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1章 机关算尽太聪明
第761章 机关算尽太聪明
夏想的昏恐怕是国內最⾼规格的昏了,被总理和省委记书亲自抬到上,不但空前而且绝后,绝对是国內第一人,估计也会是唯一一人了。
在一切讲究万无一失的官场规则面前,很难再出现如夏想一样敢当着总理之面,不给总理面子而直接昏的员官了。
叶石生还没有说话,陈天宇和卞秀玲也都⾝子一歪,倒在了一边,幸亏旁边有人扶住,才没有摔倒在地。
他们真是太累了,⾝累心累,又承担了太重的重担!
何东辰的眼睛再一次润了,有多少员官在他面前慷慨陈词,在他面前豪言壮语,在他面前笑容満面,今天,却第一次见到三个基层的⼲部,相续昏倒在他的面前,不做作,不装腔作势,不说空话大话,以敢在总理面前昏的勇气,实真地展现了最感人的一幕。
何东辰视察无数,今天的视察最有意义,最感人至深。
医护人员紧急为夏想几人测体温,检查⾝体,何东辰亲自叮嘱,一定要细心检查。
突然,叶石生的电话响了,电话是宋朝度打来的:“叶记书,四牛集团的养殖场,保不住了!”
什么?叶石生大吃一惊。
早在叶石生前来下马区之前,宋朝度和范睿恒已经前往养殖场,负责养殖场的抗洪工作。四牛集团的养殖场也是重中之重的一处重点防洪地点,关系着四牛集团的本,也是不容出半点差错。
不过叶石生也听到付先锋的汇报,说是洪⽔可能不会对养殖场造成太大的冲击,话虽如此,但也不能掉以轻心,叶石生一商议,还是决定让范睿恒和宋朝度前往养殖场坐镇,指导抗洪。
不想下马河的危机刚刚解除,却收到了养殖场保不住的消息,确实让他吃惊不小。养殖场一旦被淹,动摇了四牛集团的本,影响了四牛集团的大计,对四牛集团的打击是致命的,同时,也是燕省可不承受之重。
四牛集团有事,对燕省的名牌战略是一次沉痛的正面打击。
叶石生希望在他主政的期间,让燕省多出几个名牌企业,也好扩大燕省在国全的影响力。四牛集团现在在国內的品牌号召力为第一,连续近十年销量占据同类品牌第一名,是燕省的骄傲。
叶石生心急火燎:“总理,养殖场有上千头进口牛,一旦有事,损失大巨。”
“走,去养殖场。”何东辰见下马河基本上是保住了,也对四牛集团非常关心。随后他又待几句,让人精心照顾好夏想等人,等夏想醒来之后,立刻告诉他,然后才和叶石生一起,前往四牛集团的养殖场。
总理特意待夏想醒来后的事情,显然,是有还要和夏想会谈的意向,许多人就都暗暗羡慕夏想的运气,真是因祸得福了。
总理走后不久,夏想就醒转过来。当他得知养殖场出了问题时,也是吃惊不小。按照付先锋的精确计算,应该洪⽔只冲击了下马河才对,没想到,连养殖场也受到了波及了,真是应了一句老话,人算不如天算。
夏想却没有太多幸灾乐祸的想法,养殖场受损,最终的损失还会转嫁到老百姓⾝上,也不是什么好事。只不过,付先锋估计要哭鼻子了,千算万算,却还是没有算过老天,而且他在此次南山⽔库山洪暴发的问题之上,绝对要负相应的导领责任。
自作孽,不可活,或许真有的必要再火上加一把油!夏想思忖了片刻,心中有了对策。
夏想刚想了一会儿事情,陈天宇和卞秀玲也醒了过来。两人醒来后,都大为懊恼,以他们的级别别说见到总理了,就是省委记书也很难有面对面的机会。结果倒好,当着总理和省委记书的面,昏了过去,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夏想却是呵呵一笑:“我们三个人在总理和叶记书面前昏,在国內恐怕也是史无前例了,值得大书特书一次了。不过你们放心,总理和叶记书都是有心人,心如明镜。”
夏想的话让两人吃了定心丸,都点了头。
正准备安排下一步的工作,忽然外面传来撕心裂肺的一声痛哭:“爸,爸!”
夏想和陈天宇、卞秀玲急忙出了帐蓬一看,一个人跌跌撞撞跑到淹死的老者面前,抱着尸体放声大哭。赶过去一看,夏想吃了一惊,怎么是谭广洪?
谭广洪还心存幻想,以为老⽗亲还能生还,没想到还是没有奇迹发生。他痛彻肺腑,体会到了失去至亲的锥心般的难受。
夏想走过去劝慰说道:“节哀顺变。⽔火无情,还是尽快处置老人家后事要紧。”
谭广洪哭了半晌,才平静下来,见是夏想,心中五味杂陈,不知是什么滋味。想起他得肖老泉跳河自尽,还自以为得意,没想到才没过多久,自己的⽗亲就被洪⽔淹死,真是莫大的讽刺。
再想起将洪⽔精确计算冲向下马河的主意,正是付先锋的妙招。如果不是付先锋的神机妙算,或许他的老⽗亲还不会死。谭广洪痛恨无比,却又有苦难言。
旁边的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出了发现尸体的经过。还有人连夏想脫下⾐服为死者盖上的细节都告诉了谭广洪,谭广洪听了,深深地看了夏想一眼,愧羞地低下了头,为他刚刚还在家中为下马河发大⽔而幸灾乐祸感到可聇。
夏想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拍了拍谭广洪的肩膀,劝慰他两句,然后转⾝离去,他还要许多事情要忙,顾不上谭广洪的事情。
谭广洪望着夏想离去的背影,手中紧握老⽗亲⾝上的上⾐——是夏想的衬⾐,他的目光闪烁半天,然后重重的一拳砸在泥⽔中。
夏想安置好现场的工人之后,该休息的休息,该收尾的工作继续收尾,他让陈天宇和萧伍继续留下善后,然后和卞秀玲、⻩建军一起返回了下马区。
到了临时指挥部,李涵等人不在,已经前往养殖场去了。夏想过问了一下下马区的情况,看到下马河的河⽔平缓地流动,一颗心终于落到了实处。天气也正在放晴,有几缕光透过云层正好在下马河中,映照得下马河一片金⾊,提心吊胆了一天多的下马区的市民,见此情景,顿时一片呼。
下马区平安无事了,真是几家乐几家愁,养殖场也不知道是怎样的一地⽑,不,是一地牛⽑加一地狼籍。
夏想又回到了区委,受到了英雄一般的隆重待遇,所有人都对他鼓掌起立,行注目礼,夏想无奈笑笑,冲大家摆摆手,他一⾝泥⽔,狼狈不堪,说实话,还真是不象样子。
但在众人眼中,夏想一⾝泥⽔,却正表明了他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抗洪救灾,证明了⾝为一把手的他,⾝先士卒,绝对跳进了洪⽔之中,和官兵一起抗击了洪⽔。再油滑再官僚的人,也有敬佩务实能⼲的导领的一面,因此,不管是夏想的支持者还是反对者,都对夏想抱以热烈并且真诚的掌声。
李应勇在人群之中,低下头,追悔莫及。他也听说了总理和叶记书亲自去视察了菗⽔地点,而且也刚刚听到了传闻,说是总理为夏想几人的英勇行为而流下了眼泪。能让总理感动得流泪并且记下名字的人,以后想不平步青云都难。
真是失误,怎么就因为一个小小的感冒而误了大事?否则要是和夏想一起在抗洪第一线,被总理夸上几句的话,还担心以后没有前途?
李应勇后悔得直想撞墙,又无比羡慕嫉妒陈天宇和卞秀玲。真该赌一把,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出政绩的地方…
只是再后悔也没有用了,李涵前往养殖场的时候,又没有安排他去。不过就是安排他去,他也要找理由推脫不去,因为养殖场是抗洪不利,谁去谁倒霉。
李应勇还在想,夏想会不会也找个理由不去养殖场?肯定会。刚刚在保护下马河的事情上立了功,再去养殖场的话,自寻晦气,谁会这么笨?
然而让李应勇没有想到的是,夏想在区委只是简单待了几句,就让卞秀玲暂时留在区委,他和⻩建军一起,又前往养殖场而去。
⻩建军在抗洪之时一直冲到最前面,没有受到总理和省委记书的夸奖,心中多少有点不自在,觉得没有受到应得的待遇。路上,夏想看似不经意地说了一句:“建军,总理心明眼亮,谁是真心做实事,他看得很清楚。只管做,不多说,就是叶记书也很清楚当时谁在现场,谁没有在。”
开玩笑,总理和省委记书⾝边的人,不是吃⼲饭的人,总理和省委记书虽然走了,但他们的人还有留在现场的,有人负责记录,有人照料伤员,也有人在暗中了解情况。所以许多事情不必非要说到明处,太刻意了,反而会给导领留下邀功的不好的印象。
夏想一点,⻩建军立刻明⽩了什么,忙一脸愧⾊地说道:“导领别觉得我小气,确实也是连省委记书也难得见上一面,总理更不用说了,没有受到总理的接见,太可惜了。”
夏想会心地一笑:“总理还没走…”
难道说,总理还会回下马区?⻩建军眼睛一亮,转念一想,怎么可能?总理⽇理万机,在下马区停留半天就不错了,难道还会再返回?
夏想却只管点到为止,不负责解释。因为他的思绪已经落到了付先锋的⾝上,在想,南山⽔库的问题一时半会也不好查清到底是谁的责任,但四牛集团的养殖场被淹,付先锋却是推卸不了导领责任了。也不知道他该如何向总理和叶记书解释?
难道要说,明明算计好了洪⽔会冲向下马河,谁知道中途转向,不但冲进了下马河,又淹了养殖场?付先锋不会傻到不打自招,承认他在怈洪之时的私心杂念吧?
付先锋当然不会承认他有私心,只是现在承认不承认已经没有必要了,在他接到电话得知洪⽔冲进了养殖场的一刻起,他就呆若木,一个人在南山⽔库指挥部脸⾊惨⽩地坐了⾜⾜五分钟没有动上一下!
人算不如天算,或者说,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而算计了自己?
是,洪⽔也确实如原先设想一样,冲进了下马河,还差点淹死了夏想。当然淹死夏想并非他的初衷,他只想让下马河给夏想制造⿇烦,只想让养殖场不受到洪⽔的冲击,却万万没有料到,下马河是保住了,养殖场却没有保住!
付先锋哭无泪,气得差点骂娘。终究还是没有骂出口,因为除了骂自己的娘,他还不敢骂老天的娘。但除此之外,又没有别人的娘可骂了。
谁也不怪,只能怪自己时运不济,想害别人,却害了自己。
先是在南山⽔库的指挥上失利,又在怈洪口的位置的选择上,又犯了方向错误,天啊,付先锋懊恼万分,直想菗自己几个嘴巴。要是早早听人劝告,提闸放⽔,也不会有后面的选择,就不会有炸毁大坝的无奈之举,不向东怈洪,就不会出现养殖场被淹的意外事件。
意外,确实是太意外了。
洪⽔冲击而下,到了下马区之后,却突然一分为二,一路直扑下马河,另一路直扑养殖场。原本以为养殖场可以⾼枕无忧,并没有太多的提防,猝不及防之下,养殖场被洪⽔冲个正着!
当即就冲垮了养殖场的围墙,片刻工夫,就淹死了近10头牛。幸好养殖场地势较⾼,有一个缓冲,否则第一波冲击之下,养殖场就会损失惨重。
而且还会惨重到让四牛集团元气大伤,让付先锋直想以头撞墙。
他几乎将全部力量都调到了南山⽔库,以保卫京城⽔源名义四处征调物资,省委和市委也是大开绿灯,一呼百应。燕省向来紧跟央中的脚步,燕省的员官又最喜看京城的脸⾊,谁都又知道南山⽔库一直供应京城用⽔,又有付长市开口,自然不遗余力地支持。
争先恐后,唯恐落一个工作不力的评语。
结果是,南山⽔库没有保住,在养殖场需要抗洪物资时,却又发现没有东西可用。燕市历史上没有发生过特大洪⽔,没有抗洪经验是不假,但将所有东西都运到了东墙之下,东墙没保住,西墙却又要倒了,付先锋知道,他的⿇烦大了。
别人可以拆东墙补西墙,他都连拆了再补的机会也没有。
而且更让他大感头疼的是,南山⽔库炸开大坝之后,等⽔库的⽔量流空之后,山洪也停了,⽔库之中的存⽔量不⾜平常的三分之一了,也就是说,以后想要供应京城用⽔,短时间了几乎没有可能了。
雨停了,风住了,山洪暴发完了,付先锋也彻底明⽩了一个道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说的不是别人,就是他!
当他得知总理前来燕市视察的时候,心中更是升腾起绝望的情绪。他也知道总理的立场,一向对家族势力没有什么好感,正好他现在犯了事,落在了总理手中,还能有好?
在从南山⽔库赶往养殖场的途中,付先锋就打电话给大伯,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待得一清二楚。
付伯举听完付先锋的话,半天没有说话,最后只是语气沉重地说道:“先主动承认错误,然后想个办法将过错推到别人⾝上,总理不会直接追究你的责任,你的导领责任怎么定,还得燕省省委定基调。只要不在会议上惹总理发怒就行,先过了眼关的一关再说。”
付先锋路上又和杨国英通了电话。
杨国英告诉付先锋,养殖场共有20多头牛被淹死,牛的损失并不是最大的损失,最大的损失是刚刚“研制”成功的一批“配方”粉全泡了汤,直接经济损失2000多万,间接损失暂时无法估量。
而且更让付先锋心惊⾁跳的是,养殖场的研究室也被洪⽔冲开,里面许多机密文件都被大⽔冲走!
如果其中有些东西公布于世,四牛集团立刻就会⾝败名裂,因为上面纪录的正是秘密配方的一级机密。谁也想不到会发大⽔,更想不到⽔来得这么突然,大⽔来临之时,所有人都惊惶失措,哪里还顾得上保护文件,都逃命要紧。
结果就是重要文件竟然被大⽔无意中冲走了,也不知散落到了哪里。或许会被⽔泡烂,或许会被人捡到,而又恰恰是有心人捡到了,最后公布了出来,又或许会冲到污泥之中,最后腐烂,总之,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
付先锋甚至还心存幻想,洪⽔很大,一冲之下,肯定会将文件都冲得粉碎,怎么可能会冲到外面?就算冲到外面,也未必会被人捡到。就算被人捡到,也不一定捡到的人就正好是有心人。
其实他也知道,事已至此,只能求一些心理安慰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