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 若血红颜白骨累
约莫走了一个时辰,九婴来到那河流外头,皱一皱眉,说道:“我去找一绳来,大伙儿栓在一块儿,屏息由此出去。”
九狐未曾亲历此⽔厉害,唯听鬼魅说起,微觉紧张,但随即心想:“总得先从此出去,再设法解⽔中之毒。”
就在此时,只听头顶一声惊雷般的虎吼,迫雨、鬼魅、九狐吓了一跳,抬头一瞧,一只壮硕大巨的班额红虎从峭壁上快步而下,虎背上骑着二人,皆一袭红衫,⾝材窈窕,以红布遮面,那红虎攀岩功夫神异非凡,这等直上直下的石壁,于它而言,与平地无异。
鬼魅以为又是红石神教的妖人,她运气一探,功力已然复原,从九婴肩上跃下,拔剑在手,作势战。九婴笑道:“妹子莫要慌张,这两位是我师⽗、师叔,可不是与村中妖人一路。”
九狐“啊”地一声,奇道:“她们便是咱们明教的…。两位圣女?你这大半年的一去不返,便是去昆仑山找她们了?”
九婴叹道:“江湖风起云涌,暗流潜伏,我若不走这一遭,请她二位老人家出山,雪莲派由盛转衰,也不过是转眼之事。”
那红虎落在地上,低吼一声,虎目扫过眼前众人,威严肃穆,令人心生敬畏。虎背上两人翻⾝落下,掀起面纱,正是昔⽇隐居昆仑山光明顶的明神、⾎姜二女,九狐曾听九婴说起过她二人,但见到她们绝世美貌,仍不噤惊愕万分,鬼魅不知她二人来历,更是瞠目结⾆,心想:“这两个娇滴滴的少女,瞧来比我还小上几岁,竟是九婴的师长?她们怎地如此年轻?”
原来自上次败在段隐豹手下之后。九婴痛定思痛,静心修炼武艺,但历经一年苦功,进展不大,他思索缘由,知道自己一⾝修为,大半乃机缘巧合得来,若无⾼人指点,这辈子难有突破。而雪莲派诸般俗务,亦让他分⾝乏术。无暇面壁静修。
想通此节,他又暗暗想念起苍鹰来,知道自己能有今⽇,多半是拜此人指引救护所致,他彻夜难眠,思绪万千,突然间脑中灵光一闪,又想:“我何不再上昆仑山,找明神师⽗指点津?她学究天人。內力天下罕有,我聆听她教诲数月,胜过我自个儿胡琢磨一辈子。”
他受周行天影响,生平喜好行险。心意已决,当机立断,留下书信,将教中事务安排妥当。第二天晚上便独自下山,远赴昆仑。他⽇夜不休,纵马狂奔。花了二十多天,已来到光明顶下,说来也巧,正碰上明王神女与⾎姜女携手下山游玩,碰面之后,各自喜无限,二女当即便引九婴上山。
九婴说明来意,明王神女笑道:“你这徒儿一心上进,师⽗⾼兴还来不及呢,不过你眼下功夫这般厉害,我只能尽力而为。”
明神与⾎姜两人自从和好之后,彼此亲密无间,在山上切磋功夫,各自⾝手大进,远胜过一人苦修,⾎姜女又将⾎虎接了过来相伴,⽇子过得更加快活。此刻九婴突然造访,她们听九婴说起数年经历,也是啧啧称奇,津津有味。
⾎姜女又问起苍鹰下落,九婴早有准备,红了眼眶,说苍鹰离了自己,独⾝行走江湖去了。⾎姜女想起苍鹰,委实刻骨铭心、思念万分,但对那神怪般的飞蝇,又是敬畏无比,惊心动魄,不噤长叹一声。
九婴在光明顶上盘桓数月,得明王神女与⾎姜女悉心指点,果然进步神速,如顿悟至理一般,到下山之时,已隐然能与明王神女抗衡不败,更胜过⾎姜女半筹,他自知再练下去,已难有长进,又心念雪莲派俗务,朝二女磕头谢恩,提出下山返世之意。
明王神女与⾎姜女对这徒儿甚是疼爱,见他眉宇间总有愁苦,关心之下,便有出山相助之意,明王神女说道:“我与妹妹本是明教圣女,而你又是我明教教主,不如我二人陪你下山,助你成就大业,争雄江湖?”她二人已从⾎元咒法中解脫,即便下了昆仑山,也不损功力。
九婴大喜如狂,一阵谢恩,与她二人骑⾎虎下了光明顶,一路向东,这一⽇恰来到⾎杉树林之中,九婴察觉九狐气息紊,大惊失⾊,独自慌忙找来,明神与⾎姜则借⾎虎翻山之能,花了不少功夫攀山而过,与九婴等人碰面。
两位圣女见到迫雨,也是満心喜,亲热异常,迫雨见到她们,便想起⾕霞来,更是悲喜加。众人叙旧了一会儿,⾎姜叹道:“我也曾听人说起过这等琊门功夫,与我所练的夺⾎炼化颇有相近之处,只不过更为诡异罢了。既然此地有这等琊物,咱们也不宜久留,我这便让⾎虎载你们出去。”
那⾎虎体型庞大,如同巨象,纵跃之际,更如腾云驾雾,当即将九狐、⾎姜、明神送出。
迫雨迟疑道:“鹏远大哥生死未卜,我不能就此一走了之,即便危险,我也要回去瞧瞧情形。”他调度內劲儿,已能行动自如,此行虽然凶险,但未必不能自保。
鬼魅仍对迫雨有情,点头道:“不错,如他活着,咱们便设法相救,如他死了,咱们…。咱们也要知道,将来设法替他复仇,否则我总心中难安。”
九婴听鬼魅、九狐对此人推崇备至,也起了爱才之心,说道:“既然如此,我与你们同去,我也要再见见这位鹏远大哥。”
三人便顺原路走回,尚未走⼊山林,千⾎剑突然对迫雨道:“那⾎⽟女童正朝这边走来,速速躲起。”
迫雨连忙招呼九婴、鬼魅缩⾝树上,九婴想起九狐口中那穷凶极恶、威不可挡的大妖怪,心知难以匹敌,虽蔵⾝暗处,仍不噤胆战心惊,双眼从树上扫下,捏紧手心,不露半点声息。
只见一窈窕美女、一可爱女童、一黑脸大汉有说有笑,一同走下山来,那女童骑在大汉脖子上,手臂不停在他脸上作弄,那大汉不住抱怨,却也并不阻止。
鬼魅、迫雨、九婴心中大震,鬼魅立时想到:“此人…。此人怎会与⾎⽟女童相安无事,甚至言谈愉?那⾎⽟女童乃是恶毒嗜⾎的大怪物,此刻却对这鹏远宠爱有加,莫非…。莫非他们本就是一伙的?”心中窦疑丛生,思索那鹏远种种举动,脑子越来越糊涂,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只听⾎⽟女童说道:“大哥哥,我全听你的,你怎么说,我便怎么做。”
那鹏远沉声说道:“不是你死,便是他亡,其中并无调停止戈之法,否则我也不会出此下策了。”
聚女笑道:“这位大哥,你对咱们恩同再造,又一心为咱们着想,真是世上最大的好人。”
鹏远声音萧索,听来十分困倦,他叹道:“好人?好人?在那些被困男子眼中,只怕曹地府的鬼怪,也不及我这般可恨。”
鬼魅缩在树叶之中不敢吭声,心中涌起极大的不安,而迫雨、九婴也皆如此。等那三人走远之后,迫雨正要落地,千⾎喊道:“不可!⾎⽟女童感知异样,她曾受我重创,如此距离,咱们稍稍一动,她便能知觉,非得等他们再走远些,有事分心,方可行动。”
迫雨便与九婴、鬼魅在树上等至天黑,忽听远处传来惊呼怒骂之声,千⾎又道:“眼下那妖女忙碌的紧,咱们可一同去瞧瞧。”
三人从树上下来,小心慢行,来到一座⾼坡上,偷偷往下看去,只见夜⾊之中,有数千人齐聚在空旷之地,火光闪闪,照出一张张惊恐、愤怒、狂热、期盼的面容。
那些逃出来的男囚徒被尽数绑了,跪倒在地,有些人兀自昏昏沉沉,有些则暴怒如狂,破口大骂,而在他们周围,站着一圈圈村妇妖女,神情如痴如醉,喜不自胜。
当先一男子怒骂道:“鹏远!你这不守诺言、背信弃义、猪狗不如的畜生、小人!你卑鄙无聇,用药将咱们倒,算什么英雄好汉?”他一通喝骂,周围男子也是厉声咆哮。
那鹏远举着火把,越众而出,说道:“你我约定,我将这⾎⽟女童五花大绑,送到你面前,此事我已经办到了,并未食言。”
那男子怒道:“那是假的!假的!你那铁链本绑不住她!”
鹏远道:“不管真假,我已守诺,庐牙,之后你以这⾎⽟女童与聚女命,要挟其余女子投降,便是你的不对了。”
庐牙道:“什么对不对的!你…。你带咱们冲⼊酒窖,搬出美酒来,里头放了药,陷害咱们,可见你早就有所预谋,与这些妖女同流合污!”
鹏远长叹一声,说道:“千百年来,尔等乃是恶源,杀害此地女子,恶行累累,⽩骨森森,若尔等最初并无罪恶,也不会造成今⽇局面,尔等受苦受难之后,非但不知悔改,反而有变本加厉之心。你们的心已经脏了,黑了,无药可救,唯有斩草除,一了百了。我鹏远虽亦非善类,今夜却要替天行道,举屠刀,清百世之厄,行万世之善。”
庐牙哇哇叫,喊道:“这小妖女才是罪魁祸首,你要杀,为何不杀她?”
鹏远道:“她便是天罚,乃是老天为了肃清尔等奷琊,降下的救主。尔等愚蠢无知,至今仍无忏悔之心么?”
庐牙脸⾊骇然,一时不知该求饶还是痛骂,但鹏远毫不犹豫,一剑斩落,砍下了庐牙的脑袋。
众村妇尖声呼,如同狼嚎一般,随后⾎⽟女童⾝躯变化,成了大巨可怖的妖魔,在如嘲的哭喊声中,她手脚旋转,登时⾎流成河,⾁末横飞。
上千条人命转眼之间便烟消云散,成了红澄澄的汪洋⾎海,海面之上,浮着⽩骨⾎⾁。(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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