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号街的幽灵事件
1。爸爸遇到了幽灵
晚上,绵绵细雨下个不停。
四下里异常的寂静。这个雨夜的声音似乎都被昅到什么地方去了,连门前马路上的汽车声都听不见。
田中达也家客厅里的鸽子挂钟,刚才“咚咚咚…”敲了九下。雨还在慢慢地下着。梅雨进⼊了后半期。九州地区已经出梅了,关东地区的梅雨丝毫也没减弱。
前天,他们东立花市在银座大街举行的“七夕祭”活动,也因为雨下个不停,不而散。比预想的热闹地面要差得多。
连着三四天坏天气,妈妈变得无精打采。
“洗的⾐服晒不⼲,屋子里嘲乎乎的。到蔬菜店去买菜吧,生菜、卷心菜的价钱比平时要⾼一大截…真是烦人。喜这种天的,大概只有院子里的八角金盘、八仙花和农田里的青蛙吧。”
妈妈一边没好气的说着,一边熨着爸爸的衬衫。
爸爸还没有下班。
爸爸傍晚时来过一个电话,说有个会议,要回来晚一些。
公司不大,会却一点不少。
“什么会早上和⽩天不能开始,非要晚上开?上班时间开完了,不就能早点回家了嘛!”
妈妈上次就对爸爸提进意见。
但事情并不像妈妈想得那么简单。爸爸的公司是一个广告公司,专门制作地方电视台的广告、报纸广告、招贴画以及宣传小册子,每一项工作都忙得不得了,公司的人一大早就要往外面跑,所以只有晚上,才能全体集中在一起开会。
开完会,又总是凑到公司附近的烤⾁串的小店或是什么地方,聊聊天,喝上一杯。
这就是上班族的乐趣。
爸爸和木村叔叔都这样说。
木村叔叔是爸爸他们公司的摄影师,拍广告照片可有一手。
放舂假时,田中达也曾在二号街的鬼屋里住过一个晚上。在那里,他正巧碰上了“幽灵研究会”的会员木村叔叔。木村叔叔是为了拍一张幽灵照片才潜⼊到鬼屋去的。
“今天晚上开完会,他们肯定又要到什么地方去喝一杯。达也你先睡吧,已经九点了。”
妈妈拍了拍衬衫,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
但田中达也还一点也不困。
他眼睛睁得大大的。晚饭吃完了,澡也洗完了,作业也做完了,现在正在保养打球的手套。
“再等一会儿,说不定爸爸会带回点什么好吃的呢。”
爸爸有时候会带回一盒蛋糕或是一盒醋饭团。但这只是偶尔,你不能抱太大的希望。
田中达也用蘸着油的布,劲使儿地擦着球手套。
以前,他总是和小伙伴们在空地上打球,现在他已经不満⾜这些了。上了三年级,田中达也加⼊了正式的少年球队。
是市少年球联盟下属的“八好战斗机队”。
“八好战斗机”分为五六年级生学组成的A队与三四年级生学组成的B队。
田中达也加⼊的是B队。二十六名队员中,四年级的生学就有十四名。碰到和别的B队比赛时,上场的队员全是四年级的生学。
三年级的生学只是作为替补击球员或是跑垒员,偶尔上场亮个相。田中达也是B队的候补队员,就是B队分成两组比赛,十八名上场队员中也没有他的份。他只能捡捡球,但他却一点都不气馁 。
他想:
上了四年级,就是上场选手啦。
现在就是要拼命练习!
他信心十⾜。
上次,星期天早上的“晨练”结束后,被大伙叫做“胡子怪兽”的教练矢崎教训他们道:“说什么因为梅雨天没法练习,连手套都发霉了的人,没有打球的资格!”
田中达也的手套总是和玩具什么的扔在一个纸盒箱里,稍稍有点霉味。他慌忙跑到体育用品商店,买来擦手套用的油,一有空就擦一擦。
擦得像新的一样,这下不会挨训了。
“八好战斗机”除了教练矢崎以外,还有伊东指导和峰岸指导负责照顾。教练是被褥店的老板,伊东在市政厅任职,峰岸是店酒年轻的店主。
“哎呀,你爸爸回来了。”
妈妈站了起来。
她从门铃的响声中分辨出是爸爸。
“今晚回来的早嘛…”
还不到10点。
田中达也跑到门口接爸爸。
“爸爸你回来啦。”
可是爸爸慌里慌张的,拿着还在滴⽔的雨伞就冲了进来。他脸⾊惨⽩,没带什么吃的东西。
“你,出什么事了?”
“唔…”
爸爸的声音中透着惊恐。
“我碰到幽灵了!绝对不是错觉,现在后背还冷嗖嗖的呢。没跟在我背后吧…”
爸爸把关上的门又打开了一道细,向外张望了一下。
外面还是细雨绵绵。
淅淅沥沥的雨滴,落在门外的树叶上。
2。戴口罩、没鼻没眼没有嘴的⾼个子怪物
坐到了沙发上,爸爸的表情还没有缓过来。
“虽说被公司的木村连说带劝、觉得好玩才加⼊了‘幽灵研究会’,可我没想到幽灵呀妖怪呀会真的存在啊。今天真的就在眼下底下出现了,真叫人吓破了胆。”
“是什么样的幽灵?是老爷爷的幽灵吗?”
田中达也马上就想到了二号街鬼屋的那个外出画框、长⽩胡子、戴黑眼镜的老爷爷。
舂假之后,二号街鬼屋就被扒掉,开始动工兴建公寓了。
“声音听上去不像是个老头。不到四十岁…”
“不是‘嗖’地一下闪现出来,还说话了吗?”
妈妈吃惊地问。
“是呀,说过话了。连脚步声也没有就从背后追了上来,‘喂喂,借个火点烟’。听到有人招呼,我站住了,‘好呀,’掏出打火机转过⾝递了过去。一看,竟是一个戴着口罩、没鼻没眼没嘴的⾼个子,他正要钻到我的伞里来。”
爸爸哆嗦起来。
“那是什么地方啊?”
田中达也的眼睛比刚才睁得更大了。
“龙宝寺边上那条不通车的小道上。”
“呀,是那里啊…”
田中达也的⾝子一下变硬了。龙宝寺边上那条小路,连⽩天都没有人走,森森的。围墙和栅栏破破烂烂的,里面的墓地看得一清二楚。
不只是墓碑,还能看见新坟的塔呀、花呀、灯笼呀以及飘飘扬扬的彩纸。一看到这些,就让人不知不觉加快了脚步。而且,大乌鸦还“哇哇”地叫个不停。田中达也敢一个人在二号街的鬼屋过夜,但他却不敢晚上一个人穿过龙宝寺边上的这条森森的小路。
过去,坟头上会常飘起一串串鬼火。尤其是雨夜,蓝⾊的鬼火“呼呼”地燃烧。
“你是故意走那条小路的吗?不走那条鬼气森森的小路,走大道不是一样到家吗…”
妈妈感到有点奇怪。
她就是大⽩天也不敢走那条路。
“因为下雨,叫不到出租车,我是坐共公汽车回来的。从车站到家,抄小路至少要比大路近三分钟。这种雨夜,恨不得立刻就赶回家里。”
爸爸又接着说了下去:
“说是黑天,但还不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还有路灯。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怕的,又不是那么晚,不敢走才叫怪哪!我常常走这条小路。”
爸爸这天在公司开会一直开到7点多钟。开完会,又像往常一样,去公司边上那家烤⾁串店喝了一杯。爸爸不大会喝酒,也就是两瓶啤酒左右的酒量。酒喝的少,菜却吃得特别多,所以回家就只吃点茶点。
爸爸从烤⾁串店出来,已经是9点多了。
本想叫店主帮忙叫一辆出租车,但店主说天黑又下雨,要等相当长一段时间。于是就往共公汽车站走去。
经过八好区的共公汽车,一过9点,半小时才有一班。而且最后一班车是10点零5分。
“等车的工夫,醉意全消了。”
这也就是说,爸爸碰到幽灵时人并没有醉。
从八好区的一号街到五号街,共公汽车只停两站,二号街和四号街。田中达也家住在五号街,坐共公汽车时只能在四号街下车。
爸爸下了车,一走进龙宝寺边上那条漆黑的小道,就从背后传来了招呼声。
就像他刚才描述的一样。
“幽灵穿鞋了吗?”
给田中达也这么一问,爸爸倒吃不准了,转了转脖子:
“唔…这我倒没有注意。正是在离开路灯最远的地方,太黑。怎么了?”
“幽灵没有脚。二号街鬼屋的老爷爷就没有脚。”
“幽灵不一定没脚吧。过去的传说中,不是也有穿着一双木屐‘啪哒啪哒’地显形的幽灵嘛。”
田中达也想想也对,又问道:
“爸爸,那个幽灵用一个大口罩把脸全盖住了吗?”
“是呀,鼻子、嘴和眼全盖住了。”
爸爸回答道。
“那他怎么菗烟呢?”
这是妈妈提出来的问题。
“口罩上有一个能揷进香烟的小洞,正好在嘴的地方。”
就这样,一个戴黑⾊鸭⾆帽、整个脸都用口罩盖住的幽灵,问爸爸借完火,叼着香烟点了个头,说了一声“谢谢”,然后“嗖”地一下走出六七米远,在破墙那里,就像被昅进去一样,消失在墓地的黑暗中了。
“一瞬间,还以为是电视台在拍‘吓你一跳’的节目。先是吓你一跳,然后出来一个人向你解释。但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男人不见了,几秒钟之后,咯嗒咯嗒,我开始剧烈地哆嗦起来。”
田中达也似乎能够理解爸爸当时的恐惧。
可更让他费解的是,幽灵为什么要戴上一个大口罩?
难道说幽灵感冒了?
还没听说过有流鼻涕的幽灵呢。
田中达也还歪着头想。
就算是得了热伤风,也用不着拿口罩把整个一张脸遮住啊。有点不大对劲儿。
莫非…怕人看见脸才用口罩把脸盖住的吧?
田中达也陷⼊了沉思。
妈妈催促道:
“太晚了,快去觉睡吧。”
10:30分了,往常一到10点田中达也就钻进被窝里去了。
“晚安。”
他听话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上了,他却睡不着。虽然不是亲眼所见,可一闭上眼睛,那个戴口罩的男幽灵就会从黑暗中显露出来,就像贴在了眼⽪背后。
由于不敢在黑屋子里觉睡,田中达也决定开着一支⽇光灯觉睡。
3。看着玩的鬼屋
两天过去了,星期六的中午刚过。
田中达也吃完中饭,就穿上“八好战斗机”的队服,系好球鞋的鞋带,戴上了自己队的帽子。
好不容易才有一次练习的机会,田中达也的手都发庠了。
练习的地点是学校的球场,两点才开始。
再早一点就好了。
“我走了!”
田中达也兴冲冲地冲出了家门。
妈妈冲着他那背着球的背影喊道:
“注意点,别练过头了,当心受伤。”
“知道了!”
昨天上午雨就停了。今天一大早就露出了蓝天。对妈妈来说,这是一个最好的洗⾐服的⽇子。
还有一个星期就放暑假了。
正是光最強的酷暑。
好天不会持续很久。
天气预报说傍晚起天气就要转坏。还不知道明天一早的练习是不是会被取消。
田中达也沿着大街朝学校走去。
在四号街邮电局的转弯处,他看到电线杆下竖着一块招牌。
“哎,鬼屋!”
招牌上画着幽灵,还有小鬼的灯笼,上面用红蓝两⾊写着醒目的大字,全是宣传用语:
吓你一跳,吓你一⾝冷汗,吓得你连声惊叫。
大受的计算机纵的鬼屋。
《神秘的公馆》七月二十⽇即将上演。
一次也没惊叫的人,票款全部退回。
七月二十⽇,就是暑假的第一天呀。
“什么呀,是要掏钱买票、看着玩的鬼屋啊。票价是小生学600⽇元,初中生700⽇元,⾼中生800⽇元,大人要1200⽇元。不便宜呀!地点是八好区三号街,就是那片纺织厂的旧址上。”
这家纺织厂有六十多年的历史了,三年前破产了,现在成了一片荒地。
“有意思倒是有意思,不过,600⽇元也太贵了!”
上了三年级,田中达也虽然每月有1000⽇元的零花钱了,但他不想花600⽇元看一次吓人玩的鬼屋。说是用计算机纵的幽灵,没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广告宣传而已,肯定会让人失望。其实全是打临时工的生学装的幽灵和妖怪,热得満头大汗,吓吓观众。
从田中达也家到东立花市第三小学,步行用不了十分钟。
到学校的球场一看,才1:30分。
尽管离训练还有半个小时,但A队和B队的大部分队员都到了,有的在搬挡球网,有的在画线。还有一些⾼年级的生学,从球场边上的一个杂物房里抱出一捧球来。
田中达也也没闲着,他捡起场內的小石子来。
这时,穿着一样队服的矢崎教练和伊东指导出现了。
“好呀,大家劲头十⾜嘛。一直这样才行!好,开始做柔软体吧。”
“教练…”
A队的队长山口真司问矢崎教练道:“峰岸指导怎么还没来?”
“他今天来不了啦,发烧了。今天还是摇摇晃晃的。”
“哎?真的吗?”
“怎么了?叫人难以相信…”
“是觉睡着凉了吧。”
田中达也他们互相打量着、议论着。峰岸指导曾是⾼中球队的接手,⾝体得不得了。怎么会因为一点发烧,人就摇摇晃晃的了呢?他们想象不出来。
“安静一点!告诉你们,峰岸前天晚上开车出去送货,碰上幽灵了!就因为惊吓,才引起了⾼热。昨天已经躺了一整天了。”
“本就没有幽灵。”
“想不到大块头的峰岸指导是个胆小鬼。”
“不是有一句话叫‘把⼲枯的狗尾巴草看成幽灵’吗,一害怕,战战兢兢的,就把狗尾巴草看成幽灵了。肯定是看错了!”
矢崎教练还没有解释完,众人就七嘴八⾆地说开了。
但是田中达也却不这么想。
前天晚上,就是爸爸在龙宝寺小道上碰到的戴口罩男幽灵的那个晚上啊。
峰岸指导碰到的是什么样的幽灵呢…大概和爸爸碰到的“戴口罩、没鼻没眼没嘴的怪物”不是同一个吧,不然,爸爸怎么没发烧呢…
田中达也的爸爸昨天和今天都上班去了。
峰岸指导碰到的是个什么样的幽灵,直接一问就全明⽩了。
但是矢崎却⼲⼲脆脆地说:
“这世界上本就没有什么幽灵妖怪。峰岸指导这段时间⾝体一直不大好,大家不用担心。好了,开始训练吧。暑假的团体赛要打出个好名次,为了胜利,大伙加油练习吧!拼命练吧!”
田中达也有点生气了。
矢崎教练怎么这样呢,训练时的态度不好不说,还说幽灵和妖怪都不存在,真没劲!他明明在二号街鬼屋碰到了画框幽灵老爷爷,幽灵老爷爷还送了他一张桌子。爸爸也碰到了戴口罩的男幽灵,还借过他火点烟呢。
但田中达也为这事生气,却没人睬他。马上就要开始训练了,不是想幽灵的时候。
A队和B队分成两列,活动了一下⾝子,开始做柔软体。
接着围着球场跑五圈。
“一二、一二、一二…”
田中达也跟在队伍的后面。
⾐服太大,晃晃的。
跑了两圈,他就有点上气不接下气了。他用汗衫的袖子擦了一把汗,努力地跑着。
4。坐过峰岸指导车子的幽灵是…
训练完,收拾好用具,已经5点多了。
田中达也回家时,决定绕到“峰岸店酒”去看看。
稍微绕一点路,但并不太远。
田中达也怯生生地走进去,峰岸指导的妈妈一个人在店里。指导还没有子。他总是对田中达也他们说:“我正在找老婆,拜托你们家里的人替我留意一下,不过,一定要漂亮的,脾气要好,还要喜做生意,会开车,对我妈要好,烧得一手好菜…”要求多⾼啊。
“我是‘八好战斗机’的队员,请问峰岸指导在吗?”
田中达也往店里看了看,有礼貌地问道。
峰岸不在店里。
“昭平在仓库里呢。不知怎么搞的,呆呆的也不说话。你到仓库去找他吧。”
按照大嫂说的,田中达也绕到了店后面。
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峰岸指导的名字叫昭平。
“呀,这不是B队的田中君吗?出了什么事?”
峰岸正在折装威士忌酒、饮料和汽⽔的空纸箱子,他停了下来。
穿着T恤衫、系着围裙的峰岸,与穿着运动服的峰岸看上去就像是两个人。
“听教练说,前天晚上,指导碰到幽灵了。发烧了…”
“我求他不要对大伙说…教练肯定是没当回事。我说我碰到幽灵了,他当场就笑出来了。”
峰岸接着说:
“就是我,从孩子起,也从来没有相信过幽灵或妖怪。从来就不知道害怕,一听说有鬼屋,哪怕就是在别的街区,也要去探险。夜里在龙宝寺就和人比过胆量,把比我⾼一年级的⽪大王都吓哭了。”
峰岸慢慢地坐到了拆好的纸箱上。
“那你现在相信了吗?”
田中达也一庇股坐到了装着瓶子的纸箱上。
“不得不信了。不光看见了,还搭了我的车。”
“什么?车…”
田中达也吃了一惊,向前扑去。
看到幽灵和让幽灵搭车可不一样啊!
“达也,你相信吗?”
“当然相信了。前天晚上,我爸爸在下班的路上,经过龙宝寺边上的小路时,就遇到一个戴口罩的幽灵。”
“几点?”
“9:40分左右吧。”
“9:40分…”
这下轮到峰岸大吃一惊了。
“我是9:30分左右碰到的。店里一直是9点关门,前天晚上,因为下雨没有什么顾客,不到9点就关门了。正在休息,一位顾客打来了电话,让我送两打啤酒。说,这么晚了对不起,能送一下吗?”
他接着说:
“要中生人我就拒绝了,可是是一位老主顾,三号街的加藤先生。实在是不想去啊,还是勉勉強強上路了,结果就拉上了那个幽灵。”
峰岸指了一下那辆带车棚的四轮小卡车。
只有送货时才用它。
“可是三号街的加藤家却说本就没打过电话,也没要过货。一定是谁打的恶作剧电话。我只好往回开。三号街加藤家附近静极了,连个人影都没有。我一边嘟嘟哝哝地发牢,一边把车拐过加藤家的院墙。突然,一个穿着黑⾊和服的女人出现在车子的面前。”
田中达也被峰岸的话吓了一跳,出了一⾝冷汗。
以下是峰岸的叙述:
“我一个急刹车把车停在,那个女人走过来敲了敲车门。
——求求你了,把我送到三田村医院好吗。我丈夫出通事故⼊院了,有生命危险。
女人请求道。三田村医院在市西一个偏僻的地方,要是走路,相当远。这时候出租车也拦不到。看她可怜巴巴的,我就让她上了车。”
“这个时候,谁能拒绝一个女人的请求呢。
开往三田村医院的途中,经过一处市里经营的墓地时,那个女人突然说,对不起,就停在这儿让我下去吧。
冷冰冰的声音。怎么在这么一个鬼气森森的地方下车,我有点不懂了,往边上一看,哇!我魂都吓飞了!这不是一个金眼、鲜红的嘴巴一直裂到耳朵子的幽灵吗?我尖叫起来,把脸趴到方向盘上。女人一下车,我驾车就没命地逃开了,都不记得是怎么逃回来的了…钻到被窝里⾝子还在不停地哆嗦,吓坏了!”
峰岸车子拉过的幽灵和爸爸碰到的幽灵,不是一个人。
“可是,同一天差不多同一时刻,在同一个区的三号街和四号街上出现两个幽灵,是怎么一回事呢?”
这也太巧合了,田中达也想。
两个幽灵没什么关系吧。
“田中达也,你让我松了一口气啊。”
“为什么?”
“先不管两个幽灵有没有关系,知道还有人相信幽灵妖怪,心里就好受多了。我真担心是不是自己的脑袋出⽑病了。矢崎教练就嘲笑我,是不是做了一个恶梦。还好,没出⽑病。”
峰岸的脸终于松弛下来了。
田中达也非常理解峰岸的心情。
不过,谜团还没开解。
是谁冒用三号街加藤先生的名字打的请求送啤酒的电话呢?仅仅是一个恶作剧电话,还是女幽灵为了把峰岸叫出来而打的电话?一点线索也没有。
幽灵会打电话吗?
为什么要把峰岸叫出来,为什么要坐他的车?
“说不定,是一个假冒的幽灵。如果是一个真的幽灵,要是想去三田村医院的话,本就不用坐车,飘飘悠悠就飞到了。再说,我爸爸碰到的幽灵也是消失在墓地里,是不是有点故弄玄虚?”
田中达也表示了怀疑。
“所谓假冒的幽灵,就是人装的。可仅仅就为了吓唬吓唬人,就费这么大劲儿…”
峰岸不解地抱着胳膊说。
这时,他妈妈急匆匆地从店酒后门跑过来:
“昭平,三号街的加藤先生要货!一打啤酒,还有威士忌。你跑一趟好吗?”
“什么,三号街的加藤?”
峰岸猛地皱了皱眉,但还是答应了。
“知道了…今天该不是有人冒打电话吧,天还没黑呢,不要紧吧…田中君,幽灵的事情有什么新进展,别忘了告诉我。”
他站了起来,开始从库房里往外搬起啤酒来。
5。谜是开解了,可是…
一个学期明天就结束了。
后天开始,就要放暑假了。关东地区也要出梅了。
田中达也洗完澡、吃完晚饭,正呆在客厅里看“巨人”对“广岛”的球比赛时,爸爸下班回来了。
“打扰了。”
公司的摄影师木村叔叔也走了进来。爸爸已经来过电话了,说木村要来坐坐,妈妈已经冰镇了啤酒、煮好了⽑⾖,准备好了小菜,在等他们了。
“呀,田中君,好久不见了!加⼊了少年球队啦。好啊,好啊!好好练练⾝体。今天的晚报看了吗?”
木村叔叔坐到了沙发上。
“没看过。”
平时,田中达也基本上不看报纸。难字太多了,只是看看漫画、广播电视节目的介绍。
“晚报在这儿,有什么消息吗?”
妈妈把晚报递给木村叔叔,问。
换上和服的爸爸在一边揷嘴说:
“晚报上说,不光是我在龙宝寺碰上了幽灵,峰岸的车子拉过幽灵,城里到处都是幽灵。”
田中达也呆住了。
那个星期六,他把峰岸拉过幽灵的事告诉了爸爸。木村叔叔是从爸爸那里知道的。
“城里到处都是幽灵…”
“报上的消息说,这十天左右,东立花市的许多地方都出现了幽灵。时间是从晚上9点到凌晨1点之间,地点是八好区的三号街、四号街,南面更多一些。目击者说,除了戴口罩、借火点烟的男幽灵以外,还有怪人一样的幽灵。女幽灵有两个,一个是穿黑⾊和服、长头发;还有一个是短发、穿紫⾊连⾐裙和⾼跟鞋。但两个人眼睛都是金⾊的。”
木村叔叔把报上的消息解说了一遍。
爸爸又补充道:
“因为到现在为止,没有人遭到幽灵抢劫或是受伤,察警只不过把它当作是质恶劣、引起市民恐慌的恶作剧,加大了巡逻的警力。”
就算是恶作剧,是谁、又为什么要装神弄鬼呢?
总要有个目的吧?
“报纸上虽然只登了一条短短的消息,但社会上已经是闹得沸沸扬扬了。谁都看见了…传说极广。我们‘幽灵研究会’绝不能放过它,一定要查明事实真相。”
要抓住酒瓶喝了几口,这样说。
田中达也嘟哝说:
“幽灵都出现在八好区三号街、四号街的南面,是怎么一回事…莫非说,与后天开始表演的《神秘的公馆》里的鬼屋有什么关系?”
“我也是这么想。纵鬼屋的人要想装鬼是太容易了。比如说头发,戴上假发套就成了。眼睛变个颜⾊,戴副隐形眼镜就行。别说变金⾊了,就是变绿⾊也行。用口罩就能遮住真正的面孔,装怪人只要戴上一副面具。没面具,化化妆也能变成一个怪人。这么一想,不就真相大⽩了吗?”
木村叔叔一个人点点头说道。
但妈妈不解地问:
“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田中达也也正好想到这点。
“为了制造昅引观众的话题呗!把人们对幽灵、妖怪的趣兴调动起来,配合《神秘的公馆》的开幕。上报纸,对于他们来说太重要了,说不定现在正在⼲杯呢!宣传做得很好,这些人比我们这些⼲广告的人头脑还要好。”
如果木村叔叔的推理正确的话,所有的疑问就都可以开解了。
“而且他们不用付一分钱的广告费。”
爸爸想的和木村叔叔一样。
木村叔叔吃了几口⽑⾖,又说:
“达也,明天你不去《神秘的公馆》看看吗?等你训练完了再去也不迟。我和你爸爸明晚都早点下班,去直接问问《神秘的公馆》的人。”
他咕嘟嘟地喝了一大口啤酒。
“我也应该去看看。”
第二天,田中达也训练结束时,把木村叔叔的话对峰岸指导说了,峰岸立刻来了劲头:
“虽说傍晚店里最忙,但要是木村的推理正确的话,就能找到那个女幽灵,我要好好骂骂她。不然,肚子里这口气就出不来。木村他们到了,你给我打个电话。”
他回到了店里。
5点之前,田中达也的爸爸和木村坐的出租车就到了家门口。他们没下车,叫上田中达也就开走了。他连换下运动服的时间都没有。上了车,他才对爸爸他们说峰岸也想一起去。
“那好呀,峰岸是一个重要的目击者啊!不用打电话了,我们弯到他的门口就是了。”
“太好了。”
爸爸也表示赞成。
出租车绕到了“峰岸店酒”的门口。
峰岸站在门口对里面喊道:
“妈妈,你照顾一下店,我马上就回来。”
也不等妈妈答应一声,他就坐上了助手席。
出了什么事呢?司机歪着头想不明⽩。
爸爸说:
“请开到三号街,就是原来那个纺织厂的遗址。”
司机一边倒车,一边说:
“到那座供人参观的鬼屋去,有什么事吗?虽然《神秘的公馆》的招牌到处都是,预定明天开幕,但今天早上就被拆除了。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他支支吾吾地说。
“怎么会有这种事情?”
爸爸和木村一起叫出了声。
田中达也也以为听错了。
“可这是事实呀!原打算好好挣上一个夏天的钱,才搭起来的,拆了的确是怪可惜的。我的孩子也吵着让我带他们去呢…可是什么都没有了,还有什么去头呢!你们还要去吗?”
爸爸问:
“还是去看看…可是为什么突然拆掉了呢?”
“据司机们中间的流传说,这个假鬼屋一造好,真的幽灵就出现了,幽灵让他们立刻搬走。因为在战争中,这个纺织厂里有许多年轻的女工,都在空袭中死去了。在这种地方造鬼屋挣钱,显然是太过分了。至少要想想那些死去的女工们吧。”
想不到竟有这种事。
田中达也问司机:
“出现了哪些幽灵呢?”
“有戴黑眼镜、长胡子、拿拐杖的老头子幽灵,还有小女孩以及好多好多的幽灵。它们在那个假鬼屋里兴风作浪,把那些人吓得只顾得逃命。他们说起来比这还要吓人呢!”
那个老爷爷幽灵又出现了!
肯定是“二号街鬼屋”的那个画框里的幽灵!
老爷爷幽灵集合了真正的幽灵,在开张之前,钻到了假鬼屋里。
出租车在纺织厂遗址前停下了。
地上空的,什么也没有。一个人也没有。只有一条没有颈圈、耷拉着耳朵的狗在那里瞎转悠。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转了一圈,木村叔叔连连点头。
真正的幽灵,不允许那些人搭假鬼屋挣钱,更何况这里曾是一个战争中死过人的地方。
峰岸指导拍拍田中达也的肩膀说:
“差一步,就真相大⽩了。不管怎么说,一切都过去了。幽灵们暂时不会出来闹事了。达也,这个暑假,好好在B队里打球吧!”
田中达也真想再见一次那个“二号街鬼屋”的老爷爷幽灵。老爷爷肯定就在这个城市的某个角落。
大街上,又传来了那个卖⾖腐的喇叭声。
晚霞染红了田中达也的脸颊。
爸爸说:
“咱们走着回去吧。”
来时一心想弄个⽔落石出,没想到是这么一个结果。连木村叔叔都没精神了。但田中达也却觉得十分満⾜。他跟在三个大人长长的影子背后,慢慢地离开了那片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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