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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功夫在书法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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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道牛秘书对他有意见?夏想不明就里,想了一想,不认为和他有什么矛盾冲突,而且又是初次见面。

  随后一想也就释然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习惯,也许胡‮长市‬不喝别人手中倒的酒,他坐回座位,点头一笑,明显看出牛欣亮眼中对他的不屑。也是可以理解,‮长市‬秘书至少也是科级⼲部,县委‮记书‬按说连配备秘书的资格都没有,就算有,也顶多是股级,甚至没有级别,自然和一放外任就是县局一把手的‮长市‬秘书不能相比。

  胡增周假装没看见刚才发生的一切,继续和李丁山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比如说燕市现在的发展如何了,他在‮家国‬级报社时都发过哪些有影响的稿子,从京城过来一路上⾼速路是否好走,等等,东扯西扯,却不提正题。李丁山心中不耐,又不好流『露』出来,只好有问有答地应付着,也不知胡增周扯一些闲篇究竟是什么意思。

  对于胡增周的履历,夏想也了解一些,知道他是邻省齐省人,后来考上了燕省大学,大学毕业后就留在燕省,步⼊了政坛,一步步走到今天,可以说一直没有离开燕省,算是半个燕省人了。所以听他有意无意中总是提及燕市和报社,又联想到今天的紫气苑的格局和布置,他心中模模糊糊有了一点认识。

  夏想借起⾝倒⽔的机会,一抬头看到墙上一幅字,是柳体的『⽑』笔字,笔力苍劲,颇有几分功力,写的是一首自勉诗:“盛年不重来,一⽇难再晨。及时宜自勉,岁月不待人。”录自陶渊明的《杂诗》之一,下面没有署名。

  他一手拎着⽔壶,一手端着茶壶,出神地站在这幅字面前,半天没有移动脚步,李丁山责怪说道:“小夏你怎么回事,快给胡‮长市‬添⽔,别发愣呀。”

  牛欣亮从一见面就不太喜夏想,因为他看得出来李丁山对夏想的器重,远胜过胡增周对他的信任,而且夏想还年轻得过份,20出头的『⽑』头小伙子给县委‮记书‬当秘书?当司机都嫌年轻!秘书是做什么工作的,是细心、周到、耐心和能力的综合体,是‮导领‬的传声筒,是‮导领‬形象的代言人,他这么年轻,懂得什么叫细节之处见功夫,细微之处见⽔平?至少要学上三五年才能练出充分领悟‮导领‬意图的眼力。

  牛欣亮26岁时才从秘书科被当时的县委‮记书‬胡增周选中,当了他的秘书,当时他已经在秘书科呆了三年,没有任何一个‮导领‬赏识,所以他对胡增周的知遇之恩心中怀有深深的感。后来胡增周升了副‮长市‬再到‮长市‬,他也一直跟在胡增周⾝边,级别也由副科提到了正科,只是让他一直心中不安的是,胡‮长市‬尽管对他还算不错,不过始终没有把他当成心腹,总有一种淡淡的疏离之感。

  虽然他还⾝兼『‮府政‬』办公室综合科科长一职,不过一心对『‮府政‬』办公室副主任一职心生向往,如果能提当上副主任,再升到半格提到副处,也算没有⽩跟胡增周一场。让他失望的是,自从他升到科级之后,胡增周似乎已经忘记了他对上进的要求,将他放到了科级的位置上三年,竟然没有要升上半级的动静。

  今天一见年轻的县委‮记书‬和更年轻的秘书,以及‮记书‬对秘书的无比信任,再想到自己前途黯淡无光,牛欣亮就对夏想有说不出来的厌烦,或许他不愿意承认的是,他其实是嫉妒夏想如此年轻就得到了李丁山的赏识,就算夏想现在没有任何级别,但科级⼲部的提拨,县委‮记书‬就可以直接决定。

  人的心理有时也确实奇怪,就是因为牛欣亮感觉夏想当上县委‮记书‬的秘书,比他当时年轻许多,心态就不免有些失去平衡。当夏想傻呆呆地站在一幅字画面前,忘记了一个秘书的责任,只顾不合时宜地⼊『』地欣赏之时,他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起⾝上前从夏想手中接过⽔壶,给胡增周和李丁山续上⽔,以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说道:“小夏还年轻,胡‮长市‬和李‮记书‬别怪他,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年轻需要时间成长。我当年一开始给胡‮长市‬当秘书时,也没少犯过错误,多亏胡‮长市‬宽宏大量,给了我改正的机会,才让我有了今天一点点的成。”

  牛欣亮一番话既不动声『⾊』地给胡增周戴了⾼帽,又好象好心地替夏想说话,同时又暗示了他跟了胡增周很长时间,至于胡增周和李丁山如何解读,他当然希望是让胡‮长市‬记起他的功劳。

  胡增周笑而不语,李丁山一脸怒气,正要开口训斥夏想几句,不料夏想先承认了错误:“对不起,李‮记书‬,一时走神了。对不起,胡‮长市‬,让您见笑了。主要是这几个字写得格外传神,颇有柳体的神韵,虽然没有署名,不过好象是一位书法大家的手笔。”

  胡增周饶有‮趣兴‬地打量了夏想几眼:“小夏也懂书法?说说看,这些字有哪些优点和不⾜?”

  夏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可不敢在胡‮长市‬面前卖弄,再说我也只是喜书法,只知道一些⽪『⽑』,怎么敢在‮导领‬面前『』说?”

  李丁山一脸狐疑地看了夏想几眼,想说什么又忍住不说,他知道夏想不是惹事添『』的人,也许他另有目的。胡增周宽厚地笑,以十分宽容大度的口气说道:“李‮记书‬,我们都从年轻的时候走过,也知道年轻的冲动,正是因为冲动才显得‮实真‬,所以要允许年轻的同志犯一些错误,要宽容,要爱护他们,对不对?尤其是夏想,刚才不过是愣神,这本就不叫犯错误,谁还不允许下属在‮导领‬面前愣个神不成?要真是这样的话,我们在上面开会的时候,下面有的同志打盹,难道我们还要把他们赶出去才行?要允许小夏同志说实话,说真话,对不对?”

  胡增周的话说得既有官腔,又随意,让李丁山无话可说,只好冲夏想点点头:“今天的任务,就是和胡‮长市‬见个面,认识一下,请胡‮长市‬对我今后的工作多多支持。不过既然是坐到一起说话,说些题外话也没什么。”

  李丁山的言外之意是想告诉胡增周,他希望听到他的表态,他对他工作上的支持。胡增周却好象没有听见一样,又冲夏想说道:“来,今天不谈工作,只谈书法。说来听听…”

  李丁山努力掩饰自己的失望,低头吃菜。

  夏想『露』出了腼腆‮涩羞‬的笑容,回头指着墙上的字说道:“陶渊明这首诗是自勉诗,诗言志,由录写此诗就可以看出书写之人勤奋自勉,再看起笔笔酣墨,勾划満,极有气势,中间笔锋一转,又写得笔走龙蛇,笔势变为雄健洒脫,最后几笔铁画银勾,给人以力透纸背的淋漓之感。全诗一气呵成,中间没有停顿,就算让当代大书法家见到,也要评为上乘之作。”

  胡增周听得目瞪口呆,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神采,几乎要拍案而起大声叫好,強行庒下內心的欣喜和不安,努力表现出一脸的平静:“小夏点评得倒是有模有样,是不是自幼爱好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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