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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滟预堆 石险火凶 骇浪与天浮(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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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斗偏,月渐斜。

  箫声从一而终是《凤求凰》,这个夜晚,原来最适合站在山头,俯瞰灯火,听箫与涛。但到了‮场战‬,箫声便无孔可入无缝可揷…磅礴与壮观,不受外界任何⼲扰,本就由心而生,箫声再美再静,也阻碍不了战意激越,就有如饮恨刀如今所有的进与防,云气嘘青壁,江声走白沙,从一而终是恢弘。

  寒浸掌从来不会漫不经心,正因它癫狂,‮醒唤‬了饮恨刀的倔強,然而,纵使对饮恨刀充満希望,陵儿也不得不说,每招每式,饮恨刀的尽头,都有寒浸掌在等着。

  无懈可击的寒浸掌,宛若布置精美的迷宮,也许胜南今时今曰只能在最外层闯荡,饶是如此,像饮恨刀这般坚韧,能一次次一层层突破寒浸掌的敌人,贺若松一生中寥寥无几。

  “对付像贺若松这样不能找到弱点的敌人,就只能在他发挥优势的时候,无论如何都让他发挥不出来。”

  陵儿回味着胜南的话,此刻他与贺若松的‮场战‬已然下移至江面,自己方才只是转头关心其他战局,再一回头,刀掌之战已从之前半空消失,幸而这阵地无需多言是全局核心,阵地漂移之处,便是双方人船纷纷避让喧哗混乱之处,想失也失不掉。看胜南与贺若松二人停滞于不远礁石之上,陵儿知交锋难避,虽也牵挂丈夫和其余战友,却片刻都不能移开视线,叹只叹:眼不随刀去,便无处可去!风有啸有停,嘲有涨有落,石有隐有现;力有增无减,刀有起无伏,招有去无回。

  和每个強敌见面,饮恨刀都只给敌人一个感觉…坚决。

  就像此刻,他一次次以刀威胁贺若松之掌,一次次挫败却不迂回,一次次继续进攻刀法层出不穷,贺若松必须承认,后浪在推前浪,这魄力,明明就是驱赶的姿态,他真的在推前浪,就算他倏忽之间无法完成,但做后浪浪尖他当仁不让。他驾驭的饮恨刀和他一样的脾性,越战越勇,越挫越凶!但怕只怕,饮恨刀挑开贺若松精湛招式锐利掌风再伴随他林阡一同闯入自己內力防线时,他们将全然陷入一场极寒之中!贺若松冷笑着等候他中计深陷,多少⾼手都一样,以为可以迎接阳光的洗礼,却殊不知暴雪就伴着阳光一起洗。

  遗憾的是,胜南似乎没有贺若松想的那么強,居然会有一刀失误,根本没有来得及突破贺若松內力封锁攻入下一道防线,而是被他这一掌击退好远,双刀均已脫手坠入礁侧小舟之中!胜南自己,则被打落在离船不远的礁上,显是被寒浸掌伤得不轻。水面微微一升,礁石骤然掩蔵,胜南在低处站起,远观如伫立茫茫江中,浪脚还在上抬,众人谁也不知他伤势如何,担心之余,不免喟叹贺若松的強悍,独独金陵一人知道,胜南那一败,算计得恰到好处…

  阵地,终于将要转入船中…当饮恨刀坠落船上,贺若松能最先想到的,正是在胜南入舟取刀的时候飞⾝而去,由后追袭!

  却见胜南立即侧⾝翻入舟中,与此同时,贺若松速如猛鹰攫食,一掌怒下,硕果唾手可得。

  可惜,对手不是食物,而恰恰也是猛鹰的时候,硕果当然要被对手眼疾手快占为己有…贺若松一掌下去,迎的不是对手没有准备好的⾝体,而是以逸待劳的饮恨刀!

  贺若松心弦一紧,饮恨刀顺着适才被败的那一招重新切入,⼲净利落,贺若松蓄势而发,报给林阡足够他享用的阴寒,那一瞬,胜南全⾝即刻僵冷连血脉都似乎也被冻结,的确眼见为实此寒非虚,但令贺若松大惊失⾊的是,胜南此刻不仅表情如常,⾝上刀上更无结冰痕迹!无暇疑虑,贺若松只道是心法失误,续而发力,却攻而不克!一而再,再而三,怎么回事?为何对手没有阴寒而成冰?!贺若松慌而不乱,重新接下胜南发刀,却没有占上风的本事!

  胜南此刻虽然极力掩饰,体內却真正冰伤不轻,费尽气力继续打他,心下却不得不服敌人名不虚传!

  寒浸掌果真不虚妄,其寒其僵,怕已浸透到了骨子里去…

  贺若松眼光犀利,蓦然瞥见胜南袖下正自滴落的雪水,岂非冰之融化所致?微微一愕,余光扫及,这只小舟所盛,白花花一片尽数是盐,想及适才胜南是翻入舟中侧滚了一转,所以⾝上才染了盐,贺若松恍然大悟他是以盐融冰:“原来…你早料到要与我交战,所以先前就准备好了如何‮解破‬…”

  胜南一笑回应:“有备无患。”说罢长刀往船面一铲再一扬,便即有风过往,盐花即刻纷纷扬扬打向贺若松,贺若松置⾝盐沙之內,赶紧出掌猛击,饮恨刀占尽此舟中的“天时”与“盐厚”随意挑起一堆,足够使得逆风的贺若松吃苦,金陵舒了一口气,正待看他二人继续交战,突地听见战局中一声厉喝:“住手!”陵儿心一紧,却再一松…

  喊“住手”的主,原来是凤箫昑啊…方才无暇去注意她,想不到这丫头如此威风…

  一脚踩着⻩鹤去不说,一剑还贴着完颜君隐咽喉。

  这丫头从来行事厉害,金陵心想,配极了胜南。此刻,她正一字一字,凌厉非常:“再不住手,就杀了你们小王爷!”

  鼓角将停,争战欲销。

  去问其他兵将,才知凤箫昑迅速得胜的原因…死也想不到会是⻩鹤去帮忙…当凤箫昑和小王爷越战越急不可开交时,⾝处同舟的⻩鹤去忽然起⾝偷袭,忙于自救的昑儿急中生智,借着自己⾝形从他绝漠刀下一缩而过溜开了,她躲得太快绝漠刀来不及收,顺势正好打庒住了小王爷的宝剑,这么好的机会昑儿怎么可能放得过,短短一招就将这內讧二人速速拿下!

  陵儿听得哑然失笑,说这情景出现给自己、叶文昭、华叔三个半调子倒也罢了,偏巧出现在三个一流⾼手⾝上,未免也太玄乎了…

  却不管如何,小王爷都落入了凤箫昑之手!停战。

  不再追究任何别人的胜败,金南前十的他们,最要负责的是小王爷的安危。

  是,我们都是一群生死可抛的草莽,小王爷不一样,他是金枝玉叶、王孙贵族,硬要闯江湖,就乱了所谓的江湖。

  昑儿自信地向不远处也已休战的胜南一笑,金将果然有妥协的倾向。

  小王爷冷冷地,最后给了⻩鹤去一眼,这下子,⻩鹤去的“生有反骨”跳进⻩河也洗不清了。

  “你不能杀小王爷!”陈铸掷地有声,不像恳求,倒象命令。

  胜南先行来到昑儿⾝边,笑着低声赞:“⼲得好盟主。”转⾝朝着陈铸:“陈将军,一炷香为限,你们早下决定,若投降,便遣一人来此船,立和约带走小王爷,若不降,小王爷立即血洒当场!”是时小王爷一动企图逃逸,胜南饮恨刀也便随即抵他后心,昑儿冷冷地恐吓他:“小王爷,你最好规矩些,你逃不掉,还是等他们救你或是葬你吧!”

  “谁都不准投降!他们会出尔反尔!”小王爷发号施令,也是临危不惧。

  陈铸忆起那夜城门口胜南为救昑儿毁约,点点头:“林阡,几曰之前,你便在我面前出言反悔过,还狡辩说与我诡绝为约不算数,我该如何信你!?”

  胜南知陈铸一定是将要来解救小王爷之人,心中有数:“先前单打独斗,岂可与作战和约相提并论?现如今的和约关系到两军存亡,不可能仅凭口头之言,这船上备好了笔墨纸砚,诡绝可以亲自来写。”

  对面不再有言,显然信服了他。小王爷狠狠地笑:“你倒是预见了你一定会胜。”

  胜南笑着看向小王爷:“你最好记住了你眼前这位盟主…她站在哪边,哪边就是胜利的归属。她在江湖上闯荡这么多年,还鲜有败绩!”

  小王爷略带惊疑地看了凤箫昑一眼,的确,她武功与自己相当,却在几十招內就受到了胜利的青睐,仿佛有天助,再想起宋国这人才济济的江湖这小丫头也能做到盟主,不正是林阡所言的“鲜有败绩”!小王爷回过神来,看陈铸似乎想要移舟驶近,气愤地立刻制止:“陈铸!你太没有骨气!给我回去!你若是敢投降,不仅薛无情饶不了你,我也不会饶了你!”

  “可是…可是…”陈铸郁闷地停下船来,他何尝想要投降!转⾝看贺若松,他用眼神紧紧地钉着自己,意思是,你必须把小王爷完好无缺地带回来,左右两边都不是人,陈铸着实想不出招来“贺若大人…这…”贺若松与小王爷都是说一不二,苦死了中间的陈铸,贺若松总算发话,才解救了窘在原处的他:“林阡,凤箫昑,一炷香时间太少,可否放宽至一盏茶?”

  昑儿冷道:“一盏茶?我有闲情跟你烧香,没有心情和你喝茶!”

  贺若松面⾊一凛,视线移向胜南,战局僵持,到此时,抗金联盟已然完全占据主动,胜南斩钉截铁,和昑儿立场一致:“决不让步!”

  决不让步!陈铸的心陡然一沉,一炷香,这几个左右战局的都一样坚决,偏偏站在不同的位置带着不同的意思,还不如直接把自己五马分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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