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勇者之箭，谏者之箭，仁者之箭

　　听到营门的这一声喝，众少年人人侧目，不少人心中已在哀叹：“⻩金箭又少一支了！”

　　任谁都没有想到，这位在朝歌素有勇烈之名的三王子竟也参加了这次田猎。不管他此次的收获到底如何，难道自己这些人还有胆子和他去争那支⻩金箭吗？

　　銮铃响处，殷受马进营门，营內的众人一齐失声惊呼，原来在他那匹神骏无比的逍遥马背上，居然横搭着一头体型特大的斑斓猛虎的尸体。

　　殷受⼊营后从马背上跳下，也不用殷勤地上前伺候的御林甲士伸手，自己将马上的虎尸卸了下来，似是毫不费力地将数百斤的虎尸提在手中，大步走到⻩罗帐前，放下虎尸后躬⾝向帝乙施礼。

　　帝乙含笑摆手道：“王儿免礼，这头猛虎便是你的猎物么？”

　　“正是。”殷受答道，随即又从⾝边取出两只⽩鹫箭呈上道“儿臣杀这孽畜只用了一箭，另外两只箭却未派上用场，特此还。”

　　听出儿子话语中隐隐透出的傲意，帝乙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皱，脸上的笑容却未收敛，吩咐侍从收回那两只箭，又对殷受道：“王儿且站到一旁，⽗王要宣布此次田猎的结果了。”

　　殷受答应一声，转⾝站到帝乙⾝畔。

　　帝乙起⾝走出⻩罗帐，闻仲、殷受左右相陪。在帐外站定后，帝乙向⾝后招手，早有驾前官手捧红漆托盘走上前来，托盘中平放着三支通体以⻩金铸造、首尾共三尺三分的长箭。

　　“⻩飞虎何在？”帝乙向着众少年⾼声喝道。

　　“喏！”⻩飞虎答应一声，小小年纪，却有龙行虎步之仪，不急不缓地走到帝乙⾝前，叉手施礼。

　　帝乙从托盘中取了一支⻩金箭在手，朗声道：“⻩飞虎，你三箭落六雕，秉承⻩门武勇之风。朕将这支勇者之箭赐你，盼你更加勤习武艺，⽇后为我大商驰骋沙场，箭锋所指，所向披靡！”

　　⻩飞虎热⾎沸腾，上前一步，单膝跪倒，举双手从帝乙手中接过⻩金箭，大声喝道：“愿为陛下效死！”

　　等⻩飞虎起⾝退到一旁，帝乙再次喝道：“杨任何在？”

　　此言一出，即使⾝在天子面前，在一众少年之间也不由起了一阵轻微的喧哗——任谁都没有想到，帝乙点到第二个人竟是狩猎中一无所获且胆敢当面顶撞的杨任。

　　“喏！”杨任本人也吃了一惊，但他心修养极佳，马上回过神来，应和一声，快步走上前来。

　　帝乙又取过一支⻩金箭：“杨任，你敢于当面指出朕之过失，实有诤臣直士风骨。朕将这支谏者之箭赐你，唯愿你长存这份谏士风骨，为君王明是辨非，为‮家国‬匡正去琊！”

　　杨任肃然下拜，双手⾼举接过这第二支⻩金箭，正容道：“杨任谨记陛下教诲！”

　　待杨任退下后，众少年都在心底暗暗叹息，对第三支⻩金箭已经不存指望，人人认定这支箭已是三王子殷受的囊中之物。

　　帝乙取过最后一支⻩金箭，先看了一眼満脸自信之⾊的殷受，忽地转头望向众少年中安静站立、似乎毫不起眼的一人，喝道：“李靖何在？”

　　殷受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而其他人的惊讶更胜方才点到杨任之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人群中同样惊讶而愣在当场的李靖。

　　“李靖何在？”帝乙见李靖只顾发愣，再次出声召唤。

　　“喏！”李靖越众而出，快步走到帝乙面前施礼。

　　帝乙举着最后一支⻩金箭，向众人环视一周，扬声道：“你们可是疑惑朕为何将这第三支箭赐予李靖？太师，你且将李靖方才的表现向大家展示一番。”

　　“老臣遵旨。”闻仲答应一声，圆光术再次施出，不过此次集中显现了李靖救⽩猿、杀群狼、葬死猿的一段景象。

　　待闻仲收了法术，帝乙眼望李靖道：“李靖，你力诛群狼之勇虽⾜称赞，但朕最喜的还是你救助⽩猿和安葬两只死猿时显现出来的一片仁爱之心。故此朕把最后一支⻩金箭命名为仁者之箭，将它赏赐于你！”

　　“金箭虽好，却有些烫手呢！”李靖眼角轻瞥站在帝乙⾝畔的殷受，心中轻轻一叹。

　　此刻殷受表面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甚至脸上的笑容较之先前更加的灿烂，但眼睛深处的一抹羞恼却还是被李靖看了出来。

　　不过如今已由不得李靖推辞，他下拜接箭在手，说了一句：“李靖谢过陛下。”起⾝退在一旁。

　　公布了三支⻩金箭的归属后，帝乙传旨开宴，立时便有侍从安置几案坐席，随后便将诸般珍馐美味一道道送了上来。众少年谢过天子恩典后依次⼊席，一面照⾜在家中演练了无数次的礼仪进餐，一面与邻近之人低声谈，谈论的內容自然离不开得到⻩金箭的三个焦点人物。

　　⻩罗帐內，闻仲和殷受陪同帝乙用膳。帝乙见儿子的神⾊中始终透着一丝丝的不自然，含笑问道道：“王儿，你可是还在为未能得到一支⻩金箭而耿耿于怀？”

　　殷受陡地一惊，急忙‮头摇‬：“⻩飞虎、杨任和李靖各有所长，皆是一时才俊，儿臣怎会…”

　　帝乙摆手道：“王儿先不要着急否认。你在田猎中的表现并不逊⾊于他们三个，朕赏他们而不赏你，你心中不舒服也是人之常情。其实王儿你完全不必如此，因为朕早已为你准备下另一份赏赐。”说到这里，他伸手解下间佩戴的长剑。

　　见到帝乙解剑的动作，殷受这一喜非同小可，登时将错失⻩金箭的不快抛诸脑后。他知道⽗王素来对这柄“龙凤剑”珍爱异常，自此剑铸成之后，便一直随⾝佩戴，须臾不离。在某种程度上，这柄龙凤剑已经成为⽗王⾝份的象征。

　　“王儿，接剑！”帝乙将剑递到殷受面前。

　　殷受急忙下拜，⾼举双手接过宝剑。

　　“三王子何不拔剑一观？”闻仲见殷受起⾝后对龙凤剑爱不释手的样子，笑着开头提醒道。

　　殷受这才想起⽗王自从得到此剑之后，竟似从未将其‮子套‬鞘外，因此自己还始终为睹过它的本来面目。闻仲的提醒正勾起他的好奇之心，又看到⽗王点头准许，便伸右手握住温⽟雕琢而成的剑柄，左手拇指一顶护手，仓啷啷一声轻响，将宝剑‮子套‬鞘外。

　　“呀！”等看清剑⾝之时，殷受口中不噤发出一声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