此时,一声闷雷似的响声,挟着一股砂石尘土,由洞口嘲涌而出。

  庞士冲⾝形微微一滞,方待⾝形一昂,由空隙处钻了进去,忽感到‮腿双‬一阵剧痛⾝子被人倒掷出去。

  原来⾕寒香钻进洞口后,众人除了面面相觑之外,再无其他的举动,那酆秋却状如‮狂疯‬,扑⾝亦往洞口窜去,但他慢了半步,一瞧庞士冲堵住了洞口,顿时双手一沉,抓住他的一双小腿,猛地往后一摔。

  酆秋神志颠狂之下,双手‮劲使‬极猛,随手一抓,十指俱已揷⼊庞士冲的腿中,鲜直泉涌,染得十指⾚红。

  庞士冲骤遭剧痛,不噤怒发如狂,酆秋尚未将他掷出手去,他已杆一折,一掌击了过去。

  这一掌结结实实,正击在酆秋的肩上,打得他喉间“荷荷”一响,一摔倒石之上。

  忽听毒火成全厉声叫道:“⽔兄、伍兄,一切事暂时撇下,先将那个‮辱凌‬中原武林,令咱们中原豪杰三十年来,未能一⽇抬头的老贼合力剁掉!”

  人魔伍独哈哈狂笑一声,道:“好啊!既然成兄有这个意思,⽔兄和兄弟再要坚持独力对付庞士冲老儿,那也未免太骄人了。”

  说话中,那酆秋已由地上连滚带爬,赶到了洞口之处,但是终于慢了一步,一股碎石和沙土,已将洞口堵得丝毫隙不露。

  庞士冲双眼⾎红,两手在洞口处不住的扒,将那堵设洞口的石块扒得直往⾝后飞去,但是洞內显然尚在继续崩塌,他忙了半天,那洞口随缺随补,依然不露一丝空隙。

  适在此时,包九峰风驰电掣地赶来,他面容苍⽩,毫无人⾊,那青⾐婢女则泪痕満面,跑得大汗淋漓。

  包九峰奔到临近,略一打量洞口的景⾊,立即将手一挥,带着那两队三手怪人,转⾝如飞而去。

  另一边,毒火成全听人魔伍独言语狡滑,将联手对付庞士冲的责任推到自己一人头上,不由暗暗冷笑一声,飘⾝上前,与人魔伍独、鬼老⽔寒二人“丁”字形一站,将庞士冲围在‮央中‬,冷笑说道:“庞老儿,你扬威中原三十年,如今也该志得意満了。”

  只听庞士冲“嗤”地冷笑一声,道:“老匹夫,你别打如意算盘,只一动手,老夫必然先结果你的命!”

  他暗暗运气行功,止住腿上的⾎外流,接道:“嘿嘿!你们这些丑类,也算得中原豪杰吗?”

  鬼老⽔寒冷冰冰一笑,道:“老儿不要臭美,待⽔寒一人,来打发你上路。”闪⾝上前,忽然一掌击去。

  庞士冲哈哈狂笑,⾝形电掣,倏地一个盘旋,向鬼老⽔寒⾝后欺去,道:“老夫瞧瞧,三十年的时光,你长进了多少。”骈指如戟,疾点过去。

  鬼老⽔寒挫步旋⾝,挥掌还击,霎时间,二人争抢先机,展开了一场龙争虎斗,生死之搏。

  突地,一阵急骤的步履声传了过来,众人掉头望去,原来是那驼哑老人包九峰,率领那两队三手怪人疾奔而来,后面还有几名泪痕満面的少女。

  包九峰満头大汗,老泪纵横,他奔到石壁之旁,立即向左面一队怪人打了一个手势,那三手怪人顿时一拥向前,齐往洞口围去。

  原来这两队怪人手中所持的铃鼓,一概换作了钉耙铲等器具,这时纷纷挥动,将那堆积洞口的石和沙土向两旁拨开。

  酆秋突然反手一捞,夺去⾝旁一人手中的铁铲,却听“喀嚓”一声,就只一下,便将铲头碰得翻卷过来。

  包九峰睹状,转向⾝后一人所持的一柄三股叉拿了过来,直向酆秋抛去。

  酆秋伸手接住,瞧也不瞧,顿时向洞口挖掘,这三股叉本是一钢质特异的兵刃,酆秋下手又重,信手一挥,立时碎石纷飞,火星四溅。

  石洞之前成一片,石洞內的闷雷之声却已停顿,想是內中不再有‮塌倒‬之处了,但是洞口才掘开一点,重又“哗啦”一声,被后面的石填上。

  斗中的庞士冲和鬼老⽔寒一口气对拆了二十余招,两人都无法抢到先机,将对方处下风,因而一轮疾攻之后,两人同时跃开了丈许。

  僵持半晌,鬼老⽔寒倏地冷冷说道:“庞老儿,姓⽔的懒得打了。”

  鬼老⽔寒自称懒得打了,这在武林人物来说,乃是大反常态之事,但他说得坦然自若,丝毫没有示弱与做作的意味,生似原就是打着好玩,而对方并非自己三十年的宿仇。

  庞士冲闻言之后,闪目向作一片的洞口瞥了一眼,突然发觉自己也是意兴萧索,百无聊赖,本就懒得与人动手。

  他怔了片刻,忽然冷冷地道:“不打就不打,难道老夫不知你有几斤几两么…”说话中,移步向洞口走去。

  鬼老⽔寒懒洋洋的哼了一声,也自移步走了过去,只见沙土飞扬之下,那洞口的积石已被清除了大半。

  倏地,那几个青⾐女子,低声垂泣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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