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 犹记回眸深情望
那千⾎神剑到了迫雨手中,不显山不露⽔,斩在地上,只留下一道淡淡划痕,果然并不异常锋锐。鬼魅问道:“这柄剑怎地一下子变得如此不济了?”
苍鹰说道:“据传此剑在世间流转数百年,每伤一人,必饮其⾎,纳其怒,引其怨,长年累月下来,越来越锋利,独孤剑魔曾以此剑斩杀千人,令敌人闻风丧胆,见他如见魔鬼一般。但那剑魔以此剑穷凶极恶,不愿再用,故而将它收于蔵剑冢之內,却不知为何又到了此处。而迫雨兄弟以寒冰內力将其封住,它气焰受挫,暂时潜伏,但不过是稍稍打盹,若感应到迫雨心念软弱,立时又神气活现起来啦。”
鬼魅急道:“这柄剑如此凶险,你为何要把它给迫雨,那岂不是害了他么?”
苍鹰笑道:“放心,放心。这剑虽不如何乖巧听话,此乃⾎剑,天生怯寒,迫雨每天只要花一个时辰,催寒冰真气罩于其上,它昏昏睡,懒得动弹,迫雨也不必太过担心。若它遇上危难,闻到⾎腥气味儿,听到杀戮之声,便会醒转过来,成为天下数一数二的神兵利刃。”
迫雨皱眉道:“鹏远大哥,若此剑被我神剑宗师长知悉,要我呈上,我不可抗命,这柄剑从此便由神剑宗掌管,你蔵剑冢岂不会因此责罚你么?”
苍鹰说道:“剑与剑客,分分合合,不过是缘分一场,我…我蔵剑冢的门人,从不将门中宝剑看得太重,得之喜,失之豁然,你神剑宗若真能驾驭住这柄害人的妖剑,尽管拿去无妨。”他其实并非蔵剑冢门人,如此慷他人之慨。却又说的头头是道,句句在理,连自己都觉得自己脸⽪之厚,⾆牙伶俐,也算得上当世一绝。
九狐、鬼魅、迫雨想起先前那恐怖绝伦的红布人,犹然惊魂未定,九狐又问道:“但那剑法神乎其神,神秘莫测的怪人,又跑到哪儿去了?莫非他是这千⾎神剑招来的妖怪么?”
苍鹰说道:“那定是这千⾎神剑上代主人的化⾝。”他将那红布捡起,鬼魅、九狐尖叫一声。退开几步,齐声道:“快把它烧了,危险的紧!”
苍鹰哈哈大笑,说道:“这卷红布,只怕是千⾎主人所留。千⾎剑⾝內附有无穷无尽的鲜⾎,杀气留存在上头,这千⾎虽然凶恶,但也颇念旧情,被主人遗留在此。百无聊赖之下,便将杀气幻化做人形,陪伴于它,让它能随意行动。杀屠取乐。这其实也是一门精微奥妙的功夫,唤作⾎⾁纵控念,独孤剑魔铸造此剑之时,或许受⾼人指点。方能一举成功。”
迫雨恍然大悟道:“难怪那红布人难以杀死,原来它不过是千⾎的附庸,只要千⾎留在世上。红布人随时能重现人间。”
苍鹰说道:“你若能哄得千⾎听话,这红布人自也成了你的跟班,随你差遣,赴汤蹈火。”
九狐听闻这等妖琊怪事,面无人⾊,低声道:“原来…。原来世上真有这等奇物。”想起自己凄凉⾝世,更是黯然神伤。
另三人经历了一场大战,都累得松垮垮,四肢软绵绵的,提不起半分劲力,但⾝在这悬崖边上,下方一片漆黑,深远无边,不免有远离之意。苍鹰让他们稍稍休息片刻,随后攀岩而上,回到草地,摘取果实果腹,养⾜精神,苍鹰说道:“当务之急,咱们得从这曹地府中找路出去。那⾎⽟女童定然气急败坏,四处搜寻咱们,可咱们只要小心一些,也不必太过忌惮于她,若她当真不依不饶,咱们便来个除恶需尽,不留后患。”
鬼魅叹道:“那女娃娃也是个可怜人,听其余村妇所言,这⾎杉树外五十八方村落中的男人,各个儿都罪该万死。”
迫雨偷偷望向鬼魅,向苍鹰做了个鬼脸,提醒他鬼魅若再度发疯,那可大事不妙,苍鹰心领神会,吐吐⾆头,露出无奈的表情。
鬼魅奇道:“你们两个,在那里鬼鬼祟祟的比划什么?”
迫雨慌忙头摇道:“咱们在…。在说你言之有理,让人佩服。”
鬼魅眼珠一转,笑道:“你也和我想的一般么?嗯,这世上男人,多半好⾊贪婪,也不是好东西,⾎⽟女童的手段虽然严厉了些,却也不能说是错了。”
苍鹰怒道:“老子可不好⾊,更不贪婪,你怎能如此一概而论?”
鬼魅轻笑一声,抢⽩道:“我对你所知不多,怎知你表里如一,并无不良行径?况且我说是多半男人该死,鹏远大哥,只怕并非这一类人。”
苍鹰呼喊道:“什么叫‘只怕’并非此辈?老子还说,你这丫头‘只怕’并非浪。风。流的女人呢!”
鬼魅尚未答话,迫雨忙道:“鹏远大哥,你如此说鬼魅姑娘可有些不妥,她豪侠慡快,乃是一位难得的女英雄。”鬼魅听迫雨替她说话,心里甜滋滋的,腿双并拢,偷眼望向迫雨,抿嘴微笑,一时无言。
苍鹰朝迫雨一瞧,又向鬼魅一望,顿时挤眉弄眼,喜的抓耳挠腮,怪声怪气的呼一声,说道:“原来她是一位‘豪慡的女英雄’,对旁人凶恶狠毒,辣手摧花,如同绿林豪杰,对你迫雨公子,却是温柔体贴,软言轻语,自然大大的不同了,九狐姑娘,你说我讲得有没有道理?”
九狐有心撮合鬼魅与迫雨,嘻嘻笑道:“鹏远大哥,你当时又不在场,怎地将刚刚情形说的活灵活现,仿佛亲眼瞧见一般?”
苍鹰肃颜静志,眉宇奷猾,仿佛妖言惑众的江湖术士,拍手说道:“在下见此二人眉目传情、笑得如同两个傻瓜,掐指一算,便知其中蹊跷所在。只怕是女子动了舂心,男儿想要娶亲,趁着此间机会大好,不如我二人知趣退开,让他们俩**,烧的越旺越红,煮一碗又香又甜的饭。”
鬼魅听苍鹰与九狐一搭一档,言语愈发轻薄荒唐,但她却说不出的舒服受用,悄悄望向迫雨,眼中秋波流转,只要迫雨使一个眼⾊,她定会大着胆子,依偎到迫雨怀中,哪怕九狐苍鹰再如何取笑,她也置之不理。
迫雨听九狐之言,似真将自己与鬼魅当做一对,情急之下,连忙说道:“鹏远大哥,你别胡说,鬼魅姑娘与我清清⽩⽩,都不曾有此念头。你再这么胡说下去,有损鬼魅姑娘名声,那可极为不妥了。”
鬼魅本沉浸在幸福期许之中,闻言⾝子一颤,心中羞怒,转过头去,泪⽔险些夺眶而出。她虽看看似举止轻。浮,嬉笑不忌,但⾝为杀手,对男女之情自来避而远之,以免扰心情,误了大事,此刻情窦初开,动了真心,岂料这迫雨竟如此决绝,将与自己的关系撇的⼲⼲净净,怎能不因而伤心苦痛?
苍鹰与九狐也大为尴尬,局面骤冷如冰,九狐秀眉微蹙,想到:“莫非这迫雨真对我念念不忘?这可奇了。”虽对鬼魅稍觉愧疚,但想起这迫雨武功不在九婴之下,如能为己所用,可是求之不得之事。
苍鹰咳嗽一声,佯怒道:“迫雨兄弟,你这王。八羔子,你看看鬼魅姑娘如此人品才貌,你都瞧不上眼么?莫非你小子其实瞧上老子了?既然如此,来来来,咱俩到树后好好说些体贴话去!”他见场面太僵,便拿出逗趣损人的本事,糊弄一番,蒙混过去,让鬼魅不至于哭哭啼啼、惹人闹心。
迫雨见他真动手来抱,吓得不轻,头摇得如拨浪鼓一般,九狐大笑起来,在一旁起哄,鬼魅见两人闹得不像话,心情果然稍稍好转,体內九鼎剑法的琊火涌上,她连忙收摄心神,运静心裂序心法,散去真气,这才平静下来。
四人养⾜精力,继续进发,来到千⾎神剑原先所在山崖,继续向上,绕了一段路,果然流⽔潺潺,微染橙⻩,苍鹰喜道:“这不是找到路出去了么?”
沿溪⽔走了一会儿,地上仰躺着一具尸骨,⾐衫被⽔气腐蚀,已然烂的不成模样,一⾝⽩骨稍呈⾎⾊,保存完好。
鬼魅握紧短剑,想起红布怪人,心生谨慎,说道:“当心这尸骨也有古怪!”
苍鹰说道:“瞧你这窝囊模样,可是快吓出尿来了?鬼剑门之人,到底比我蔵剑冢逊了一筹。”他最受不了旁人郁闷憋气,故而不时以将法逗她吵嘴,令她恢复元气。
鬼魅微微一笑,说道:“鹏远大哥,自然是胆大心细,很是了得,若大哥当真无畏,不如走近瞧瞧这尸首境况?”
苍鹰笑道:“这有何难?”却当真怕在这尸骨活转过来,啃咬自己⾎⾁,那可就晦气至极了,他远远绕着尸骨转了一圈,见它⾝上骨骼多处折断,显然经历过一番恶斗,说道:“此人看似是位武林⾼手,但临死之时,却未能盘膝而坐,死的潇潇洒洒,如此仰躺,未免太过窝囊,毫无英雄气概,比之我鹏远,自然逊了一筹。”
鬼魅笑骂道:“你比我鬼剑门胜了一筹,比这尸体也是胜了一筹,当真自吹自擂,没羞没臊。人家已经死了,你还指摘人家躺的模样不好,这尸体若当真还魂,不啃掉你一两手指头,那可真没天理了。”
苍鹰哼哼两声,继续遥遥观望,鬼魅突然飞起一脚,揣在苍鹰庇股上,将他踢了个踉跄,苍鹰“哎呦”一声,摔在尸骨近处,吓得嗷嗷叫,另三人见他如此狼狈,无不莞尔笑,心中再无半分恐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