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轻衣如血
苍鹰听得这‘炼化挪移’的名头,忽然想道:“玄秦曾言道:那⾎姜女所修习的,乃是一门‘夺⾎炼化功’,不知和这炼化挪移有何关联?莫非两者本出同源?”
正在出神,只听群雄大声鼓噪,放开嗓子呼起来,一时间声若海浪,群情昂。
苍鹰仰起脑袋,只见昏暗空中,缓缓飘下雪⽩瓣花,纷纷扰扰,芬芳袭人,再看众人脸⾊,一个个儿瞪眼张嘴,望眼穿的模样。
不言自明,那神女终于来了。
顷刻间,人群寂静下来,声嚣顿息,天地间万籁俱寂,苍鹰只觉自己突然成了聋子,或是众人成了哑巴。又过了片刻,一位红⾐女子如红云般从天上缓步走来,似是从云殿中出门散心的仙家女子一般。
苍鹰凝视着她,一时呼昅凝固,无法再挪开视线。
这女子容貌柔美至极,眸中含妖含笑,肌肤胜雪,发鬓顺滑,飘摇不定,既随,又整洁,宛若玫瑰滴·露,宛若茶花绽放,宛若初⽇朝生,又宛如弦月流光。秀发拂过俏脸,便如轻云弄月,情致嫣然。
但苍鹰并非为她容貌所动,而是紧盯着她⾝上穿着的⾐裳。那红⾐不知是何材质,如轻纱般玲珑剔透,又如丝绸般光影飞浮,一抹酥·圆润柔软,半露在外,瞧来有些耀眼,她未束带,但那红⾐自然而然紧贴在她⾝上,更衬得她纤如柳,驰骋自如。
苍鹰见过这红⾐,便在那奴⾎山巅,⾎虎⾝旁,那⾎姜女所穿红⾐,与这⾐衫一模一样。
他心下惊惧,攥紧拳头,暗想:“她和…。和那⾎姜女是同门中人?那⾎姜女果然是明教圣女?”
苍鹰眼前浮现出⾎姜女那妖媚神⾊,那忍残手段,以及她降服百兽,呑噬本元的诡异场景。刹那间,他蓦然睁大眼睛,心如止⽔。
他望着明王神女,露出狂热欣喜的笑容。
他想:“好,好,好,也许那人便在这里。”
九婴见苍鹰被那神女得神魂颠倒,正想出言戏弄,谁知他神情忽变,竟如同换了个人似的。心中奇怪,问道:“大哥,你怎么了?”
苍鹰呢喃低语道:“我且莫要心急,静观其变,老天自会助我。”他微觉茫,不知自己为何会这般想,但一股坚毅念头攫住心神,強迫他无法深思。
明王神女缓缓停在半空,⾐衫摆动如常,绝非系着丝线。她一摆袖袍,在山崖突岩上一处鹰巢前坐了下来,那鹰巢后有一张以羽⽑装饰的太师椅,先前被云层挡住,是以没人瞧见。
众人见她坐下,纷纷跪倒在地,诚心诚意的喊道:“神女驾临,吾等三生有幸!”苍鹰与九婴不惹人关注,也一齐跪下大喊。
明王神女说道:“耽搁诸位许久,本宮惭愧,眼下时辰已晚,本宮不令诸位久等,如此便开始吧。望诸位各显神通,心怀慈悲,莫要杀戮过重。”她声音娇嫰,宛若女童,又似是夜莺轻歌,众人听得心旷神怡,満心陶醉。
苍鹰暗想:“若是咱们坏了你的规矩,只怕你自个儿倒要杀个不亦乐乎了。这女人本没把咱们放在眼里,哼,偏偏装模作样,在半空中坐的舒服,你那座椅上,定然全是鸟屎。”
心底正骂的舒坦,神女又道:“今夜在这映月台上,聚集了三百多位豪杰,请大伙儿聚在一块儿,本宮将洒下玫瑰瓣花,夺到这玫瑰瓣花者,便可晋级这下一轮,否则便算无缘登山,还请离开映月台,回家苦练,以期下回有缘相见。”她取出一个香囊,从香囊中倒出许多红⾊瓣花,落在掌中。
群雄一听,登时紧张起来,这神女选人的规矩,次次皆有不同,这次竟整出一套抢夺瓣花的把戏,众人全数站起⾝,踮起脚,全神贯注,望着神女的小手。
她手掌不动,掌心运功,登时这玫瑰如被旋风吹起,化作一条红⾊飞蛇,在空中盘旋腾挪,轻盈灵巧,似在逗弄众人,迟迟不落下。
九婴心想:“瓣花细碎,风吹可破,她撒出瓣花,竟能聚在一块儿,功力不散,随心所,花朵却未曾受损,她这一手神功,当真是耸人听闻,只怕‘拈花摘叶,俱可伤人’。”不过她这一动手,便瞧出她绝非什么仙女,而是武功惊人的⾼手。
他又想:“不知这神女,与那虎头怪客功夫谁⾼谁低?”想起那怪人,不噤暗自惊恐,心下生出气馁之情。
群雄翘首期盼,表情焦急,看起来憋的难受,神女轻笑一声,掌心一翻,蓦然间,瓣花四散飞去,如雨点般朝众人这边落下。一瞬间,众人纷纷嘶吼起来,声若野兽,震山彻⾕。
苍鹰感到⾝旁作一团,他使出蛆蝇尸海剑功夫,片刻之內,便将周遭情形探得一清二楚,一目了然,他斜斜退开一步,在旁人⾝上接连轻推,旁人受他误导,全都紧盯着一堆密集瓣花,互相争抢,全然顾不得他。苍鹰悄然一跃,伸手便抢过一朵零星瓣花来。
但闻花香浓郁,气回肠,这并非玫瑰花香,而是荼蘼山花的香味儿。
他咧开嘴轻笑起来,将瓣花捏在手心,双目直视那神女,那神女转过头来,恰巧也望着苍鹰,眉头一皱,朝他眨了眨眼,神态俏⽪,仿佛少女,随即又转过头去。
那姓罗的文士抢了半天,没捞着瓣花,见到苍鹰悠闲的站在一旁,怒吼道:“把瓣花出来!”一紫金锤,朝苍鹰冲了过来。苍鹰侧头朝左首一瞧,偏偏往右走了一步。罗文士想要追赶,当场便有两人从一旁冲了出来,互相扭打,把罗文士撞到在地。三人使出吃的劲儿,咬牙切齿的互相较劲儿。
苍鹰不停移动,每走开一小步,便摆脫意抢夺之徒,那些人不是被人拦住,便是盯上其余猎物,苍鹰周围虽杀成一片,但苍鹰却悠闲自在,似危而安。
他见到九婴也抢到了瓣花,左挡右闪,招式快若飞燕,上前挑战之人,被他一招半式便远远打发,若有人得急了,九婴火刀出鞘,立即便了断恩怨,毫不拖泥带⽔。而他的步伐也极为巧妙,或躲或绕,或引或,从来不曾与多人正面为敌。
再看迫雨,不由得吓了一跳,只见他周围躺倒了一圈人,全是被寒气所伤,在地上痛苦打滚,嘴里哇哇惨叫。旁人见他如此神功,如何敢上来招惹?陆续扭头跑开,去找其余软弱可欺之人。
那神女等到场上争夺渐渐平息,拍了拍手,掌声如雷,鸣动群山,众人被她一提醒,立时停止争斗。其时,映月台上已然躺倒了两百人,不少人早已死去,尚有人奄奄一息,⾝受重伤。地上⾎流成河,満是残肢脏器,当真如同场战一般忍残。
神女说道:“差不多啦,剩余诸位武功⾼強,本宮瞧得喜。那些未能夺得瓣花之人,还请自行避退,莫要打扰接下来的比试。”
她语气平淡,对战死之人竟毫不可惜,而那些重伤之人,她也半点不放在心上。伤重者倒地不起,仓促间如何能够动弹?更有人心有不甘,依然奋力争斗,想要挽回败局。
那神女秀眉微蹙,说道:“既然如此,还请诸位胜者帮他们一把,将他们推下山崖,让他们早些解脫吧。”
此言一出,众人大多感到心惊⾁跳,部分伤重者勉力起⾝,踉踉跄跄的朝一线天走去。神女仪态矜持,目光柔和,耐心的目送他们离开。不多时,这场上只剩下一百人了。
神女又道:“诸位将手中玫瑰瓣花让本宮瞧瞧。”
众人举起手,展示瓣花,在夜⾊之中,这些荼蘼山花发出微弱红光,十分显眼。
她十分喜,笑道:“诸位武功⾼強,人品俊雅,皆是这山中英豪,放眼天下,只怕也能名扬四海,将来皆是大有前途之人。但本宮不能携太多人上山,免得天庭震怒,指责我是个滥好人。”
众人听她说笑,纷纷大笑起来,仿佛她说的乃是天下最好笑的笑话。那神女笑了一会儿,又道:“请诸位将手中的玫瑰瓣花服下,若与我有缘,定有征兆显现。”
没等她说完,早有人将瓣花呑落了肚,那人満脸喜悦之情,闭气眼睛,宛如品尝佳肴一般,嘴里啧啧发声,笑道:“果然是仙家滋味儿,不同凡响。哎呦,仙兆来了。”刹那间,那人红光満面,手舞⾜蹈,哈哈大笑,仿佛⾝上有使不完的力气。
众人一瞧,哪里有半分犹豫?将瓣花送⼊嘴里,连迫雨与⾕霞也毫无迟疑。九婴愣了半饷,叹了口气,服下瓣花。苍鹰将瓣花含在嘴里,只觉味道甜藌,如同藌糖一般。
瓣花⼊腹,只觉得神清气慡,內息流畅,却无其余异样,更不似当先那人般神完气⾜,脸现亢奋之⾊。他莫名想到:“莫非我运气太差,就这么输了?”一时间只觉得愤愤不平,极不甘心。可四处张望,却见到九婴、迫雨、⾕霞、逸少山等人皆并无异常。
神女数了数,皱眉道:“只有七人,可还少了一人。如此可打不了擂台啦。”
苍鹰一听,登时醒悟,原来那些満脸涨红之人,才未被选中,而自己竟算是过了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