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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云梦二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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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元平双脚一点实地,立时纵⾝而起,跃上围墙,回头望去,只见众增个个肃容而立,罗汉阵中仍然杀气腾腾,毫无零现象。想到适才一场凶险的搏斗;不噤由心底泛上来一胜寒意,如非意因暗助一掌之力,他不相信自己已能闯得出名震天下武林的罗汉阵法…

  他暗中试行运气,只觉百⽳畅通,毫无不适之感,这才知道自己并未受伤。

  其实,他已得慧空以佛门开顶之法,把本⾝数十年修成的功力,尽相探合,即使慧因真的用力劈他一掌,以他现下功力,亦⾜可硬挡一击。只因他这等近乎神奇的成就,不但是说来难以令人相信,即其他亲⾝经历之人,也是不敢深信。他茫然的呆站一阵,才返⾝向前奔去,因为元通下令放他离寺,所以无人追击他。沿途之上,虽遇有几度拦截,但都被他轻描淡写的举手击退,冲出少林寺。他放腿奔行一阵,忽然想起自己三⽇夜未进过食用之物,不想起也还罢了,这一想到,登时觉着肌肠辘辘,十分难忍。抬头望去,只见一道⾼耸云霄的绝峰,横阻去路、右侧是一小道婉蜒深⼊群山幽⾕,左恻却是一片杂林。

  他一路奔来,并未留心道路,是以跑错了方向。

  他向四周张望一阵,信步向林中走去。

  他想在林中寻找一些山果、松子之类,暂疗饿火,哪知深人百丈之远,仍然未找到一棵果树,不噤心中着急,一提气放腿急奔。这片杂林⾜⾜有四五里,两边都是峭立的山壁夹峙,而且技⼲横出,杂草蔓藤,他虽有着迅快的⾝法,但却无法施展。大约有一顿饭工夫之久,才穿过杂林,至杂林尽处,那两侧夹峙的石壁,亦突然中断,到了一处山口所在:他突然加快了速度,疾如奔马向前跑去。

  正奔行间,忽闻一声:“阿弥陀佛。”面一棵大树之后,转出来一位年登古稀的老僧,⽩眉垂目,合掌肃立。正是少林寺慧因大师。

  徐元平急忙一沉丹田真气,硬把向前奔冲的⾝子收住,深深一辑,说道:“如非老前辈暗助一掌,晚辈恐怕难以闯出那天厂无敌的罗汉阵…”

  慧因低沉的叹息一声,在肃的脸上,流现出伤痛神⾊,道:“小擅越已得我少林绝传之学,单是那十二招擒龙手法,就⾜使老衲失⾊…”他微微一顿之后,接造:“老衲原想借助小擅越之力,救老衲师兄脫离他幽居六十年的‘侮心排院’,哪知弄巧成拙,反害他早登极乐。”

  徐元平脸⾊一变,热泪夺眶而出,右手握拳一击左掌,说道:“慧空老前辈待我恩重如山,我非得替他报仇不可。”

  慧因微微一叹道:“你要找哪个替他报仇?”

  徐元平正在悲愤之际,毫不思索地说道:“我要找资寺方丈云通大师。”

  慧因道:“如论罪魁祸首,你应该找老衲才对。”

  徐元平叹道:“老师⽗志在救人,如何能怪得你?”

  慧因淡淡一笑,道:“因果循环,強他不得,我那师兄乃才华绝世之人,他的作为,自不能以常情测度之。六十年前,他的武功已是我们少林寺中杰出⾼手,就是几位长辈,也要逊他一着,家师对他更是宠爱无比,决不会存心把他囚噤一生。

  可惜的是家师西妇我佛太早,以致遗下这段公案,老衲虽对此事怀疑甚深,但我们少林寺中最重掌门权责,何况接掌三十一代门户之人,又是老衲同门师兄,在我未找出证明之前,老衲也不敢轻举妄动…”

  话至此处突然住口,低头沉思了一阵,道:“此事乃我们少林寺之事,如果擅越未得我师兄遗嘱相托,倒不必出手过问。”徐元平道:“慧空老前辈虽然未嘱托于我,但他对我思重如山,情深似海,只要我能练成《达摩易筋经》上乘武功,非要把此事查个⽔落石出不可。”

  慧因一细长眉,肃然道:“此事涉及我们少林寺在江湖上的清⽩声誉,小擅越千万不可妄作推论,老衲即将离山行脚,天地悠悠,也许这一别,再无相会之⽇,因而匆匆赶来此处再和小擅越会上一面。”

  徐元平察言观⾊,知道他有事相问,当下说道:“晚辈能有这等奇遇,都是老师⽗指点而得,但有所命,无不遵从。”

  慧因微微一笑道:“不错,老衲赶来此处。确实有事相询,但此地不是谈话之所,请随老衲来吧。”

  说完,转过⾝子缓步向前走去。徐元平随在⾝后,走约里许左右,到了一处十分隐秘的山⾕所在。

  只见一块大青石上,放着一盘馒头,旁边站着慧果大师。

  慧因指着大青石上一盘馒头,说道:“小擅越已经数⽇未进饮食,此刻请先用一点素饭,咱们再谈不迟。”

  徐元平正当饥饿之时,也不推辞,狼呑虎咽般,片刻吃光。

  慧因望了慧果一眼,问道:“师弟可确知那柄短剑,落在大师兄手中吗?”

  慧果点点头道:“六十年前一个明月之夜,我亲眼看到大师兄拿着那柄短剑,徘徊在少室峰顶赏玩,三个月后,就被师⽗囚噤⼊‘悔心掸院’,那栖短剑自是仍然在师兄手中。”

  慧因转头望着徐元平,道:“小檀越已经听到了,那柄短剑关系非浅,如果在你⾝上,望能借子老衲一看。”

  徐元乎听得证了一怔,半晌答不出话。

  慧因轻轻叹息一声,道:“老衲决不是危言耸听,那柄短剑如果真在小擅越⾝上,对你有百害而无一利。”

  慧果接道:“由来奇宝易招祸,小擅越如不肯听老衲等忠告,只怕大祸就在眉睫。”

  如果老僧直言借剑一看,徐元平当不致推拒,可是慧因、慧果这一出言強调,反而起他凌云豪气,当下笑道:“两位老师⽗这样关怀晚辈,徐元平感非常。

  不错,慧空老前辈确实有一柄短剑相蹭晚辈,不过这剑现下已为晚辈所有,慧空老前辈在赠剑之时,亦曾再三告诫晚辈,除了用以洗雪晚辈沉冤外,不能轻易炫露,至于短剑的来历,晚辈并不知道,两位老师⽗如肯相告,晚辈当洗耳恭听。”

  他听两人言外之意,大有谋夺那短剑之心,是以反相询短剑来历,但却不肯出剑示。

  慧果陡的一扬双眉,微观嗔怒之⾊,但只一现即逝,眨眼间又恢复庄肃之⾊,说道:

  “小擅越既得老衲的师兄传授武功,以情推论,亦算得我们少林门下弟子,你这等对待长辈,可是武林中大忌之事。”

  徐元平微一沉忖,道:“晚辈虽蒙慧空老前辈授予武功,但并无师徒之分,大可不必治守少林派中门规。”

  慧果恐道:“你既非少林门下弟子:他如何能传授你本门武功?”

  徐元平听得微微一怔,暗自付道:“慧空老前辈在接我武功之时,再三坚拒,不准我认他为师,看来这其间,大有文章。”心念一转,道:“晚辈不敢欺瞒两位,慧空老前辈所授晚辈武功,均是赌输于我,就是那柄短剑,也是晚辈打赌赢得来的。”

  慧因侧头望了慧果一眼,道:“大师兄才华绝世,思虑缜密无化,岂能是我等所能揣测得到。”

  慧果道:“那柄短剑,关系极大,难道我们就此撒手不问吗?”

  慧因微现怒意地答道:“大师兄待我等恩情何等深厚,你如存下谋夺他宝剑之心,那可是大不该为之事。”

  慧果合掌垂首答道:“小弟不敢,不过,大师兄现下已驾归极乐,咱们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宝剑让他人样走。”

  慧因道:“大师兄既把宝剑赠于他,定然早经思虑,人家既非谋夺,我们岂能強取…”话至此处,微微一顿,望着徐元平接到:“小擅越已得我少林上乘武学真传,就老衲所见而论,你在‘悔心掸院’短短三⽇夜的时间所得,只怕要超越你三十年面壁苦修的功力,如果我推想不错,我们师兄不但尽把他一⾝武学诀要相授,而且可能施展佛门中开顶大法,转授了他毕生修为的功力真元,甚望小擅越能予珍惜这旷世奇遇,不要负了我大师兄一片苦心。”

  说完一拉慧果转⾝疾奔而去,徐元平想说几句感谢之言也来不及。

  他茫然地望着二僧背影消失,才寻路下山,天⾊⼊暮时分,到了一处市镇所在。

  他已数⽇没有休息,立时找处客栈住下。食用过酒饭之后,想到了⾝杯短剑,当下关好门窗,取出短剑,就案边烛光之下鉴赏。只见那古铜剑匣之上,由精工雕刻着很多花纹和很多似花非花、他字非字的点痕,他望了半天,仍然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暗道:“这柄古铜剑匣,除了钢质‮硬坚‬,雕刻的花纹精致之外,丝毫看不出可疑之处,不知有何珍贵之处。”

  徐元平又仔细瞧了一阵,仍然看不出道理来,右手一技把柄弹簧,菗出短剑。

  短剑出匣之时觉到寒气袭人,案上烛光吃那森森剑气一,骤然间暗了许多。

  徐元平随手一挥,登时宝光四,案上菗火光亮,变成了昏⻩之⾊。

  他虽听人谈过于将、莫琊之流的宝剑,有着切金断⽟、削铁如泥之能,但心中还不深信,现下一看这柄短剑,光华如此強烈,不噤心头大喜,随手在案上拿起一只细磁茶杯,轻挥短剑削去。只见宝光一闪而过,磁杯完好如初,丝毫不闻声息。

  徐元平呆了一呆,定神看去,只见那磁杯中间,有一道极细的裂痕,原来磁杯早已被宝剑斩成两截,只因那短剑过于锋利,是以不闻相触之声。

  这等锋利之物,大出了徐元乎意料之外,不噤想起了慧空大师赠剑之情,惊喜之中,又混⼊了无比的感想。慧空那慈爱低沉的声音,又在⾝边响起,道:“短剑虽是切金断⽟的宝刃,但这古钢剑匣却比剑珍贵万倍。”

  他惊然一惊,由伤痛的回忆中清醒过来,他把短剑还⼊鞘中,重新拿起剑匣,放在烛光之下,仔细的察看。

  这一用心观察,果然被他看出一些蛛丝马迹,只见那精工雕刻的花纹,似是一个图案,隐隐显示出起伏的蜂巢,旁的点痕,亦非杂无章,似是代表一种什么符号,又好像一种象形文字。这疑窦引起了他的‮趣兴‬,用⾐袖拂拭一下剑匣,映着烛光,更仔细地察看剑匣上的花纹。

  忽听窗外传人一声低沉的佛号,道:“小擅越如我这不速之客,老衲极愿把所知的隐秘相告。”

  徐元平耳目灵敏,闻声已辨出是慧因大师,收好短剑,打‮房开‬门。只见慧因大师合掌站在门外,双目做闭,面露微笑;徐元平对慧因本极尊仰,当下躬⾝一揖,笑道:“晚辈正需要老师⽗指点津…”

  慧因一笑,接道:“小擅越年纪不大,但却聪慧得很,老衲事先确未想到我那慧果师弟竟存有夺剑之心,幸得小擅超预防得宜,始终未出示那柄短剑,免去一番无谓搏斗。”

  徐元乎想起适才对慧因掸师失礼之处,歉然一笑道:“刚才在山中晚辈多有开罪之处,老师⽗勿怪才好…慧因轻轻叹息一声,道:“老衲自先师圆寂之后,大部时间行脚在外,已很久末和慧果师弟晤见,想不到他年近古稀,仍有贪念。”说话之间,缓步进⼊房中。

  徐元平搬把木椅,笑道:“老师⽗请坐下赐教。”慧因点头就坐,徐元平回⾝关上房门,自怀中取出短剑,双手捧至慧因大师面前,说道:“慧空老掸师在赐赠晚辈此剑之时,曾经告诉晚辈说,宝剑虽是千古奇珍,但剑匣更比宝剑珍贵万倍,而且训诫晚辈不能随便炫露,以免招引⿇烦,并说此剑关连一件震武林的凶杀掺案,除了用以洗雪晚辈⾎海沉冤之外,不能妄自动用。因当时时间仓促,晚辈无暇追问,现下想来,心中极感惶恐,深望老师⽗不吝赐教,以开晚辈茅塞。”

  慧因菗出短剑,随手一挥,立觉寒气迫人,连声赞道:“好剑,好剑,果然是名不虚传…”

  徐元平微微一笑接道:“宝剑虽是绝世奇珍,只是嫌短了一些吧。”

  慧因还剑⼊鞘,道:“小擅越已得我大师兄全部真传,再有此宝刃相助,假以时⽇,不难领袖武林,体看此剑短小,但威力决不低于⼲将、莫琊之流的宝器,望能妥为保存,善于运用,为武林放一异彩,不负我师兄一番苦心。”

  徐元乎只觉得心头一凛,答道:“晚辈才智低劣,实不⾜佩带这等神物利器,老师⽗如肯收受,晚辈以剑转赠,聊表一点心意一…”

  慧因‮头摇‬笑道:“老衲行将就木,要此利器何用,小擅越快请收起。”说完,把短剑还到徐元平手中,忽然长叹一声,道:“我那慧空师兄,在赠剑之时,当真就未提此剑来历吗?”

  徐元平道:“慧空掸师不说,晚辈自是不敢多问。”

  慧因一整脸⾊,神情变得十分庄严,说道:“我那大师兄不但武功绝世,而且义才无双,博六艺,旁通易卜,他既然未对小檀越说起此剑来历,定有用心,老销本不敢饶⾆多嘴,但因此剑关系太大,老衲不得不再告诫小植越几句,七十年前这柄短剑本为一位当时名重江湖的女侠所有。那位女侠,不但武功极⾼,而且貌美如花,她究竟美到如何程度,老衲缘悭一面,但据传言描述,她一颦一笑,无不醉人如酒,束手受戮。但她生冷酷无比,每当人丢弃手中兵刃,拜伏石榴裙下之时,她就用这柄锋利无比的短剑,缓缓的刺⼊那人的前…”

  徐元乎只听得心头一寒,道:“怎么?难道那些人就当真任利剑刺,不肯跃避刀刃吗?”

  慧因叹道:“这等传说,本是难以令人置信,但是言者凿凿,而且人人如是,这却又使人不能不相信了。”

  徐元平口虽未驳,心中却在暗自付道:“世间哪有这等情事,纵是天仙化人,也不能使人一见下,就甘心束手受戮…”

  慧因目光何等敏锐,看他神⾊,已知他怀疑自己之言,淡然笑道:“这传说一直在江湖上流行了数十年之久,直到近十年来,才逐渐平息下去,老衲虽未和那位女侠见过,但听人谈到此事,已不下百数十回之多,而且那被短剑刺死的人,有不少是江湖上极具盛名的人物,想采此事纵然是传说夸大,但决非空⽳来风之事…”

  徐元平看他神⾊郑重,暗道:“他乃有道⾼僧,决不会信口开河,”不由心中信了五成。

  慧因道:“那位女侠用这柄短剑杀人过多,因而江湖之上都称它为戮情剑,意思是说,见到这柄短剑之时,千万不能‮情动‬,情念一动,必将为这柄短剑戮死。这戮情剑之名,愈传愈广,反而把它真名隐没不闻了。”

  徐元平察颜观⾊,已知他所知有限,微微一笑道:“这短剑削铁如泥,断⽟似腐,凡是会武之人自然人人都爱,但慧空老前辈在授剑之时,再三告诉晚辈说,这古铜剑匣更比宝剑珍贵万倍,想来老师⽗定是知道的了。”

  慧因微微‮头摇‬,答道:“我那慧空师兄,才华绝代无伦,老衲怎敢和他相比呢?”

  徐元平微现错愕之⾊,道:“这么说来,老师⽗当然也是不知的了。”

  慧空略一沉思,道:“我那慧空师兄,既说剑匣比剑珍贵万倍,自是不会有错,老衲不敢妄测,只是此剑牵扯了无数的惨杀⾎债,却是千真万确之事,据老衲所知,现下有不少武林⾼手,在天涯海角奔走,寻找此剑下落,小擅越⾝怀这等珍贵不祥之物,甚望谨慎密蔵。”

  徐元平道:“这短剑杀人虽多,但运用在人,不知和此剑有何关系。”

  慧因道:“戮情剑虽非杀人凶手,但却是几个凶杀惨案的关键,据说戮情剑原为滇南一个风尘任杰所有,不知如何到了那位女侠手中。以后那位女侠失踪不见,此剑落⼊另一位丑怪无比的女人手中。那丑怪女人武功比那美貌女侠尤⾼,但她却最恨忘情负心之人,她出没江湖不过三四年的时光,但死在这短剑之下的负情男女,不下千人之多,⽇必一案,闹的大江南北神鬼不安…”他微微一顿后,又道:总之,此剑珍贵而不祥,甚望小增越善自珍重。”说完起⾝告辞。

  徐元乎不敢強留,只得起⾝送出店外,长揖送别。

  他望着慧因的背影逐渐在夜⾊中消失,心中微生怅惘之感,呆呆地在门外站了一阵,才返⾝回到客栈。

  徐元平缓步走⼊房中,一脚刚踏进门,突觉微风一动,右腕脉门要⽳已被人扣住。

  那人出手快如闪电,饶是徐元平⾝负绝⾼武功,仍然闪避不开。只听一个细微的声音,在他⾝后响起追:“小擅越请恕老僧无礼,戮情剑乃有害无益之物,老僧纵然不取,小擅越也难保存得住。”

  徐元平听声辨音,已知暗袭之人是慧果大师,不噤心头大怒,正待发作,突然心中一动,強忍下待出口之言,村道:“我脉门要⽳被他加拿,全⾝劲道都失,如果出言怒于他,他硬行下手抢夺,势非被他取去不可。”心念一转,才技撩下心头怒火,笑道:“老师⽗这等強行索剑之法,不觉着有失⾝份吗?”

  慧果脸上一热,讪讪答道:“老僧生平从无暗中向人施袭之事,只是现下情势不同,小擅越得我那大师兄武功真传,又得他以佛门无上开项大法,把他数年修为的一点真元,转手于你,老僧虽未必就怕,但势非得多费上一番手脚不可…”

  说话之间,扣拿徐元平脉门的左手增加劲力,右手径向杯中摸去。徐元平一听他提起慧空大师,不觉心念一动,想起了慧空传授口诀的封⽳闭脉之法,当下暗中运气,把一条右臂脉⽳,完全封闭。这当儿,慧果的左手已触及他怀中的戮情剑柄,正待握剑取出,突见徐元平⾝子一转,左手疾翻,也扣住慧果大师的右腕脉门。这一招来势太过突然,慧果万万没有想到他右脫脉门被扣之时,仍有力量反击,不噤心头一惊,冷哼一声,左手上加了三成劲力。

  可是徐元平早已运闭住右臂脉⽳,虽觉右胞骨疼裂,但却不妨害他运用內力,一咬牙,左手也用了五成劲力。

  他心中感概慧空和慧因爱护之位,不使用⾜全力,伤害慧果。饶是如此,慧果亦自承受不起,只觉半⾝一⿇,力适顿失,扣制徐元平在腕脉门的左手,也不自觉的松开。

  但他究竟是⾝负绝学之人,临危不,一面运气抗拒,一面反击,左膝一抬,猛撞徐元平丹田要⽳。

  这一招攻势,当真是用的神妙无方,迫得徐元平抖手跃开。

  慧果功败垂成,不噤起杀机,双眉一耸,冷笑道:“小擅越⾝手真个不凡,老僧再领教几招。”欺⾝而进,一掌劈出。

  徐元平双脚不离六寸之地,上⾝微微一侧,让避开一掌,反手攻了一拳,戳了两指。

  慧果被他拳指齐施的攻势,迫得向后退了一步,但迅即又欺⾝而上,拳掌错,连攻了十三四把。徐元平拿指挥舞,一口气化解了慧果十三四把的強猛攻势后,慧果攻势略缓,徐元平趁势还击,拍击三拿,踢出四腿。

  两人均怕惊醒店中客人,不敢放手大战,各以奇奥迅快的手法,抢制先机,蓄劲掌心,留力不发,扎桩如山,只凭上半⾝伏仰侧卧,让避对方攻势,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威势,其实这等近⾝相搏,手臂伸缩之间,可及对方全⾝各大要⽳,最是危险不过,只要稍一失神,轻则重伤,重则殒命。

  徐元平虽得意空大师传授了《达摩易筋经》,及少林派各种精奇武功要诀,但因初次用来对敌,不能得心应手,博虽广,却是连遇险招。幸得他聪慧绝伦,悟超越常人甚多,在学习之时,又得慧空以本⾝功力相助,澄清了中杂念,集中全神而学,虽只有数⽇时间,但他却记了慧空所授全部武功要诀。

  两人打了一阵之后,徐元平心神渐定,手法亦逐渐纯,攻势愈来愈猛,招术也愈打愈奇,慧果暗暗心惊,急的忽次两掌,向后跌退。

  徐元平沉沉一揖,笑道:“多谢老前辈考教晚辈武功。”

  慧果合掌述了一礼,心中暗自忖道:“这小于武功如此之⾼,如想以武功夺得怀中短剑,只怕极是不易。”心念一转,放下脸笑道:“小擅越才华横溢,勿怪被我那大师兄肯破例收归门下,传授了他一⾝绝世无匹的武功。”

  徐永平道:“晚辈虽蒙慧空老前辈传授武功,但并未行拜师大礼,列⾝少林门墙。”

  慧果心里暗骂道:好狡猾的小子,但外形却丝毫不动声⾊,微微一笑道:“依老衲刚才和小擅越动手相搏几招来看,小擅越已得我们少林派武功真传了。”

  徐元平道:“好说,还得请老师⽗多多指点。”

  慧果道:“小檀越既是我们大师兄⾐钵弟子和老衲总算有一点香火情义…”

  徐元平截住慧果的话道:“晚辈已再三正告老师⽗,慧空老前辈虽然传授了晚辈武功,但那是赌输于我,并无半点师徒情意。”他因存心替慧空查雪六十年囚噤之冤,只怕和少林派攀上关系,⽇后有许多不便之处,是以,不肯承认。

  慧果见他始终不承认和少林派中有关系,只得淡淡一笑道:“那也罢了,老衲在初⼊师门时,多亏大师兄照拂,大部武功,也都是大师兄代师传授,名虽是师兄师弟,其实情义深重,无疑师徒。”徐元平微微一笑,却未接口。

  慧果轻轻叹息一声,道:“小擅越既不承认是我们少林门下,老衲也不便为人所难,但我大师兄传授小擅越武功之事,你总不能再予否认。”

  徐元平道:“不错,慧空大师传授了我的武功,虽然赌输于我,但晚辈心中一样感。”

  慧果道:“这就是了,你既然感我大师兄的传艺之恩,是不是该为他的名誉着想,他乃我们少林派中三百年来仅有的奇人,一⾝武功,举世无匹,别说我们这同门师兄弟难已望他项背,就是上一辈的师长,也难和地抗拒,他如不接受那‘悔心掸院’囚噤之罚,实难有人能強囚于他…”

  徐元平一皱眉头接道:“师伦大道,岂容仟逆,慧空大师乃大智大慧之人,自然是不屑为这叛师离道之事。”

  慧果眼看徐元平逐渐步及自己谋算之中,心头甚是⾼兴,但他乃见闻博广之人,喜怒不形于⾊,仍然一脸⽪肃神情,说道:“我那大师兄甘愿把六十寒暑的有为之年,埋葬于‘悔心掸院’,小擅越可知是为了什么?”

  徐元平究竟是年轻之八,不似慧果那等老而弥辣,立时冷笑道:“慧空大师纵然惩罚,相信令师十分爱护于他,决不会把一旷绝奇才,无声无息的埋葬‘悔心排院’,可惜的是令师已于四十年前道成圆寂,无法和他理论此事,但据晚辈数⽇观察所得,只怕此中大有可疑之地哼哼,晚辈⽇后有机缘,定当查明此事…”话至此处,忽然觉得失言,倏然住四。

  慧果叹道:“固不论此中是否有可疑之处,但我那大师兄,却为我少林寺村之下一代典范,‘悔心禅院’中六十年面壁,留下了千百代少林弟子的教幕典范,老衲虽为他六十年囚居感伤,但亦为他能树此一代楷模欣慰,绝世才华,果然是与众不同。”说完话,脸上忽然浮现出黯然神⾊。

  徐元乎想到慧空在数间破损瓦舍中幽居六十年岁月之苦,不噤感伤万千,他乃至之人,想到慧空相待自己的诸般好处,只觉得中热⾎沸腾,泪⽔夺眶而出。

  慧果赶忙接口说道:“我师兄二十岁出道行快,数年间声威便退传大江南北,绿林中人,闻名丧胆,不知积修了多少善功,想不到免落得终⾝囚噤之苦,老衲虽是佛门弟子,也要说一句天道睽睽了。”

  徐元平被他连番撩拨,不觉真情,泪⽔滚滚,顺腮而下。

  慧果又一叹息道:“我大师兄所以⾝遭囚噤,起因全在那柄短剑之上,此刻如一旦重视江湖,只怕要引起滔天风波,如被人追查此剑曾落在我那师兄手中,不但为我少林派招惹来不少⿇烦,只恐我那大师兄的清⽩声誉,也将毁在这短剑之上了,因此之故,才迫的老衲暗中施袭夺创。”

  徐元平听得心头一震,道:“这么说来,老师⽗定然是知道那短剑的来历了,如能把短剑和慧空大师之间的关系见告,晚辈自当在老师⽗监视下把短剑毁去,使它永无再见江湖之⽇。”

  他感慧空传授武功之思,心中实不愿再使那半生孤寂囚居的老人死后清⽩受到拍污,几句话说的斩钉截铁,十分坚决。

  慧果暗骂一声,好个狡黠的娃儿,看来他倒是不易上当。心中虽在暗骂,但外形却仍保持着戚伤神⾊,说道:“此事对我那大师兄关系甚大,老衲实不便相告于人,小施主这等追问,确使老衲为难。”

  徐元平道:“慧空大师待晚辈恩重如山,只要是为他之事,教晚辈赴汤蹈火,我也是心甘情愿,老师⽗但请放心。”

  慧果道:“此事说来话长,小擅越可知那短剑的名字吗?”

  徐元平道:“晚辈刚承慧因老师⽗简略相告,说此剑名唤我情剑,但并未说出此剑来历出处,以及与慧空大师之关系。”

  慧果道:“此事除我之外,天下恐怕很少有人知道…”他沉昑一阵之后,接道:

  “这已是六十几年前的往事,我大师兄得到此剑之⽇,家师适和我三师兄慧因远行南海,少林寺中一切事务,均由老衲一位师叔代行。因我那师叔年事过⾼,又不喜和生人往言谈,是以寺中很多琐务均由老衲代办。这⽇我那慧空师兄返寺,老衲特于当⽇之夜前往晋谒,想请师兄代主寺务,哪知一见我师兄之面,大师兄就要我为他作一个见证人,他已和人约好,三⽇后夜间和人在少室峰下一处隐秘的山⾕中比武,而且不让我怈露此事。待到第三⽇二更时分,大师兄果然带了兵刃,唤我一起前去。我们到达少室峰顶时,敌人已经先到了一步。”

  徐元平问道:“来人可是一位女子吗?”

  慧果微微一笑,道:“来人也是两个,一男一女,男的⾝着劲装,背揷宝剑,相貌魁梧英俊;女的一⾝素装,娇小玲戏,因她脸上戴有面具,无法看得她面像如何,但依她⾝材风度推论,必然是一位极美之人。”

  徐元平心头微微一跳,接道:“他们可是为争那戮情剑,才相约而斗吗?那也是武林中常见之事。”

  他因心中崇敬慧空,只怕慧果说出伤损慧空之言,情不由己的揷了一句。

  慧果叹道:“如果单单为争夺戮情剑,也不致牵引出无穷后患,可是除了那戮情剑外,其中又牵着私情恩怨,以致使得那场比武之会,变成了生死之拼,那真是一场武林中罕见的搏斗,只看得老衲目不暇接。”

  徐元平道:“老师⽗可记得他们在比武之前,谈过些什么话吗?”

  慧果俯首沉思不语,似在回忆,也象在考虑,⾜⾜过丁有一盅热茶工夫之久,才陡然抬头说道:“小擅越这般苦苦追问,难道真要老衲亲口说出我那大师兄的隐秘不成。”

  徐元平一耸剑眉,仰脸思索了一阵,道:“老师⽗既不愿说;晚辈也不便追问,但想那慧空大师乃一代人杰,自是不会有什么丧德败行之事,纵是失手伤人,也是情非得已。”他心感慧空大思,早已把他看作师⽗。

  慧果笑道:“不错,我那大师兄在那场比武中,的确是伤了人,但据老衲现场目睹而论,如无受伤之人,也难结束那一场生死搏斗。两人自少室峰顶相见之后,未一言,立时‮子套‬兵刃,联抉向峰下一处密⾕奔去,我和那素装少女,紧随两人⾝后急追。那英俊少年武功,似和师兄相差无几,两人联抉急奔,快如流星一般,片刻工夫已把我和那素装少女,甩了数丈之远。等我们两个追到⾕中之时,两人已动上了手,那时老衲刚刚艺満出师,说年龄比小擅越大的有限,尚不⾜二十四岁,我大师兄那时也不过三十四,但他已是威震大江南北,掩尽天下英雄的大侠客丁,唉!往事不堪回首,想来历历如绘,如今那青山依旧,可是我那一代奇杰的大师兄、已然证果还因,驾返极乐了。”

  徐元平只听得咬牙作声,问道:“那场烈的大拼搏,想来定是慧空大师胜了。”

  慧果道:“初动手时,形势于我大师兄十分不利,那英俊少年出手剑招十分怪异,害得我大师兄全⾝都被剑光笼罩,直到三百余招之后,天⾊已到五更时分,我那大师兄突然振刀反攻,刹那间刀势大振,那施剑少年被迫得步步后退,被到一处山脚所在,我师见心存仁慈,喝令那少年弃剑认输,哪知对方借我大师兄说话之机,陡然间刺出一剑,那一剑刺的奇奥至极,我大师虽在戒备之下,仍被一创刺伤左臂,这才招惹起我师兄怒火,反手三刀,把那少年重创刀下,虽未当场绝气,但以他伤势而论,是决难医得好了…”话至此处,倏然住口。

  徐元平道:“攻⼊不备,咎由自取,那自是怪不得慧空大师。”

  慧果道:“老衲只能言尽于此,至于那少年受伤之后,和我那大师兄说了些什么,怨老衲不便奉告,两人动手相搏,真正原因并非为剑,但那短剑却是此案的关键,一旦出现江湖,必将使此一惨案重翻,果真如此,那不但对我大师兄清⽩有污,且将为我们少林寺招来极大的⿇烦,说不定要掀起整个武林中一场⾎雨腥风的浩劫。小擅越如体念我大师兄传你武功之恩,请把那关于我们少林寺存亡绝续的戮情剑还老衲,不但老袖感不尽,就是我那死去的大师兄,也一科感小擅越了。如果小擅越执意不肯,老衲也不便再相強索。”

  徐元平被他一度话说得情感,探手⼊怀,取出短剑,正待给慧果,突然心中一动,又把短剑放人怀中。

  慧果刚想伸手接剑,忽见徐元平又把短剑蔵⼊怀中,不噤脸⾊一变,拂袖而起,冷笑一声,说道:“小擅越这等戏弄老衲,是何用心?”

  徐元平道:“老师⽗误会了,晚辈怎敢存心拍戏,只因想到了慧空大师在相赠此剑之时,曾告诫晚辈要珍重收蔵,把此剑转送老师⽗原无不可,但如叫晚辈背弃慧空大师遗言,那却是万万不能。”慧果怒道:“这么说来,你是不肯还那戮情剑了?”

  徐元平道:“老师⽗尽管放心,晚辈当寻找一处隐秘所在,深理此剑,使它永无在江湖重现的可能,这等做法,既可不违背慧空大师遗言,又可保得他的情誉。”他口中虽然说的十分婉转,但心中已对慧果动了怀疑,蔵好短剑之后,暗中运气戒备。

  慧果脸⾊本极难看,但略经沉思之后,突然消失満脸怒容,笑道:“小擅越既然对老衲动了怀疑,老衲也不便打扰了,但望小擅越好好的珍蔵短剑,莫让它落⼊别人手中就好。”

  徐元平正⾊答道:“老师⽗请放心,只要晚辈一息尚存,决不让此剑落⼊别人之手。”

  慧果双眉微微一耸,僧袍一拂,飘然风动。徐元平还未来及躬⾝送客,慧果已到了房门之外,徐元平跃出房门时,慧果早已走的踪影不见。

  他呆呆地站在夜⾊之中,想着这数⽇以来的连番遭遇,真是如梦如幻,慧空的孤傲冷怪,慧因的慈祥和蔼,慧果的机诈险,同是佛门弟子,一师相承,不但武功造诣大不相同,而且连格也各趋极端…

  正自想得出神,忽闻一声轻微小石击瓦之声,起自对面屋脊。

  徐元平霍然惊觉,正想转⾝飞扑上房查看,但心中突然一动,装作未闻,仰脸望望天⾊,缓步走回房中,熄去灯光,和⾐倒卧榻上。

  他本是假装就寝,以来人上当,哪知等了⾜⾜一顿饭工夫之久,仍不见一点异状,如换常人,定以耳误而不再留心此事,但徐元平却坚信自己没有听错。当下轻轻推开后窗跃出,迅快的翻上屋面,隐⼊屋脊后面暗影之处,运⾜自力,四面张望。

  果然发现一条人影,由对面屋后飞起,疾向正东方向奔去。

  他本不想追踪,但想那戮情剑关乎到慧空一生清誉,登时飞⾝跃起,施展轻功,尾随那人⾝后追去,想查出那夜行人是否为戮情剑而来。那夜行人⾝法竟然十分迅快,片刻间,已离了市镇,深⼊郊野,在一所孤立宏伟的大在院外失去踪迹。徐元平仔细打量了四周一眼,心中暗自忖道:这是什么人住的庄院,建筑在这样荒凉的地方。原来这在院右侧,紧依着一片坟,触目尽都是垒垒青坟;左侧是一座亩许地大小的⽔池,星光闪烁之下,泛现起盈盈⽔光。任院前面散的矗立着十几株四五丈⾼的大⽩杨树,随风沙沙作响,落时飘飞中不时传来夜菜长鸣。

  那在院也建筑的十分奇怪,红墙碉楼,似庙非庙,看上去风惨掺。

  这怪异的建筑,又选择了这等荒凉的地方,真使人难以猜测那大庄院中住的是人是鬼?

  他虽是⾝负着绝世武功之人,但在看清楚了四周的景物之后,也不噤心中泛起来一阵寒意。

  正想转⾝回去,突闻一声格格的娇笑之声,随夜风飘传⼊耳际。这笑声脆如银铃一般。

  如单凭那矫脆的笑声分辨,那发声之人定然是一位绝世的美女,但是在这样荒凉的地方,这银铃般的笑声,却凭添了一种恐怖的气氛,使人⽑发悚然。

  徐元平愈听愈怕,终于忍耐不住,伏⾝捡起一块石子,运⾜脫力,直向五丈外一座垒起的青坟投去。

  但闻砰然一声,那笑声忽然中断,青坟之后缓缓站起一团⽩影,繁星微光之下,慢步走来。

  那⽩影愈来愈近,已可逐渐看清楚是一个长发垂⾝着⽩⾐⽩裙子的女子,只是长发披头盖脸,无法看清楚她面貌如何。

  徐元平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寒噤,当下一提丹田真气,厉声喝道:“什么人,再要装神扮鬼的吓人,可莫怪在下无利了。”

  他这一声厉喝,声如洪钟,但那丈余外⽩⾐女子,却如未闻,仍然缓步直走过来。

  徐元平不自噤倒菗了一口凉气,只觉全⾝一额,出了一⾝冷汗。他举起右掌,正待劈出,忽见那⽩⾐女子手一举,分开了垂这在脸上的长发。定神看去,立时吓的徐元平向后退了三步,掌势还未劈出,手臂已软了下来。那⽩⾐女人却格格一笑,又向前走了几步,左臂一扬,长袖缓缓向徐元平脸上拂去。

  徐元平⾝躯向后一仰,后退了五六尺远,让开那⽩⾐女一拂之势,长长昅一口气,潜运功力,沉声喝道:“你究竟是人是鬼,再要往前进,在下可真的要失礼了。”

  他口中虽然喝问着对方是人是鬼,但心中却是相当害怕,声音微微发抖。

  只见那⽩⾐女子柳一摆,莲步款款的直走过来,右手一举,撩开这面长发。

  徐元平已看到过那张触目惊心的怪脸,哪里还敢再看,右手一扬,劈出一掌,一股潜力直过去。

  但见那⽩⾐女子玲戏的‮躯娇‬,随掌势凌空而起,⾐裙飘飘,退到了一丈开外。

  他在惊恐之下,也未仔细观察,一见那女子虚飘飘地凌空而退,心头更是惊骇。

  其实他在惊恐之下,掌力只发出三成左右,只是他自己感觉不到罢了。要知练武之⼊,最重要的是镇静功夫,心不静则气难调,气不继,劲力难发。徐元千一开始就被那⽩⾐女子的恐怖形态所慑,心神早为之所惑,影响所及,耳目也失却了平时的灵敏。那⽩⾐女人略一停息,又缓步直走过来,长发拂动,⾐裙飘飘,莲步细碎,摇曳生姿。

  突见她一弓柳,疾如电光一般,猛扑过来,右手斜举掠发,左臂长袖却拂向徐元平的面前。

  徐元平大喝一声,右手疾吐而出,一招“风击浪”直击过去。他在出掌时大喝一声,恐惧顿消,力遭強劲不少,那⽩⾐女子右手未分开遮面长发,左手相距徐元平面门还有尺许光景,徐元平劈出的掌力‮击撞‬而到,只听那⽩⾐女子口中“啊”了一声,随着劈来掌势,飘空而退。

  徐元平看那⽩⾐女鬼无法近得自己,不觉胆子壮了许多,潜运真力,又是一掌劈去。

  这一掌威势可非同小可,一股強劲的潜力,排山倒海般追击而去。那⽩⾐女子目睹奇劲掌风,心头大惊。顾不得现露真象,悬空一个箭头,向左侧闪开了八尺左右。

  徐元平看得一怔,左掌护,右掌蓄势,沉声喝道:“你究竟是什么人,这般装神扮鬼的是何用心?如再不回答在下的话,哼哼!可莫怪我出手狠辣了。”

  那⽩⾐女子突然一分遮面长发,妖笑一声,直扑过来。

  徐元乎一看到那张疤痕斑斑的丑脸,不自觉心中一寒,打了一个冷颤。就这微一分神,⽩⾐女子扑到⾝侧,徐元平慌急中疾退两步,右掌正待劈出,忽见⽩⾐女⾝躯一转,右手纤指迅快的在徐元平面前一弹,一股异香扑袭过去,徐元平拿势还末劈出,全⾝劲力已失.头一晕,摔倒地上。

  ⽩⾐女一理长发,露出一张⾚红可怖的怪脸,款摆柳,走到了徐元平⾝边蹲下,伸出纤纤⽟手,探⼊徐元平杯中,取出戮情剑,一按把柄弹簧,菗出宝刃,夜⾊中闪出一道冷森森的光华。

  她正待还剑人匣,突然由她⾝后伸过来一双耝大的手掌,来势奇快无比,一翻之间,已扣住她粉嫰滑腻的握剑右脫,同时响起了一声哈哈大笑道:“你们鬼⾕二娇的弹指魂粉,果然是名不虚传,老夫今天又一次开了眼界。”声如破钱,沙哑中带着铿锵之音。

  ⽩⾐女娇喝一声:“放开!”右肘一曲,向后撞去。

  只听那破钹似的声音又响起道:“好刁蛮的丫头,老夫终⽇打雁,还能让雁儿啄了眼睛不成,你别打算招呼你姐姐来救,嘿嘿!她吗?早已被老夫点了要⽳,放置一处隐秘所在,你如想独呑宝剑,可别怪老夫心黑手辣了。”

  ⽩⾐女子亦知道自己这回肘之一撞,决难伤得对方,但她在回肘相撞之时那声娇喝,却是招她姐姐赶来相助的信号,哪知对方竟然棋⾼一着,先下手把她姐姐点了⽳道,不觉气馁。

  一面运气抗拒那逐渐加強的右腕庒力,一面柔声说道:“你先放开我右腕脉门要⽳…”

  她⾝后之人一声冷笑,打断了她未完之言,接道:“谁不知你们鬼⾕二娇诡计多端,少在老夫面前卖巧弄乖,哼哼!我金‮二老‬不吃这个,识相的快把那戮情剑匣给我,老夫念在你相助谋剑的份上,履行前诺,把那戮情剑送于你们姐妹,如再撒娇卖嗲,施延时刻,哈哈,老夫就索连剑带区一并收存了。”说话之间,暗加真力。

  ⽩⾐女突觉行⾎迥逆,半⾝发⿇,心知再要抗拒,只怕当场就得殒命,只得把左手中古铜剑匣向后一送,道:“拿去!”

  她因脉门要⽳受制,无法回头探看,左手自肩向后递出,左手拇指,已暗和中指相接,只要⾝后之人一接剑匣,立时弹出魂粉。哪知对方老辣无比,竟是不肯上当,只听一声冷笑道:“老夫已届花甲之年,不敢和姑娘⽟手相触,请把那古铜剑匣丢在地上,老夫自己拉吧。”

  ⽩⾐女无可奈何,只得一松五指,丢了手中的古铜剑匣,说道:“我已件件照你吩咐,可以松开我的脉门要⽳了吧?”

  话刚说完,突觉后背“肩并⽳”上一⿇,一声啊哟还未叫出口,人已倒卧地上,右手的短剑,也同时掉下,几乎打在了徐元平的脸上。

  只听静夜中响起了一阵哈哈大笑之声,快忽间,那笑声已到了数丈之外,⽩⾐女耳听強敌大笑而去,心中又急又怒,但因⽳道被点,无法起⾝追赶。

  金‮二老‬果然只取了古铜剑匣而去,留下了那柄切金削⽟的短剑,她望着⾝倒数尺,闪烁着宝光的戮情剑,但却无法取到手中。过了约一顿饭工夫之久,忽见徐元平长长吁一口气,⾝坐了起来。横卧在徐元平⾝侧的⽩⾐女,正在运气活⽳,瞥眼徐元乎清醒过来,不噤心头一惊,提聚的真气,立时散去,忖思道:“我那弹指魂粉,中人之后,最快也要四个时辰之后才能醒来,怎么这少年竟能在不⾜一个时辰中清醒过来?看来今番是凶多吉少了。”

  她哪里知道,徐元平能够提前清醒过来,全是得那戮情剑森森的剑气之助,因为金‮二老‬点中她⽳道之时,她手中的戮情剑掉在了徐元平头边数寸之处,受那剑气浸一阵后,提前清醒。

  他转⾝一望之后,立时吓得啊呀一声,跳了起来,翻⾝一跃退了一丈多远。原来那⽩⾐女在⽳道被点,摔倒之时,遮面长发散开,一张疤痕斑斑⾚红怪脸,完全现露出来。

  徐元平跃退之后,忽然想起来怀中的短剑,伸手一摸,怀中已至,转头望去,只见⽩⾐女⾝侧四五尺处,寒芒耀目,立时缓步走回,伸手捡起宝刃,再找剑匣时,早已不知去向。

  仔细看那横卧的⽩⾐女子,眼珠儿不停转动的望着自己,再想刚才和她动手的情景,分明是个⾝具上乘武功的⾼手,念转慧生,恐惧顿消,一上步,举剑喝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扮成这般怪样子吓人,我的剑匣哪里去了?如再装模作样,我要你立时溅⾎剑下。”⽩⾐女眼珠转动了两下,却未答话。

  徐元平俯⾝一听,果然可闻得轻轻的呼昅之声,确定了眼前的⽩⾐女子是人,心中一动,伸手点了她左右双肘间“曲池⽳”然后才‮开解‬她被点的“肩并⽳”

  只见⽩⾐女长昅一口气,缓缓坐起⾝来,两双小臂却如瘫痪一般,软垂难动。

  徐元平举剑在她面上一挥,冷冷地问道:“我的剑匣哪里去了?快说!”

  ⽩⾐女“肩并⽳”被‮开解‬之后,已能说道,微微一笑,道:“剑匣已被人抢去啦!”声音虽然柔婉动人,但那一笑却是触目惊心,丑脸上疤痕‮动耸‬,难看至极。

  徐元乎只看得全⾝一颤,皱起眉头,问道:“剑匣被谁抢去,他向哪里去了?”

  ⽩⾐女忽然轻轻叹息一声:“告诉你也没有用,那人不但武功奇⾼,而且诡计多端,我们姐妹都上了他的当啦!”

  徐元乎忽道:“哼!要不是你装鬼吓我,我怎么会丢了剑匣。”

  ⽩⾐女道:“我左右双肘‘曲池⽳’,都被你点制,已不能再打弹指魂粉了,你还怕什么呢?”

  徐元平道:“谁怕你了?”⽩⾐女道:“你既然不怕我,为什么护横剑,如临大敌一般呢?”

  徐元平听她尽说些不着边际之言,不噤大怒,双肩晃动,直期而上,左掌一举,当头劈下。

  哪知这一次⽩⾐女竟不再闪避,双目圆睁,望着那下落掌势冷笑道:“你真放一掌劈死我吗?”

  徐元平掌势一停道:“我为什么不敢。”

  ⽩⾐女格格一笑,道:“你一掌把我劈死了,你就永远找不到那古铜剑匣。”

  徐元平心头一凛,暗道:不错,如果一掌把她击毙,当今之世只怕再无人知道那古铜剑匣落⼊什么人的手中了,不觉犹豫起来,⾼举的左手,停在半空,落也不是,收也不是。

  ⽩⾐女娇笑道:“拿走你古铜剑匣之人,乃当今绿林有名的魔头之一,平常的珠王古玩,均不屑瞧上一眼,连你这削金切⽟,武林中人人珍爱的宝剑,也不肯要,单独取走那剑匣定是珍贵无比的了。”

  这一番话,有如铁锤敲心,句句都击在徐元平的心上。离开少林寺,不过一⽇夜的工夫,却丢了古铜剑匣,如不把剑匣追回,何以对慧空大师明灵。

  他乃至情至中人,想到为难愧疚之处,顿觉満腔热⾎沸腾,星目中満蕴泪光,儒儒滴。

  ⽩⾐女看他听得自己话后,突然神⾊大变,望天出神,举掌不落不收,呆呆的站着不动,心头大感奇怪,柔声问道:“你⼲么那样伤痛,一个古铜剑匣又有什么大不了的,莫非这短剑,是你爱侣相赠的定盟之物不成?”

  徐元平惊然一惊,由伤痛悔恨中清醒过来,怒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这短剑乃一位老前辈赐赠于我,而且赐剑之时再三告诫于我,要善自珍蔵,如今丢了剑匣,纵然我不惜一死谢罪,也无颜见他老人家于九泉之下。”

  ⽩⾐女微微一笑,道:“怎么,那位送给你短剑的人已经死啦?”

  徐先手道:“哼!讲话没轻没重,真是言词如面,和你那形貌一般的丑怪难听。”

  ⽩⾐女微微一笑,道:“你怎么知道我丑呢?”

  徐元平冷笑一声,道:“怎么?你还觉得你长得好看吗?”

  ⽩⾐女耸肩一笑,扭转话题,道:“看你伤痛之情,想来那古铜剑匣对你是十分重要的了?”

  徐元平道:“那是当然,无论如何,我非得把剑匣追回不可。”

  ⽩⾐女低头沉思一阵,说道:“你如信得过我,就把我两肘间⽳道‮开解‬,我帮你去寻剑匣。”

  徐元乎听得怔了一怔,暗自付道一这丑怪女子看去武功虽然不弱,但我还不致怕她,只是她那些弹指魂粉却是厉害无比,如果‮开解‬她两肘⽳道,她要放技重施,那可是防不胜妨。”

  ⽩⾐女看他沉思良久不答,知他心中惮忌自己,当下冷笑道:“你犹豫什么?刚才我若趁体伤痛失神之际,猝然施袭,你自问能够躲得过吗?”她微微一顿后,叹道:“我无缘无故的施展魂粉,把你倒,盗取你⾝怀宝剑,自难怪你怀疑,不过,我也是受了人家的欺骗,那引你来此之人,才是真正谋夺依宝物之人,想不到那老魔头险无比,事先就想好了对付我们姐妹的计划…”

  徐元平惊道:“什么?你还有姐姐?她现在何处?”说完,转头四面张望。

  ⽩⾐女接道:“她已遭人暗中点了⽳道,至于移放何处,我也不知道,等作解了我两肘⽳道之后,我们还得去找她。”

  徐元平道:“哼!我几时答应过解你的⽳道?”

  ⽩⾐女道:“不解就不解,那你就别想追回古铜剑匣。”说罢,缓步而去。

  徐元平忽的纵⾝一跃,探臂抓住那⽩⾐女⾐领,提了起来,抡转一周,借势肘撞掌拍,拍活了她时间被点双⽳,振臂一摔,把一个玲珑的‮躯娇‬,投出去一丈多远。

  他怕在拍话那⽩⾐女⽳道之后,再又着了她的道儿是以一‮开解‬她⽳道,立时把她投掷出手。

  只见⽩⾐女半空中柳,一连翻了两个筋斗,头上脚下的轻飘飘着落实地,格格一笑,道:“我知道你一定会给我‮开解‬⽳道的,果然我没有想错。”说着话,缓步走来。

  徐元平不自噤地向后退了几步,横掌当,喝道:“站住!再往前进,在下可要开罪了。对

  哪知⽩⾐女对他那大声厉喝,却浑如不闻一般,仍然莲步款款的直走过来,一面举起右手,往脸上一抹,那张丑怪无比的⾚红脸,登时换上了一张秀目柳眉,瑶具樱的姣好人面。只见她扬了扬手中人⽪面具,展颜一笑,接道:“你怕什么?我又不是真鬼。”

  她虽已除去了脸上面具,徐元平仍存戒心,右手一挥戮情剑,夜⾊中立时闪起一道银虹,森森剑气,直数尺。

  ⽩⾐女似是本防到徐元平有此一着,惊骇的疾跃而退,笑容一收,怒道:“你要⼲什么?”

  徐元子冷笑一声,道:“哼!你还想重施放技吗?可是在下决不会再上当了。”

  ⽩⾐女先是一怔,继而微微一笑,道:“你可是怕我施展弹指魂粉,再把你晕过去,是吗?”

  徐元平道:“旁门琊术,算不得武学正宗,有什么值得夸耀之处!”

  ⽩⾐女道:“看你年龄不大,口气倒是不小,哼!当今武林之世,有谁不知我们云梦山鬼王⾕,魂‮物药‬天下独步…”

  徐元平冷冷接道:“借重‮物药‬人神智,纵然得胜,何⾜为奇,鬼蜮伎俩,岂⾜言武,说来竟然还沾沾自喜,看你那份模样,真是不知人间还有‮愧羞‬二字。”

  ⽩⾐女被他几句话骂的眨眨大眼睛,呆在当地,半晌工夫才叹息一声,说道:“我活了这么大了,就没有听人这般尖刻的责骂过我。”徐元乎听她说得天真幼稚,忍不住嗤的笑出声来。

  ⽩⾐女演道:“你笑什么?我说的都是真话,难道又错了不成?”

  徐元平道:“看来你倒还是个心地纯洁之八,尚有药可救。”

  ⽩⾐女笑道:“那也未必,我发起狠来,杀人连眼也不眨,我姐姐更是強我几倍,不少绿林中武功甚⾼之人,都送命在她的手中。但她在心里⾼兴之时,对人却是极好、温柔、和气…”

  徐元平听她愈扯愈远,心中甚是不耐,截住⽩⾐女的话道:“恕在下无暇听姑娘谈这无谓之事,但请相告抢我剑匣之人去处,在下追寻失物要紧。”

  ⽩⾐女道:“那人居无定址,行踪飘忽,世界这等广阔,你一个人到哪里去找,还不如先把我姐姐救了,让她帮着找你剑匣,她不但见闻广博,而且智计百出,定然有办法可想。”

  徐元平心知急也无用,此女年纪虽然不大,但却似久在汇湖上闯的人物,如若一味追于她,翻脸成仇,以自己这等毫无江湖阅历之八,只怕真的无法追回那古铜剑匣,何况她又坚不吐露那抢走剑匣之人的姓名,看来只有暂时和她应付一段时间,待侦知了抢匣之人姓名住处,再摆脫她不迟。

  ⽩⾐女看他一直沉思不语,忽然叹息一声,说道:“你这等沉默不言,是不是仍对我存着戒心?唉!这也不能怪你,我无缘无故的扮鬼吓你,又用弹指魂粉把你倒,害你丢了剑匣,你心中自然是恨我⼊骨,不过,事已至此,急在善后。金老怪和我⽗亲本是很要好的朋友,平时,我们都称他一声叔叔,哪知他意见利忘义,不惜施用极卑劣的手段,暗算了我们姐妹,如你清醒之后,一剑把我杀死,不但我死的不明不⽩,而且也再无人知道你那古铜剑匣的下落,他这用心,可算绝毒无比。他所以点了我的⿇⽳,目的就是使我口不能言,无法和你说明事情经过,你在初醒之时,神智尚未全复,骤然见到了倒你的仇人,和我这可增可怖的面目,定然会陡涌杀机,摔下毒手,当场把我杀死,就是⽇后我⽗亲查问此事,也找不到他的头上,这种移仇嫁祸的手段,其险无以伦比。哪知天不从人算,你竟然会替我‮开解‬⽳道,追问事情原因…”

  徐元平淡淡一笑,道:“我替你‮开解‬⽳道,是追问剑匣下落。”

  ⽩⾐公道:“不管你用心如何,但没有猝下毒手,置我死地,我心里总是感你的。”

  徐元平道:“那倒不必,我只望你能告诉我那抢取剑匣人的下落,我就心満意⾜了。”

  ⽩⾐女嗅道:“你这人怎么搞的,我讲过他居无定址。行踪飘忽,难道还会骗你不成,哼!再要这般多心相疑,我就转⾝而去,今生今世都不再理你。”

  徐元平冷哼一声,暗道:“不理我打什么紧,难道我还希望你理我不成…”他心中虽如是想,但因剑匣下落不明,口里却未出言顶撞。

  ⽩⾐女忽然展额一笑,接道:“别说你还不认识他,就是我听声就能分辨出是他的人,也一样没有去处找他。此事非得我姐姐想办法,才有希望。”

  徐元平道:“你姐姐有什么了不得,哼!要是真有本领,也不会被人点了⽳道啦…”心里在想,口里却答道:“你姐姐现在何处?咱们又如何找她?”

  ⽩⾐女低头想了一阵,突然啊呀一声惊叫,转⾝就跑。

  徐元子微一怔神,⽩⾐女已到两丈开外,徐元平只当她惜机逃走,急忙提聚真气,正待施展“八步赶瞻”轻功追袭,忽见那⽩在女停了脚步,回过头招着手道:“快些来吧!再返了我姐姐就没有命啦!”

  徐元乎只得放腿赶去,他心中仍相她陡然回⾝,重施故技,再把自己倒,是以不敢过手近,始终和她保持了五六尺的距离。两人轻功均属上乘,一施展开,疾如闪电流星,片刻之间已跑了三四里,到了一处长満了枯草的荒凉所在。

  ⽩⾐女收住脚步,略一打量,直向一处堆积的枯草处扑去,两手齐挥,那堆积的枯草纷纷飞,眨眼之间已被她拨开了堆积的枯草,抱出一个全⾝黑⾐,长发散技,面如金纸,难看至极的女子出来。她刚跃出那堆积的枯草,忽见火光一闪,一堆村⾰已熊熊燃烧起来。

  徐元平倒菗了一口凉气,这人真是毒,这片林草方圆⾜有二里大小,燃烧起来,势必把这黑⾐女子烧个尸体无存不可,当真是死无痕迹。心念转动之间,人已疾跃而上,想把火势扑灭,但因那堆积的枯草,都是极为⼲燥,火苗一起,瞬息大作,哪里让抢救得及。

  只听那⽩⾐少女大声喝道:“快退出来,那老魔头险的很,别再上了他的当…”

  她话还未完,忽然见一道火光,在枯草之间闪穿而过,霎时间四面火起,三四丈方圆內尽成火海,浓烟浸空,熏得人双目难睁。徐元平一面提聚真气,一面闭住呼昅,双臂一振,施展“一鹤冲天”⾝法,由四面火势围困中,凌空而起,半空一个大转⾝,变成“八步登空”脚不沾实地,横飞出二三丈远,脫出火海围困,饶是他⾝具上乘轻功,应变迅快,⾐服亦被燃着数处。

  这时,那⽩⾐少女已把怀中的黑⾐女子放置在地上,奔来相救,见他自脫围困而出,脸上忽视笑容,急抢两步,伸出一双纤纤⽟手,拍灭他⾝上几处仍在延燃的火苗。

  徐元平见她这般相待,甚觉不好意思,正待说两句感谢之言,忽见⽩⾐女微微一颦翠眉,双手在⾐服上轻擦了两下,笑道:“你的轻功真好,要是我定然出不来啦,就是不被烧死,亦必被烧成重伤。”声音清脆悦耳,神态无限温柔。

  徐元平初次被人恭维,心中大感受用,厌恶之心登时减去大半,讪讪一笑,道:“在下这点武功,有限得很,算不了什么,姑娘只怕被烧着手了?”

  ⽩⾐女嫣然一笑,道:“烧是烧着啦,可是一点也不疼。”急步奔到那黑⾐女⾝边,抱她过来,接道:“火势已成燎原,难以救得,咱们先找一处地方,‮开解‬我姐姐⽳道,再一起去找金老怪,追回你的剑匣。”

  徐元平转脸望了那黑⾐女子一眼,急急的别过头去,问道:“你姐姐可也是戴的面具吗?”

  ⽩⾐少女笑道:“我姐姐比我好看多了,不相信,你再转过头来看看。”

  徐元平依言转头望去,果然她怀抱中⽟人面目已变,轮廓秀丽如画,虽在晕之中,仍可看出是一位绝美之八,不噤微微一笑,道:“你们姐妹两人,个个⽟容如花,为什么偏要带那等丑怪的面具,扮鬼吓人?”

  ⽩⾐女道:“我们鬼王⾕的门人,都有一套人⽪面具,我和姐姐从小就扭鬼游戏…”话至此处,忽然住口不言,侧脸望了徐元平一眼,脸上浮现出无限歉疚之⾊,接道:“咱们不要再谈这件事情好吗?因为我们鬼王⾕中隐秘,是不能随便告诉别人的,一旦被查出之时,我就要受极修酷的门规制裁。”

  徐元平啊了一声,未再追问,默然相随那⽩⾐女⾝后。

  ⽩⾐女走了一阵,突然停住脚步,回过头道:“你心里不⾼兴了?”徐元平淡淡一笑,道:“没有。”

  ⽩⾐女忽然幽幽说道:“当今江湖之上,很少不知道我们云梦山鬼王⾕的大名,可是真正去过我鬼王⾕的人,却是少之又少,除非得到⾕主的允许,由我们派人接,否则纵然是进了⾕中之八,也不会知道自己已进了鬼王⾕…”

  徐元平不待⽩⾐女话完,就摇着头笑道:“我不信,天下会有这等情事。”

  ⽩⾐女似想再说什么,但她在启开樱之后突然又变了主意,长长吁一口气,不再接言。

  夜风吹飘着那黑⾐少女长发,也助长了那燎原火势,熊熊烈焰,照红了半边天⾊。

  ⽩⾐女奔行到那宏伟的庄院前停住了脚步,笑道:“咱们进这庄院之內,替我姐姐‮开解‬⽳道再走。”徐元平望着那耸立碉楼,沉昑一阵,道:“这等深更半夜,私⼊人家宅院,有些不大好吧?”

  ⽩⾐女格格一笑,道:“看你那份文绉绉的样子,就不像是跑江湖的人,这在院之內,早就没有人住啦,你不信咱们进去瞧瞧。”

  徐元平又望了望四周的景物,暗道:“这等荒凉所在,也许真的没有人在…”他心念还未转完,⽩⾐女已纵⾝跃过围墙。

  夜⾊中但见层层屋脊重叠,这庄院规范意是不小。

  ⽩⾐女有如回到自己家中一般,抱着人直向后面闯去。徐元平跟在⾝后,看她走的毫不犹豫,似是十分悉,不噤心生疑窦。这等鬼气森森的大在院,一片漆黑,她走来如此顺畅,显然是早已悉,莫要再中了她什么诡计。当下暗中运气,留心戒备。

  她一口气穿过两重院落,来到一处満置盆花的小跨院中,回头笑道:“不知是什么人,在这荒凉破落大庄院中,布置了这处精雅的所在。”说话之间,人已登上三层石级,推开了两扇房门。

  徐元平走到门口,忽觉一阵脂粉幽香,面袭来,不噤心头一凛,退了两步,暗道:

  “房中脂香粉气袭人,分明是女子闺房,我岂能随便闯⼊。”

  忽见火影一闪,房中烛光大亮,⽩⾐女回头叫道:“你怎么不进来呢?”

  徐元平道:“女子闺房,在下不便擅⼊。”

  只听那⽩⾐女格将一阵娇笑道:“除了我和姐姐之外,房中并无别人,但请进来无妨。”

  徐元平忖道:眼下二女,都是闯江湖之八,倒不必对她们谨守俗凡礼法。当即举步进室。

  只见植檀锦墩,绫壁⽟玩,蓝缎遮顶,⽩毯铺地,布置的雅贵无比。那⽩⾐女把黑⾐女子放置在木榻上面,盘膝而坐,施展推宮过⽳的手法,推拿她被点的⽳道。

  金‮二老‬点⽳的手法似是很重,那黑⾐女⽳道被解之后,精神仍甚萎靡,先睁开一双眼睛望了望,才缓缓的坐起⾝子。她由死亡边缘被救回来,既无惊异之感,又无愉之情,冷漠得像一块坚铁寒冰雕刻而成。

  忽听那⽩⾐少女说道:“姐姐,咱们都上了金老怪的当啦,要不是他救了我,我们都将被那金老使置于死地。”

  黑⾐少女冷漠的一笑,目光缓缓移注到徐元平脸上.问道:“你是什么人,⼲吗要救我们?”

  徐元平听的一怔,道:“在下并没有救人之想,只不过想追回我古铜剑匣罢了。”

  黑⾐女望了他手中寒辉夺目的戮情剑一眼,说道:“你的剑匣哪里去了?”

  ⽩⾐女抢先说道:“他那剑匣被金老怪拿跑了,咱们去帮他把创匣追回来。”

  黑⾐少女道:“哼!我们为什么要帮他追回剑匣,念他相救咱们一场,让他带着宝剑去吧。”徐元平听得中热⾎一冲,正待发作,⽩⾐女已抢先说道:“我已经答应了他。”

  黑⾐少女舒展一下双臂,举右手理理散垂的长发,走下⽔榻,直对徐元平慢步走去。徐元平心头一震,右掌潜运功力,暗自戒各。就在瞬息之间,那黑⾐少女已到他⾝前,冷冷地说道:“你知道拿走你剑区的金‮二老‬是什么人,我看你趁早别想取回剑匣了。”

  徐元平因运气闭住呼昅,不能开口说话,只好摇‮头摇‬冷哼一声,以示反对。

  黑⾐少女看他言又止的神态,忍不住微微一笑,又道:“你⼲么不说话呀?那金‮二老‬乃当今绿林之中声威卓著之人,武林道上,个个敬畏,你想找他追回剑匣,岂不是自寻死路。”

  徐元平已尝试过那魂粉的厉害,哪里还敢出声答话,但听她言词之间,又不似心存恶意,正感为难之时,忽见那⽩⾐女跃下木榻,接口笑道:“姐姐,他的武功很好,只怕要在咱们姐妹之上,纵然他一人打不过那金老怪,但由咱们相助,那是一定可胜。”

  黑⾐女脸上流露出不信之⾊,道:“金‮二老‬的武功何等⾼強。咱们姐妹都胜不了他,加上他又有什么用?”言下之意,十分轻藐徐元平的武功。

  ⽩⾐女道:“他武功不会弱于咱们姐妹,不信你就试试。”

  黑⾐女冷笑一声,道:“我不信,当真有这等事?”突然一侧‮躯娇‬,双掌连环拍出,分袭徐元平两处⽳道,猝然出手,迅块绝伦。徐元平虽早已凝神戒备,但看她出手之快,认⽳之准,心中亦觉骇异,此女武功,果比妹妹⾼出不少,如不施出绝技,把她制住,只怕得很长时间的拼搏。右手仍然握着我情剑,气沉⾜,⾝子忽向左侧斜卧下去,左手施展慧空大师传授十二擒龙手中一记“缚龙北海”在⾝子斜卧的同时,由后背疾伴而出,一把扣拿黑⾐少女右腕脉门。

  徐元平心中惦念着追回剑匣之事,不愿和二女闹出不愉快的局面,掌心微一用力,发出二成暗劲,把那黑⾐少女震退三步,人却一跃而起,双⾜寸步本移,仍然站立原处。

  黑⾐少女呆了一呆,叹道:“我妹妹说的不错,你的武功当真是比我们強些,合咱们三人之力,也许勉強可以对付金老怪了。”

  只听那⽩⾐女娇笑一声,偎⼊那黑⾐女子怀中,问道:“这么说,姐姐是答应了?”

  黑⾐女微微一笑,点头说道:“人家既然救了咱们姐妹命,咱们帮他追回剑匣,那也是应该之事,刚才我担心他武功太差,就是找到了金老怪,咱们三人也打他不过…”

  ⽩⾐女格格一笑,接道:“现在你知道他的武功比咱们強多了吧?”

  黑⾐女突然笑容一收,冷冷地说道:“那也未必,如要他一个人对付金老侯,仍然是打不过人家。”

  ⽩⾐女似是很拍姐姐,不敢再接口相驳。

  徐元平目睹那黑⾐少女忽喜忽怒的神情,心中暗自忖道:“这两个娇少女,忽冷忽热,喜怒难测,自己要留心一些,别再着了她道儿,剑匣不能追回,连剑也被她们窃取而去,那可是大不上算之事。”

  只见那黑⾐少女凝神仰首,思索了一阵,忽然跳起采,说道:“快走,再要返了只怕金老怪已携剑匣远选,那时再想追踪找他,可是大不容易之事。”

  她这没头脑的几句话,只听得徐元平和那⽩⾐少女大感莫名其妙,⽩⾐少女征了一怔,问道:“姐姐,咱们要到哪里去找金老怪呢?”

  黑⾐少女冷笑一声,呼的一口气,把房中烛光吹熄。

  徐元平心头一惊,怕二女在烛光忽暗、目难视物之时,突然施袭,不自觉地向后疾退了两步。

  只听那黑⾐女子冷冷地说道:“你怕什么?哼哦要施展弹指魂粉,不熄烛光,还不是一样把你倒。”

  徐元平被人一语道破心事,甚感不好意思,一时之间想不出适当措词回答,只好讪讪一笑,一语不发的站在一侧。

  夜睛之中,不知黑⾐女是否看到了徐元平的尴尬模样,只听她继续说道:“金老怪从不做没把握的事,他不肯亲手把咱们姐妹两个杀死,以绝后患,无非是怕爹爹⽇后查出此事,找他算帐。他一⾝武功虽然⾼強绝伦,但对咱们鬼王⾕还惮忌几分,所以才不肯亲自动手,想用移仇嫁祸的办法,摆脫自⾝⼲系。他第一次点我⽳道的手法并不很重,我虽不能挣动,但神志并未昏过去,看他点燃的火香⾜有半尺长短,能燃烧一个时辰左右,当然,我心中还笑他过于小觑于我,以他点我⽳道的轻微手法,我在半个时辰之內就可自行运气活开,所以虽处极险之境,我心中并不害怕,哪知金老怪老谋深算,险无比,布置好了枯草火种之后,又点了我两处晕⽳。”

  徐元平轻轻叹息一声,付道:江湖之上真个是险恶重重,一步失错,就招致杀⾝之祸。

  但听那黑⾐女冷冷地笑道:“有什么好叹气的,我所经历的凶险之事,较此更有过之,哼!这也值得大惊小怪。”

  徐元平听得一怔,暗道:此女情如是冷怪,实难相处,心中大生厌恶之感;但因正需人帮助谋夺那古铜剑匣之时,只得忍受着热讽冷刺,一语不发。黑⾐女略一停顿之后,接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我料那火起之后,金老怪必将暗中返回查看,你们两个仍去躺在原处,装做还未清醒过来,我隐⾝在你们附近暗影之中,等他优⾝下手之时,妹妹可用弹指魂粉出其不意把他倒,既可收回剑匣,又可省去一场烈拼斗,万一此计不成,我再跃出助战,合咱三人之力,虽未必定能胜他,但总自保得住,只是这一来、那夺回剑区的希望,只怕不大了。”

  说完之后,也不问徐元平和那⽩⾐少女是否同意,立时催着两人快去。徐元平虽感到此举有欠光明,但想到那古钢剑匣的重要,心中急于早些收回,当下随在那⽩⾐少女⾝后出了室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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