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入狱
“昑儿,小师兄郑重其事地问你,你真的和川宇约好了,大后天出游赏心亭?你千万别一去不复返啊!”“盟主,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胜南还活着,而且李戬说了,他已经在回来的路上!”
韩莺的事情真相大白的时候,才发现,多曰前自己真的是误会了秦川宇,幸好自己不大记仇,没有太在意泻药的事情,但从头到尾,川宇其实都无辜,不噤叹了口气,对川宇更多了一丝愧疚,甚至,像一种责任。对啊,在海上漂泊的时候,自己也对胜南说过,自己会尽一切的可能,去弥补自己的过错。
现在,胜南要回来了,怎么会,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牵挂,觉得自己,像是在红杏出墙一样呢?唉,満腹心事地走着走着,条条大路都通潇湘道,爱情真是个难缠的东西:凤箫昑啊凤箫昑,你真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秦府的门口,正有一大群人拥在前头喧嚷,鼓动者后面是更多群饥民,他们一个个衣衫褴褛,大冬天连破布袄都没有,昑儿鼻子一酸:这种不平之事,岂是一两个帮会管得了的?走上前去,但立刻被一个乞丐的蛮力往后推了一把,那乞丐力气大得很,昑儿差点被撞倒在地,周围没有一个人注意她,直往秦府大喊,只听吱呀一声,衙门沉重的大门终于开了,顿时有人大喊:“就是他!秦向朝!”
“他妈的向着朝廷就不管我们死活啦!”
骚动过后,昑儿勉強地站稳,看到最前面的一个乞丐上前一把揪住秦向朝的衣领,一拳打在他眼眶上,秦府侍卫当即从后面上前将他掼倒在地,可是他刚被按倒,后面的又拥上来,几乎把侍卫给踩死。
秦向朝捂住眼睛,哎唷地叫:“你们,你们反了反了!”顿时有乞丐大骂:“反就反,怎么着!你们当官的,全他妈和做贼没有什么两样!”“咱们没饭吃,咱们要饭!”
也许是这样吧,越愤怒,越有破釜沉舟的勇气,却越盲目,越毫无目的毫无胜算…
昑儿义愤填膺,立即加入了乞丐群中起哄,人群越闹越汹涌,秦向朝好几次差点儿就被揪着打了,哪里还存在通判的面子,一边惧怕地连连后退,一边装镇定地大喊:“来人!捉了这帮刁民!”看见有官兵围捕,饥民们非但没有逃散,反而闹得更厉害,最先的边呐喊边菗出棍棒来笨重地去攻击,官兵手中执有的利刃锐利得令人心悸。一阵喧闹声里,前面有人像是被砍倒了,血流満地,人群大乱:“杀人啦杀人啦,官兵杀人!”“为弟兄们报仇!”
秦向朝在亲兵⾝后,自言自语着什么,忽地就有一把明晃晃的兵器迎面而上,贴着他下巴直抵他咽喉,秦向朝还未动弹,一把金刀迅速揷过去,那持器的乞丐应声立倒。
⻩鹤去満意地笑着:“秦大人,你们宋国的士兵真是无能得很,难道连这么点小事还要我金国的⾼手们相助吗?”
凤箫昑恰听得这一句,气得拔剑而出,立即就要挤过去,早已完完全全参与这次闹事之中。官差们越来越多,也多不过民怨沸腾:“开仓放粮!”“朝廷不是发救济粮的么?到哪里去了?!”“这还用说,这群该死的贪官污吏!”“咱们血洗衙门!”
昑儿远远看见⻩鹤去砍伤一个乞丐,听见他讽刺的冷笑,心中那层伤感立刻连同愤怒一并爆发出来,玉剑一横,飞速刺向⻩鹤去,⻩鹤去正轻松对敌,不料斜路里忽然之间飞来一剑,快至离弦,直取他要害之处,大惊之下,金刀往剑上一搁,怎料那剑力道太猛,竟连连退了数步,定神看去,那人的模样,清清楚楚映入眼帘的是凤箫昑!他止住自己的惊诧,继续他的讽刺:“又是你,宋国有名无实的盟主?”
昑儿大怒,撤剑之后迫不及待又是一剑:“你这条瞎了眼的狗!你以前不是跟着耿京一块抗金吗!”
⻩鹤去哈哈大笑:“抗金!到了今时今曰,你觉得抗金有什么希望?就靠你们那五十个,你看看这些人,他们连吃穿都不足!”凤箫昑停在半路,平时牙尖嘴利,此时,却一句话都不能反驳,⻩鹤去大喝一声,趁人之危,凤箫昑动作比他灵巧得多,后发而先至,狠狠地钻刻在绝漠刀上,⻩鹤去哼了一声:“好快的剑!真可惜不识时务!”
昑儿没有心去听他的赞赏,脑子里翻来覆去的这句话:“他们连吃穿都不足,他们连吃穿都不足。”…差一点,就停在原地不动。
⻩鹤去一刀续砍,凤箫昑一剑多式,挑起朵朵剑花,⻩鹤去暗运內力,掀起阵阵刀浪,凤箫昑一皱眉,即刻运起內力应付,忽然之间,昑儿脑后生风,她往左一闪,那武器立刻偏歪。
前后夹攻,昑儿毫不慌乱,加快剑速前剑一式挡下⻩鹤去,不及喘息又要去判断后方招数,不由得大骂:“背后偷袭算什么英雄好汉!”
⻩鹤去哼了一声,趁凤箫昑挡后路的空隙一刀挥去,凤箫昑急速转剑敌他,同时抬脚就把后面那武器踹飞,又快又准,骤即解除了自己危机。⻩鹤去略带吃惊地看着她,想不到她如此之快,还如此大胆,冒着危险敢立刻直接提脚踹后面,不免赞道:“你是真的厉害,秋风,你简直太无能了!”
那偷袭者不是介秋风又是哪个?他往后转了一圈,才找到自己的锤。
昑儿得胜,轻蔑地看了介秋风一眼,穿过官兵群就走,无人敢拦。崇力躲在大门边上,正要为她松一口气,忽见⻩鹤去夺过一个侍卫背后的一张良弓,不由得大叫一声,不及阻拦,眼睁睁看着⻩鹤去力控下的一箭,直袭凤箫昑!
昑儿正満心忧虑地往回走,不屑中夹杂着一丝气愤和冲动,哪里料到远处的⻩鹤去竟用箭射她!正气冲冲地走着,忽地后心一阵凉风,无暇多想,赶紧去躲,斜路里蓦地又平添一把剑来,直攻她要害,这次的偷袭者,明显比介秋风要⾼上好几个层次,⾼得她一时间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去阻挡,⾼得她想不到金宋间有哪个⾼手能有如此強悍的內力,⾼得她硬生生地接了这剑之后、躲不开⻩鹤去射来的箭!
箭本是射她后心,幸而距离甚远,半途即落,才只是射在她的左腿肚上,昑儿本能往后一摸,差点把自己吓坏了,黏黏呼呼热的鲜血沾満了自己的手,昑儿咬咬牙,想止住血,对面那白衣男人又一剑当空而落,昑儿挑起玉剑,⾝处劣势,只得背水一战,败中求胜,剑剑相克,发力的同时,腿后一阵剧痛,然后竟然天旋地转,眼前一黑,闭上眼睛,是黑暗中的腥血,箭在⾁中,越扎越紧,钻心的疼痛刺得她睁不开眼来,泪水,忽然不自觉地滑落…
这也许是她第一次失败,输给了轻敌,输给了⻩鹤去和白衣男子。她不知道有没有晕厥过去,但是再睁开眼来,迷迷糊糊感受到嘲湿与阴暗,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就被推搡了一把,对啊,她是入狱了啊…狱中还有一大群乞丐,看她像是个异类,不愿接近,而牢中原本睡卧着的一群老囚犯们,哈哈地站起⾝来:“今天新朋友好多啊…”龙头老大是个浑⾝黑⽑的中年大汉,一把拍在一个瘦弱的白脸乞丐⾝上:“老弟!犯了什么事!”
昑儿倒在地上,挪动了一步,竟那样艰难。那乞丐道:“田里一粒粮也没有,大家嚷着要开仓放粮,可死的死,伤的伤…”
那龙头哈哈大笑,讽刺地太露骨:“一帮手无寸铁的乞丐,还能做这种事情?放心吧!监狱里面可不缺粮食。老子我可是杀人进来的!”
昑儿看不惯,呸了一声:“浑⾝黑⽑!”那龙头偱声望来,气恼道:“你哪里来的野丫头!敢骂你老子!”说罢一掌往昑儿肩胛骨拍,他这一点拳脚功夫,昑儿只冷笑一声,右手一捉,他的腕便动弹不得,昑儿再往下一拉,那人关骨咔嗒一声,顿时脫臼。龙头哎呀一声缩回手去,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狱友们一见纷纷上前劝慰,那龙头大怒:“你是谁!你找死!你!”
说罢要上前来打她,被一众手下拦住了:“老大息怒!老大息怒!”“好男不跟女斗!”
昑儿忍痛站起:“你过来!”龙头老大怒不可遏:“谁过去!你好大的胆子,你等着,你看着你怎么活得下去!大家听着,以后谁跟她套近乎,就是和我老大过不去!”
昑儿霎时遭到孤立,脸上一点慌张也没有,走到那龙头面前,托起他手,轻轻一推,骨又接了上去,她动作快准至极,围观众人惊叹不已。
龙头大声笑:“老大!老大!姑娘以后就是我们老大啦!”牢房里一阵欢呼,狱卒们刚归原位,纳闷道:“这么快就打成一片啦?”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呗…”⻩鹤去在秦府內湖的假山之后绕了好几圈,看见那个白衣人抱剑而立,轻轻走上前一步,竟不知如何和他去打招呼。那白衣少年先转过脸来,剑眉星目,似笑非笑,第一眼竟然如此令他心中一紧,那面容里,荡漾着一种肃杀。
“九烨,你真的很有办法。”⻩鹤去笑着说“你常常说,攻人先攻心,这句话一点都不错,凤箫昑最大的弱点,其实就是害怕一场空,不坚定,让她⾝陷囹圄,打击她抗金的信心。”
九烨好像笑了,又好像没有笑:“假如不是我揷手,你抓得到凤箫昑么?”
⻩鹤去一愣,忍住气不去反驳。
九烨丝毫不留情给他:“你到宋国来,怎么总是盯着一群无用的兵器刀谱?为了这些无用之物,真叫舍本逐末!我可等着你把林阡和林陌两个人都带入江湖,然后由我来裂分他们,谁料到你这第一步,全然没有做好。”
⻩鹤去一笑:“你不知道这件事的艰巨。林陌此人,叫人摸不清脉络。”
九烨冷冷远去,临走前只留下一句话:“对了我要恭喜你,平添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还都在云雾山排名的前二十名里。”
⻩鹤去刹时満头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