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我是疯狗第一弹:天生杀人狂?
龚志刚⾝体猛地僵住,几道冰凉的冷汗瞬间如同小河一样,从鬓角流了下来。
周围的兵们投鼠忌器,眼睁睁看着北极熊用手着龚志刚,一步一步地向后退却,手中的不肯放下,却也不敢过分近。
“妈的,还是大意了!”雷动紧紧咬着牙,发出咯吱吱的声响,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大的嘴巴子,怎么就没早一点发现有人在装死呢?
开,虽然可以保证自己能够一击毙“北极熊”但对方手中的手雷已经去掉险保销,只要手微微一松,两秒钟之內就会炸爆,如果龚志刚受到伤害怎么办?
不开,难道就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战友、自己的兄弟,就这样一步一步被拖着,走向危险的境地?
一个个念头,在雷动脑子里走马灯一样转来转去,转得他脑仁都隐隐发疼,劲使摇头摇,強迫自己冷静下来,把这些杂七杂八的想法都抛开,长出一口气,雷动将右眼再次轻轻贴在瞄准镜上,左眼眯成一条,仔细观察着北极熊的动作,同时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忽然间,雷动微微一愣,瞄准镜里的龚志刚,脚步仍然僵硬,甚至还有些踉跄,但令人奇怪的是,他脸上的惊慌已经逐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那双狭小细长的眼睛里,两颗眼珠子不停地左右上下转动。
而雷动全力发动的神识更是发现,在龚志刚僵硬踉跄的⾝形中,在被丛林彩掩盖下的⾝体,每一条⾎管、每一块肌⾁,都似乎如同一条条灵活的小蛇,时刻不断运动,不断鼓起又落下——很明显,在度过最初的紧张之后,龚志刚片刻间已经彻底摆脫了恐惧,正在不断积聚力量,随时准备在合适的时机暴起发力,向着自以为控制了他的对手,发起致命攻击!
雷动思索片刻,慢慢地小心翼翼地取下21式狙击步的弹匣,退掉里面剩余的弹子,从弹子袋里取出弹头角度更加尖锐、更加细长、穿透力更強的穿甲弹,一颗颗庒进弹匣,随即轻轻扯动栓,推弹子上膛。
远处的张和显然注意到了雷动的动作,本来想阻止雷动,但不知为什么,看着雷动缓慢却坚定的动作,一种奇怪的感觉猛然涌上心头,那是一种莫名其妙的信任,一瞬间,他仿佛感觉到,雷动绝对不会轻举妄动,一定会一命中!
张和不知道这种感觉来自何处,但內心的声音却一直在告诉他:“让他去做!”
轻轻划了一下喉头送话器,张和一字一句地道:“注意击发时机,确保万无一失!”
“明⽩!”雷动心中涌起一种被信任的喜悦,轻轻回答一声,眼睛再一次贴在瞄准镜上,紧紧盯着北极熊和龚志刚的一举一动,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山里道路崎岖不平,北极熊一手持,一手握着已经脫掉险保销的手雷,着龚志刚一步一步,慢慢退后,时间不长,已经退到一片小树林边缘。
树林靠近山脚,左边是一片平地,右边是一面坡度大约45度的斜坡,斜坡下方,是一条缓缓流动的小溪。
“北极熊”相信,只要进⼊树林之中,有了更好的隐蔽,再加上手中的“人质”全安脫⾝的几率将提⾼数倍!虽然品毒没有了,整个雇佣兵小队死得只剩下他一个人,虽然国內的boss百分之一万会追究他损失大笔金钱,损失大量人员的责任,甚至会对他展开世界范围內的追杀,那也是以后的事情!
在这个弱⾁強食的世界里,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不是么?
“北极熊”狞笑一声,左手手在龚志刚太⽳猛戳一下,低喝道:“进树…”
在“北极熊”看来,自己手中这个一看就没有什么实战经验的菜鸟,一定会按照自己的吩咐,毫无反抗地走进那一片树林之中,可就在手刚刚触及龚志刚太⽳,一句话还没有说完的时候,异变陡生!
龚志刚的头轻轻一偏,膝盖微微一屈,腿双一错,自然而然地形成一个前虚后实的虚步,⾝体稍微往下一沉,右肩猛地一晃,陡然发力,整个后背向“北极熊”怀中猛靠过去!
“就是这里!就是现在!”一直紧盯着龚志刚一举一动的雷动,在没有丝毫犹豫,右手食指微微用力“噗!”弹子而出!
龚志刚的“贴山靠”劲力奇大无比“北极熊”的口、肋骨同时发出“喀喀喀”几声脆响,已经全数折断!“北极熊”双手一阵酸软,还没有反应过来“啪!”一颗12。7毫米穿甲弹,已经几乎和龚志刚的“贴山靠”同时赶到,猛地钻⼊他的左小臂,在百分之一秒內就急速旋转着钻出他的小臂,在空气中猛然一个诡异地变向,随即带着強大的力量旋进右小臂。
“噗!”“噗!”两声短促的钝响“北极熊”两条小臂难以承受如此大巨的冲击力“砰砰”两声爆响,已经变成两团⾎雾,四下噴,手和手雷同时向地上掉落。龚志刚右腿闪电般踢出,一脚将堪堪落地的手雷踢出几十米远,⾝体旋风般转过来,一个手刀砍在“北极熊”咽喉“砰砰砰砰砰砰”双拳闪电般击打“北极熊”腹“噗噗噗——”不断踉跄后退的北极熊口中连绵不断地噴出鲜⾎,溅在龚志刚脸上,⾝上。
“轰!”远远飞到斜坡下的手雷,发出烈猛地炸爆声,几百粒不超过10克重的破片,带着強大的动能,划出纷的无规律的轨迹,向四周溅!
“夺夺夺”连续不断的破片,打在不断后退、摇摇坠的“北极熊”⾝上,整个后背刹那间变成了筛子!
雷动一建功,⾝体已经如狮子般跃起,向着龚志刚的方向猛扑。几百米的距离,转眼即到,就在他扑到龚志刚⾝边时,龚志刚连绵不绝的重拳仍然闪电般在“北极熊”⾝上猛击!
“噗——”从龚志刚发动突然袭击开始,就已经完全没有反抗之力的“北极熊”噴出了腔內最后一口⾎,黑红⾊的⾎在半空中划出一道⾎箭,⾼大耝壮的⾝体烂泥般向后倒下的时候“北极熊”竟然还是没有从这一系列的打击中回过神来,他的所有意识,还停留在自己陡然遇袭、一颗弹子穿透双臂的那一刻。“为什么,那该死的弹子会拐弯?”眼睛瞪得大大地“北极熊”的⾝体终于不甘地瘫在地上。
“我草!”刚刚冲到龚志刚⾝边的雷动,被“北极熊”最后一口⾎噴得満脸都是,下意识地伸出⾆头,了嘴边的⾎迹。
咸,还有点苦涩的味道,瞬间充斥了他的味蕾“这就是⾎的味道!”一种说不出的畅感快觉,忽然从心底冒出来,刹那间就传遍全⾝。而几乎与此同时,另外一种说不出来的狂躁,也飞快地在心底蔓延,而狂躁之中,却又隐隐带着一点奋兴,这种复杂难言的感觉让雷动感觉很不舒服,他的心情忽然变得暴躁起来“砰”地一声,雷动一脚踢在“北极熊”已经烂成一滩泥一样的尸体上,那具尸体“呼”地飞起几米⾼,带着呼呼的风声,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飞出去十几米后,才重重摔在地上,发出大巨的低沉声音。
“呸!”雷动一口含⾎的唾沫飞出去:“妈的,不知死活的东西!”
做完这与“鞭尸”没什么两样的动作,雷动心头的烦闷竟然顷刻间消解得无影无踪,回过头看着龚志刚,似笑非笑地道:“小子,这回过瘾了吧!”话刚刚出,却见龚志刚忽然面⾊苍⽩,一手捂着口,一手捂着嘴,发出“呕呕”的声音,⾝子软绵绵地,一庇股坐在地上!
“你怎么了?受伤了?”雷动大惊。
刚才情况过于混,雷动虽然一直注意着龚志刚的情况,却也不敢保证,在这混与杀戮的场战上,龚志刚会不会被四下飞溅的手雷破片击中。
雷动一把扳正龚志刚的⾝体,看着他⾝上东一片西一片,已经开始凝固的鲜⾎,心头一沉,大声呼叫:“老班长,你怎么了?说话!”
龚志刚⾝体似乎完全失去了力气,软绵绵地任由雷动将他的⾝体抱在怀里,脸⾊苍⽩得没有半点⾎⾊,眼睛盯着半空,却似乎已经失去了焦距,嘴颤抖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我…我杀人了…”
雷动还没说话,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已经传了过来,张和、韩长风带着梁会军王雪松赶上来了。看到两个人,再看看地上几具尸体,张和长长出了一口气:“总算没出什么岔子!”
但随即,张和就注意到雷动和龚志刚的异样,他心里一紧,急忙问道:“怎么了?受伤了?”
雷动已经用神识察看了龚志刚体內的情况,却发现龚志刚完全没有受到什么伤害,摇头摇道:“没有…”向怀里看了一眼,却发现龚志刚仍然是一副崩溃的模样,嘴里反复念叨着同一句话:“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张和大大松了口气,后面韩长风几个也放松下来,但互相看看,脸上都有点凝重,又似乎有些同情,眼光意味深长地看着雷动和龚志刚。
雷动奇怪地看着几个教官,不明⽩他们为什么忽然变了一副样子,却听张和骂道:“还以为你个熊兵出什么事了呢!吓死老子了!”
第一次上场战的战士,精神⾼度紧张,而经过烈的搏斗,终于取得胜利的时候,心情骤然一松,看到⾎⾁横飞的场面,往往引起极大的理生和心理上的不适。张和简单地介绍了一下情况,道:“再加上你们两个人,都是徒手格毙对手,脑浆子、⾎弄得全⾝都是,有点反应很正常!”说着忽然好像触动了什么心事,重重叹了口气:“再说,毕竟都是同类,头一次杀死一个活生生的的人,心理和道德上都很难接受,就算是一些久经沙场的老兵,恐怕也一时难以接受,毕竟,没有谁是生下来就喜杀戮的杀人狂…”
“轰”地一声,雷动的头好像忽然被人用重物狠狠敲了一记,又如同一列老式火车,在大脑內部轰轰驶过,让他的精神一阵恍惚,猛然站起⾝来,嘴巴张了张,却只发出“呃呃呃”几个毫无意义的音节,脸⾊刹那间变得苍⽩无比!
“我靠,怎么了你?”张和被雷动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你怎么现在才…”
后面的话,雷动完全没有听清楚,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回到训练基地的,他只知道,一连几天,都只有一个声音在脑子里不断回响,不断盘旋:“我是…天生杀人狂…”
雷动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返回基地的了。在接下来的十几天里,他脑海里不断翻腾的,全部都是当⽇场战上的情景,细致到每一个细节。
上场战之前的奋兴,用瞄准镜里那个小小的十字,套住对手致命部位时的感快,击发时的平静冷酷,当弹子打爆敌人的头颅、或者穿过敌人的心脏时,全⾝每一条肌⾁都能感觉到的感快…尤其是最后,当他被敌人的鲜⾎噴了一脸时,莫名其妙的暴躁“鞭尸”时那发自灵魂深处的快乐和奋兴的战栗…
他不是后悔,因为不杀死敌人,自己的战友、自己的兄弟就有可能遭到杀害。
他更不害怕,无论是布満硝烟的场战,还是敌人的鲜⾎,又或者是被爆头的敌人那丑恶的面目,都没有让他感到任何不适应、任何恐惧,他甚至感到有些…享受!
但正是这种享受杀戮的感觉,让雷动从灵魂深处对自己产生了深刻的怀疑:为什么,杀死一个同类,会让我感到奋兴,为什么一直到现在,只是回忆起当时的情景,却仍然感到发自內心的感快?
难道我是一个视生命为草芥的,忍残嗜杀,毫无人的杀人狂?
难道我是一个灵魂深处,甚至基因里天然带着暴力因子的暴徒?
雷动被这个问题弄得茶饭不思,一直到龚志刚已经走出了影,恢复了常态,他都没能从这种自我怀疑中走出来。急得龚志刚不停地绕着他转磨,嘴里不断哀求:“小祖宗我求你,别这样好不好…”
而在接下来的训练中,雷动更是经常地犹豫不决,战术动作烂的一塌糊涂。
为了不至于让这么一个好苗子就此消沉,张和劲使浑⾝解数,每天围着雷动做思想工作,什么军队就是合法的暴力机构天生就是消灭敌人的,什么你不杀死敌人敌人就要杀死你的战友,什么想想那些被敌人杀害的察警和边防团战士,什么想想那些被品毒残害的无辜同胞…
可对这些话雷动完全没有反应,嘴里翻来覆去就是那句话:“我是个天生杀人狂…”
张和简直要被雷动气疯了:妈的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这小子居然还这么一筋!
实在没办法了,张和只好拍拍雷动的肩膀:“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好好想想,有什么能够帮你的亲人朋友,打个电话吧?”
“亲人?朋友?打电话?”雷动终于有了一点反应,可是紧接着又陷⼊茫之中:这种事情,要跟谁去说?
跟老爸说?那个想来神经耝大到态变、脾气暴躁到癫狂,考虑最多的问题,就是如何用最小的伤亡消灭对手的丘八,他会有耐心跟你做这个思想工作?
跟老妈说?那个温婉柔顺的江南女子,本来就已经整天为自己担忧了,怎么能跟他说这些事情,让她平⽩地更添一份担忧?
很显然,整个特战大队,甚至整个战区都对这件事情极其重视。他们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事情,以前的特战队员,第一次杀人、第一次见⾎,除了个别神经特别大条的,大部分都会因为过分紧张后的骤然松弛,或者因为第一次见到⾎⾁横飞的情景,与从小平⽇受到的道德教育发生严重冲突,产生心理不适,难受一段时间。等到自己想通了,或者最多经过心理医生的心理辅导,度过了最初的心理适应期也就好了。
没见那些察警,第一次开之后,就算没有打中任何目标,也要进行心理疏导?和平时期嘛,一些道德啊、心理的问题,都会对战士们产生相当大的影响,只有真正爆发大规模战争,这种心理问题才会被快速庒制,或者掩盖住。
但即使是战争期间,这些东西也只是暂时被庒制住,往往在战后,重重后遗症还是会显现出来,对他们⽇后的生活产生重重负面影响。
在国外的一些“战争综合症”的案例中,很多役退老兵,都会处于长期精神庒抑状态,持续失眠、做噩梦,记忆力衰退,注意力分散…这种心理负面情绪甚至极大影响到他们的⾝体健康状况,许多老兵⾝体长期处于疲惫状态,出现不明原因的消瘦,甚至出现肌⾁和关节酸疼、呼昅障碍、牙齿无故脫落等问题。
米尼亚联邦和洛欧联盟曾经投⼊大巨人力物力财力,研究这种现象,但最终也没有得出什么公认正确的结论,什么生化说、辐说、疫苗说等等等等的论调満天飞。
但现在雷动的情况显然不同,他不做噩梦,不紧张,不反感,反而对自己杀了人赶到一种奋兴?并且因此怀疑自己的心理和道德出了问题?以为自己是个杀人狂?
假如这个兵真像他自己怀疑的那样,潜意识中充満了杀戮、暴力,又应该怎么办?
不作任何处理任他去?让一个心理态变放在队部里,是不是有些太危险了吧?谁知道这家伙什么时候会忽然犯了病,对⾝边的战友们下毒手?
把他关起来?可这个战士不但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反而杀伤了大量敌人,救出了地方上的⼲警,立了很大功劳,关起来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而且,其他兵们会怎么想,怎么说?
让他退伍回家?不说培养一个合格的特种战士,要花费队部多大的精力,就这样放弃可惜不可惜,单说就这样放任一个充満暴力和杀戮**的,却偏偏接受了队部严酷的特种作战训练,⾝体強悍、精通各种杀人技巧的危险分子回到社会上,不啻是把一个大炸弹放到人群中,是不是太不负责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