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八回 怕刺客神眼留心 疑计全钦差遇险
且说二僧商量行刺施公,要报前仇。计全一听,⽑发悚然。
二僧抬头一看,见他人物有异,听话带神,就不言语。即刻改变,尽说些绿林中的反话。说的时候,以为无人知觉,那晓得计全无一不懂。二僧言罢,看看天晚,会了钱钞,起⾝便走。
计全也会了酒钱,暗地紧紧跟随。走至大街,遇见有人相打,围住许多的人瞧看热闹。一转⾝时,计全瞧不见二僧,紧赶几步,竟不见踪影,心中好不着急,只是无法,只好回公馆知会众人各要小心。霎时到公馆,想要到上房先瞧一瞧,纵⾝上房,⾝轻如猫,走到施公的卧寝,不见灯光动静,上房找遍无人。
忽见一片灯光,乃是天霸居住的厢房,不打口号,轻轻落地。
哪知天霸耳快,悄悄走出一看,回手取镖。计全慌忙说:“老兄弟。”天霸吃惊说:“计大哥做的什么事?险遭一镖。”计全遂往里走。关小西欠⾝离座,说:“计大哥何不敲门?竟敢逾墙。”只见计全把脸一沉,说是:“不好。”就将酒铺遇僧人商量行刺,跟随如何落后,上房瞧看,从头至尾细说一遍。众人都不能睡,不住在院中偷看,夜一未眠,刺客未来。次⽇天明,不见动静,各人都说计全说话不实。计全说:“你们不知,昨⽇一路上着了多少急呢!”天霸复又开言:“计大哥虽爱说笑话,此必然是实。那⿇脸和尚不是别人,想必是被斩于六的兄弟,风大失,就是于七。既然漏网逃命,就该远遁他方,改恶从善才是,怎么为何复作此逆事,残害忠良?真是可恶。但此事不许对外人言讲,大家多加小心便了。”候至施公起⾝,茶罢时候,计全等回话说:“昨⽇未曾访出下落,启禀大人,今⽇再去查访。”施公吩咐⻩副将说:“你今⽇带两名兵丁,前往天津看验苏、杭的船帮走到何地?遇有何事?探访个明⽩,急来回话。”天霸即刻收拾,唤来兵丁,上马而去。施公又令计全等,再去查访此案,⽇限一多不结,又恐怕耽搁漕运事务。
计全说:“大人且莫着急,我等再去细细查访。”说着即去更换⾐服,小西、计全、何路通、郭起凤、王殿臣五人,分头按各路而去。
且说计全想:昨⽇那和尚说他有个外甥是木匠,又说在庙里蔵⾝,此必不是好人。他仍来双塘儿酒铺坐下,要酒饮,寻问走堂的,昨⽇那两个和尚,他也不认得。计全无奈只得又往南走。路上走着,心中暗想:直往南走,逢庙就问,或者问出和尚由,那木匠就算有了。又想:不可沿路打听,万一和尚知晓,即便难拿,画虎不成,反倒类⽝。再者去远,晚间难以回来。他们不信,必不精心,倘来行刺大人,必无人保护。想到此处,不由两脚如飞,甩开大步,登时来到公馆。进了大门,绕过茶厅,抬头一看,施公在院中坐着,才得放心。计全上前跪倒。施公赶紧扶起。计全说道:“今⽇我去访查,又无迹影。”
霎时四人也来回话,俱是如此。施公说:“众位多受辛苦了,各自回房歇息去罢,明天再作道理。”四人答应而去,来到自己房中。此时天⾊已晚,掌灯用饭,诸事已毕。大人主仆安寝各屋,都自宽⾐⼊睡,唯有计全独自支更,不提。
再说那⿇面和尚,真是于七。于六因抢粮被擒遭杀,于七趁风逃走,恐怕查拿,改姓薛名酬,带发出家,法名喜静。来到沧州地方,有座薛家窝。薛家大户有数十家,內有一家弟兄五人,称作薛家五虎,常在河路上做些打劫的买卖。见于七⾝量⾼大,又会些武艺,就与他叙了同宗,叫他在本村关帝庙中居住。闻听施公钦点了总漕,从此经过,这贼要与他哥哥报仇;仗着他⽔不低,要凿船底,谋害施公。那一⽇走至双塘儿,才遇见那和尚,也是个⾼来⾼去的飞贼,无奈⾝备重案,也带发为僧,俗家姓吴名成,法名静修,住唐官屯正乙玄坛庙內。
因为路过杨村,走双墉儿歇息。因与于七在山东相识,素⽇最厚,故此才叫住于七铺中饮酒。听见于七要与他兄长报仇,⽔底凿船,他便不悦;他要替朋友出气,在旱地行刺。于七恐他莽撞,不叫他去,他却不依。直饮到天晚出铺。于七说:“师弟真心为朋友,请到庙中商量个万全之策,再来不迟。”吴成无奈,只得同于七赶着月⾊,走至二更时,才来到玄坛庙。徒弟点上灯光,自己放下包袱,叙礼归座。吴成叫声:“师兄,若想报仇,全在为弟⾝上。我的本事你也知道,飞檐走壁,手到成功。”于七说:“非也,若要行刺,必不能成功。他手下许多英雄保护,⽇夜必准备的。不如凿船为上,他手下尚无会⽔之人。”吴成说:“师兄,你把我太看的轻了。他纵有人保护,不过是衙役兵丁,我一虎可敌千羊,明⽇晚间我定要前去。”
于七见他执意不听,素⽇又知他是个浑人,便不复拦,只得点头依从,莫要亏负他好心。只说:“明⽇晚间,你就辛苦一回就是了。”吴成见他应允,喜不自胜,遂拉着于七说:“师兄,你跟我来瞧瞧我的兵器。”徒弟秉烛,二人走至大殿,推开隔扇。吴成手一指,于七一看,原是玄坛神龛,前面有个木架,挂一把竹节铜鞭,本是村中修庙完了供献之物,长三尺半,重九斤,横竹节排十三段。于七看完点头。吴成说:“我已习门路。”于七说:“此物只可临敌招架,行刺何用?”吴成说:“有,有!”遂即走出大殿,到了卧房牀边,拉出一把刀来,明晃晃的。灯下一看是好刀,长有二尺。于七点头连说好刀。
吴成接过放⼊鞘中。徒弟收拾酒饭,用毕安寝,夜一晚景不提。至次⽇,又同吴成的木匠外甥一同饮酒。到午后吴成打点应用之物,拿好铜鞭利刃,辞了于七起⾝,竟奔大路而来。一气走了四十里,看看⽇落,又赶了一阵,离双塘不远,用过酒饭。天一鼓时分,又往前走。忽然闻风声大作,云四起。
吴成心中暗想:真是天从人愿。走至公馆后面,坐在树下歇息。等到公馆到三鼓,吴成穿了⾐服,不用的物件捆好挂在树上。
听得更夫转过,纵⾝上墙,轻轻跳在里面。公馆后墙,里面是一层房,乃亲随居住所在。他轻轻爬到上房,见更夫又来,吴成伏在瓦垄,听得更夫过去,又爬到房脊上,探头望对面观瞧,东厢房尚无灯光,细听有打呼之声。但见西厢房灯光闪灼,却无坐更之人。吴成即轻轻跳下房来,走至上房门首,用刀撬门,门随手而开。这贼人走⼊房內,看见大人卧榻之处,照准贤臣用刀一扎。不知贤臣死生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